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葉遙打開門，平靜地看着站在走廊上的人。
方文華怔了兩秒，開口問：“遙遙你回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
下午方文華會議結束後才看到醫院打來的電話，那邊只打了一個未接來電。
不像有急事，他猶豫之後沒有回電。
一個小時前。
葉遙前腳剛走進書房，林姨便急匆匆下樓去找方南希，想着快點整理好房間，能讓她早點休息。
方南希搬去那間房，仿佛小姐再也不會回來一樣。
她每次這麽想，心裏就堵得慌。
方宏當時正準備吹蠟燭，被打擾很不滿，語氣十分不客氣。
“滾吧，別惹我。”
林姨氣得手抖，腳卻沒挪動：“以前葉遙不在家，我就不說什麽，可現在她回來了，麻煩你們把放在二樓房間裏的東西拿走。”
也許輪不到她說話，但今天小姐既然出院了，有些話她必須要說。
現場一秒安靜下來，衆人面面相觑。
所以剛才的女孩子是這家的大小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最後還是方南希出來打圓場，說今天的聚會到此為止。
衆人滿腹疑慮地離場，歡樂的氣氛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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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華想着給侄子慶祝生日，今天特意提前回家，買了生日禮物。
沒想到進門就發現一屋子低氣壓，問了才知道葉遙出院了，她還當衆給了方宏難堪。
——
葉遙聲音很輕：“爸爸，你回來了。”
方宏憋着火，語氣不善道：“你就是不想和我們說話呗，進門戴着口罩，看不起我們就算了，大伯你也不放在眼裏嗎？”
方文華微微蹙眉：“遙遙，你有點沒禮貌。”
葉遙遲疑一秒，擡手摘掉了臉上的口罩。
看清她臉上的紅血絲，走廊上的幾個人一臉意外。
林姨捂住嘴，不可置信道：“小姐你的臉怎麽了？我的天啊。”
葉遙一臉雲淡風輕：“這是新藥的不良反應，醫生讓我避光戴口罩。”
畢竟是親生女兒，看到葉遙的臉，方文華心裏難受，語氣也有所緩和：“那你進門也應該打聲招呼的。”
葉遙戴好口罩，又說：“他們剛才很忙，不過現在好像忙完了，嗯，我剛好有事情要說。”
她的視線定格在方南希脖子上的項鏈上，沉默地伸出了手。
方南希擡手把項鏈取下來，一臉尴尬地放到了葉遙手裏。
葉遙收好項鏈，轉身從桌上拿起一張紙，遞向旁邊的方宏。
“這是什麽？”方宏蹙眉沒有動，倒是旁邊的方文華接了過來。
葉遙：“我清點了房間，這是消失物品的清單，除了項鏈還有三樣，明晚之前還給我。”
方宏眼神有一秒慌亂，馬上強自鎮定否認：“關我們什麽事，你自己弄丢或者記錯了吧。”
“以我的記憶力，不可能記錯，如果明天看不到，我會報警。”
方文華捏着清單，慢悠悠地說：“遙遙，大家都是一家人，有話好好說，現在事情也還沒搞清楚。”
他向來護短，十分寵溺這個侄子。
葉遙輕嘆一口氣：“我就是想‘有話好好說’才沒有直接報警，小區的保安24小時巡邏，岔路口都有攝像頭，這些珠寶數額不小，報案後，我猜三天內就會找到嫌疑人。”
話音一頓，葉遙又說：“到時候我不會和解撤案。”
方宏暴怒道：“憑什麽認定是我？”
“我會建議警察先去問問今天穿藍色裙子的姑娘，見過我的東西嗎。”
葉遙走進來的時候，方宏和那個姑娘在說話，女孩子擡手作勢要打他的時候，葉遙看到了對方手上的戒指。
方宏表情變了又變，他憤怒地看着葉遙，一句話說不出來。
戒指是他拿走的，送給了女朋友。
事情發展到現在，方文華也看明白了。
不過這個情況，他還是得幫侄子說兩句話：“遙遙你別這樣，我補給你錢總可以吧。”
葉遙轉過頭，看着許久不見的父親，話鋒一轉笑着問：“如果我搶救無效去世，爸爸你會不管不顧地來見我最後一面嗎？”
方文華怔了下，下意識反駁：“不要說不吉利的話，你現在不是好好的！”
葉遙陪着妻子長期住在療養院，他和女兒沒有那麽親密。
但畢竟是自己的孩子，血脈相連，這個問題讓他有些心慌。
葉遙垂下視線，她曾經看過一篇論文，人的心髒停止跳動後，大腦還有十五分鐘的意識。
當時彌留之際，她聽到了醫護人員嘆息。
他父親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有趕來。
她最後病重的那半年，父親每個月就來一次，坐坐就走了。
葉遙開始覺得這樣也好，免得對方看到自己傷心。
然而她現在才發現，一切都和她想象的出入很大。
她不準備繼續追問下去，畢竟這是目前還沒有發生的事，其實毫無意義。
“林姨，謝謝你幫我整理房間，以後也要麻煩你了，那麽大家晚安，我累了。”
葉遙沒有再看他們，徑直回了房間，關上了門。
方宏臉色鐵青，他本來想讓大伯把那個多事的老女人開除了。
但是葉遙這麽一攪和，顯然是不可能了。
媽的，病了這麽久還不死，一回來就找晦氣。
方文華看着侄子，蹙眉問：“你怎麽能拿葉遙的東西，需要錢可以和我說，明天去和你同學把東西要回來。”
“不是你讓我和珊珊搞好關系嗎？我要送一般的東西，她能看得上？”方宏掉頭就走，沒有理會後面叫自己的聲音。
人都走了，方南希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除了開始說了幾句話，一直很安靜。
方家老太太、她的父母和大伯都非常溺愛方宏，如果他們有矛盾，不管對錯最後都是她的責任。
兩個人同一天生日，吹蠟燭的永遠是方宏，今天也是。
老太太對自己一般，更不待見葉遙。
畢竟她覺得葉遙随母姓，不算方家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好久不見。
她覺得葉遙整個人的氣質都不同了。
仿佛更加沉穩，又好像更開朗了。
—
回到卧室躺在床上，葉遙腦海中就出現了聲音。
【他們都很意外，覺得你變了很多。】
葉遙：“畢竟我在網上沖浪了四年，再說舔狗不得house。”
【什麽？】
“他再敢拿我東西去舔別人，我就會把他從我的house中趕出去。”
這套房子在葉遙名下，是她母親當初買的。
葉離雖然一直身體不好，卻并非菟絲花，還十分有想法。
當年是父母一起創辦的公司，母親在早期做了很多重要決策，死前還把手中所有的股份、資産都轉到了女兒名下。
對此方文華還頗有意見，覺得葉離太過防着自己，傷了夫妻感情。
葉遙現在想起來，母親的每一步都大有深意。
母親是個非常優秀的女人，所以外公和舅舅對她的離開，一直耿耿于懷。
臨睡前，葉遙給外公和舅舅發了報平安的短信。
好不容易出院，她明天中午要去外公家吃飯。
時間不早了，她該休息了。
希望這棟房子裏住着的其他人，也能睡得着。
——
葉遙第二天五點就起床了，淩寒星九點半抵達機場，她這邊過去有點遠，差不多七點就要出門。
林姨已經做好了早餐，葉遙剛坐下不到五分鐘，方南希就背着書包從卧室走了出來，她今天要去上課。
方南希看到了她，猶豫片刻還是坐了下來，安靜地吃着早餐。
這棟房子面積不大，當初母親考慮到偶爾有客人留宿的情況，也只是做了四個卧室。
兩個月前，方文華的外甥來做客，當時只有葉遙房間空着，但總不能讓男孩子住在女兒房間。
後來方南希的那房間給了客人，她暫時住在葉遙的卧室。
只是客人離開，方南希也沒再搬出來。
林姨提過兩次，方南希說二樓采光更好，搬來搬去也麻煩，不如等葉遙回來自己再讓。
方文華同意了。
—
葉遙想着淩寒星可能五點就出門了，大概率沒吃早飯。
她吃完找了一個保溫盒，打包了一盒粥，戴上口罩出門。
畢竟那孩子有胃病。
—
飛機落地開始滑行，淩寒星還在糾結。
昨天那個家夥大概率是不會來吧？畢竟他沒有任何名氣。
但……萬一呢？
雖然這次的工作，他也只是為了襯托同公司的藝人湊個數。
何斌推了推墨鏡，轉過頭說：“待會兒你可能要等一等，我有粉絲接機。”
他是公司力捧的新人，已經有了一些知名度。
“嗯，好。”
何斌看着淩寒星，覺得他有點可憐，跳舞厲害又怎麽樣，還不是只配當綠葉。
他故意又問：“你不會也有粉絲接機吧？”
淩寒星：“當然沒有。”
至于那個家夥，肯定是拿自己開涮，見鬼，今天還特意穿了淺色的衣服。
他們從通道出來，一眼就看見對面有三個女生舉着“何斌”的牌子。
“何斌！”
“何斌這邊！”
還有一個戴口罩的女生，舉着相機在拍照。
何斌挑了挑眉，滿臉春風得意：“走吧，先去和我粉絲打個招呼，哎，今天還來了炮姐！真麻煩！我發型亂了嗎？”
有些粉絲拍照會扛着長焦的高清攝像頭，像大炮一樣，她們被圈內人叫做炮姐。
淩寒星看了何斌一眼，搖了下頭。
他心裏悶悶的。
葉遙連着拍了七八張，發現有個讨厭鬼擋在淩寒星的前面，占了一半的鏡頭。
她忍無可忍，從鏡頭前擡起頭：“淩寒星，你走到右邊來一點，我拍不到你整個人！”
淩寒星怔了怔，一臉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是在叫他嗎？可這不是何斌的粉絲嗎？
兩個男人同時停下了腳步。
葉遙再次看了下鏡頭，那位還是擋在鏡頭前，拍不到完整畫面。
難道是自己剛才聲音太小，淩寒星沒聽到？
葉遙深吸一口氣，拔高聲音提醒道：“崽崽，看這邊！你今天好帥啊！笑一笑！”
氣勢猶如破竹，附近的路人因為這一聲，全部投來探尋的視線。
聽到“崽崽”這個詞，淩寒星身體僵了下。
這下能确定就是昨天那個家夥。
不過周圍人的視線讓他覺得很尴尬，耳朵發熱。
淩寒星依言往右邊挪了點，朝着對方走了過去。
何斌臉色變了又變，搞什麽啊，不拍他去拍淩寒星？
在距離對方一米的位置，淩寒星停下腳步。
他還沒想好說什麽，女生反而先開口了。
“剛才拍的照片都特別好看！你能不能看着我鏡頭，再擺幾個pose，拜托拜托，辛苦了。”
葉遙想多出點片，可以在微博慢慢發。
淩寒星怔了下，覺得不可理喻又很丢臉，遲疑了一秒，還是依言看着鏡頭換了幾個動作。
想着很多人在看，他有點僵硬，差點絆倒自己。
葉遙用鏡頭抵住重心不穩的愛豆，慈愛的說：“崽崽不着急，可以慢慢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