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水渾了
沒有什麽比撕X更能互相倒黑料了。
最開始被圈定為嫌疑人,大家都還維持着冷靜,并不想撕破臉,但攀咬一旦開始就很難結束,一步步突破底線。
簡靜覺得不舒服,甚至有點後悔這麽做,可令人無奈的是,這個辦法立竿見影。
趙璇喜歡程嘉佑,若非如此,怎麽可能說出這樣的秘密?
“我和美仙只是有點争執。”程嘉佑辯駁,“她脾氣急,有的時候為一點小事就會生氣,可我從來沒放在心上。”
趙璇說都說了,也不在乎多說一句:“我聽到你說了‘分手’。”
程嘉佑解釋:“她總是這個樣子,吵架就說分手,提過七八回了,都是賭氣。”
這個時候,當隐形人的季風才開口問:“你們兩個人的感情怎麽樣?”
“還可以。”程嘉佑回答,“我們家裏認識十來年了,雙方父母都很熟悉,如果交往得順利,畢業後也許就會訂婚。”
季風問:“她是個讨人喜歡的姑娘嗎?”
程嘉佑遲疑着說:“還好,她只是有點天真。”他和金美仙自小熟識,并不覺得她的脾氣多難接受,且她将他看得很重,事事都要問過他,總得來說還算滿意。
“那能叫天真嗎?她很招人煩。”簡靜适時開口,矛頭對準王室友,“和這樣的人住一個宿舍,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吧?聽說你們寝室經常吵架。”
聽說是沒有聽說,但用腳趾頭都能猜到。
“一天到晚擺千金小姐的譜,誰耐煩當奴才伺候她?”王室友冷笑。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王室友嘲諷金美仙架子大,卻不小心波及到了他人。張閨蜜像是被踩了腳,跳起來罵她:“你說誰是奴才?”
王室友瞥了她一眼,不屑道:“誰承認就是誰呗。”
“你就是嫉妒我能做美仙的朋友。”張閨蜜反諷。
王室友哼了聲,一臉懶得和她計較的表情。
這可不行,簡靜不得不再次開口:“你說的朋友,是把自己不要東西的東西給你的那種朋友嗎?”
張閨蜜和金美仙是什麽“朋友”,看一眼就知道了。
她的外套是香奈兒的,舊款,領口和衣領上有殘留的污漬,雖然被小心地清理幹淨,但奢侈品的成衣料子金貴,顏色褪了些必有痕跡。
尺碼也不合身,金美仙小巧玲珑,穿的小號,張閨蜜人要高些,穿小號的衣服不是穿不上,但行動間透出局促,捉襟見肘。
這不是她的衣服。
同樣的還有包,張閨蜜背的就是香奈兒經典的菱格紋包,五金和羊皮表面有不少劃痕。但她使用得非常小心,剛才放下包都沒忘記在下面墊幾張紙巾。
細心的呵護和粗劣的劃痕顯然沖突,唯一的解釋就是使用者有兩人。
金美仙不把奢侈品當奢侈品,随便使用,留下很多大大咧咧的痕跡。而落到張閨蜜手上後,她細心使用,盡量減少損耗。
再看裏面的衣服和鞋,并不是什麽奢侈品牌,卻更貼身,顯然這才是張閨蜜真實的經濟水平。
這兩個“朋友”,關系并不對等。
與其叫閨蜜,不如說跟班更合适。
張閨蜜臉色漲得通紅,很想大聲反駁,可很奇怪,她敢和王室友互怼,卻莫名害怕簡靜。話到嘴邊,像是魚刺卡住喉舌,怎麽都吐不出來。
簡靜不忍心再為難她,緩和語氣:“你們的關系好嗎?”
“她脾氣不好。”張閨蜜嗫嚅道,“有時候說話口沒遮攔的,不太好聽。但對我還不錯。”
不加後面那句還沒事,加了句辯白,惹火了王室友。她反唇相譏:“不錯?打了你幾巴掌,你還覺得不錯?”
沒等張閨蜜解釋,王室友憋不住了,抖出來:“本來我不想說的,人都死了,積點德。可你這麽颠倒黑白,我也算佩服。告訴你們,金美仙是死有餘辜。”
季風挖坑:“一個人脾氣不好,也不能說死有餘辜吧?”
王室友張口欲說什麽,可出口的剎那,突然猶豫了。
季風給簡靜丢眼色,再來一下。
她:你自己上,白長這張臉了。
季風不好和她長時間“眉來眼去”,免得被這群人精小朋友看穿把戲,只好自己出馬,語重心長道:“是不是有什麽隐情?”
帥哥的魅力是無窮的。
王室友的遲疑消散無蹤:“金美仙害死了餘秋。”
“怎麽可能?”程嘉佑不信。他了解金美仙,千金大小姐,脾氣不好,經常得罪人,可又不是極道片,哪能害人性命?
王室友說:“餘秋以前是我們宿舍的,她家庭條件一般,但人長得很漂亮,金美仙就老看她不順眼,總要刺兩句。有一回,她背了個很貴的包回來,說男朋友送的,結果金美仙就說,學校裏的富二代她都認識,沒聽說哪個在追她,別是給人包養了。”
流言可畏,殺人誅心。
金美仙未必想奪人性命,可餘秋的命運,卻仍然因為室友的一句話而改變。
那時,餘秋本來已經被學校推薦去國外做交換生,可有人氣憤不過,暗中舉報了她。學校再三衡量,在流言的迫使下,取消了她的名額。
餘秋自殺了。
季風找學校核實這件事。
校方回複:“取消餘秋同學的名額,和流言沒有關系,另一位同學的考試分數更高,我們綜合平時成績,最後選擇那位同學。”
然而,這樣的官方回應,普通學生并不信。
至少王室友和其他同學都是這麽想的。
“自從這件事後,我們寝室都很讨厭金美仙。”王室友說出她敵意的源頭,“一命換一命,活該。”
空氣倏然凝滞。
季風卻說:“同學,殺人是犯罪行為,沒有一命換一命的說法,法律才能宣判一個人的罪行。”
王室友沒反駁,也沒接受。
他不再多說,抓住另一個關鍵線索:“她男朋友是誰?”
“不知道,沒聽她提起過。”王室友搖頭。
季風看向其他人:“你們呢?”
其他人亦是一臉不知情之色。
季風沉吟片刻,叫過一個女警:“你帶她們四個回宿舍,查看一下死者的随身物品。”和她們的随身物品。
女警會意:“好的。”
季風扭頭看向三個男生:“你們帶我去男生宿舍看看。”
他按照性別劃分了隊伍,有意忽略了簡靜并不住宿的事實。而這一切,當然是為了給她提供方便,去金美仙等人的寝室尋找線索。
此時大約晚上七點多,宿舍裏的人不多,女警便衣出行,避開大部分的視線,來到金美仙和王室友的寝室裏。
關上門,她問王室友:“其他人呢?”
“餘秋死了以後,我們寝室就一直少個人。”王室友解釋,“還有一個跟男朋友住在外面,昨天就沒回來。”
女警點頭:“哪個是金美仙的位置?”
王室友指了指擺滿化妝品的書桌。
女警戴上手套,開始翻找。
借此機會,簡靜将宿舍的情況盡收眼底:寝室的布局是上床下桌,兩兩對放。靠門的桌子空着,應該是餘秋的座位,旁邊的位置上擺着一些女孩的日常用品,表面落了層淡淡的灰塵,應該屬于沒回來的那個室友。
再看王室友的位置,她的床位靠窗,亞克力的盒子收着平價護膚品,書架上擺滿書籍,桌上還有一個番茄鐘。
是個讀書很認真的姑娘。
簡靜仔細看看她的桌子,又去看金美仙的。
富家小姐的桌子,堪比化妝品展示櫃,貴婦粉底液就有三瓶,腮紅一盒,眼影一盒,口紅塞滿兩抽屜,刷子擺滿。護膚品亦如是,都是幾千塊的貴婦線。
簡靜擠過去,自覺戴好手套:“不好意思,給我看下。”
女警應該得過季風的暗示,并未阻攔她的工作。
簡靜拿起粉盒,打開來挨個聞了一下。
衆所周知,氰化鉀有股苦杏仁味兒。
但這幾個粉盒裏,只有香粉各式各樣的香氣。
她再三辨別,斟酌着給季風發消息:[我覺得,王下毒的操作性不大,但她隐瞞了動機]
季風沒想到她速度這麽快:[講]
簡靜拍了張化妝品的照片過去:[金美仙的散粉和蜜粉加起來有七八盒,她沒有辦法确定早上拿得會是哪一個。剛才也我檢查了,沒有氰化鉀的味道,你可以叫別人再仔細化驗下]
季風并指放大照片,仔細研究:這些玩意兒長得不一樣,都是一樣的?同一種東西買那麽多??
簡靜:[王和金關系不好,這種化妝品一般放包裏,女生的包不會随便亂放]
季風明白了:[動機呢?]
簡靜:[她好像和金美仙報考了一個專業]
早上金美仙考試,她瞄到過她的試卷,是金融系的,而王室友放在書桌上面的參考書也是經濟類的。
兩人極有可能報考同一門專業,換言之,有競争。
金美仙會不會動手腳,使兩人産生利益沖突,猶未可知。
季風:[我去查查]
片刻後,回複:[你說對了]
簡靜放回手機,突兀地開口:“你和金美仙報考一個專業,不怕她做手腳嗎?”
王室友愣了下:“你怎麽知道……”問着,視線落到自己的書上,她頓了頓,不屑地說:“我不信她能一手遮天。再說了,她敢搞我,我就去舉報她。”
簡靜若有所思,又問張閨蜜:“據你所知,金美仙想作弊嗎?”
“她反正肯定能進,其他的……我不知道。”張閨蜜為難着,說,“但,有時候就是一句話,直研的名額就那麽幾個。”
王室友的臉色驀地陰沉下來。
好半天,才笑了笑:“幸好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