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麻
等到畫室關閉， 遲旻和阮櫻送走了所有參觀者将畫室打掃出來，已經接近晚上十點鐘了。
阮櫻插着腰，臉上也難掩疲憊， “今天來的人真的太多了。”
“這才第一天。”遲旻笑着打趣她，“很多人都是來看個熱鬧， 後面沒新鮮感了就沒人了。”
遲旻将椅子擺放好，繞到休息室拿出來一張被包裹地嚴嚴實實的畫框， “來拆這個，幫我挂到牆上。”
“這是什麽？”阮櫻走到遲旻身邊，随手遞給他一把美工小刀。
遲旻沒說話， 笑着打開包裹， 露出畫框的內容， 得償所願在阮櫻臉上看到了驚訝的表情， “我托他們将這幅畫快運回來， 本想今天挂上，可是……”
說道這裏，遲旻毫不掩飾地看向阮櫻的臉， “今天早上我看到好多路人站在門口看熱鬧， 我就覺得，可能他們并不會懂，我在這張畫裏投注的感情。”
說着， 他将畫框輕輕提起來，走到畫室最內側的白牆前。
這堵牆上， 沒有一幅畫。
阮櫻原以為是遲旻故意留白了一面牆，留着以後用，可是現在随着遲旻的動作，她卻在牆上看到了一顆小小的釘子。
遲旻稍微一擡手， 那張描繪了阮櫻眼睛的畫，就被他輕輕挂在了牆中央，變成了這堵白牆上唯一的一幅畫。
“櫻櫻，這面牆，都是我為你預留的。”
阮櫻從他開口起，就不知道該回應些什麽，沒有語言能形容她此刻內心受到的震動。
隔了好半天，阮櫻才試探着動了動嘴唇，
“所、所以，去看電影嗎？”
遲旻被她呆呆的萌樣給逗笑了，“這個時間？午夜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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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行……”
“真的都行？”遲旻拉住她的胳膊，帶着她繞過牆體，推開了畫室裏間的門，“那不如就在這裏，就我們兩個，看電影。”
直到被遲旻拉着陷入柔軟的懶人沙發裏，阮櫻才恍然明悟，“你這裏有什麽電影可以看？”
“各類恐怖電影。”遲旻單膝跪在放映機前擺弄着，漫不經心地回應着阮櫻的問題。
“什麽？”阮櫻蹭的一下站起來，蹲到遲旻身邊，“我不看恐怖片！”
感受到少女身上柔軟的氣息，遲旻掩去嘴角的輕笑，故作為難，“那你要看什麽？”
“愛情片。”阮櫻擡頭看放映機裏的類目，原來遲旻剛才就是在挑選愛情喜劇，偏偏還要騙她什麽恐怖片。
阮櫻斜睨了遲旻一眼，殊不知這一眼在遲旻的角度看來，足夠像小野貓撩人的傲嬌表情。
遲旻壓了壓喉頭，眉睫低垂，手指點在一部新拍的愛情喜劇上，“這個？”
阮櫻沒察覺到身邊人的異樣，她看了眼片名，卻搖了搖頭，這種新出的搞笑愛情片估計笑點很多，她要看感動大過搞笑的電影。
随手翻了翻，阮櫻點播了十年前的經典巨制——《沉沒之船》。
遲旻倒沒說什麽，阮櫻抿了抿唇，“老師叫我感受愛情。”
欲蓋彌彰的解釋，在靜谧溫馨的小休息室裏，顯得有點多餘。遲旻根本不在意她要看什麽電影，聽到她這句話，微微挑了挑右側的眉毛，随手攬住阮櫻，将她帶回了懶人沙發。
不知道是不是遲旻早有預謀，這裏的懶人沙發大的離譜，兩個人窩在裏面綽綽有餘，甚至可以用來睡覺了。
阮櫻也習慣了和遲旻這樣的接觸，找了個舒适的動作，窩在了遲旻身邊，任由遲旻随手給她蓋上一條小毯子。
蕩氣回腸的主題曲響起的時候，阮櫻立刻就被代入了影片中，因此她也看不到，在室內的光暗下來的那一刻，遲旻的視線也一錯不錯地鎖定在了她的側臉。
只有小笨蛋才會看電影感受愛情。
只有小笨蛋才不知道，愛早就在她身邊将她圍繞了。
遲旻無聲笑了笑，微微收緊了手臂，将小笨蛋攬得更緊。
……
“遲旻，如果你是傑克，你會後悔上這艘船嗎？”
阮櫻捏着毯子的一角，眼眶下的淚痕清晰明顯。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這部電影，卻是她第一次看這麽認真，将所有細節都捕捉到，被帶入了劇情裏。
“如果有這個如果，我不後悔。”
遲旻用拇指摩挲過她的淚痕，嗓音低沉，“哭什麽。”
“你不覺得很感動嗎？”阮櫻淚眼婆娑，借着放映機微弱的光看遲旻的神情，“愛情，人性，在災難來臨的那一刻，什麽都很重要，什麽都不重要，人是微小的存在，我們……”
阮櫻語無倫次，想傾訴自己的感受，卻怎麽也說不清，她着急的想坐直身體，卻被遲旻一只手就按壓住。
“櫻櫻。”遲旻的手掌溫熱，帶着不容反抗的力量，“我們不會上這艘沉默之船。”
說完，他頓了頓，“就算……我死也會把你救出去。”
阮櫻擡高胳膊去捂他的嘴，“呸呸呸！”
遲旻卻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眸裏倒映着阮櫻可憐兮兮的小哭相，突然又理所當然，
“櫻櫻，你覺得我會是傑克嗎。”
“你不是。”
遲旻的眼神黯淡了一瞬。
“我也不是肉絲。”
休息室裏的光很暗，阮櫻自認為這樣的光線下，遲旻看不到她的臉紅，她大着膽子擡起一只手覆在了遲旻眼上，
語氣輕柔，帶着少女不易察覺的羞赧，
“我們就只是遲旻和阮櫻。”
“遲旻，你知道嗎，老師叫我看電影感受愛情，可我看到傑克，心裏想得全是遲……唔。”
被她一只手蓋住眼睛的遲旻身體前傾，精準無誤地捕捉到了她說着甜言蜜語的小嘴。
獨屬于遲旻本人的清冽氣息瞬間侵占了阮櫻所有的思緒，讓她一時忘記了反應。
不知何時，遲旻的另一只手已經輕輕壓在了阮櫻的後腦，他仍任由阮櫻蓋着自己的眼睛，睫毛像刷子一樣掃過阮櫻的手掌，掃過阮櫻的心，将她掃得身體都顫栗起來，帶着尾椎升騰而起的癢。
這個吻的滋味如此不同。
突然，遲旻輕輕咬了一下阮櫻的唇，将她從飄飄飄欲仙的狀态裏扯回現實。
遲旻沙啞性感的低音離她太近，一個呼吸的間距，“還走神？”
“我沒有……”阮櫻含糊不清地被動承受着遲旻的索取，一只手扯住遲旻的前襟，不讓他将自己壓進沙發裏去。
“我們不會是悲劇的結局。”
遲旻莫名其妙跳出來的話，讓嘴唇水潤的阮櫻愣了下，“我們……”
“我不是傑克，你不是肉絲，我們生活在和平安定的年代，沒有天災沒有人禍，沒有即将沉沒的郵輪。”
“二十出頭的年紀，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從現在開始相愛，可以愛很多很多年。”
“直到你頭發白了，我牙齒掉光，我們還可以安定平靜地愛着彼此。”
“櫻櫻，這不是很好嗎。”
阮櫻怔愣着看着遲旻，那雙過分精致的眉眼裏此刻盛滿他的情真意切。
是的，這樣很好。
她看着近在咫尺帥氣的大男孩，他們正活在人生裏最漂亮的年齡，她面前的這個男生是這麽優秀又完美。
如果此刻都不敢相愛，那麽她還在等待什麽呢？
她聽見他問，這不是很好嗎。
所以她說——
“是的，很好。”
總有一個沖動的瞬間，讓你覺得慶幸終生。
選擇在深夜看一部三個小時的傷情電影不是什麽好的選擇。
至少阮櫻再次醒來後，只覺得頭痛、脖子痛、腰痛……她低頭看了看橫亘在自己腰間的大掌，放空了兩秒鐘才找回自己的靈魂。
昨晚，她好像一不小心，答應了遲旻的告白來着？
雖然是她準備先告白，但最後她還是被搶了主動權，所以……現在她和遲旻算是情侶關系了……嗎？
想到這，阮櫻視線上移，就對上了一雙含笑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正神采奕奕地望着她，
“早，櫻櫻。”
阮櫻一個激靈從遲旻懷裏掙出來，她的記憶全部回籠了！昨晚答應了遲旻的告白以後，她又上頭給遲旻說了一堆非主流告白金句，以至于說着說着太困就睡着了！
遲旻竟然就保持着她睡前的那個姿勢一直到天亮！
怪不得她脖子痛腰痛，是因為這懶人沙發真的太軟了！根本沒有受力點，她整個身體都陷在裏面，怎麽可能睡得好！
“怎麽這種眼神看我？不會是對昨晚的事後悔了吧——”
遲旻含笑看着站在沙發前的阮櫻，淩亂的碎發耷拉在她小巧的下巴兩側，看起來真是脆弱又惹人憐，
他拖長了音，毫不留情給予阮櫻最後一擊，
“我的新晉女友，阮櫻櫻。”
阮櫻又默默後退了兩步，看着遲旻伸了伸無處安放的大長腿，一個挺腰從懶人沙發上站起身，毫不忌諱地在她面前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後悔？後悔也沒用。”
阮櫻癟癟嘴，她也根本沒說後悔好不好。
“你的手麻不麻？”
昨晚她可是一直枕在他的手臂上，想也知道現在應該不會好受。
遲旻舒展的動作頓了頓，似乎終于是理解了她的意思，随着确認她不會後悔之後，那副随意的姿态也收了起來，明顯看得出，他的那顆提心吊膽的心終于在此刻落回了肚子裏。
“麻。”
遲旻換了委屈巴巴的神色，明明一八八的身高要比阮櫻高出一個頭，卻還要故作柔弱靠到她身上，
“整個身心都麻。”
“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