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肚餓
蘇辭蘇大人端坐在桌案邊,淨了手撚起一個春卷往嘴裏放,輕咬一口之後,滿室飄蕩着香椿的味道,床上假寐之人跟狗一樣擤動鼻子,上好的茶油煎炸出來的香椿餡的春卷真香,她餓得抽抽,用軟被捂住肚子,避免不雅的聲響被蘇辭聽到。
蘇辭吃了一個春卷過後,端來面條,空氣又彌漫出一股雞湯的濃郁香味,這下徹底勾起了沈幽的饞蟲,她吸了吸嘴角的哈喇子,望着帳子頂端的細細密密的紗線,滿面悲憤:蘇辭這個大佞臣故意引誘我,真該給他一刀,然後把桌上的飯菜全部吃光光!
想歸想,沈幽瞧這府中護衛的功夫,她還真打不過。
頹然一嘆,她轉了個身,面朝裏,決心憋氣不聞這些香氣。
蘇辭吃了些面條,又動了五個蝦餃,腹中七八分飽,便淨手漱口,擡步出去,也不曉得去了何處,沈幽狐貍一樣尖尖的耳朵聽得室內沒有其他聲響,一咕嚕坐起身,爬下床撿他剩下的早飯全吃下肚。
吃飽了肚子,她躺在床上嘆氣:自己要一直困在蘇府麽,中的毒也不曉得怎麽解,蘇辭心狠手辣,随時會要了她的命,沈幽心中很擔心自己的處境,她想出去為娘報仇。
這一躺,連日來的擔驚受怕引發的疲憊感又襲來,她不知不覺睡過去。
蘇辭蘇大人出了房間後,對左右護衛說了幾句話,便擡步朝書房行去,最近這段時日不必上早朝,德隆帝派來請他的人都被擋在門外,他對長安城中局勢的把控卻絲毫不減。
書房內早有人候着,對蘇辭蘇大人道:“大人,平國海嘯導致難民湧入長安城,陛下正在商讨處理難民之策,朝臣大多不支持難民入城,但是平國與趙國先前有約,一方有難,另一方必定毫無保留支援,陛下現今左右為難。”
蘇辭撿了一張圈椅坐下,護衛端來熱茶,給二人各倒一杯,蘇辭道:“北省這些人,提出什麽意見?”
北省為中書省和門下省的統稱,因為北省長官只有蘇辭一人,兩個機要部門被一人獨攬,對國綱朝政弊處極大,德隆帝當初多虧蘇辭相助才能搞定一衆朝臣順利登基,允給他的東西,自然要兌現。
德隆帝本身能力平平,卻極懂得用人之道,在他三十一歲登基之前,他人生的唯一目标是順利登基;三十一歲之後,德隆帝的目标,變成了怎麽搞定蘇辭這個權傾朝野的大佞臣。
蘇辭這般聰慧的男人,自然曉得德隆帝的心思,蘇辭亦不是省油的燈,他憑借一個北省侍中的身份,輕松拿捏着趙國的廟堂,德隆帝又是個病秧子,自從登基之後,便三天兩頭的犯病,坊間傳言,都是德隆帝那個死去的老爹長武帝在作祟,誰讓德隆帝當初往長武帝的藥裏做手腳呢。
廟堂之上的争鋒,向來腥風血雨。
蘇辭如今二七,在六年前,也就是他二十一歲之時,就徹徹底底的做過德隆帝手中鋒利染血的兵刃,德隆帝裝出一個無辜者,利用蘇辭掌控廟堂,蘇辭亦是在享受他應得的一切。
這是一個病秧子,和另一個病入膏肓之人的權利鬥争。
今日來客,名喚南宮雪蕭,乃北省侍中蘇辭蘇大人的副手,他與蘇辭共事也有四年之久,頗得蘇辭信任,南宮雪蕭坐在圈椅上,同蘇大人講:“中書省由我提議,拒絕難民入長安城,可以引導難民到邊境城池,但是長安城是趙國的中樞城池,一旦難民攜帶瘟疫等病源入城,趙國非常危險。而且,平國雖然與趙國有盟約,但是其向來對富庶繁華的趙國虎視眈眈,保不準難民中混入平國的細作,對國君構成極大威脅。而門下省有王大人,也與我是相同的意見。”
中書省和門下省本就是一個系統內的機構,有蘇辭坐鎮,無人敢有異心。蘇大人問:“尚書省和禦史臺的意見呢?”
“尚書省韓雲岫韓大人堅持打開城門,迎接難民,他底下管着的十幾個部門長官,意見卻不大相同,吏部和兵部所代表的前行,認為難民有損我趙國國家安定和團結,不建議放行;而刑部和戶部代表的中行,以及禮部和工部代表的後行,他們認為韓雲岫大人的意見可行,趙國向來是六國之首,應該做出表率,寬宏大量。除了尚書省以外,禦史臺認為可以限制人流量,此次湧入趙國的難民有十萬人之多,可以允許一部分有特殊才能的人才進入趙國,為趙國賣命,其他的普通百姓則拒之門外。”
蘇辭聽罷,端起清茶啜了一口,淡問:“十萬難民,現今都在落馬河以右?”
“正是。”
“禦史臺那群老頑固的意見可以考慮,趙國商業繁榮,又是六國之首,讓一些有本事的人進入長安城,不失為一個招賢納良的辦法。”
“好,屬下即刻向陛下進谏。”
“對了,侯爺如何了?”
提起忠勇侯,南宮大人面露不悅:“侯爺控制的朝臣只要是咱們北省的意見,全部反對,這才導致陛下對這幾樁國事難以抉擇。”
“忠勇侯還沒死?”
蘇辭提起“死”這個字,說的極輕松,一個人的性命在他眼中輕如塵埃,想撣去就撣去,想踩在腳底就踩在腳底。
南宮雪蕭曉得自家大人的脾性,忠勇侯一味與大人作對,其實并不只是因為大人向來目中無人,忠勇侯自己也不是個幹淨人,若不是德隆帝有意保全忠勇侯,蘇辭早就把他法辦。
蘇辭手中,可不僅僅只有中書省、門下省的權利,他還掌管了令人聞風喪膽的校事府。
南宮雪蕭答:“侯爺那夜在光明宮外跪了一整夜,最後暈過去,陛下派人送回了城郊老宅,下令他不準出府,也不準死。陛下曉得忠勇侯所做之事,大人不必過于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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