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謝洮有一瞬間是昏過去了的,因為人體是有自我保護機制的,傷勢過于嚴重,疼痛過于嚴重的時候,人就會陷入昏迷的狀态。
但就在昏過去的那一瞬間,謝洮似乎聽到瘋女人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她說:阿如,我愛你。
那一瞬間,謝洮身體當中的血液都像是在沸騰一樣,甚至完全點燃了,她不确定自己在最後一秒鐘想的是什麽,大概是……狗日的這次真的虧死了!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就好像只要沒斷氣,還剩下最後一絲力量,她也想要把這群人多阻攔哪怕一秒。
人真的能傻到如此地步嗎?
大概是能的。
她的意志力太過可怕,導致那些修道者,都有一瞬間的沉默,然而也僅僅只是一瞬間罷了,因為所有人都清楚,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殺死楚辭。
幾個人邁過謝洮,開始攻擊洞口的防護。
撐不了多久的,大概最多幾分?鐘,裏?面的人就會……
小師妹蹲在謝洮面前,眼神有些失望:“為什麽你總是想不通呢?為什麽你總是要做讓我生氣的事?情?為什麽你總是不理解,我是為了你好。”
“從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總是要做錯誤的選擇,總是要站在錯的人身邊,總是要跟老天做對!”
謝洮早就已經失去了意識,根本不會聽到她在講什麽了。
幾分?鐘之後,随着砰的一聲,洞口的屏障終于被打破了,他們歡呼着沖進山洞裏?,試圖去誅殺楚辭。
只要殺了楚辭,殺了那個魔頭,他們就會跟着名?揚天下!
然而,山洞裏?什麽都沒有。
“沒有道侶就想拆別人的醜女人去死吧!”巴掌大的小錘轟的一聲砸在了小師妹臉上,小師妹根本就沒想到,這裏?竟然還藏了個別的人,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竟被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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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姝顏一手拖着謝洮,一手拖着蛇蛇,踩着法器一溜煙飛了,根本沒有多停留一秒的意思。
“傻了吧!有本事你倒是追啊!”
小師妹的臉都被砸的變形了,眼神裏?都在噴火:“是你!又?是你!”
她迅速起身去追江姝顏,可是江姝顏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她一時間竟無法拉近距離,不過小師妹看得很清楚,江姝顏如今不過是一抹殘魂,她只能靠燃燒自己的魂魄才能夠驅動法器,就這麽飛下去,遲早江姝顏是要魂飛魄散的,她只需要一直追在後面就行了。
當然還要确保江姝顏沒有帶着人逃進魔界境內。
要不然到時候還會麻煩一些。
瘋女人在魔界的名?聲雖然不是很好聽,但是魔界所?有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魔界之所?以能夠屹立不倒,靠的就是魔君楚辭,一旦江姝顏帶着她們逃回?去了,肯定會有人幫忙的。
小師妹的速度越來越快,江姝顏的速度卻越來越慢,然而這麽一溜煙地跑下來,她們已經靠近人間界和魔界之間的分?界線了。
這樣下去恐怕江姝顏還沒有灰飛煙滅呢,她們就已經先進入魔界的地盤了,不行,得想辦法把她攔下來才行。
小師妹正準備動手,天外突然飛來了一把劍,直刺她的面門。
她被迫驟停,然後就看到那把劍虛晃一圈之後,慢慢的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白葉!”小師妹眼睜睜的看着一瞬間的停頓之後,江姝顏已經狼狽逃竄進了魔界的地盤,她往前一步:“你讓開!白葉,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們劍宗準備和整個修真界作對嗎?”
白葉臉上沒什麽表情,過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的道:“哦,不好意思,我就是路過,飛劍有點失控了,怎麽就和整個修真界作對了?”
“我倒是不知道,原來你們蒼青門可以代表整個修真界了。”
“你!”小師妹當場就被氣得眼都紅了,如果可以的話,她都想上前一刀捅了白葉。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去追江姝顏,現在去追還是有一點點機會的,畢竟江姝顏才剛進入魔界境內。
她一動身,白葉就橫劍攔住了她:“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蒼青門可以代表整個修真界嗎?不管你說一聲是還是不是,我都不會再攔着你了。”
“不是……”小師妹憤憤的看着白葉,無論心中流轉過多少念頭,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白葉果然收了手站到了一邊,一副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臉上寫滿了歲月靜好。
甚至還在那裏道:“你不是要過去嗎?怎麽又?不過去了?”
小師妹趕緊沖了出去,然而江姝顏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她一路追過去,都沒有看到人,她是怎麽也沒有想到這次會功虧一篑的,因此心中恨到了極點,顯然連白葉一起記恨上了。
另一邊,江姝顏一路罵罵咧咧,磕磕絆絆,終于成功把人運了回?來,她艱難的敲響門的時候,一時間還沒人應,主要是因為某個煉丹師一旦煉起丹來,是絕對不會在乎外面的動靜的。
江姝顏扯着嗓子在那裏喊:“滾出來!你給我滾出來!再不出來你就等着連收兩具屍吧!”
“你家老大跟你大嫂都要挂了!你還管不管了!不管直說啊!我就不白費力氣了!”
過了幾分?鐘,一個腦袋慢慢的探了出來,是那個一臉茫然的煉丹師,他臉上烏漆抹黑的,不知道是不是煉丹又?失敗了,反正看起來無辜極了。
“你又?在門口鬼喊鬼叫什麽!我差一點就成功了,就差一點點!你知道這一點點代表着什麽嗎?代表着我馬上就可以研究出一種全新的……”
他話還沒有說完,緊接着就看到了江姝顏左手的模糊人形,和右手的蛇。
剛才還在那裏唧唧歪歪的煉丹師,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緊接着他就發出了一聲慘叫:“大姐!”
江姝顏安詳的閉上了眼睛,并且在心裏?罵了一句,謝洮是個傻子,她也好不到哪裏去!
謝洮和楚辭兩個人傷的都很嚴重,都是那種會致命的傷勢,嗯,現在還要加上一個江姝顏。
煉丹師家裏一下子就多了三個病號,而且都是病的挺厲害的那種,把煉丹師搞的焦頭爛額。
但說實話煉丹師其實挺感激江姝顏的,因為如果不是江姝顏,他可能就要失去自己生命當中最重要的那個人了。
眼看着江姝顏馬上就要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趕緊翻了翻自己的存貨,拿出對神魂最好的丹藥,起碼先穩住江姝顏再說。
江姝顏的殘魂,本來還能在這世界上呆個幾十上百年,如今就算是被丹藥穩住了,可能也過不了幾年,就要真的灰飛煙滅了。
可她自己好像并不在乎,養傷的時候還一直在那裏不停的罵:“兩個傻比!傻比!姑奶奶我真的是欠你們的!”
謝洮以為自己再也不會醒過來了,因此睜開眼看到溫暖的陽光的時候,還有一點茫然,她下意識的想要動一動,然後發現自己渾身被包的像木乃伊一樣,于是又老老實?實?的躺了回?去。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吧,吱呀一聲有人推開了門,謝洮脖子也被包得結結實?實?的,都沒辦法轉頭,只能安靜的等了一會兒,等來人走到她的面前。
“居然是你……”謝洮看着煉丹師,還有一點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煉丹師倒是很淡定:“江姝顏把你倆帶回?來的。”他簡單的講了一下江姝顏的情況。
說實話,謝洮心情更複雜了。
大概是沒想到,江姝顏居然能夠做到這一步。
“你別多想,只是對我來說,只剩一抹殘魂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和死了沒有什麽區別,那麽着一點灰飛煙滅和晚一點灰飛煙滅,區別又大嗎?”江姝顏的腦袋慢慢的從镯子裏?伸了出來,她懶洋洋地搭在那兒,眼皮都沒擡:“你也不用想着感謝我,欠人情什麽的,我不在乎,你們要是真的覺得虧欠的話,就趕緊給我上同一張床,別再給我磨磨唧唧了!”
謝洮:……
“瘋……楚辭呢?”
“在後院,想讓她恢複,只有兩種選擇,趁着你還沒有把這顆內丹完全消化,再給她挪回去,第二,給她找個替代品。”煉丹師猶豫了一下然後道:“如果是前者的話,對你的身體可能會不太好,但她可以重新恢複到全盛時期,後者的話對她的實?力有一定的損耗,別的倒是還好。”
“還給她吧。”謝洮連一秒鐘都沒有猶豫,煉丹師都忍不住感覺到驚訝了:“那可是一顆渡仙級別的內丹,你如果徹底的消化掉了,實?力可是會飛躍幾個境界的,而且取內丹對你的損耗也不小,确定嗎?”
“嗯,确定。”謝洮還有點沒力氣,說話的聲音也不大,但是挺堅定的:“要是疼的話,你就趁我現在傷還沒有好趕緊搞,讓我一次性痛完,不要分?兩次。”
煉丹師:……
“巧了還真不行,現在就摘的話,我怕你直接沒了,起碼得等傷勢好了之後再說。”
謝洮安詳的閉上了眼,她是真的不喜歡疼痛。
但是自從來了這個世界,她好像頻繁的在受傷,頻繁的被疼痛環繞,而且一次比一次厲害,一次比一次厲害,總感覺自己天天都徘徊在鬼門關,不知道哪一次,閉上眼睛之後就再也睜不開了。
但是很奇妙,她沒有後悔,還感覺很輕松,大抵是因為她是順着自己的心意作出的決定,人一輩子,就是順着自己的心意過活,才能過得開心一些。
不是嗎?
提起阿如來,其實謝洮還是會不開心,還是會生氣,但承認自己喜歡一個人沒有那麽難,承認自己願意為了自己喜歡的那個人去付出,也沒有那麽難。
唯一不開心的就是,她,楚辭,阿如。
她們三個人之間就像是一個很複雜的……倫理劇。
目前的情況就是,她單箭頭楚辭,楚辭和阿如互相有箭頭,但是阿如已經死了,楚辭現在虛假的箭頭她。
聽起來就想讓人說貴圈真亂。
謝洮也不想去想那麽多了,也不想管楚辭到底是怎麽想的了,只是有一瞬間,難免會奢望,楚辭是楚辭,瘋女人是瘋女人。
楚辭是阿如的,瘋女人是她的,那該多好呢。
謝洮傷的很嚴重,醒過來之後沒多久又?睡了,煉丹師和江姝顏也沒有再打擾她,就這麽過了好幾天,謝洮才恢複到可以慢慢坐起身,甚至撐着拐杖下床活動一下了。
這還是因為內丹在她身體當中源源不斷的為她提供力量,她恢複的才這麽快,換成其他人的話,別說在床上躺上幾個月了,都不一定能活着找到救命的人。
能夠下床之後,謝洮就拄着拐杖來來回回?走一走了,在床上躺的時間久了,感覺身體都要生鏽了,稍稍活動一下,每一個關節都咔吧咔吧響。
最重要的是……自從那天以後,謝洮就沒有再見過楚辭了,她會忍不住的想,瘋女人現在怎麽樣了,傷勢有好轉一點嗎?有沒有恢複意識。
于是謝洮能夠下床走動的第一天,就拄着拐杖去了後院,後院還挺大的,原來好像種了不少藥材,她上次來的時候看到過。
不過現在,藥田已經不見了,院子中間挖了一個大坑,裏?面放滿了水。
謝洮湊近了才看到,一條手腕粗的白蛇在水裏?走來走去,小白蛇很好看,眼睛像紅寶石一樣,鱗片白的像雪,水裏有許多藥材一樣的東西,上下漂浮着,小白蛇就在這些藥材中間穿來穿去,挺活潑的。
謝洮本來想蹲下的,腿實在是太疼了,後來幹脆就坐在了池子邊上,小白蛇本來在那裏到處游的,後來看到了謝洮,就直接朝着謝洮過來了。
她迅速的纏在了謝洮的腳腕上,尾巴尖快活的拍打着謝洮的腳背,謝洮對于蛇,還是恐懼的,但是小白蛇……真的很難讓人心生恐懼。
主要是可愛。
謝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忍住的伸出手輕輕的摸了摸小白蛇的頭,小白蛇就在她掌心裏?面蹭了蹭,很親近她的樣子。
“大姐傷的太重了,現在只有本能,看來大姐是真的很喜歡你啊。”煉丹師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一邊,幽幽的道。
“大概吧。”謝洮也懶得再把這其中複雜的愛恨情仇講一遍了,她轉頭去問煉丹師:“無患谷那邊……”
“找了留在魔宮的人,不用擔心,她們沒有辦法拿無患谷威脅人了。”煉丹師說到這裏?的時候還有些憤怒:“正道中人果然都是些僞君子,輪到自己的時候就是禍不及家人,輪到別人的時候就是快把那些老弱病殘拿來做人質,不要臉!”
“對,不要臉!”謝洮也跟着噴了兩句,兩個人又東扯西扯沒句正形,聊了一些亂七八糟的。
最後談到丹藥,謝洮好奇的問:“你煉制成功了嗎?”
“沒,還在爐子裏?呢,本來應該每天都盯着的,但是你們……不過就算失敗了也沒事,再來一次就是了。”煉丹師說完之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表情有些複雜,過了一會兒才問:“你知不知道大姐為什麽要我煉制這些丹藥?”
“我連她要煉制的是什麽丹藥都不知道。”謝洮懶洋洋的道:“她從來都沒有跟我提過。”
煉丹師有些猶豫,但是想到謝洮和楚辭兩個人,都能為了對方拼命,感情肯定是十分?深厚的,于是也就沒有再隐瞞:“大姐讓我煉制的丹藥,是屬于那種很小衆,少有人用的,因為用的材料又?極其珍貴,都快失傳了,我也是意外才學會的,但從來沒有嘗試過,只知道效果是……”
“融魂。”
“融魂?”
“對,你應該知道的吧?元嬰期以上的修士,只要死後元嬰沒有被摧毀,就是可以奪舍的,只不過元嬰期不能自己來,要有人幫忙,在失去身體以後,最短的時間內找到一具新的身體,而出竅期因為元神更加強大的緣故,長時間失去身體也沒關系,可以慢慢尋找合适的身體。”
“但如果一個修士,像江姝顏那樣,只剩下了殘魂,那麽他們是無法奪舍的,這種時候就只剩下了融魂。”煉丹師緊緊抿着嘴,遲疑了很久才道:“把殘魂和一個活人的魂魄融合在一起,修道者的魂魄要更強韌一些,一般都能夠打敗普通人,占據主動,活在這個身體當中的就變成了這個殘骸,和這個人僅剩的記憶、本能。”
“是什麽人出事了嗎?大姐她……她不會為了外人去做這種事?的,除非是親近的人,是不是……是不是當年我們那幫兄弟裏?有人出事了。”煉丹師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楚辭這個人,有什麽事?都憋在心裏?,自己一個人承擔,一向是報喜不報憂。
如果真的是他們當年那幫人當中有人出事了,楚辭也絕對不會告訴他,只會自己默默的将?事?情解決,等完全解決之後,才會後知後覺的告訴他們。
可是……可是他也想為朋友分?擔啊。
謝洮一瞬間陷入了茫然的境地。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從前的時候謝洮一直想,瘋女人真是瘋得不輕啊,連自己的愛人都認不出來了,想想還有一點可悲呢。
那麽愛阿如的一個人,如今卻連她和阿如都分不清,把愛意全部都灌注到了她的身上。
瘋女人那偏執而可怕的愛,就這麽被無意中‘玷污’了。
又?可笑又?可憐。
謝洮從來沒有懷疑過,畢竟瘋子就是瘋子,瘋子做出任何事?情來都是正常,可是如果瘋女人她……其實沒有那麽瘋呢?
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決定了,讓謝洮變成真正的阿如呢?
是啊,這麽愛着阿如的一個人,怎麽可能轉頭就愛上別人。
她的确是個瘋子,她的思維的确也與衆不同,但是……或許在瘋子的思維當中,她只是用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思維方式,把所?有事?情安排得清清楚楚的。
胸口有點痛。
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她的胸口被破了一個大洞,鮮血從被洞穿的肺部流淌出來或者流淌進去,讓她呼吸的時候都感覺自己像一個破舊的風箱。
好可憐啊……
好可笑啊……
這一次說的是她自己。
她在那裏拼了命,想要維護一個人,在那裏可悲的想着,楚辭和阿如的愛情真是動人啊,好羨慕阿如,能被人這樣瘋狂的愛着,她做不了阿如,不如就做一個楚辭,沒有辦法被人愛,就去同樣瘋狂的愛別人。
無論是被愛還是愛,應該都能夠感覺到幸福吧。
太愚蠢了……
太可憐了……
煉丹師還在那裏喋喋不休,說着自己的擔憂,謝洮的靈魂卻像是從這具破舊的軀殼當中慢慢地飛了出來,低頭凝視着她,凝視着楚辭。
過了很久,謝洮打斷了煉丹師,她臉上挂着虛假的微笑:“我的胸口好像有一點痛,我想先回?去躺一會兒。”
“好吧,身體最重要。”喋喋不休的煉丹師終于閉上了嘴,目送謝洮離開。
謝洮站起身想走,結果那條小白蛇還纏在她的腳腕上,怎麽也不肯放開,煉丹師趕緊上前:“哎哎哎!你現在最好別彎腰會疼的!交給我吧!”
他把小白蛇連扯帶拽,好不容易才撕了下來,重新丢回?了池子裏?,苦口婆心的道:“大姐,你現在要先泡藥浴的,我也不想拆散你們呀,但是沒有辦法,身體最重要!”
謝洮渾渾沌沌的回?到房間裏躺下,翻了個身之後發現自己的胸口真的疼得很厲害。
她也不想管,腦海裏回?響的全都是煉丹師的話,謝洮真的不想把人猜測的那麽……那麽……
但是她忍不住,瘋女人當初找到她之後,就帶她來了魔界,然後開始到處找材料,走了許多地方,找了許多東西。
瘋女人瘋了之後,神智根本就不清醒,腦子裏?只有一個阿如,她為什麽要找這些材料,為什麽要煉制融魂的丹藥。
如今這個問題有了答案,她想要真正的阿如,想要阿如活過來。
謝洮又?想起了當初見到江姝顏的時候,江姝顏特意把她送進去看到的畫面,想到了瘋女人對着她深情的叫阿如的畫面。
想的越多,就越痛苦。
“如果……”
如果她長得不像阿如就好了。
如果從一開始就沒有遇到楚辭就好了。
但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最可笑的是,感動謝洮,讓謝洮對瘋女人産生好感,甚至喜歡上那個人的最大原因是,那個人對阿如瘋狂而又?偏執的愛。
如今看來,她謝洮,不過是這段愛情當中的一個道具。
甚至連替身都算不上。
江姝顏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鑽了出來,她的殘魂之前消耗的有些嚴重,現在看起來有點微微半透明,就很像鬼了。
江姝顏雖然沒有聽到謝洮和煉丹師的談話,但是感覺到謝洮不對勁了,她不太擅長安慰人,托着下巴深思熟慮了一下以後,嘆了一口氣。
“要跟我聊聊嗎?”
“周圍就我這麽一個女人,你要向我傾訴的話我是不介意的,而且我可能很快就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連一點殘渣都剩不下,不會有機會把你的秘密告訴任何人的。”
謝洮是不太願意把自己的猜測告訴江姝顏的,倒不是防着江姝顏或者怎樣,單純的是因為無論有多少證據,這也只是她的猜測。
而且……說了又?能怎麽樣呢?她不是那種傾訴完了之後就會覺得輕松的性格。
于是輾轉反側了好幾次之後,謝洮也沒能把那句話說出口,只是反過來問江姝顏:“我知道你跟很多人有過一段,那麽……你喜歡過這當中的某一個人嗎?”
江姝顏果斷幹脆:“沒有。”
“一個都沒有嗎?”
“沒有。”江姝顏掏出了自己的煙槍,吧嗒吧嗒的抽,像在組織語言一樣,過了一會才道:“你說愛的話一個沒有,但有一個人,是我至今都虧欠着的。”
她若是真的能夠孑然一身無牽無挂,也不至于死在心魔劫底下了。
只是江姝顏性格就這樣,不喜歡賣慘,有些話就輕描淡寫的過去了:“給你講個故事?,反正我也快死透了,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所?以講給你也無妨,你要到時候會講給別人聽也無妨。”
江姝顏最開始的時候不是魔修。
她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小門派當中的掌門的女兒。
但是她的體質很獨特,特別适合做鼎爐,也特別适合跟人雙修。
她後來遭了變故,才入了魔道,想為自己的家人複仇,這才開始修合歡道。
江姝顏沒說變故是什麽變故,她又曾經經歷過多少痛苦,那些飽含血淚的過去,都被她一筆帶過了,顯然她不願意多講。
她講的最多的是……
“我剛剛開始修合歡道的時候,有個人過來找我了,我的青梅,她說,江姝顏你跟我走,我會變得很強很強,強到再也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你,到時候我幫你報仇,好嗎?”
“我那個時候剛剛遭遇了變故,整個人都很極端,我說你不過是一個最低級的修道者,你誰都打不過,在這裏?誇下海口又有什麽用呢?你保護不了任何人,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有本事你現在就去為我報仇啊,只要你能提着一個,一個我仇人的頭顱回?來,我就跟你走。”
“她說好,然後就去了,可是我沒有等她,我轉頭就去了魔界。”
“我不知道她當初有沒有……有沒有真的去幫我報仇,但我知道,她從來都沒有對我說過謊,她對我許下的諾言,全部都做到了,我逐漸清醒過後,才意識到這一點,後來我有悄悄回?去一趟,在我父母的墳墓旁,看到了一顆懸挂的頭顱。”
“但她那個時候……不過是一個金丹期而已……我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也不知道她回來沒有看到我的時候是怎麽想的。”
“但此後餘生,我都在愧疚當中度過,因為我傷害了最後一個……真正愛我的人。”
江姝顏是殘魂,已經沒有眼淚了,謝洮卻覺得她在哭,她的靈魂在哭。
“我不敢去見她,只能躲着她,我已陷入泥潭,一生都在污糟之中,而她天賦那麽好,是必然……必然能飛升,就不要再和我扯上關系了,但是在死去的那一刻,我是有一點點後悔的,只有一點點。”
“還想再見她一眼,想看她過得好好的。”
“那個人是白葉?”謝洮輕聲問。
江姝顏沒說話,但那态度基本上等于默認了。
兩個人并排坐着,各有各的苦楚,都陷入了長長的沉默當中,誰也沒有再說話。
過了很久之後,江姝顏磕了磕煙槍,大概對于自己少有的脆弱而感覺到了羞恥:“能不要跟別人講的話還是不要跟別人講了,太丢人了,反正也沒有人會在乎我的故事?。”
“所?以你就是因為自己be了,所?以天天催我he?”謝洮有些無語的道。
江姝顏還很好學,被謝洮科普了一次behe以後,就記得牢牢的了,她大概以為這是最近幾年修真界的流行語,用的還挺嗨的呢:“對啊!我一個孤苦可憐的殘魂,就是喜歡看別人he不行啊!”
“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麽回?事?!可以為了對方死,可以為了對方付出一切,但就是不肯好好的在一起?”
“是不是替身真的那麽重要嗎?我感覺她是真的喜歡你的,雖然很多人都說,活人是永遠比不過死人的,因為死去的人就會變得完美,變得無懈可擊,變成人心頭的白月光,但我覺得她如果能像愛阿如一樣愛着你的話,那也不需要去計較那麽多了。”
“人的一生,能夠暢快淋漓地愛一個人,暢快淋漓地被一個人愛,就不虛此生了,計較太多的話,反而會痛苦呢。”
“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來讓我做,一輩子都沒敢去直面白葉的人可是你啊。”謝洮無情的打擊了她,氣的江姝顏直翻白眼:“我好心安慰你,你居然恩将仇報!告辭!”
她哼哧哼哧的又?鑽回镯子裏?,再也沒有冒頭出來了。
謝洮和江姝顏聊過之後其實心情變好了不少,她往床上一躺,看着橫梁,良久良久才嘆了一口氣。
因為受傷的緣故,謝洮平時也沒什麽可以做的事?了,睡眠就變得格外多,和江姝顏聊完之後沒多久就睡着了。
她醒過來的時候正是半夜,感覺口中有些渴,就想爬起來喝點水,爬到一半的時候隐隐感覺不對,掀開被子一看,一條白色的蛇不知道什麽時候鑽進了她的被窩裏?,盤在她肚皮上睡得正香。
作者有話要說:大肥章!還欠一次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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