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情報
蕭冀曦停了手,不是因為收到了自家師父的信號,而是被吓着了。
阮慕賢看他表情古怪,不由得笑起來。“你別怕他。”
蕭冀曦想,我怕他是真的,可現在更怕的是師父您老人家。天底下哪有喊自家徒弟跟師門叛徒多學學的,學什麽?學背叛師門麽?
沈滄海直截了當的說:“師父,您還是省省吧。”
阮慕賢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等走出門的時候,蕭冀曦還是暈暈乎乎的。這幾天接二連三的出事,沈滄海一直沒敢把司機叫回來,是以自己開車,越開臉色越黑,越開車裏氣壓越低。蕭冀曦已經可以預見到自己很快就會迎來開車訓練,但現下還是不得不坐在車裏感受低氣壓。他腦子裏天人交戰了半天,最終還是磨磨蹭蹭的開了口。“師姐,師父那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沈滄海目不斜視,答的幹脆。
蕭冀曦繼續陷入迷茫的沉思。沈滄海看着他兩眼放空的樣子,終于大發慈悲的解釋了兩句。“他是想寬你的心。但我不會同意的,你放心吧。”
他們又去了十九路軍的駐地。蕭冀曦很感慨的看了看守在門口的兩個衛兵,意外的發現其中一個正是他三個月前見過的。
沈滄海帶着他走過去的時候,那衛兵還是很恭敬的和沈滄海問好。只是他沒認出蕭冀曦來,三個月前被從軍營門前帶走的學生小子沒必要被記住,蕭冀曦和那時也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
蕭冀曦五味雜陳的跟着沈滄海走進去。
“等一下不論見到什麽都不要說話。”沈滄海說這話的時神色好像隐約的有些無奈,不過蕭冀曦正為剛才的事心生感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直到他聽見那頭傳來很激動的一聲喊。
“滄海!”
出聲的實在像是個學生,皮膚白皙還架着一副黑框眼鏡,好像和軍營的氛圍有些不搭調。他一邊走過來,臉一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蕭冀曦實在有些摸不着頭腦,但也不敢違逆沈滄海的意思,閉着嘴不敢說話。
Advertisement
“這是十九路軍的參謀,吳英。”沈滄海簡單的給兩人介紹了一下。“這是我師弟,蕭冀曦。”
蕭冀曦有點肅然起敬的意思,他一直在想沈滄海在軍營裏認識的究竟是什麽人,眼下破了案。從衣服上來看這個年紀不大的吳英屬于高級參謀人員,能掌握的消息還是不少。
“只要出大亂子,肯定能見着你。”吳英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沈滄海來找他肯定不是來說閑話的,也不怎麽寒暄,只有點局促的交握着雙手和沈滄海說話。“這回能透露的消息不多。司令對這事發了很大一通火,但上面還沒下命令,我們也不知道事态能變成什麽樣。”
沈滄海皺了皺眉頭,但她知道吳英肯定會把能對外說的都告訴她,餘下的再問洩了秘都得擔責任。
所以她也不多問,吳英這話聽起來像是廢話,細品倒是很有意思。十九路的司令陳銘樞混過敢死隊炸過廣東督軍,雖說後來避風頭當過和尚可脾氣不能變。那麽一個一心為國的人聽了這事,發火肯定是沖着日本人去的,只要上頭不壓着,日本人敢有什麽動作他肯定主張抗日。
有東北的例子警示在前,國民政府總要顧慮。
“多謝吳兄。”沈滄海抱了抱拳。
結果吳英一蹦三尺高,說話聲音也有點結巴“不不......哪裏。”
眼下的當口軍方也很繁忙,來回走動的人步履匆匆,吳英看着亦是十分疲憊的樣子。上海昨夜實在許多人沒有睡好,想來都怕一覺起來時發現外頭翻天覆地。沈滄海得了消息,吳英看來也不指望在這時候多說什麽,還沒等她說出告辭,點點頭自己通紅着一張臉又腳下生風的走了,竟然比來的時候還快上兩分。
蕭冀曦在後頭看着,很艱難的發問:“師姐......”
“那是個只有腦袋靈光的書呆子。”沈滄海往外走時這麽說着,有些忍俊不禁的意思。“從前被人找麻煩叫我順手解圍,他對上海熟悉,十九路軍來換防時把他特意留下了。”
原來是英雄救美,只不過救與被救颠倒了些。
蕭冀曦低頭悶笑,心情也好了不少。
再走到門口時,蕭冀曦卻是被認出來了。那守衛自己也很吃驚,三個月前弱不禁風的學生小子仿佛是脫胎換骨一樣的變化,而且——居然跟着沈先生。
他照理朝離開軍營的人行禮,蕭冀曦略帶拘束但很客氣的還禮。他看出守衛眼神和來時不大一樣,應該是認出來了。不過他沒有追究什麽的意思,當時守衛雖說蠻橫些,倒也沒有不講理的意思。這段日子他才知道當日軍方高層下來的命令有多死,守衛沒必要為個素不相識的人擔風險。
況且為着這事幾乎可以算因禍得福,他還該謝謝人家才是。
沈滄海也注意到這兩個人之間那點目光上的交流,但直到上車才點出來。
“你不記恨他?”
蕭冀曦很誠實的搖頭。
“今日什麽感覺?”沈滄海再問。她這種時候總像個很盡責的老師,就是教的東西有點不同尋常。
“沒什麽跟。只是覺着,地位變了,際遇也就變了。”蕭冀曦低聲說。“但我不是為地位來的,我只是想做點什麽。”
“小人物總得變成大人物才能做點什麽。”沈滄海很感慨的看着車窗外來往的行人。“老五,或許連我這樣看着風光的人,都什麽也做不了。”
那話語帶着深重的無奈,旁人可能覺着是無病呻吟,可蕭冀曦知道那是實話。
幫派勢力大的,現在首推黃金榮那幾個,可那樣的人自保足矣,救國卻萬萬不能。
或者說誰都救不了國,一個人總歸太綿薄。
蕭冀曦忽然笑起來,沈滄海狐疑看他。
“咱們人多。”他露着雪白的牙。“人多了,總能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