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報複
不多時，秦湘和林栀兩人前後腳進了包間。
秦湘一進門，便奔到程簡祎面前，隔着茶幾直接問道：“程醫生，你還記得我嗎？”
江清時和周煜都被吓了一跳，就連剛進門的林栀也默默別開了臉，有點兒不忍直視。
當事人程簡祎倒是很淡定，微點了下頭，說：“記得。”
吐他一鞋的人，加上那次林栀‘好心’地幫他又回憶了一遍，自是忘不了。
秦湘卻因此對他印象又好了幾分，這個角度光線正好，她趁機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眉目清朗，輪廓分明，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子，性感的嘴唇……這樣一張好看到令人移不開視線的臉，雖然氣質清冷，卻莫名有種禁欲的魅力，也難怪林栀這丫會淪陷得這麽快。
“上次那件事真的很不好意思。”秦湘回過神，才想起正事。
“沒事。”程簡祎淡淡應了聲，視線掃過她身後的林栀，又道：“林小姐已經替你道過歉了。”
他一說，林栀腦中便浮現出那日被那一群學生們輪流圍觀拍照的場景，耳後跟着泛起一陣熱意。
秦湘長長地‘哦’了聲，同時向林栀遞去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她拿過自己的酒杯，倒上酒，舉起來：“既然這樣，那……我敬程醫生一杯，以後咱們就都是朋友了。”
她太熱情，說的話又在理，旁邊全是相識的人，程簡祎也不好拒絕，只得也端起酒杯，禮節性地跟她碰了下，然後抿了一小口。
這茬鬧過，江清時和周煜很快也從秦湘那裏得知了原委，雙雙感嘆了下緣分的奇妙，尤其是江清時，聽完之後又高深莫測地看了看程簡祎，而後轉向林栀，臉上挂着笑：“聽說你是阿祎的病人，我也是Z大附屬醫院的醫生，不過是在外科，以後要是有需要，可以來找我。”
“啊……謝謝。”
本是一句無心話，沒曾想後來有一天真的一語成谶了。
……
林栀早已把酒換成了礦泉水，周煜因為要開車，偶爾喝一兩口，意識一直很清醒，只秦湘和江清時兩人來來回回的碰杯，到最後臉都喝紅了，眼裏也染上醉意。
程簡祎率先去結賬了，周煜攙着江清時，林栀去拉秦湘，後者半邊身子壓在她肩上，走了幾步，突然低頭湊到她耳邊，低聲說：“等會別說我倆開了車，我讓周煜送我，然後……嘿嘿，姐們我仗義不？”
林栀心裏暗嘆秦湘手段高明，轉而又有點懷疑——這人，是真喝醉了嗎？
她剛想開口，面前忽而多了一道陰影，程簡祎低淡的聲音自頭頂傳來：“要幫忙嗎？”
林栀擡起頭，恰對上他低垂的眼眸，微一怔，下意識應了聲“要”。
程簡祎不多說廢話，伸手幫她扶住秦湘歪歪倒到的身子。林栀向他道謝，他嗯了聲便不再說話，擡腳跟上周煜他們的步伐。
江清時是坐程簡祎的車過來的，自然也由他再送回去。而林栀則按照秦湘的吩咐，在被問及開了車沒有，面不改色地回答說沒有。
周煜便道：“那我送你們回去吧。”
林栀心裏咯噔一下，很快想到對策：“周先生你送秦湘就行了，我們倆住的地方隔得遠，不太順路，你來來回回得太辛苦了，我就不麻煩你了。”
周煜剛想說不麻煩，身後的江清時突然開口：“林小姐住哪兒呀？”
林栀從善如流：“棋苑小區。”
“棋苑小區？那跟我們順路啊。”江清時擰着眉，人還迷迷糊糊的。
林栀也有些意外，沒想到自己竟然歪打正着了。
聞言，周煜微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了：“啊，那正好，阿祎你就順道也送一下林小姐吧。”
她下意識看向一直沉默無聲的程簡祎，卻發現對方從始至終都沒注意他們這邊，神色冷靜而漠然，仿佛跟他們不在同一個世界裏。
直到聽見周煜叫他，才擡眸看過來，目光掃過林栀，輕點了點頭：“嗯。”
林栀按捺住內心的欣喜，一本正經地對他說了聲謝謝。
程簡祎收回視線，不鹹不淡地應了聲，便頭也不回地轉了身。跟在他身後一起走到車旁，等他把江清時塞進後座，她剛準備跟着鑽進去，程簡祎卻‘砰’地一聲，把車門給關上了。
林栀：“……”
什麽情況？
拒載？
她一臉懵逼地擡頭，卻見程簡祎擡了擡下巴，說：“你坐前面。”
林栀有些意外地‘诶’了一聲，想到電視小說裏經常說，副駕駛是女朋友的專座，心裏雀躍，面上卻努力壓着要往上翹的嘴角，裝模作樣地矜持了一下：“這不太好吧……”
已經走到前頭的程簡祎聞言回頭，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下，“不坐前面，你難道想讓他吐你一身？”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像你朋友上次一樣。”
“……”
好吧，她就知道是她想多了。
——
程簡祎只在剛上車時跟她确認了一下地址，設好導航，便不再開口，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路況，專心開車。
車廂內除了後座江清時偶爾發出的聲音，其餘時候都安靜得有些過分，林栀歪頭靠在車窗上，用餘光悄悄瞅他。
他開車的姿勢很随意，左手虛虛搭在方向盤上，修長的指節微曲，掌控方向全靠右手。她見過不少男人開車的樣子，端端正正的，吊兒郎當的，但是沒有一個人像程簡祎那麽養眼。
窗外有虛晃的光亮在他臉上一閃而過，襯得那雙眼睛愈加深邃，林栀看得入迷，目光也跟着變得毫不遮掩。
紅燈亮起，車子慢慢減速，停在人行道前。
“你在看什麽？”
程簡祎拿開左手，偏頭看了過來。
林栀脫口而出：“看你啊。”
“……”程簡祎默了一默，繼而收回視線看向紅綠燈，淡聲道：“別看了，我沒什麽好看的。”
林栀挑了挑眉，臉上笑意不減：“誰說的，程醫生長得這麽帥，怎麽看都不會厭。”
“……随便你。”
有了這句話，接下來，林栀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車子拐了個彎，林栀順勢換了個姿勢靠着窗，翹着嘴角跟他閑聊，“程醫生，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問。”
“你有女朋友嗎？”
程簡祎握着方向盤的手一頓，停了幾秒，才道：“有沒有，好像都跟你無關吧。”
“怎麽會跟我無關。”林栀瞪大雙眼，表情詫異，“這關系可大了去了。”
程簡祎眉頭緊擰：“為什麽？”
“因為我……”
想追你啊。
這四個字在舌尖繞了又繞，最後還是被她吞了回去。
林栀挑着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笑容十分狡黠：“因為我關心你啊。”
“……”
“我們……已經算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間互相關心一下對方的感情生活，很正常啊。”林栀眨着眼，一臉笑意吟吟地歪頭看他：“程醫生，你說是吧？”
程簡祎眉心微蹙，眼底漸漸浮起一絲不耐：“你對每個朋友的感情生活都這麽關心嗎？”
“不啊。”她應得迅速又坦然，“我只對我很重視的人，這麽關心。”
她刻意咬重了‘很重視’這幾個字眼，視線緊鎖在他臉上，不願意錯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然而程簡祎的表情從頭至尾都很平靜冷淡，他微微沉默了一下，才緩慢開口：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他打着方向盤，眼睛注視着後視鏡，聲音如這寒冬的夜色般冷冽：“我不需要。”
林栀含糊地‘唔’了聲，舌尖抵着牙床繞了個圈，臉上笑意不減，吐出兩個字：“好吧。”
她眼睑微垂，似是真的在認真思考什麽，過了會，才擡起頭，看向他：“可是程醫生，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有女朋友了嗎？”
話音剛落，橫躺在後座的江清時突然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嘟囔，兩人同時回頭望過去，江清時卻只是換了個姿勢，再次昏睡過去。
林栀：“……”
她轉回頭，看着程簡祎冷淡的側臉，談話被打斷，剛剛那一番‘厚顏無恥’的努力似乎又都白費了。
林栀在心裏頭猶豫一瞬，剛要試探着開口，程醫生三個字已繞到舌尖，忽而就聽到旁邊一道清冷低淡的聲音：
“沒有。”
“诶？”
林栀怔忡了一下，沒想到他竟然會回答自己，有些驚詫又有點欣喜。
“那……”
“林栀。”
他叫了她的名字，偏頭對上她的視線，聲線微沉：“适可而止吧。”
林栀低頭舔着唇角忍不住笑了，不僅絲毫沒有被他威懾到，反倒覺得他這副要氣不氣的樣子可愛極了。
她壓下唇邊的弧度，挺直背脊，身子向左歪着，用一種真摯虔誠的目光盯着他，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唇上：
“我就問最後一個問題。”
“……”
“請問程醫生你最近，有交女朋友的打算嗎？”
一句話說完，車廂內便只剩下後座上江清時微重的呼吸聲。
車子剛好駛過有路燈的地段，光亮一閃而過，程簡祎的臉龐半明半暗，表情看得不太真切。
林栀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着他，滿心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毫無預兆地，車子突然一個急剎車，沒有防備的林栀因着慣性沖擊力往後一倒，後腦勺撞上車窗，發出一聲‘砰’的悶響。
“嘶……”這一下撞得不輕，林栀還沒反應過來，旁邊的程簡祎已冷冷開口：“到了。”
他轉過頭來，面無表情：
“下車吧。”
“……”
報複，這就是□□裸的報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