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四十四號

第39章 泡溫泉那裏 (17)

起來：“哎喲喲，父親你明白了吧，為什麽咱們趙氏只能排第三，他們韓門卻能排第二？瞧瞧人家，平時一副溫溫吞吞與世無争的樣子，關鍵時刻度多狠吶，咱們可學不來～”

韓墨雲立即要反駁，卻被韓門主攔住，韓門主一向貪懶怕事慣了，對待別人的嚼舌根也都是淡而化之，從不會正面反駁，或者說，不敢。

時辰降至，衆位家主一齊走向丹爐為其鞏固陣法，趁着沒有家主在，韓墨雲走到趙長澤身邊低聲道：“趙長澤你什麽意思？”

趙長澤挑眉看着他，“我什麽意思你不知道嗎？平時一副跟謝歡沈浔交好的樣子，結果竟幹得出這種事，居然把謝歡的乾坤袋掉包了？我還真是小瞧你了？怪不得你們韓門能當第二，服了服了，我趙氏還是老老實實屈居第三吧，這種小人行徑我可做不來。”

“你……”韓墨雲有些羞惱，只是平時一向溫潤慣了，無法做到像趙長澤這樣橫眉豎眼，不過還是憤憤道：“我知道你平時跟謝歡和沈浔都不和，巴不得他們出事，也犯不着如此吧？”

趙長澤冷笑，“你跟他們和，那你還出把仙劍大會改成焚鬼大會的主意？還把謝歡的乾坤袋偷過來，要把他袋中的上千只鬼都焚化，原來你跟別人和是這麽和的呀？那我真是謝謝你跟我不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這兩天有點忙，都沒顧上更新，明天更新時間待定，我盡量晚上12點之前更新，如果不行，就後天……

☆、焚鬼大會

沒錯，随着仙劍大會又要舉辦，各大世家都會來，謝歡肯定還會是衆人所注目的焦點。整個道宗還沒有對他放下戒心，甚至很大可能會趁着此次大會讨伐謝歡，将其誅殺。所以在各位家主沒來之前，韓墨雲代表韓門，趙長澤代表趙氏，同沈天昊商量了對策，最後韓墨雲提議将謝歡的乾坤袋掉包過來，将袋中的上千只鬼在仙劍大會上當衆焚化，對外宣稱是謝歡為了歸附道宗，主動交出來的。

當天謝歡不在場也沒事，就說謝歡不忍見衆鬼被焚化的場面，所以沒有出席，也是情理之中。

此次商議自然是瞞着沈浔的。

既然主意是韓墨雲出的，去掉包乾坤袋的自然也是他。趙長澤雖然對此不可置否，但是作為閣主的沈天昊都同意了，他跟謝歡平時關系又一直不怎麽樣，也懶得去管。

韓墨雲急道：“你知道我是為了謝歡好！今日舉辦仙劍大會，各大世家都會來，謝歡身上鬼氣這麽重，離開了離恨淵三年都沒有消退，反而越來越多，該如何解釋？道門百家本來就對他不滿，随時找着由頭要殺他，我若不提議說謝歡有意歸附道門，主動交出上千只鬼來焚化以表忠心，各大世家會饒了他？又怎麽會真的對他放下戒心，抵消要鏟除離恨淵的念頭？”

趙長澤翻了個白眼，“當初說要聯合百家一起去鏟除離恨淵的，還不是你們韓門？我們蓬溪離泰山府天高皇帝遠的，又不礙我們的事，還不是給你們家面子？現在紅臉白臉都讓你一個人唱了。話說變臉不是我們那的特色嗎？怎麽你學的這麽好啊？”

“你……”

“還有，”趙長澤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把這上千只鬼焚化了以後，也許各大世家的确會對謝歡放下戒心，但是你确定謝歡知道後會受得了？不會瘋掉？啧啧～”

韓墨雲：……

校場之上，衆家主已經為丹爐固法完畢。

沈天昊看了眼天色，揚聲道：“時辰已至，将那千餘只鬼投入爐中。”

衆弟子受命照做，将已經禁锢住的衆鬼欲往爐中投去。

山門之外，突然有弟子倉惶趕來，跑到沈天昊身邊低聲而焦急地禀道：“閣主不好了，謝歡回來了！”

沈天昊不禁臉色一變，怎麽會？怎麽會這麽快？

“情況如何？”

弟子道：“謝歡應該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麽，一路是打回來的，此刻已經打破了十四重山，已經打到了天一閣山腳下了！”

沈天昊道：“加固陣法，将所有弟子全部調遣過去，一定要攔住謝歡！”

“是！”那弟子領命離開。

沈天昊再度揚聲道：“焚化開始！”

那上千只鬼被投入丹爐之中，掙脫不出，只能發出凄厲的慘叫聲。

這些都是幾百歲的老鬼，已非焚化符可能焚化的，沈天昊不放心道：“衆位家主，就讓我等齊力，為這爐火添一把勁！”

衆家主點頭，一齊施法為丹爐加大火力。

原本就陰沉沉的天色突然變得更加漆黑了，似乎被黑幕遮住了一般，丹爐下的爐石發出燃燒的滋啦聲，聲音很大，可是這樣大的聲音還是被掩蓋了，被突然來的振翅聲掩蓋，還有凄淩的鴉鳥悲鳴聲。

衆人不禁紛紛擡頭看去，最近這一方天地中密密麻麻飛滿了烏鴉，将頭頂天空遮得密不透風，而謝歡就在站在那鴉群之上。

他原本就一身紅衣。看起來與平時并無兩樣，只是那衣服不斷滴着血，衆人才明白，如今他的紅衣已經被鮮血再次染紅，甚至他的臉上都沾着點點血跡。

他站在鴉群之上俯瞰衆人，右手執的是那條銀色鏈子，雙目赤紅。

沈天昊一見到他，臉色不禁更加陰翳。

守在山門下的弟子已經盡數趕回，守護在校場之上，如臨大敵。

謝歡話不多說，見到被困在丹爐中的鬼正發出痛苦的嘶喊，謝歡揚起手中的銀鏈，狠狠地劈了下來！

可是銀光閃爍，天一閣之外的防護結界堅韌異常，他這一下沒有任何影響，反而将謝歡彈了出去，幸虧有鴉群接住才沒有摔在地上。

謝歡不死心地再度揮來，可是結果仍舊一樣，結界紋絲不動。

韓墨雲站在校場上對謝歡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亂來了，謝歡卻彷佛沒有看到。

衆家主以為這只上千只鬼是謝歡主動送來焚化的，不了解情況，故而只是忙着加強施法，為丹爐之火助力，丹爐中不斷發出凄厲的叫聲。

謝歡整個身子都在顫抖，他一個眼神瞥去，鴉群立馬向那結界啄去。只是這結界十分厲害，連謝歡都無可奈何，何況鴉群。

謝歡不死心地揮着鏈子，一下又一下地打來，直到他整條右臂都血裂開來，鮮血順着指尖不斷滴下，也仍不罷休。

趙長澤擡頭看他，也不禁開口道：“謝歡，你別費力了，結界是衆位家主合力設的，一個結丹期的小弟子，怎麽可能打得開。”

看謝歡闖不進來，沈天昊不禁松下懈怠，也看向他道：“謝歡！你身為天一閣弟子，居然在衆位家主面前如此失禮，待大會之後，看我如何罰你！”

“罰？”謝歡慘笑一下。将他的乾坤袋偷走，背着他将他所在乎的親人一個個焚化，自己不過是來相救而已，最後一句“罰”輕巧了事？

站在結界之上，謝歡看到了淩雲樓頂樓之上，挂在樓角的那枚催心鈴。夜風陣陣，鈴铛被吹得左右搖晃，卻沒有半點聲音。

謝歡想了想，突然伸手，催心鈴受到主人的召喚，立即飛到了謝歡的手中。

沈浔說過，他就是催心鈴的主人，他所使出的功力會通過鈴聲放大數倍，并且只要他願意，他可以指定聽到鈴聲的人。

謝歡握着鈴铛搖了起來。

謝歡功力有限，催心鈴自然不會對衆位家主有所影響，但是那些修為低下的弟子卻有影響，一個個皆被鈴聲所傷倒地。

見到自家門下的弟子受了傷，衆位家主不禁心神有些渙散。與此同時，謝歡再次搖動鈴铛，另一陣不同旋律的鈴聲響起。

衆位家主不明所以，他們當然不會把一個小小的謝歡和一枚小小的破鈴铛放在眼中，只是他新搖起的鈴聲旋律，卻莫名覺得有些詭異，明明只是一個鈴铛發出的聲音，卻仿佛有些陰測測的感覺。

突然他們感覺地面在顫抖！

地震嗎？不！并不像！

“誰？誰抓我？！”突然有人這樣喊道。

衆人不禁循聲看去，只見地面突然伸出一只手來！那手鮮血淋漓，呈青紫色，分明不是人的手！

接着，地面不斷湧動破裂，一雙雙手不斷從地面鑽了出來，所有人不禁大驚，皆拔劍砍去，只是那些鬼手似乎并不怕劍砍，就如同棉花一般，劍砍下去不會破皮、不會流血、不會受傷，只會凹陷下去，随着劍的離開又恢複原狀如同氣囊一般。

鬼手伸出之後便是身體，直到完全鑽出來，衆人大驚失色，這些明明就是喪屍！可是又跟喪屍不太像，因為喪屍身體僵硬，只能蹦着走，可是這些喪屍卻通體柔軟，如同沒有骨頭一般，垮着身體前進。

但這些喪失兇猛異常，見到人便攻擊，偏偏弟子們又拿他們無可奈何，劍又殺不死，最後被那些喪屍一個個擒住，張口咬住他們的脖子！

謝歡的鈴聲愈搖愈烈，既然結界無法從外打破，那就從內！

見到此狀，衆位家主不禁紛紛收了法，轉而攻向那些喪屍保護自家弟子。

趙長澤歪了歪頭，“我怎麽看着這些喪屍這麽眼熟啊？”

韓墨雲也有此想法，“是、是永寧村的那些村民？”

二人相互看看，不禁大駭！那些村民明明已經被他們粉身碎骨挫骨揚灰了，一個個粉碎成了一攤肉泥，怎麽會？！

他們不禁開始看向頭頂的謝歡，他竟用那些碎肉把永寧村的村民重塑了？！重塑成了這些軟骨屍！

有家主的幫忙，自然跟那些普通弟子不可同日而語，那些普通弟子雖然拿軟骨屍無可奈何，可是家主的佩劍皆是上古靈劍，軟骨屍連骨頭沒有，只是低階的喪屍，自然敵不過靈劍之力。

随着各家家主忙着對付軟骨屍，無暇再為丹爐助力，也無法再鞏固結界的力量。

謝歡認準時機，一邊禦驅着鴉群啄食着結界，一邊凝神定氣運轉全部功力，再次揮動銀鏈攻向結界，終于，結界應聲而碎！

謝歡飄落在地。

沈天昊凝眸看着他，“謝歡，我真是小瞧你了。”

謝歡卻無暇跟他多說，又是揮動銀鏈，将那些丹爐全部擊碎！

可是終究是已經來不及，那些鬼魂經過爐火的焚化，已經全數變為碎片，只剩殘魂零星，綠色的星星點點漂在空中。

謝歡呆呆地站在那裏，這是第一次，他這樣無措，只能看着那些綠色的星星點點飄在這裏，他想伸手去碰，可是他剛碰到一個綠色的星點，那星點便化為粉碎，謝歡吓得不敢再伸手不敢再碰，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可能都得晚上11：55更新了，不好意思哈太忙了

謝謝讀者“陽臺君”,灌溉營養液+52018-12-13 08:52:26

O(∩_∩)O

軟骨屍就是開頭玲珑家的伏地屍，最初版1.0

☆、以身獻祭

結界已碎，軟骨屍也停止了對衆人的攻擊，紛紛地站在謝歡的身後，如同乖巧的稚兒。

“為什麽？”謝歡看向沈天昊，“我哪裏做的不好，你說就是了，我都會改，我會很聽話的，為什麽？”

韓墨雲道：“我們都是為了你……”

沈天昊制止住他，不讓他繼續說。

謝歡看着他跟沈浔酷似的容貌，突然扯了扯嘴角，眼淚卻吧嗒吧嗒地不住掉在地上，聲音哽咽沉痛，“為什麽就非要我們死？我們都已經躲在了離恨淵下，過着最暗無天日的日子了，為什麽還非要我們死？難道只有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才有資格活着，我們就沒有資格存留在世嗎？”

“是我不好，我們這些生活在最底層的蝼蟻，根本就不應該向往人間，我們這樣卑賤的生命，只适合待在卑賤的地方。如此尊貴的人間，我們不應該妄圖向往的，是我們不好，你們這些高貴的生命中，容不下我們這些低賤的群體，是我不好……”

永寧村的軟骨屍站在謝歡身後，看他一直哭，似是想做什麽，可是什麽都不懂得做，只能無措地看着他。包括這些村民，也再不是當初那些神智清醒的喪屍了。

良久，沈天昊終于出聲：“謝歡，你不該回來。”

不該回來，應該裝作毫不知情，當一切沒發生過，繼續若無其事地在天一閣待下去？

這是沈天昊想的雙全法麽……

世間之人，還真是喜歡凡事兩全呢……

謝歡又扯了下嘴角，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将那灼熱的淚水全都咽了下去，再睜開眼時通紅的雙目看着沈天昊，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那些軟骨屍吓了一跳，跟着謝歡想要跪下，可是奈何他們身體柔軟四肢無骨，做不了跪下的動作，最後變成了趴的地上的慘狀。

謝歡看着沈天昊，重重的磕了三個頭，三磕之後，他的額頭都滲出了血珠，流到了他的眉眼間。

謝歡看着他，冰涼而堅決道：“沈閣主，貴閣尊貴，非我得卑微之輩所能玷污，謝歡在此跪謝沈閣主三年教誨之恩，從今天起，謝歡叛出天一閣，從此與天一閣，再！無！瓜！葛！”

此言一出滿場大驚，要知道有多少人想拜入天一閣門下苦無機會，謝歡一個離恨淵來的卑賤弟子竟有此榮幸，卻要叛出師門，還是衆目睽睽之下，這讓天一閣顏面何存。

衆人不禁看向沈天昊，沈天昊陰沉着臉，看不出任何表情。

謝歡站起來，深深地看了眼淩雲樓的方向，握着銀鏈的手緊了緊，轉身。

衆派弟子紛紛攔住去路，手中亮起長劍。

“你不能走！”其中一位家主喝道：“你帶領這些喪屍來，将我們各派弟子傷成這樣，居然還想走？！”

沈天昊站在高臺之上，緩步走下來，語氣甚是溫和：“謝歡，道門之家尊師重道，尊法守禮，叛出師門乃是大不孝，可不是說說而已。”

“想怎麽樣？”謝歡回頭。

沈天昊道：“留下來，接受懲罰。”

“我不接受。”謝歡道。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敢這麽跟沈天昊說話。

韓門主眼睛轉了轉，道：“不如這樣吧，反正你真正在乎的只是這些喪屍，叛出師門的是你又不是他們，那你自己留下來接受懲罰吧，我們放這些喪屍走。”

“我不要，”謝歡打斷他，“我不相信你們，即使你們說會放他們走，私下裏還是會把他們抓回來，我不相信！”

韓門主挑挑眉沒再說話。

“不肯留下嗎？”沈天昊輕輕呢喃了句，突然他拔出手中的佩劍，一劍刺向謝歡身邊的一名喪屍！

他的速度太快，謝歡根本反應不過來，再回神時那喪屍已經被沈天昊的靈劍擊碎！他那是靈劍，跟普通弟子的劍不一樣，這些喪屍本就是他用碎肉重塑的，脆弱至極，根本再禁不起這一擊！

謝歡怔怔地看着那具喪屍再度化成一灘碎肉，而那喪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臨在倒下之前仍是一臉懵懂的神情。

他這一舉動，其他家主瞬間明白，紛紛拔劍刺了過來，謝歡忙着揮動銀鏈，只是他們人多勢衆，幾個人掌門家主都在這裏，個個都是上古靈劍，謝歡寡不敵衆，眼睜睜看着永寧村的村民再多被他們砍成一團團碎肉。

有血跡不小心沾到了沈天昊的臉上，他拿出一塊帕子擦了擦，輕飄飄地看着謝歡道：“謝歡，世間萬物各有法則，不是同路人注定無法走在一起，即使你救了這些邪祟又如何？結果還不是再次被碎屍？結局是不會改變的。”

說着，沈天昊看了看飄在天空中的綠色星點，他突然伸手，将校場上的所有丹爐之火全部吸了過來，在掌中形成巨大的火焰，擡手欲向空中綠色星點襲去！欲将這最後的碎片全部焚毀！

謝歡大驚，連忙飛身去阻止他，與他打了起來。可是他的功力與沈天昊相差太多，不到百招便被擊倒落敗，甚至執鏈的右手經脈也被他震斷，整條右臂如同廢了一般垂在身側。

謝歡倒在地上，倒在永寧村的碎肉血泊中，身上沾滿了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永寧村村民的。

“我留下，我留下行嗎？你放了他們！”謝歡急急地喊着：“他們都已經被你們粉身碎骨了，我留下，我不叛出師門了，以後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行嗎？沈閣主我求你了！”他的語氣如此卑微。

第一次，如此卑微。

他把手中的銀鏈丢出老遠，搶過旁邊一名弟子的佩劍，毫無猶豫地給了自己一劍，然後猛地拔出，再度刺進自己腹中，一邊刺着一邊哀求着沈天昊，像是想用此行為讓沈天昊息怒放人。

可是怎麽可能會放，謝歡能把一堆碎肉重塑成喪屍，那麽即使已經被焚化的殘魂，焉知謝歡沒有辦法不能把他們重聚。

沈天昊掌中凝結的火焰卻越來越大。

謝歡知道攔不住他，他回頭想叫那些殘魂碎片快點跑，可是沒有辦法。那些只是碎片，聽不懂他的話，不會逃，而且那微弱的鬼力也逃不了。

似乎感覺到了主人的悲傷，天空中的烏鴉發出悲怆的哀鳴。

沈天昊擡起手，火焰竟幻為火龍，再度攻向那些殘魂！謝歡突然躍了起來，以自身擋住那條火龍，同時以未傷的左手搖起了催心鈴。

謝歡被火龍擊中，周身起了大火，再次倒在血泊中，可是左手搖鈴仍然不斷。

這次鈴聲控制的不是人，而是鴉群。

只見鴉群密密麻麻地飛了下來，各派弟子大驚，以為這些鴉群要攻擊自己，誰想卻不是，這些鴉群卻是奔着那些殘魂碎片去的。它們張嘴，将那些綠色的碎片一片一片吃進口中，轉眼，這不計其數的綠色星點皆被這密密麻麻的鴉群啄食幹淨。

鈴聲依舊，吃完碎片，鴉群又奔着地上永寧村屍體的碎肉而來。

衆人不解，他們知道烏鴉雜食，什麽都吃，吃屍體腐肉也是常事，可是怎麽突然就開吃了？餓極了也沒有這樣的啊。

謝歡的身上已經滿是灼傷燒傷，他倒在地上，随着他痛苦的翻滾，地上的血泊已經将他身上的火焰熄滅，讓他的燒傷更顯得恐怖。他看着永寧村村民的碎肉已經被吃幹淨，可烏鴉像是吃紅了眼，不知足一般，謝歡突然聲嘶力竭地大喊了聲！

衆人詫異地看去，只見那些烏鴉突然紛紛振翅朝謝歡飛去，沾着血的尖嘴紛紛啄向謝歡，将他團團圍住。

明明謝歡是鴉群的主人，平時十分乖巧溫順，可是此刻鴉群卻像殘忍的猛獸，狠戾地啄食謝歡，一塊又一塊地吃着他的肉，似是要将他蠶食幹淨！

韓墨雲下意識上前半步，似是想看看謝歡的情況，趙長澤白他一眼。

只見那些烏鴉的羽毛，竟逐漸變紅了！除了眼睛、尖嘴和雙足還是金色之外，通體紅色，紅如泣血！

已經聽不見謝歡的鈴聲了，被這樣多的烏鴉紛紛啄食，大家不禁覺得謝歡恐怕已經被吃幹淨了，可是突然！鴉群中間散發出巨大的玄光！

光芒散過，血紅色的烏鴉紛紛散開，露出裏面的人來，那個千瘡百孔血流不止的人。

他的身上除了燒傷滿是啄傷，身上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那是被生生咬下來肉塊的結果，鮮血淋漓不忍直視，可是他的嘴角，卻帶着笑。

那些鴉群并沒有散去，只飛在離人群不是很高的地方，盤旋蟄伏。

衆人不禁大駭，明明這些只是烏鴉而已，明明只是卑賤的禽鳥，可在為什麽它們鮮紅的羽毛金色的眼睛中，卻感覺到了殘忍的殺意！

謝歡扶着地踉跄地站起來，全身都流着血，站在血泊之中不斷地大笑，猩紅的眼睛看向鴉群，大聲喊着——

“吃了他們！給我吃了他們！把這些高高在上的修真者全部吃掉！吃光他們最在乎的修為！吃掉他們的靈魂，讓他們變成跟你們一樣的行屍走肉！”

鴉群瞬間向所有人擊去，衆人雖訝異于這烏鴉的變化，不過到底嗤之以鼻，不會把區區的禽鳥放在眼裏。再怎麽樣，烏鴉還會比喪屍更難對付嗎？

他們揮着劍砍來，只是烏鴉精小，動作十分敏捷，攻擊起來反而不易，有不少弟子反而被烏鴉啄傷。

不過小小啄傷，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們正這麽想，只見傷口竟呈現青紫色，劇痛通過傷口襲向五髒六腑！不過眨眼間的工夫，已蔓延至全身！這分明是中毒的跡象，而且是……

“屍毒！這些烏鴉有屍毒！”

何止是屍毒，被啄傷的弟子甚至感覺自己的修為正在一點點減弱，不是因為受傷功力受損，而是像被從傷口抽走一般。

還有靈魂，撕裂般的痛！

他們不禁想到了謝歡剛才的話，吃光他們最在乎的修為！吃掉他們的靈魂，讓他們變成跟你們一樣的行屍走肉……

“我的修為沒了……”

“好痛……”

“啊……”

雖然衆人的吶喊，不計其數地鴉群将衆人團團圍住，如同螞蟻蠶食一般，圍得密不透風，直到将那人吃的只剩一副骨架！

甚至好幾名家主也不能幸免于難。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讀者“末涼熙”,灌溉營養液+162018-12-15 00:43:37

磨難，才剛剛開始~~~

☆、救世？滅世？

謝歡站在血泊中大笑着，不斷搖着手中的鈴铛，鈴聲陣陣，甚至謝歡的眼中都泛起了紅光！

“謝歡！”韓墨雲忍不住想上前阻攔，卻被謝歡一腳踹開。

原本韓墨雲等人是站在高臺之上，并沒有烏鴉襲擊的，随着他剛才的動作，也吸引來了烏鴉的攻擊，只見有數百只烏鴉朝韓墨雲襲來。

韓墨雲被謝歡踹倒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站起，佩劍也甩出去老遠，見狀只能下意識擡手去擋。

趙長澤站在他身邊啐了聲“麻煩”，過來揮劍幫他驅散鴉群。

韓墨雲似是被吓壞了，跌坐在那裏一直沒有站起來。趙長澤一個人對付鴉群有些吃力，畢竟這烏鴉雖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不能讓烏鴉啄傷一點，否則就會中了屍毒甚至被吸去修為和魂魄。

見韓墨雲一直未站起，趙長澤忍不住罵道：“還不趕緊站起來幫忙！”趙長澤氣得踹了他一腳，想讓他回神。

韓墨雲頭一次見到這樣的畫面，弟子們一個個被血鴉啄食殆盡後倒下，死狀恐怖，簡直比那些喪屍還驚恐！哪怕是最兇猛的猛獸也不比它們兇殘，此刻有些草木皆兵，被趙長澤踢了一下，他下意識擡腳踹去，生怕有東西靠近他似的。

趙長澤本來只是随腳一踢，只是想讓他回神，并沒有多用力，全身心都在忙着對付烏鴉，被韓墨雲這反腳一踹，沒站穩，向前跌了半步，雖沒有跌倒，可是手下動作卻慢了半分，頓時有烏鴉啄傷了他的手背，屍毒之痛頓時蔓延開來。

趙長澤驚愕地回頭看向韓墨雲，韓墨雲也似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目瞪口呆。

随着手背受傷，趙長澤動作慢了下來，緊接着又被烏鴉啄傷好幾處，除了屍毒的劇痛，他甚至感覺到一股詭異的力量正在通過傷口蔓延，一點點蠶食他的修為，撕裂他的靈魂。

感覺到了血腥味的刺激，烏鴉們更加興奮，終于随着他的動作逐漸慢下，鴉群密密麻麻地将他圍住，一口一口地啄食。

趙長澤卻再也沒有還手之力。

很快，只剩下一副血淋淋的骨架。

趙家主原本在全心對付烏鴉，無暇顧及趙長澤這邊，待他發現異常時已經來不及，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兒子被烏鴉吃成骷髅骨架……

“長澤——”

這一聲，讓謝歡突然回了神，眼中的紅光有一瞬間的凝滞，手中的鈴聲也停下，緩緩回頭。

鈴聲停下，鴉群散去，地上，只有一副副殘屍骷髅。

“趙長澤……”他的聲音很輕。

“謝歡！”趙家主怒紅的雙目看來，“我要你償命！”

……

仙劍大會之後，衆派受創，死傷慘重。有傳言說，天一閣有弟子謝歡，豢養鬼屍，更修得禦驅血鴉吸食他人修為靈魂之邪術，被閣主沈天昊發現，大怒，欲懲之。

然弟子謝歡不肖尊長，竟欲叛出師門，甚至以鬼修之力驅使鬼屍殘害同門，連其同窗蓬溪趙氏長澤也慘死其手中。

最後一戰中，逆徒謝歡被趙家主一劍穿胸，傷重而逃，至今下落不明。

世有人稱——喋血鬼王。

天一閣少主沈浔因事外出，未曾親戰，待歸來時已過三月有餘，見天一閣元氣大傷，勃然大怒，遂下追殺令，號令整個玄門全力追殺謝歡，然，未果。

還有傳言說，那場大戰中沈天昊也受了重傷，身體大不如前，故将天一閣事宜全部交與沈浔，自己常年于後山閉關。

一過，就是兩餘年。

十四重山，疊峰之下，地牢。

說是地牢，這其實只是一個天然的山洞，甚至不能算洞，從山縫中穿過，就會聽到滴滴答答不斷的水聲，擡頭望去，全都是水乳石，格外隐蔽狹窄，而且外面加固了陣法結界，看起來與群山并無二樣。

山洞深處，是一道又一道的結界法陣，足足有八十一道，只為了困住中間水臺上的那個人。

除了八十一道陣法之外，倒并沒有什麽鐵鏈鐐铐之類的，只有一張用來休息的石床。原因很簡單，因為被困在中間的那個人，手腳的經脈已經盡數斷裂，除了躺着和坐着什麽都做不了，連站起來或者端杯水都不能。

他如果想喝水，只能擡頭張開嘴，接着頭頂水乳石上凝結的水滴來喝，正因為如此，石床常年是濕的，他的衣服常年也是濕的，皮膚皺巴巴的。

不過看不出來，因為他身上滿是疤痕，大大小小的，那是被鴉群啄食之後留下的傷疤。

聽着來人的腳步聲，謝歡并沒有回頭，只是自顧自地擡頭接水喝。

這兩年來，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聽到整個腳步聲，來人只有一個人。

……

兩年前，他的确被趙家主刺了一劍，那一劍擦心而過，偏一點他的小命就沒了，如今想想應該是他注定命不該絕吧，不過雖然沒死，但是疼也是真的疼得要命。

謝歡忍着劇痛，不知道花了多久，總算逃出了天一閣的範圍，然而剛出了十四重山，就被這個人抓住了。他二話不說，趁着謝歡現在毫無反擊之力，先斷了謝歡的手腳經脈。

剛被關進來的前兩個月，謝歡一直在苦心琢磨，因為有很多事情想不通，例如如果“這個人”一招就能把謝歡抓住廢了經脈，那為什麽焚鬼大會上，他就眼睜睜看着謝歡幾乎屠盡道門弟子？

哦忘了說，這個人，就是沈天昊。

還有，如果沈天昊真的不想讓謝歡知道焚鬼大會的事，為什麽還會讓沈浔跟着謝歡一起回去？本來謝歡自己回去的時候沒有發現異常，但是沈浔去了反而給他提了醒，這點沈天昊不應該不明白。再說了，即使謝歡當時什麽都沒發現沒有趕回來，一個月後謝歡總會從離恨淵回來的，到時候發現焚鬼大會的事，不一樣會瘋掉？所以沈天昊想瞞住謝歡根本是不可能的。

諸如之類的問題。

在第三個月，謝歡終于想明白了，那就是，沈天昊是故意讓他知道的，他不怕謝歡瘋掉，因為他本來就要逼瘋謝歡。

想通了他這麽做的目的，但是想不通他這麽做的原因，所以謝歡只能問他，好在沈天昊也不算小氣，大方地給他解答了。

那時候，沈天昊這樣告訴他，“你終于問了，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問我。謝歡，你很好，真的很好，你跟浔兒是我見過修道天賦最高的弟子，甚至有些方面你比他更甚，你甚至想到了在離恨淵建一個萬鬼城，給那些游魂野鬼建一個家，你真的是個很出色的修道弟子。”

謝歡不解，“怎麽聽起來你好像挺支持我的？”

“我是很支持你啊，”沈天昊道：“一直以來我都有一個……算是夢想吧，那就是揚我道門！自先秦以來，百家齊鳴，我一直想将我道門弘揚光大，所以我修仙道，創天一閣，建淩雲樓，都是為了揚我道門，如今在仙道領域已算小有建樹，将天一閣扶上了天下第一玄門世家的位置，可是鬼修方面，我還沒有想到該怎麽做。”

“道門宗旨，是除魔衛道濟世為人，我只想到了怎麽渡人，謝歡，你卻你替我想到怎麽渡鬼，你建萬鬼城是個很好的想法，我們可以将世間孤魂收容起來，統一安排處理，設鬼律，設一套專門針對鬼修的律法，這真的是個好想法。只是你的想法還不夠完善，按照我想的，鬼城除了有鬼王之外，也要像天一閣那樣設十六小司，每司各司其職，對不同死因的鬼魂設有不同的處理方法，甚至那些無辜而死或者自然老死的游魂，可以給他們一個再生的機會。”

“我正在研究讓鬼屍重生的法術，當然我說的不是奪舍，是真的重生，哪怕是重生成嬰兒，從頭開始，只是還沒成功。”

謝歡卻越聽越懵，“所以你是支持我的？那這幾年我怎麽都沒看出來？閣主您藏得有點深啊，而且既然支持我，為什麽要開焚鬼大會？”

沈天昊：“為了毀了你。”

謝歡：……

沈大閣主的誠實，成功地讓謝歡無語。

“謝歡，你設萬鬼城的行為固然好，我也支持你，但是萬鬼城的城主，不能是你。”

“謝歡你有沒有想過，離恨淵存在也有成年上萬年，甚至更久了，為什麽從來沒有人想過去鏟除，直到近幾年才有此想法？是韓門先提出來的沒錯，難道以前沒人提過嗎？也有，但大家都不以為然，可為什麽這次大家紛紛贊同？因為原來的離恨淵只有一群游魂，一群無主游魂，可你建了萬鬼城，用你自己的血肉修為養着他們，你讓他們有了思想，有了神智，還成立了一個城池，成為了一個可怕的組織，你覺得人類容得下嗎？”

“這麽說吧，山裏野人很多，如果他們只是游散野人那沒什麽，可萬一有天這些野人組織到了一起，推出了一個首領，還建立起了一個國家，那你說皇帝能不忌憚嗎？尤其離恨淵下的那群鬼大部分都是幾百歲以上的老鬼。”

“所以建立萬鬼城是好事，我知道，衆道門百家都知道，但卻必須鏟除。因為這樣可怕的組織，首領不能是一個我們無法掌握的人，謝歡，萬鬼城的城主，不能是你。”

“最開始我讓浔兒把你接來天一閣，就是想看看你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如此優秀，若能真的成為我門下弟子，那當然是好事，以後有我天一閣做萬鬼城的後臺，也沒人敢再動萬鬼城。可是謝歡，你為什麽就不能是個貪財好勢唯利是圖的小人呢？如果你是個小人，事情倒好辦了，可你偏偏很有想法、有信仰，你有你的堅持。你拜入天一閣門下三年，确實很聽話，那是因為我知道還沒有觸及到你的底線，一旦觸及，我再也掌握不住你，而我掌握不住你，自然也就掌握不了你的萬鬼城。”

“我原本已經在豐都一帶擇好了一處地方，打算另建一座鬼城，可以讓你泰山府下做分城，你做分城主。你知道的，道門百家只信我，不信你，所以我建一個鬼城他們或許會信服，但是不會信服你，所以我做城主可以，你做不行。”

“可通過三年的相處，我知道謝歡你不會真正成為我手下的人，一旦信仰觀念發生不一樣，你早晚會和我背道而馳。而你的萬鬼城如今已經有了一定規模，他們只認你為主，就算我接手過來，他們也不會聽我的，畢竟不是自己親養的子弟兵啊。”

“謝歡，浔兒不是常跟你說，人生在世，不是只有一條死路，要盡想雙全法嗎？我支持你建鬼城的想法，又想另建一座鬼城，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