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劉寶鳳
《惡魔醫生》賣出一百萬冊,對于金烏和簡靜來說,都意義非常。
前者再次擁有了一名實力強勁的作家,并且還如此年輕,前途無量,後者更不必說,絕對是“質”的飛躍,身價不可同日而語。
康暮城特地打電話過來:“要不要給你辦個慶功會?”
簡靜沒什麽感覺,想想道:“不用了。”
慶功會無非吃吃喝喝,受人吹捧,她委實興趣不大,何況天氣這麽冷,窩在家裏不舒服嗎?
康暮城沒有勉強,風頭盛的時候,低調點不是壞事。
他轉而問起另一件事:“想好怎麽花這次的錢了嗎?”
簡靜:“……買房?”
“想搬個更大的?”
“投資。”
“挺好,保守些更穩定。”康暮城報了個名字,“我會讓他替你留意有沒有合适的,他會給你電話。”
簡靜再次感慨他的周到,自己真沒什麽好操心的了:“好。”
康暮城又道:“你既然不想慶祝,那我送你個禮物吧。”
“幹什麽這麽客氣?”她笑,“我又不是沒賺錢。”
“我給你的,你就拿着。”他的語氣不容置喙,“是喜事,該開心一下。”
簡靜倒也好奇:“是什麽?”
“小東西。”康暮城不以為意。
然後第二天,簡靜就收到了他的小禮物:一只卡地亞的鑽石手镯。石頭Blingbling,非常閃耀,适合搭配禮服,出席各種重要場合。
不愧是康總。
貴而實用。
簡靜把手镯鎖進保險箱。
此時此刻,她還不知道,想送她禮物的人,并不止康暮城一個。
《惡魔醫生Ⅱ》破百萬後,終于登上暢銷榜和新書榜TOP1,并開始了一個多月的霸榜。
書蟲網的評分人數漸多,有贊譽的,自然也有诋毀的。可這次,無論批評的人有多少,卻再也沒有出現之前一邊倒的情況。
總體來說,提到惡魔醫生,大家的評價普遍都不錯。
借着這股東風,《惡魔醫生》第一季準備上映了。出演本劇的主演邵蒙雖然在大衆面前消失了一兩年,但粉絲基礎紮實,名聲也好,觀衆普遍比較期待。
黃導選擇他也有自己的考慮。邵蒙近年在話劇圈混,演技得到進一步的磨煉,缺的只是一個重回熒幕的機會。
《惡魔醫生》這樣的劇,最适合他發揮演技。
宣傳如火如荼展開,形勢一片大好,邵蒙的粉絲歡欣鼓舞,和年節的氣氛十分匹配。
相反的是書粉。
衆所周知,但凡是書改劇,必有撕X。
文字帶給讀者的想象力是無窮的,寥寥數筆,就能勾勒出一個或宏偉或精致的世界。而真人化後,想象空間被壓縮,所有浪漫瑰麗的部分被生硬地怼在眼前,很容易崩掉。
這是無法調和的矛盾,有心人也并不想達成共識。
争議越大,熱度越大,何樂而不為呢?
推波助瀾之下,紛争更甚,可巧又是春節,學生也好,成人也罷,全都放假回了家,閑着也是閑着,話題熱度僅限于春晚,和其他賀歲片齊頭并進。
一片熱議中,《惡魔醫生》定檔大年初三。
簡靜曾對此很不理解,大過年的放這種犯罪片,真的有人看嗎?然後發現這個世界十分彪悍,大年初一的賀歲片裏都不乏類似的劇情片,大家接受良好。
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她平淡地在家過了年三十,看春晚,吃火鍋,初一睡到日上三竿,爬起來開始寫新書的草稿。
一天過去了。
初二重複初一的一天。
初三,康暮城來電話,問她今年去不去給父母掃墓。
簡靜:“……”她一直記得父母好好的在老家,下意識地忘記了這個世界的自己父母雙亡。
不過,既然來到這裏,去是肯定要去的。她婉拒了康暮城陪同的建議,在保險箱的文件裏找到購買墓地的合同,查到地址,單獨去給父母掃墓。
墓地很不錯,嶄新整潔,過年期間也有人一直打掃。
她帶了一束百合花去祭拜。
心裏知道父母在另一個世界好好活着,簡靜并未沉溺于悲傷,安安靜靜地站了會兒就打算離開。
大過年的,墓地幾乎沒有人,但當她穿過層層墓碑返回時,看到有個人與她擦肩而過。
她覺得有些奇怪,多看了他一眼。
那人戴着毛線帽子和圍巾,捂住大半張臉,見她看過來,也投以目光。
簡靜客氣地點點頭。
他站住,說:“要下雪了。”
聲音透過圍巾,悶悶得失真。
簡靜擡頭一看,果然天空已經飄起了小雪。她遲疑一瞬,說了句“再見”,小跑着離開。
男人盯着她的背影看了會兒,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慢慢走到某一個墓碑前。
百合花鮮豔欲滴。
他伸出手,揪下一片花瓣,放到鼻端聞了聞,微微一笑。
手背上,赫然是道“乄”字形的傷疤。
年初三,劉寶鳳回到了自家別墅。
半個月前,餘晖別墅案的判決終于下來了。她因過失致人死亡罪,被判兩年有期徒刑,緩刑兩年。
劉寶鳳沒有上訴,接受了這個判決。
一切都結束了。
她回到空蕩蕩的別墅裏,有種劫後餘生的解脫感。
終于,那個男人消失了。
曾經山盟海誓,卻仍然背叛了她的男人。
曾經恩愛無比,卻再也不想多看一眼的男人。
他終于從她的生命裏退場。
劉寶鳳渾身松快,像是給家裏做了一次大掃除,說不出的高興。
她和遠在國外的女兒打了個電話,并且告訴她,她父親的股份将全部交由她來繼承。又給秦總的父母通了話,告訴他們案件的結果,老夫妻十分信任她,雖然仍然傷心,但勸慰她不要太自責,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劉寶鳳當然滿口感激,又承諾等忙完這陣就去探望他們。
而後,她處理了一些積壓的工作,忙到深夜才上床休息。
随意打開電視,開屏的廣告就是《惡魔醫生》。
簡靜。
劉寶鳳又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不由微笑。
是的,她當然記得這個女孩,意外得聰明,也許早早便猜出了餘晖別墅背後的真相。
那又如何呢。
法庭上對她抱有質疑的人不少,證據呢?
世界上沒有讀心術,有無害人之心,誰能分辨。
法律需要證據,沒有證據,她依然是過失致人死亡。
劉寶鳳從沒想過完美犯罪,只不過縱容了,等待了,推了一把。運氣很好,憑她對那個男人的了解,精準地收割走了他的性命。
——也許有人問,為什麽不離婚呢?
結婚二十多年,分開又豈是與感情有關。公司的股權,雙方的人脈,女兒和家庭的體面,與其鬧得撕破臉,顏面盡失,又讓女兒傷心難過,不如就這樣結束。
他們仍然是體體面面的一家人,女兒永遠不會知道父親背地裏的龌龊。
多好。
劉寶鳳吃了鈣片,又喝了一杯溫牛奶,甘甜入夢。
夜裏,她似乎感受到有什麽人徘徊在自己的床頭。
是秦博文嗎?
他來報仇了?
劉寶鳳想着,心裏卻并無畏懼。她撐開眼皮,想輕蔑地呵斥他,活着的時候都沒贏,死了還能如何?
可當她費勁力氣張開嘴時,一雙巨大的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黑色手套,力氣極大,牢牢将她禁锢在了床上。
劉寶鳳霎時清醒,拼命掙紮,手慢慢探到床頭櫃上,飛快摩挲着能用的武器。
“真是個聰明的女人。”手指撫過她的臉頰,粗糙的手套面料弄痛了她保養得宜的肌膚,“可惜啊,我要給我的小寶貝一份禮物。”
濃郁的黑暗中,刀刃的反光刺痛了劉寶鳳的眼睛。
她的瞳孔猛然增大,喉間發出“嗚嗚”的哀鳴,淚水沖上眼眶,無法言喻的恐懼攥住心髒。
然後……溫熱的血液飛濺到臉上。
她陷入似夢非夢的眩暈之境,仿若一切都是夢,身體的疼痛來不及傳送,意識便已墜向深淵。
這就是所謂的深淵凝望麽。
沒有答案,死神已經到來。
初四上午,簡靜被電話鈴聲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接起:“喂?”
“簡老師,在家嗎?”季風問。
簡靜含含糊糊地問:“有事?”
“還睡呢?醒醒,劉寶鳳死了。”他說。
大腦還未上班,這個略顯陌生的名字轉了兩圈,才喚起對應的記憶。簡靜又懵又詫異:“她死了?怎麽死的?”
秦總的家人複仇?
然而,季風這回卻斟酌了下,才道:“我十分鐘後到你家,帶你去現場,到時候再說。”
簡靜一驚,徹底清醒:“你不會說我是嫌疑人吧?”
“不不,事情有點複雜,總之你去了就知道了。”季風不肯說太多,“十分鐘後你家樓下見。”
簡靜只好匆忙起床,洗漱出門。
今天的天氣格外冷,車窗外白雪茫茫,看不清路況。
簡靜裹着羽絨服坐在副駕駛上,忍受着車內殘留的可怕煙味,問道:“你這車是怎麽回事?臭死了。”
“幾個鐘頭前載了我同事,大家在車裏抽了半天的煙。”季風習以為常,把車窗降下來,“我還算好的,有個同事的車裏流了一後座的血,洗都洗不掉。”
冷風呼呼地刮進來,吹散了車內悶悶的空氣。
簡靜清醒了些,從包裏拿出熱好的三明治和熱咖啡,出來得太急,早飯只能在車上吃了。
季風:“哎!”
“幹什麽?”她問。
他:“我還沒吃早飯,分我一半呗。”
“你不吃關我什麽事?”簡靜狠狠咬了口,冷漠無情。
“真無情。我這次可是冒了風險帶你過去的,你得好好謝我才是。”季風說。
簡靜瞥他:“為什麽要謝你?”
“這個案子很特別,你肯定有興趣。”季風故意賣關子,“看在我在大雪天過來接你的份上,給我分一半。”
簡靜丢過去一個飯團,是昨天日料吃剩下的壽司,熱了熱打發他。
“謝了。”季風不挑食,借着等紅燈的半分鐘,三兩口吞下肚。
車子艱難地駛到了案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