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佛祖的慈愛？放棄世俗的浮躁欲望？
謝诩臉僵了, 直視淩初，試圖在她臉上找到一絲生而為人的真誠, 可對方只是一臉稀松平常地回望，秀雅懶怠的面孔上，明晃晃寫着“拔x無情”四個字。
謝诩攥住手心，失望之下反倒冷靜了下來，吐出一口氣平靜地說：“我有昨晚的記憶。”
“那太好了。”淩初勾起唇角，放下手裏的勺子，右手尾指在唇上傷口邊點了一下，懶慢道：“醫藥費結一下。”
謝诩強忍着又要蔓延上來的羞窘, 推開椅子走到淩初身邊，傾下身用一種占有的姿勢，把她攏在下方。
看起來還挺像回事，要是走路時沒有同手同腳就好了。
想到這，淩初忍不住笑了下。
謝诩被她笑的更加窘迫，惱羞成怒地閉了下眼, 負氣道：“要錢沒有, 要人一個。”
淩初：“……”
她這是……被反訛了？
淩初瞪大眼，緩慢眨了兩下, 對面總是害羞避開她視線的男孩這次卻分毫不讓, 眸光如水, 像是鼓足全身的勇氣強迫自己不挪開視線。
出乎意料的固執。
淩初笑容淡了些, 少了點不着調，多了些溫和柔軟。
謝诩把着她的椅子，貿然起身兩人必定會撞上, 然而淩初還是直愣愣地站起了身。
謝诩完全沒料到這一步, 下意識松開手退後兩步。
淩初卻不肯見好就收, 推開椅子緩步朝他走過來，謝诩懵了，只能随着她的步子一力後退，節奏再一次被對方拿回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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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逼到不得不緊貼在最近的牆上，淩初才停下步子，兩人之間只隔了10厘米，只要有人動一下，就能再次重溫昨晚的绮夢。
然而沒有人動，一股無形的凝滞出現在兩人之間。
過了很久，謝诩先動了，他伸出手攬住淩初的腰，勁瘦結實的手臂不知是因為用力，還是因為緊張，鼓起好看的肌肉線條。
他猛地把臉埋在淩初頸窩，因為這一動作，聲音顯得含糊委屈：“你又騙我，我知道的，昨天我們接吻了。”
淩初輕嘆了一聲，用手去推謝诩，面前的男孩卻第一次罔顧她的意願，手臂更加用力，無聲表達自己的抗議。
淩初輕聲威脅：“小朋友，我勸你松手。”
謝诩要被這個稱呼氣死了，臉埋的更深，像個牛皮糖一樣，把兩人牢牢粘在一起。
“我可提醒你了啊。”淩初說完便伸手回抱過去，不等謝诩反應，順着對方脊背下移，然後——
“啪”的一聲，伴随着一聲脆響，淩初吹了個流氓哨：“手感真好！”
謝诩：“……”
只能說論臉皮，淩初就沒輸過。
被騷擾的美少年.謝身體一僵，迅速松手捂着自己身後被襲擊的部位，瞪着淩初：“你、你……”
淩初雙手環胸，抖着腿朝他伸了個大拇指：“一個字，翹！”
“……”
謝诩無fuck說。
淩初看着對方一臉“我是誰，我在哪兒”的懷疑人生樣，樂不可支。
扶着膝蓋笑夠了，才頂着謝诩羞憤欲死的視線，伸手摸了下他的頭，正色道：“好了，我之前說過高考後談談的，正好今天有時間，來吧。”
說完，她走到沙發上坐下。
被調戲的黃花大小夥子跟在她身後，別別扭扭同手同腳的在稍遠一側坐了下來。
淩初抿了唇角，壓下笑意，主動問：“謝诩，你喜歡我嗎？”
謝诩沒有遲疑，用力點了點頭：“喜歡。”
少年紅着的面頰上還殘存幾分被調戲的羞惱，看向淩初的眼神卻堅定而明亮。
就像喜歡她是世間最快樂幸福的事。
淩初眼眸微垂，輕輕撩了下耳邊碎發，又擡頭看向謝诩：“我對你也有好感，可這份好感不止源于你本身，還源于另一個和你相似的人。”
謝诩怔愣一瞬，好像沒反應過來，但淩初知道他聽懂了，因為少年眼中明亮的光黯了幾度。
他垂下眼，修長的脖頸彎出一道脆弱的弧度，低聲問：“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
“我不想騙你，也不喜歡讓一段關系裏摻雜着複雜混亂的線。”淩初冷靜地問：“你想過你對我的喜歡是一種什麽情感嗎？”
“你才剛成年不久，沒有過戀愛經驗，或許只是沒有見過這麽……直白流氓的女人，直觀的刺激帶給你一種對異性的錯覺，也或許是我正好在你無助的時候幫了你，讓你錯把感激混淆成喜歡。”
“我沒有。”謝诩有些生氣，急忙出聲反駁。
淩初伸出一只手，示意先讓她說完：“當然，也很有可能是我說錯了，可你不能否認，你的喜歡裏肯定包含這兩條原因在內。”
“我這麽說不是在貶低否定你的情感，只是想提醒你，當一個人身處低谷時，在某些特殊情境下，很容易産生依賴情感，可低谷總會過去，一旦失去過去的濾鏡，這些情感也很容易消褪。”
“我幫助過你，又是個長的還不錯的異性，在這種情況下，互相吸引産生好感太正常了。你或許意識不到哪裏不對，但我不可以，也不想誘導你産生錯覺。”
謝诩沉默下來，他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淩初太冷靜了，即便是面對“喜歡”這種能打亂常人理智的情感，她也能獨立在外，冷靜地剖析清楚。
确實，和她比起來，自己很幼稚。
謝诩的唇緊抿着，黝黑的眸直直看着淩初，問：“你更喜歡那個人嗎？”
“……”淩初猶豫了一會兒，搖搖頭。
她和上一世的謝诩間，是長期合作相知後，産生的掩藏在複仇之下隐晦而淡薄的情絲，他們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愛情便只能是次一等的東西。
故土破滅、阿娘離世。
她沒有家了，但沒關系，她還可以自己愛自己，所以淩初不想要給自己一份次一等的喜歡。
滄海桑田，高岸深谷，她不知道謝诩是不是真的曾像書裏說的那樣，守在公主府中不曾離開，可一世過一世畢，她不願也不會沉溺于虛妄的過去。
屋內一片安靜，沒有開空調，所以格外悶熱沉抑。
淩初站起身去拿謝诩身邊的遙控器，剛碰到，就被另一只手壓在了下面。
她擡起頭，謝诩握住她的手，十指交叉，眉頭不甘地蹙了下，嘀咕道：“說到底你就是不夠喜歡我。”
“你要是這麽說的話……”淩初眉梢高擡：“倒也沒說錯。”
謝诩：“……”
他忿忿道：“你好歹也騙騙我吧。”
淩初忍俊不禁，拍拍他的手：“不了吧，我這人一向嘴上說不要，身體也誠實的不要。”
謝诩：“……”
你氣死我算了！
他故意手上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拉……
對面的女人牢牢站着紋絲不動，反倒是他被帶了起來，差點掉下沙發。
淩初再也忍不住，把人扶住，倒在沙發上哈哈大笑。
謝诩又羞又氣，氣着氣着也笑了出來。
好一會兒，他忽然伸出手，抱住身邊的淩初，鄭重道：“我知道你的意思，現在的我的确還沒有為承諾負責的能力。我無法自私地請求你等我，只希望你不要刻意避開，總有一天，我會來到你的面前，用一個能為自己人生負責的成人姿态告訴你，我喜歡你。”
少年清朗篤定的聲音落在淩初耳邊，如夏日暖風般炙熱撩人，一如他滾燙的懷抱。
他最後依戀地抱了下淩初，很快松開，站起身轉過頭：“好了，我去吃飯了。”
淩初的視線落在謝诩緋紅的眼尾處，目送他快步走回餐廳。
“造孽啊。”007吐出一個光圈，對它殘忍的宿主發出人道主義批判：“狠心的女人。”
“怪誰？”淩初冷哼一聲：“要是沒有那個《速度與激情》，我昨天……”
“……”007迅速轉移話題：“窗外陽光正好，讓我們愉快地去學習吧。”
淩初：“哼！”
☆
整個六月下旬，淩初都是在考試中度過的。
同時，家中幾個高考生的成績也出來了。
謝诩的成績直接驚了淩初一跳。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正式開通查詢前，幾所最好的學校就已經提前知道了成績，給謝诩打過電話，最後他選擇了景城大學。
對比之下，淩途小朋友的分數就讓人沒眼看了。
出成績那天，碰巧淩初隔日有考試，第二天下午考試一結束，她就背着包回了家，準備讓淩途請客，以慰勞她因為期末考備受折磨的心靈。
結果回到家後，就看到了淩途縮在角落的凄慘身影，還有淩芩女士怒氣隐忍的冷峻面孔。
淩初腳步一頓，琢磨着是不是該拐彎去大舅家，以避免直視待會兒的家暴場景。
“姐，你回來了。”但晚了，淩途宛如看見救命稻草，狂奔過來，熱情地把她拽進屋。
“……”淩初看他一眼，小聲問：“什麽情況？”
淩途觑淩芩一眼，低聲回：“成績出來了，大學那邊給咱媽打電話了。”
淩初一臉疑惑：“這不挺好嗎？”
淩途遲疑地搖搖頭：“我去年偷摸參加了藝考，想要考景城音樂學院。”
淩初：“……”
她弟真是不鳴則已，一鳴就作死。
倒不是景城音樂學院不好，事實上，那是藝術類學校裏有名的好學校，只不過作為一個傳統霸總，淩芩更希望兒女能繼承衣缽。
她自覺虧欠女兒，所以沒對淩初的志願做出影響，但這不代表她放棄了，事實上這段日子以來，淩芩一直若有若無向淩初表達過，希望她大學畢業後出國讀金融的想法。
至于淩途那就更不用說了。
淩初也沒辦法，拍拍淩途的肩，本着“死弟弟不死姐姐”的想法，想要偷溜上樓。
剛要走，就聽淩芩女士沉聲說：“明天我請人來給你做學校分析，選一個管理類專業，景城音樂學院你不要想了。”
淩途立馬出聲反對：“我不。”
淩芩女士啪一拍桌怒道：“不然你想幹嘛？”
淩途梗着脖子硬抗：“我喜歡音樂，就要報音樂學院，這是我的自由不要你管。”
淩芩怒極反笑：“有本事你也別讓我出學費、生活費。”
“不出就不出。”淩途倔勁兒一上來，犟道：“明天我就去影視城當群演，接一暑假活兒，怎麽也能把學費湊齊了。”
淩初：“……”
合着她忙活來忙活去，這劇情又轉回來了呗。
淩芩心底的火也上來了，丢下一句“行，你有本事，我不攔你，明天你的卡全作廢”噔噔噔上了樓。
上樓之前看到樓梯口的淩初，前幾天的記憶被震了出來，斥道：“你也是，大晚上去私人會所，我看你還是學習不夠累，錢多了燒的，下個月開始零花錢減半。”
淩初：“……”
然而我又做錯了什麽？！！
淩芩女士憤而回屋，被留在樓下的淩途憤怒地一踢沙發，拿起手機就要出門。
淩初攔了一下：“你幹嘛去？”
淩途怒道：“離家出走，你別攔我。”
“你想多了。”淩初嫌棄地翻個白眼，朝他伸出手：“走之前，趁着你銀行卡沒封，趕緊把你手機裏的錢都轉到我這。”
淩途：“……”
這個家，毫無溫情可言！
☆
有志青年淩途當然不可能做轉移資産這麽丢面子的事，淩初是個好姐姐，把人打一頓出出氣，也就算了。
不過這次的事提醒了她，作為一個活了兩輩子的成年人，她總不能一直啃老。
之前是因為剛來，要解決劇本等問題，沒時間操心，現在期末考也結束了，她也該好好想想以後的路。
郎烈幾個任務對象，現在暫時安靜下來，但這是有時限的。
淩初至今也不清楚郎烈為什麽針對淩家，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處處防備，所以無論是出于為原主報仇還是解決潛在隐患，必須要把郎烈按死在地，翻不了身。
暑假開始，淩初和淩芩談過後，進公司實習。
先挑了她比較感興趣的馳宇。
馳宇的賽車測試合格後，近期準備實行量産，參加下半年的神州電動汽車場地錦标賽。
本來已經選好了賽車手，談過後只差簽訂協議，對方那邊忽然出了問題。
今天，淩初就是和馳宇的相關負責人來到景城賽車俱樂部和那位賽車手商談。
賽車是一項燒錢運動，能玩的起這項運動，要麽有極高天賦，幸運到早早被俱樂部發掘，要麽本身就財力雄厚。
大多數情況下還是後者居多，馳宇看好的那位叫劉成浩的賽車手自然也是後者。
淩初和負責人坐在會客廳等了很久，就到負責人的臉色都開始變得難看，對方才派了個助手過來：“對不起啊，浩哥在練習，我們也不敢打擾他。”
負責人是一位雷厲風行的女士，臉色沉下來：“我們昨天在電話裏約好了見面時間。”
“這……”助手撓撓頭，有些為難：“我也不知道啊，要不、要不，我再去問問。”
“不用了。”負責人沉聲道：“劉先生在車道上不方便，麻煩帶我們過去。”
助手沒辦法，開車帶着淩初兩人來到附近賽道旁。
劉成浩剛好跑完一圈回來，摘下頭盔正在喝水，助手趕忙小跑過去。
淩初看到兩人說話的時候，劉成浩向她們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後颠了頭盔，手臂一夾，捋了把頭發大步走過來。
“王經理。”他先對負責人笑了下，用嘴咬開手套，向淩初伸出手，輕笑：“這位美女是……”
淩初嫌棄地看了眼他的手，也不知道沾沒沾上口水，就客氣地點點頭：“你好，我是王經理的助理。”
劉成浩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也沒說什麽，聳了下肩收回手。
王經理直入正題：“劉先生，我們今天來的目的您應該清楚，為避免耽誤您的時間，我就直說了，能問一下您拒絕和馳宇合作的原因嗎？是不滿意薪酬還是其他方面。”
劉成浩笑了下：“不至于，我也不缺錢，只是單純不看好馳宇的車，在電動賽車方面，比起才冒頭的馳宇，易氏更符合我的意向。”
王經理臉色不太好看，這一聽就是托辭，要是真的不看好，當初又何必和馳宇達成合作。
要不是神州電動汽車場地錦标賽是國際級賽事，拿C級國際級賽車執照的車手，又大多都在準備下半年的房車錦标賽，不想參加這個非主流的電動汽車比賽，馳宇也不是非劉成浩不可。
雙方間氣氛有些僵，淩初來之前做過功課，了解過劉成浩的資料，成績一般，她看了眼身後的賽車，朝對方擡了下下巴：“劉先生有興趣比一場嗎？”
劉成浩眉毛動了下，似是不敢置信：“和你？”
“對，和我。”淩初扭了扭脖子，禮貌一笑：“我也只是想讓劉先生明白，菜就是菜，沒必要硬給馳宇的車倒髒水。癞/蛤/蟆跳懸崖，也就只能裝出個幹撲騰的假鳥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