[鷇夢]豆丁5cm

第1章 (1)

書名：[鷇夢]豆丁5cm

作者：晦弦

文案

團子文。主鷇夢 ALL素 準備長期奮戰的文……

時間關系混亂，人物混亂，應該肯定會有人物走形……吧……

內容标簽： 霹靂

搜索關鍵字：主角：無夢生，鷇音子，素還真 ┃ 配角：一頁書，葉小釵，屈世途 ┃ 其它：鷇夢

☆、之一

之一

苦境近來流行一種玩偶，小小的可以放在手掌，甚是可愛。

并且外觀各異，還都是苦境的名人。

于是這小玩物讓苦境衆多重症少女心患者趨之若鹜，每開發出一個新版本，售賣處都會變得門庭若市，水洩不通，于是經常少不了因為插隊之類的誤會，而大打出手的各家少女之夫。

但是很不湊巧，今天的發布會地點離雲渡山并不遠，以至于在雲渡山盤坐靜修的一頁書已經開始皺眉——

佛曰，心動則物動，心靜則物靜。

忍——

遠遠傳來之聲，“風雪殘雷！”“罰神罪！”

佛曰，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

再忍——

飄渺而來之聲，“臭雜毛！”“劍影雙流！”

佛曰，善惡一念之間。

……

佛有沒有曰過，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就見梵天一頁書拍臺而起，直接飛身沖下山，起掌，勁力雄厚——

“大梵聖掌！”

于是，世界清靜了……

人已是落在原發布會現場的中央。轉頭看着周身方圓至少一裏之內，已是一片廢墟，一頁書滿意地一甩拂塵，準備去素還真那裏商讨一下對付這種現象的政策，有必要明天在公開亭開布公告，約法三章。

畢竟玩物喪志，這種苦境全民皆玩家的風氣，斷不可長！

拂塵一掃，衣袖一蕩，人已是準備向着推松岩進發，卻是眼角餘光，見旁邊被自己拂塵掃過的一個小木片動了動，随後底下伸出了一只灰乎乎的小爪，推了推小木片，但是明顯力道不足以撼動那木片。

一頁書愣了愣，然後一甩拂塵，掀了那木片就像吹飛了一張薄紙般輕易。随即發現那木片應該是展臺的一部分，而木片下——

兩個團子都在忙着撲打自己沾滿了灰塵的衣袍，那個看起來和無夢生神似的團子，還用羽扇掃了掃鞋底。而另一個看起來分明就是鷇音子的團子，用拂塵在身上使勁地撣着灰。

倒是，莫名地有一種心裏暖暖的感覺？

就見一頁書俯下身子，把手放在倆團子面前。

倆小團子想都沒想，就爬上了一頁書的掌心。鷇音子團子開始安靜地打起坐來，而三馀團子則是張開了一雙手臂，做出要一頁書抱抱的姿勢。

只是那只安靜打坐的鷇音子團子并沒閑着，間或把眼睛睜開一條小縫，滿是不屑地瞥着旁邊求抱抱的三馀團子。

那眼神，讓一頁書瞬間想到了現實中的那兩個麻煩。于是唇角隐約牽着笑意，一頁書伸出手指摸了摸鷇音子團子的腦袋，又去摸三馀團子腦袋的時候，被三馀團子一把抱住了手指，滿足地蹭了蹭，這才放開，末了還小小地啄了一口。

一頁書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瞬間融化了。

也許玩物并不一定都喪志呢？佛曰，随心、随緣、随性，所以此事尚待商榷，先回雲渡山思慮一番，再做定奪。

遂起了步，把那倆團子帶回了雲渡山。

☆、之二

之二

一頁書覺得，自己被坑了。

因為自己除了兩個大麻煩，又自招了兩個小麻煩來。

所謂的小麻煩之一現在正被小麻煩之二綁了發帶吊在石臺旁邊的松枝上蕩來晃去，同時發出嘤嘤嘤的哀鳴。

而小麻煩之二正盤膝坐在那松枝的上頭，單手撐了腦袋，時不時用拂塵柄戳着無夢生團子的發帶，好讓他一直保持搖晃的狀态，那樣子頗有點無聊卻又惬意的意味。

但是這并不是一頁書想要的結果。

是說，兩個大麻煩整天鬥得你死我活就夠鬧心的了，現在弄個玩偶，為什麽也是這種狀态？

只是還好，對自己，這倆團子都顯出十足的信任和依賴，一點都不認生。

一頁書暗暗嘆了口氣，伸手把無夢生團子從枝桠上解下來，又把鷇音子團子迎到手裏，毫不留情地用自己的拂塵在他腦袋上敲了一記以示懲罰。

就見鷇音子團子噗通一下直接撲倒在自己手心裏不動了，吓得一頁書以為自己把他敲壞了，趕忙把還在蹭着自己手指求安慰的無夢生團子放在石臺上，就去查看鷇音子團子的狀況。

把鷇音子團子翻了過來，見是雙目緊閉，沒了一點生氣。

一頁書轉了頭去看無夢生團子想尋求點幫助，卻不料見那團子此刻也是基本同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地在他打坐的石臺上撲街了……

這是啥？鬥要一起鬥，死也要一起死麽？

就在這時，聽得一儒雅聲音喚道，“前輩。”

“嗯？是素還真。”

遠遠地看那素衣蓮飾的人揮着拂塵走過來道，“好久不見，前輩今日可有閑暇——”素還真一愣，立刻瞄到了那倆依舊成撲街狀态的化身，嘴角不易察覺地抽了抽，“前輩，這是——”

“咳，是吾無意中撿來的玩偶。”現在是藏也不是解釋也麻煩，幹脆把問題一丢，模糊一下焦點好了，“不想才過了兩日，便是如此狀況，你可有何辦法。”

說罷把那兩團子往素還真面前一遞。

素還真下意識地一個後仰，轉念一想，這是躲不得的事兒啊，于是站定接了那倆團子到手，端詳了一下。

“前輩，若是素某沒有猜錯，他們只是沒了動力源而已。”

“嗯？那是何物。”

“聽聞此物乃是由戰雲界主導，聯合四奇觀所開發，其動力源就是戰雲界之技術，前輩不妨前往戰雲界一尋。”

“素還真，你今日似乎無事，不妨與吾一同前往如何。”

“這——”為什麽他要捧着自己兩個化身的玩偶跑去制造商家那裏詢問玩偶的養成方法？這怎麽看都有點……詭異吧。

“嗯？有何難處？”

“無。”素還真內心叫苦，但是這種理由如何說得出口？也只得硬着頭皮和一頁書前往戰雲界。

但是此刻的戰雲界，是另一番大戰正在上演。

由于包裝失誤，成百上千的成品玩偶從盒子裏跌了出來，于是立刻開啓了自由模式，在戰雲界的大殿上上竄下跳東奔西走，并且依照初始的性格喜惡設定開始行動。

其結果便是，一群黑白相間的老狗團子和一群紫墨相間的暴雨心奴團子扭在一起，旁邊一大群雪白雪白的尖耳绮羅生團子略有些不知所措，一邊把戴着狗頭帽子的黑白團子往外拽，一邊看似無意實則有意，無傷大雅地傷着紫墨團子；而這之後，是揮着拂塵以各種飒爽姿勢彈開可能誤傷雪白團子的攻擊，巧妙化解雪白團子危機的劍宿團子軍團……

另一邊，大紅掐金的步香塵團子有的在追落單的鷇音子團子，有的在從一身黑湖藍的妖皇團子身邊搶無夢生團子，還有的，正跟天踦爵團子過招，只是招來招往之間免不了吃點小豆腐之類……

倒是紅白相間的葉小釵團以及藍白色的素還真團子正友好地或是在喝茶，或是在切磋過招；白色裝扮的一頁書團子在一個有限的角落裏聚集了一大群，正在安靜地盤膝打坐，間或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掃一眼素還真團子們的狀況。

而大殿的正座上，就見朝天驕正只手撐額，一臉的無奈瞪着那群扭打在一起的團子們，輕聲嘆着氣，卻是在心裏咽着淚。

她目前只盼望一件事兒，那就是，你們趕快都沒電啊——

☆、之三

之三

回到推松岩的素還真正對着那倆團子發呆。

這倆生作自己化身模樣的團子正在一張看起來像是烏木雕刻的榻上，一動不動地躺着，姑且稱之為——睡覺。

其實是在充電。

用朝天驕的話說，這張小床是用一種特殊的磁石造就，只要玩偶在床的周圍活動，或是睡在上面，就會和玩偶體內的另一種磁石産生共震作用，達到某種補充能量的效果，簡單地說就是充電。

素還真對這解釋當然沒什麽興趣，而是對當時的境況依舊記憶猶新。

因為本尊對于玩偶喜惡設定的影響不是一般的大，于是瞬間，平時和自己以及衆化身交情不錯的角色玩偶都霎那從四面八方向素還真湧過來。

于是素還真就被華麗麗地埋了——他第一次深刻地認識到，苦境牆王這稱號，當真不是那麽好當的。

但是清香白蓮不愧是清香白蓮，在如此情境之下，依舊一臉溫和謙遜的儒雅，一揮拂塵，緩緩地道，“各位如此擡愛素某，實另素某銘感五內，只是如此這般素某實在不敢當，不知各位能否先回各自居所？”

話畢，一群團子一哄而散，而對素還真并沒什麽興趣的角色玩偶見自己喜歡的人都跑回了盒子，這才興致缺缺也回了各自的窩。

倒是身邊，一直圍在一頁書周圍的素還真玩偶以及素還真化身玩偶都仰着頭看着一頁書，見一頁書點了點頭，這才邁着優雅地步子，浩浩蕩蕩地踱了回去。

素還真覺得自己的臉上此刻一定挂滿了黑線，倒是轉頭之時，卻見一頁書前輩正愣愣地盯着那一群團子消失的方向出神……

而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意外收拾了一群團子的鳳座喜出望外，于是很高興地贈了他們雙份的養娃必用品，以及兩本養娃心得手冊，外加四奇觀玩偶之家VIP金卡兩張，并對一頁書毀了他們發布會場之事也既往不咎。

但是讓素還真頭疼的是，這倆團子就這樣被暫時寄養在了自己手上，一頁書說，在他們充好電之後，希望素還真把這兩團子分別送給鷇音子和無夢生。

還要是錯開送。

素還真下意識覺得，以那倆化體之間的關系，這團子大概會直接被生吞活剝。

邊想着，素還真用手指輕輕揉了揉正在床上躺着的倆團子。

不得不說，四奇觀的技術不錯，團子的身體相當的柔軟，很接近真人，而且還有着接近真人的體溫。細節部分也做的足夠完美，就像現在，睡着中的小團子身子均勻地一起一伏，似乎是真的在呼吸一般。

約摸是被打擾了，三馀團子看似很不舒服地晃了晃小腦袋，伸了下小腿踹了旁邊的鷇音子團子一腳，鷇音子團子翻了個身，繼續睡着，而三馀團子卻睜開了眼睛，待看見了眼前的素還真，直接樂得笑眯了眼，就着那手指把自己的臉湊上去蹭得開心，但許是因為電力還不夠充足的原因，始終保持着躺在床上的姿勢，然後蹭着蹭着竟是又睡了，只是笑眯的眸子依稀保持了原狀，看起來很是滿足。

靈光一閃，素還真覺得，也許前輩的決定，是對的。

☆、之四

之四

作為一個巧匠，屈世途很明确地表示，他只對這玩偶的構造感興趣。

素還真便答應他，如果把鷇音子團子安全送到三馀手裏，并且三馀同意收留下這團子，那這之後若是他把這團子扒得只剩一條燈籠褲，他素還真也沒任何意見。

于是現在就是這樣一個情形。

坐在茶桌邊的三馀無夢生正看似悠哉地泡着茶。拎起紫砂的茶壺，他給坐在一旁，一直盯着鷇音子團子的屈世途倒了杯三分滿。

而鷇音子團子正安靜地坐在一只茶碟裏打坐，似乎打定了主意不睜眼看三馀無夢生。

“好友，不飲茶嗎。”

“飲，你無夢生泡的茶，自然要飲。”說罷端起茶杯，遞到唇邊，“是說無夢生啊，這玩偶……”

“哈，好友若是喜歡，留下便是。”三馀說罷，呷了一口茶的同時，眼角餘光正巧瞟見那團子小身子一顫，似是繃緊的神經終于松懈了下來一般，小手抓着拂塵，還甩了甩。

“只是——”三馀忍住笑，放下茶杯道，“吾并無多餘閑暇來顧他，不知好友——”

“照顧的事情交給我就好，無夢生你盡管忙，不用擔心。”此時的屈世途只能用兩眼放光來形容——這是多難得的研究對象啊。

“吾要去一會鷇音子，非馬夢衢就有勞好友咯，哈。”

語畢搖着羽扇，人已是悠哉哉地踏步出門。

桌上的鷇音子團子一見，立馬爬了起來，要抓着三馀的袖子爬上去，卻是眼前被投下一片陰影，然後一只大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羅浮丹境，鷇音子依舊坐在乾石上打着坐。

數尺寬的乾石，其實即使橫卧兩個人也不會顯得擁擠，但三馀團子卻偏要坐在那乾石的邊緣，背對着鷇音子，賭氣一般撲嗒撲嗒地搖着手裏的羽扇。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撲嗒聲不見了，鷇音子擡眼一瞧，正見那小團子擡起一邊的小屁股作勢要往他這邊挪，見鷇音子擡眼來瞧自己，一扭頭，一屁股坐下，又背對着他開始撲嗒撲嗒地搖着手裏的小羽扇。

鷇音子瞧了瞧，這團子現在的位置，其實離他剛開始所在的地方已經相距一尺有餘，若不是自己這一瞧，約摸就會相距一尺半了吧。

這麽別扭，還真有那麽一丁點象那本尊。

鷇音子揚起嘴角，又轉過頭來閉了目，裝作不搭理他，其實正聽得仔細。

不一會兒，那撲嗒聲越來越小，然後就消失不見了。鷇音子緩緩把眼睛眯了一條縫來瞧他，就見那團子依舊保持着坐在乾石上的姿勢，一點一點地在努力背對着他往他這邊挪，還不時警覺地回頭偷眼瞅瞅鷇音子動作。

鷇音子心裏暗嘆，想來素還真把這團子帶來的時候，自己瞧這團子可愛，便也沒說什麽就留下了。倒是這團子自己，從被放到他手裏那一刻起就不斷掙紮，最後幹脆用那一口小米粒似的小牙咬了他，然後蹦到乾石一邊就背對着他不理人了。

這一下一下挪過來是要鬧哪樣？

鷇音子實在好奇得緊，索性就這麽瞧着那團子，看他到底要做什麽。随後見他越來越近，為了防止那團子發現自己在看他，幹脆閉了眼睛坐等。

感覺身上的衣服有被拽到，而後，虛放在丹田之處的手微微一沉。

鷇音子實在忍不住好奇，便睜開眼睛來看，這才發現那團子把羽扇放在一邊，身子蜷在自己掌心，小眉頭正蹙着，使着吃奶的勁在拽自己梅花紗的袖子，似乎是想拉來當被子蓋。

鷇音子唇角的笑意更濃了些，伸手過去摸了摸他腦袋，這才發覺他身上的溫度很涼，已經沒有剛到羅浮山時接近人體的溫度了。

所以，是因為怕冷，所以才自己粘過來了？

這麽想着的時候，手上微微一疼，竟是那小家夥抱着他手指，又張嘴咬了他一口。

鷇音子無奈，擡了手掌放到眼前，很耐心地道，“回床上睡如何？”

就見那團子睜着一雙水汪汪地暗紅眸子先點了點頭，又使勁搖了搖頭，同時嘴上還咬着鷇音子的手指不放。

“那，吾們來談個條件？”在心裏嘆了口氣，鷇音子無奈地道。

三馀團子聽了，抓着鷇音子手指的力道這才放松了些，同時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只是這一切剛好入了來到羅浮山找鷇音子的三馀的眼，那一瞬，三馀覺得自己大概已經石化了吧。

☆、之五

之五

猛然擡頭，鷇音子在看到嘴角抽搐的三馀的剎那，條件反射地一握掌。本意約摸是想藏住手上的團子，怎料人一慌之下沒了準頭，直接把那團子握得一聲哀鳴——

“嘤——”

就見無夢生連忙奔過去，手刀在鷇音子腕上一切，鷇音子吃疼松了手，那團子險險就要落在石臺上之時，便讓三馀用羽扇接了過來。

小團子受了驚吓，呆坐在羽扇上先是一愣，待緩過神來，撇了撇小嘴就要哭，卻是擡頭看到三馀正有些擔心地瞧着自己，蓄着點淚水的眸子立刻陽光燦爛笑意滿滿，沖着三馀張開小手，奶味濃厚的小聲音軟軟地道，“抱抱——”

仍舊坐在乾石上的鷇音子突然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惡意……明明都是化體，這差別對待有點大了吧？

就見三馀擡手摸了摸小團子的腦袋。那小團子就很乖巧地順着手指翻到三馀掌心，在他掌心裏撒歡似的滾來滾去，看起來很開心。

“呃咳，”見三馀半天都沒搭理自己這個地界主人的意思，鷇音子清了清嗓子，“看你對此物似乎并不陌生，莫非你也收到了相似之物？”

“然也，可惜遠沒有這只來的讨喜。”

“嗯？”

“穿的是黑不黑白不白不說，動作也只有打坐而已。”

“哈，那還真抱歉是個悶團子。”

鷇音子嘴上說着，心裏其實各種不爽，是說如果你整天被這小家夥用屁股對着，外加動不動就咬上你一口，不知你是不是還能悠哉地說出這番話來？相比之下，倒是只有打坐而已的團子，不知道要讨喜多少倍了好麽。

三馀把手遞到肩邊，那小團子就很有眼色地自己爬上三馀肩膀，單手扶着三馀的衣領坐好，閑着的手拉開眼皮，沖着鷇音子吐着舌頭做了個鬼臉。

當然，這一切三馀自然是看不到的。

孰不知此刻的鷇音子剛從感受到世界惡意的陰影中走出來，瞬間又被深深的挫敗感打擊了，于是張口問道，“你來此何事。”

“哦？莫非你已忘了？如此甚好，便當作你敗了如何。”三馀眼角一絲狡黠，扇着羽扇笑得純良。

“哼，怎會忘卻，這次是文鬥還是武鬥，你選便是。”

“武鬥。”說罷一撩衣擺，已是做出備戰姿勢。

而那小團子順着三馀衣折一滑，自己鑽進三馀衣襟裏躲了起來。

遠在山腳之下，素還真正和葉小釵散步至此，聽聞裂缺峰上打鬥聲起，素還真無奈地嘆了口氣。

自很久之前，他便知曉此二人不知何時起較上了勁，開始是約定比試，怎料平手以終，便又會約定下一次比試時間，結果次次平手，于是這比試似乎一直持續到了今日仍然未得結果。

“前輩讓你把那兩只玩偶送過去？”

“然也，吾已将他們送到。”

“哦。”葉小釵只是應了一聲，又埋頭向前走。

素還真蹙了眉。葉小釵平日和自己散步絕非如此狀态，今日看來為何感覺心不在焉，如坐針氈呢？

“葉小釵，你可有心事。”

“啊？無。”身形晃了晃，竟是有些僵硬。

“嗯？”素還真下意識地去抓葉小釵手腕，要把脈，怎料手掌剛覆上去，便覺得那袖下一動。

素還真一吓，手一松，卻是葉小釵的動作更快些，直接抽了手。

“那是，何物？”

被素還真這麽一問，反倒是葉小釵直接漲紅了臉，半天吱吱唔唔說不出話來。

倒是這次素還真搶先一步，趁葉小釵不備，撚指抽了葉小釵護腕系繩——

随即，一個藍白相間的團子掉在了素還真掌心，素還真只覺得這東西眼熟得緊，熟悉得至今看見它還能想到當初被埋的經歷。

那團子落在素還真手心裏倒是一點也不慌張，反而是對終于能來到袖子外面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這一點感到非常滿意。就見那團子深吸一口氣，又舒展了下小拳頭伸了個懶腰，然後甩了甩藍白的拂塵在素還真掌心站了起來，對着素還真微一欠身。

那行禮的姿勢，簡直跟自己平時的動作如出一轍，連氣質和風度，都活脫脫學了個三分象，只是這團子一腦袋的白毛，沒有戴蓮冠，不然就說是自己的微縮版化身也不為過。

素還真沒忍住，竟是笑出聲來，卻是一轉頭，見那大太武正擡頭，仰望天空中……

☆、之六

之六

“葉小釵，蓮冠呢。”素還真語氣很是稀松平常地問道，那感覺就好像在評論今天天氣不錯一般。

“蓮、蓮冠？”葉小釵的臉瞬間又漲得通紅，不敢往素還真那邊望。

“咳，他說從未見你散了蓮冠，得以放松的模樣，結果散開，卻是梳不回去。”沒等葉小釵阻止的手到位，那團子已經一口氣把原委說了個明白。

而素還真同時移位，以肩膀擋了小釵手掌去勢，護了那團子把話說完，卻又有些後悔了。

聲音雖是稚嫩，說出的答案，卻是字字扣心。

想來葉小釵能看到自己散發的時候，多半已是自己為這武林費心瀝血，卻輸在那百密一疏，于是卧床養傷之時了吧。

散了蓮冠，也許在葉小釵看來，便是散了這武林領導人的身份，無挂無礙，偷得浮生半日閑。

把那團子遞還給已然有些僵硬的葉小釵手中，素還真笑得自然，“可有帶梳子？”

葉小釵愣了愣，搖了搖頭。

“它用的。”

葉小釵眨了眨眼睛，伸手探進懷中，取出一把精巧的小梳子，心領神會地連同那被自己拆下的蓮冠一并遞了過去。

小團子見了，便也乖乖在葉小釵掌心背對着素還真坐好，還把一腦袋的白毛攏到腦後，方便素還真幫它梳起來。

一炷香……

兩炷香……

三炷香……

葉小釵的額角挂着汗水，偷眼瞄着同樣出汗，卻是因為急得出汗的素還真。

是說這縮小了的腦袋，和真人的腦袋果然是不能相提并論的，幾番折騰下來，蓮冠是沒有戴上，倒是扯落了那小團子的幾根毛發。

而那小團子被扯得頭皮生疼，卻也只是咬着唇一聲不吭，噙着淚也堅決不讓淚水滑出眼眶。就那麽倔倔地坐在那裏，一雙小手死死地抓着灰藍的袖口默默忍着，小身子坐得筆直，乖乖地讓素還真幫自己梳頭，絲毫不動。

只是葉小釵實在看不下去他這般“虐待自己”，只得出聲道，“其實散發也挺好。”

“嗯……劣者也有同感。”說罷把那梳子和蓮冠還給葉小釵，輕撫了撫那團子整個僵硬了的小身板，又把那團子迎到自己手中，小心地給他順着毛。

連自稱都變成劣者了，可見素還真是受了多大打擊。

葉小釵略有些自責，早知道就不讓素還真給這團子梳發了。

其實，自己似乎确實是更喜歡散發多些。

這麽想着，葉小釵默默跟上了素還真走在前面的身影。

看着無夢生飛身下山，鷇音子淡淡地呼了口氣。

衣襟處動了動，随後自梅花紗下鑽出了一只小腦袋，仰頭看着鷇音子，也不說話，只是皺了那小眉毛瞧他。

早在方才武鬥之時，鷇音子就感覺到這團子早已趁着自己與三馀肢接之際，爬到自己身上來了，鷇音子連頭也不低，直接伸手提了那三馀團子後頸衣領，把它放在了自己掌心。

那團子居然破天荒地沒有要蹦起來咬他的意思，坐在他掌心，三馀團子也只是兩手托了腮幫子，依舊蹙了小眉峰，那麽瞧着他。

“何事？”

“你——”三馀團子柔軟的聲音頓了一下，又道，“不是贏了？”

“哈，你看得懂？”捧了那團子坐回乾石，鷇音子突然覺得這團子似乎确實挺有意思的。

“嗯，但你也輸了。”

“哦？為何。”

“讓吾看出你贏了，便是你輸了。”三馀團子淡定地說道，兀自點了點頭，似是在肯定自己說的話一般，然後右手做了一個來回晃的動作。

鷇音子覺得這團子似乎有點靈性，卻被它這一番話說得有些哭笑不得，遂擡手彈了那團子的腦門一下。

卻見那團子根本不搭理他，而是突然靈魂出竅了一般，愣愣地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小手發呆。那肉嘟嘟的小手松開又握緊，如此反複了好幾次，再擡首的時候，也不知是被鷇音子敲疼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麽，總之，三馀團子那一雙暗紅的眸子裏閃着淚光，撇着小嘴，一副滿是委屈的模樣，沖着鷇音子只說了兩個字——

“扇扇……”

☆、之七

之七

盤膝坐在茶案邊那棵樹上，鷇音子團子單手撐着腦袋，小拂塵在手裏略帶節奏感地敲着座下樹枝，顯得有些無聊。于是它開始想念起那只只要見了面，就對自己“分外友好”的同類，也不知它現在過得如何了。

于是在看到三馀悠哉地搖着扇子踱回來，鷇音子團子的眸中立刻從剛才的黯淡無光變得有神彩了許多，就見它直接從樹上跳下，小手拽着三馀發簪一個緩沖，順着那發帶就滑到了三馀肩上，穩穩地坐了下來。

三馀也不驚訝，轉頭看了看他，又伸手戳了戳它小臉道，“屈世途呢？”

那團子撇了下嘴，似是多有不滿，拂塵往前一甩，指了指裏屋的方向。

格子的紙門推開，就見裏面一片狼藉，似是被強盜打劫過一般，翻的翻倒的倒，裝飾的瓷瓶也碎了一地的渣，場面慘不忍睹。

但見自己熟悉的好友正上半身在床上，腰以下的部分在地上，睡得正香。

而那本是坐在三馀肩頭的鷇音子團子，此刻一溜煙鑽到了三馀發冠後面，拽着發帶探出個小腦袋向外張望，似是在躲着什麽一般。

三馀淡定地搖着羽扇，翻扇間屋中擺設已恢複如常，屈世途也突然驚醒，抹了一把流了一半的口水，起了身回頭，看到眼前是三馀回來了，立刻換了一特大號苦瓜臉。

“無夢生啊——”

“好友，怎會如此？”

“這——”屈世途一踟躇，想着之前自己滿屋子抓那鷇音子團子，卻是死活沒有抓到，那團子左躲右閃，竟是每次都能讓自己撲個空。而越是這般，屈世途越是興致滿滿，如此靈活的行動力，如此順暢的動作和迅捷的反應，想當初自己創造的紫霹靂也沒這等素質，一定要弄到手好好研究！

奈何，終究是抓不着，那小團子的速度比得上彈力球，方向又多變得很，讓屈世途整個無從下手，就算拿着捕蟲網撈，也只不過是加大了破壞力，打碎了更多的東西而已，最後人實在是乏了，只記得自己半趴在床上會周公去了。

看了屈世途的樣子，三馀已是大約猜到發生了何事，想來那長得和自己一樣的團子都能趁自己與鷇音子纏鬥之時爬回鷇音子身上去，自己身邊這只團子的行動力也必差不到哪兒去。

只是天色已晚，看來這晚膳是沒得吃了。

無奈清了清嗓子，三馀搖着扇子道，“不如今天出去吃吧，哈。”

“哎呀，”意識到已是這般時辰，屈世途拍了拍後腦道，“抱歉——”

“耶，值得慶祝之事呀。”

“嗯？何事？”

“你屈大軍師也有奈何不了的東西啊。”

“你又拿我開涮。”

“哪有，吾是真心為好友高興啊。”說罷便向屋外走去。

而在羅浮山——

“嘤嘤嘤——”白白小小的一團，縮在正在乾石打坐的鷇音子腳邊，順便用了鷇音子的廣袖把自己裹成一顆粽子，那小粽子依舊背對着鷇音子，只是不時地發出微弱的抽泣聲。

鷇音子皺眉。

自從那日三馀團子發現自己稱手的羽扇不見了，就再也沒跟鷇音子多說一個字，整個團子也似是蒙了層烏雲一般，看起來黯淡了許多。

但鷇音子不知道的是，這團子把羽扇丢掉這件事，都怪罪在了他身上。

鷇音子只覺被它吵得頭疼，那是不想管它，卻又不忍心不管它的煩躁。

再看那原本粉嫩似饅頭的小臉就要揪成一顆帶折的包子，鷇音子還是忍不住覺得心裏抽筋。

于是翻書，那不是有養成手冊麽。

書上說，“若是三馀玩偶的白羽扇丢失，那它會因為失去稱手兵器而覺得十分不安，因而導致整個玩偶都顯得萎靡不振，此刻請盡快尋回白羽扇，以免發生不可預知的意外。”

這是廢話吧？

鷇音懊惱地又将書往後翻了幾頁，看到了性格描述一欄：“三馀無夢生玩偶乃四奇觀玩偶之家研發的新一代養成型玩偶，玩偶的性格會随着玩家對待方式的不同而改變初始設定。三馀無夢生玩偶的初始性格為溫文儒雅、謙遜有禮——”

鷇音子騰地把那手冊翻到封面，确定那封面燙金描銀寫的确實是“三馀無夢生玩偶養成手冊”沒錯。

皺了皺眉，鷇音子暗暗地想，不知一頁書前輩究竟是用何種方法養的這只玩偶——

正想着，又把那手冊繼續向後翻，仍舊沒發現什麽有價值的信息後，目光落在了手冊的封底上——

“此手冊僅适用于普通苦境人士，若您是現實與苦境名人三馀無夢生先生有所交集之人，将可能會出現此手冊未能預料的狀況。若您是鷇音子本人，此手冊對您無用。謝謝選購，四奇觀玩偶之家祝您與您的寶貝相處愉快。”

鷇音子嘴角抽了抽，把那本手冊輕甩到半空，然後——

啪——

那本書炸開了一朵絢爛的藍紫色煙花。

方才還裹着自己在哭的小團子擡起腦袋，愣愣地看着那飛散下來已成灰燼的碎紙，遂又往鷇音子的袖子裏窩了窩。

“嗚嗚嗚——”

☆、之八

之八

話說那扇子長什麽樣？

瞅着那瑟瑟發抖的一團縮在他衣袖裏，用他的衣袖抹着鼻涕和眼淚，鷇音子皺了皺眉頭。

就記得當時這團子爬到自己掌心，然後三馀來訪，接着自己一緊張，把這團子握緊了在手裏，被三馀一記手刀打下，松開了這團子後——

這團子落在了三馀的扇子上。

那指甲蓋大小的白羽扇，八成是也跟着落下，只是不知道哪兒去了罷了。

那麽小的東西要如何尋起？還不如再做個來得快。

但是話說回來，這扇子是生作什麽樣子的，鷇音子當真是不記得了。

也罷，提了那團子後頸衣領，把那哭得濕乎乎的一團從自己衣袖裏拽出來拎到眼前。

小團子被提出了溫暖的衣袖，胡亂撲打着要回去，卻是掙脫不能，只得咬着手指，用淚汪汪的眸子不滿地瞪着鷇音子。

“別鬧了，帶你去找三馀無夢生如何。”

聞言，那團子頓時安靜了許多。

鷇音子嘆了口氣，把那團子放在掌心裏揉了揉算是安撫，卻随即感覺指尖一痛，顯然是手指又被那團子當作磨牙棒咬了一口。

也算是習慣了，鷇音子抽了手，起身持了拂塵，一甩衣袖，人已是向着非馬夢衢的方向去了。

“唉唉，這扣肉，欠了三分火候。”嚼着一大桌子的菜，屈世途品品這個嘗嘗那個，卻終究覺得所有的菜都不對自己的胃口。

倒見對面的三馀不發一語，細細地嚼着一絲筍幹，看着桌子上的團子瞎折騰。

就見那團子先是落在自己手邊，然後蹭到了小店附送的一壺酒旁，用自己的小拂塵敲了敲酒壺，随後整個小身子趴在了滾圓的酒壺上，耳朵貼緊那壺身，細細聽着音。

看着那小腿小胳膊的一團一個勁兒地忙活，再聯想到那個整日端坐在乾石之上好整以暇的人來，突然覺得莫名喜感。

于是三馀把那筍幹吞到嘴裏，移過店家備好的白瓷酒杯，倒了一小杯米酒來放在了鷇音子團子面前。

鷇音子團子轉過身聞了聞杯裏的酒香，又站在旁邊煞有介事地思考着什麽一般，然後扒着那酒杯的沿，墊着腳尖往裏面看，接着——

酒花一濺，鷇音子團子連團子帶拂塵，一腦袋栽進了酒杯裏。

雖是三馀眼疾手快，連忙提着那團子的小腳把它倒提出了酒杯，卻看見那團子緊閉着雙眸，滿臉通紅，只一把小拂塵還死死攥在手裏。

屈世途看着這邊事故，顯是也吓了一跳，但見三馀把鷇音子團子放在掌心，壓了壓它胸口。

那團子便晃悠悠地坐了起來，睜了眼，臉上的紅暈依舊紅得詭異，然後竟是扭頭沖着三馀挑起唇角笑了，捧起三馀的食指吧唧啄了一口，随即向後僵硬地筆直倒了下去。

“好友——”

“嗯？”屈世途下意識地一應。

三馀用袖子擦幹團子身上的酒水，小心地放進屈世途手中續道，“吾本是想借出來吃飯來消磨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