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靈好吃嗎

第17章 十年前

夕奈在十年前的時候曾經離家出走過一段時間，說是離家出走也不合适，畢竟她和愈史郎也不住一起，确切的說是離市出走，然後來到了橫濱。

出走的原因已經記不太清了，總歸不是什麽大問題。

她就是在那時候遇見了不過十二歲左右的太宰治，初次見面的場景可以概括為路過貧民窟的熱心少女救下意圖自殺的可憐少年。

“相依為命的爺爺離世了，這個世界已經不值得我留戀了。”

夕奈從太宰治口中得知他的悲慘身世後，直接同情心泛濫了一把，于是準備暫時收留對方，直到為對方找到合适的收養家庭。

雖然第二天她就發現自己的同情心給錯人了。

夕奈：“太宰，你在看什麽？”

太宰：“我在想念相依為命的奶奶。”

夕奈：“不是……爺爺嗎？”

太宰：“啊，抱歉，因為夕奈醬看起來就不太聰明的樣子，我以為不需要費心糊弄你。”

夕奈：“……”把她的同情還回來！

夕奈第一次遇見這種不像小孩子的小孩子，成熟和幼稚在對方身上完美交融，不過到底已經把人撿回來了，她還是決定負起責任來。

……

夕奈自出生以來一直都在被人照顧，生前是貴族小姐自不必多說，變成鬼後則被珠世當女兒養育。哪怕珠世走後，也還有個愈史郎當爹又當媽的操心她的事情。

雖然一直在打工，打工還總出問題，但她實際上過的非常随心所欲。

現在風水輪流轉，夕奈終于遇上了需要她費心費力照顧的家夥——她萬萬沒想到太宰那天的自殺不是一時沖動，而是蓄謀已久。

雖然被她救下了，但對方并沒有改變想要自殺的想法。

看見漂亮的河，明明不會游泳，太宰也會在感嘆一句今天天氣真好後，無所畏懼的跳下去，逼的夕奈也只能跳下去救人。

看見路邊的蘑菇，明明知道五顏六色的蘑菇一般有毒，他還是會肆無忌憚的塞進嘴裏，逼的夕奈每次看見他嘴裏多了不明食物就會強行讓他吐出來。

看見合适的橫梁，他最先想到的是這裏很适合上吊，天知道夕奈半夜聽見動靜，發現對方正試圖在客廳上吊是什麽心情。

夕奈真是操碎了心，為了防止才撿回來的小鬼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輕易的死掉，她連打工都得帶上對方。得虧夕奈長的漂亮，太宰長的也好看，咖啡店老板接受了她非要帶着拖油瓶一起上班的要求。

夕奈工作的時候，太宰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窗外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發呆。

偶爾有客人看他可愛去逗他，他總能三言兩語哄得對方心花怒放，然後給他點一堆吃的東西，幾次下來，老板默默的給夕奈加了工資。

夕奈：“……”好吧，這錢顯然不是給她的。

夕奈忽然覺得其實就算沒有她，太宰這小鬼也能活的很好！如果他願意活的話。

……

夕奈是個養活自己都費勁的人，多養一個人對她來說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所以為了至少最低限度的保證衣食無憂，她選擇帶着太宰住貧民窟，這地方住房不要錢，誰搶到就是誰的。

貧民窟太亂，到處都有人打架，她又嫌吵，所以不工作的時候就喜歡帶着太宰到附近的一處懸崖上看風景打發時間。

一大一小兩人就晃着腿坐在崖上吹風，順便思考人生。

“夕奈醬~”

“叫姐姐。”

“你說我從這裏跳下去會死嗎？”

“不會死，但說不定會癱瘓，然後下半輩子只能躺在床上度過，吃喝拉撒都得有人伺候，就算有看你可愛想要親你的護士姐姐，你也無法反抗。”

“……”

太宰吃癟的閉上了嘴，夕奈開心的露出笑容。

好了，她滿意了，小小年紀整天想這些做什麽，曾經的她可是拼命的想要活下去，哪怕為此變成終日躲藏在黑暗中的鬼。

“我想要死，但不想要痛，癱瘓更不行。”少年不太高興的陳述道。

“遲早會死的，你急什麽。”夕奈安慰道，雖然安慰的方式有些別具一格。

……

夕奈試圖洗腦太宰，讓他放棄自殺這種不該有的念頭，但她實在不擅長開導別人，于是只能上網搜索出來一大堆心靈雞湯，強行灌給對方喝。

“生命只有一次，這是世界賦予每個人的奇跡，我們要珍惜生命。”

“人生就是一曲快樂和悲傷交錯的樂曲。”

“你為什麽不快樂，因為你還不明白生命的珍貴。”

每次夕奈聲情并茂的朗讀這些心靈雞湯的時候，太宰就會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她，看的夕奈額頭青筋直跳。

她這都是為了誰！給她心懷感恩啊！小鬼！

夕奈對于太宰的态度很不滿意，于是每次念完心靈雞湯後就逼對方寫一篇四百字以上的感想，太宰對此很不高興，然後夕奈就高興了。

“你真的已經十七歲了嗎？”太宰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夕奈從這句話裏聽出了對自己的嘲諷，真是不好意思，何止十七歲，實際上十七歲都沒到她年紀的零頭。

……

因為太宰自殺的問題，夕奈一直沒有着手替對方找收養的家庭，兩人就這麽每天吵吵鬧鬧的一起生活了半年多。

期間夕奈偶爾會半夜偷偷溜出去覓食，橫濱混亂也有混亂的好處，她可以從地下黑市買到血漿，賣家只當她是開黑心私人診所的，并不會多加過問。

因為家裏養了個小鬼，夕奈不敢囤食，只能每次喝完了再回家，直到遇見了血漿打折大放送……

當然，這是夕奈的個人說法，實際上那些血都已經因為時間太久不能用了，賣家黑心，把廢血低價賣給夕奈賺了一筆。好在夕奈不是拿這些血給人輸血，而是自己拿來喝的，她也不挑嘴，不太新鮮的血也會喝。

因為不舍得将血一口氣全部喝完，夕奈糾結來糾結去選擇将這些血帶回家，偷偷放在冰箱的最底層，上面用其他食物遮住。

太宰平時根本不會主動開冰箱拿吃的，夕奈其實不是很擔心被發現。

但有句話怎麽說來着，怕什麽來什麽。

血漿是淩晨帶回來的，真相是下午被發現的。

夕奈以為是自己運氣不好，但實際上是因為每次太宰路過冰箱附近，她都忍不住多看兩眼的緣故，直接導致太宰猜到了冰箱裏有問題。

“夕奈醬，家裏為什麽有這種東西？”少年假裝要去拿酸奶喝，然後翻出了最底下的血袋，拿起一袋，笑眯眯的看向夕奈。

夕奈：“！！！”

夕奈人都傻了，腦子半天才轉過來，然後幹巴巴的給出了一個蠢絕人寰的回答，“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其實是番茄醬。”

“哦，番茄醬啊。”太宰點點頭，将血袋放了回去。

夕奈被他這态度弄得愣了一下，這就接受了？怎麽可能！就太宰這小鬼的精明勁，怎麽想也不可能将這件事情就這麽輕輕放過吧！

“你沒有什麽想問的嗎？”夕奈弱弱的詢問道。

“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太宰笑着反問道。

“我沒有。”夕奈果斷的搖搖頭。

“哦，我也沒有。”太宰依然是那副淡定的模樣，一點也不像十二歲的小孩子。

這件事情就這麽毫無波瀾的被掀過了，但夕奈總覺得有些隐隐的不安，一方面是身份可能被發現帶來的緊張，另一方面是太宰的過于平靜的表現讓她覺得有問題。

……

夕奈算算時間，忽然發現太宰其實已經三四個月沒有提自殺的事情了，她不确定對方是真的沒有這種念頭了，還是被她的心靈雞湯搞煩了。

她希望是前者，然而後者的概率明顯更大一些。

最近愈史郎一直在催她回去，因為知道她撿了個人類小孩回來養，對方很生氣，嚴厲的要求她趕緊把人丢掉。

鬼的生命是沒有盡頭的，所以不可以輕易的與人類産生羁絆，尤其是養育這種關系帶來的羁絆。

夕奈才不管愈史郎的催促，她不聽話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真正促使她離開的原因還是出在太宰身上。

太宰曾經不止一次在懸崖上看風景的時候說過想跳下去，但夕奈沒想到對方會真的付出實際行動。

“夕奈醬，我查過資料了，這個高度跳下去還活着的概率大概不到百分之零點一。”

“不要總研究這種沒意義的事情，沒事幹就去抄寫我給你的那些人生語……”

“不，有意義的。”太宰打斷了夕奈的話，“夕奈醬不是人類吧，而且人類對你而言是食物，對嗎？”

夕奈愣了一下，心情複雜，一邊震驚對方語氣中的肯定，一邊又覺得很正常，畢竟太宰聰明的不像普通人。

“我很喜歡夕奈醬哦，雖然你又笨又蠢，還很幼稚，不過你在我眼裏是這個世界唯一有點色彩的存在，所以……”

懸崖上的風有些大，太宰最後那句話說的很輕，不過夕奈出衆的聽力還是聽清楚了。

所以……等我死後記得吃掉我。

黑發少年帶着淺笑猝不及防的跳了下去，夕奈瞳孔猛縮，随即跟着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