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一定是桑小姐把我認作了……
自從那裏在城主夫人面前做了保證之後,白明洲當真是躺在床上開始“養病”。
少城主每日變着法兒的逗他開心。
知道他喜歡桑眉,他就每天都讓人打探桑眉的消息回來講給白明洲聽。
而今天桑眉可是真人來鈞天閣了,幾乎是人剛走,他後腳把粥碗給了喜樂,扭頭就蹬蹬蹬的往自己卧房裏跑。
人未到,聲音先從密道的另一頭傳了過來,“哥!今天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白明洲眼神一凜,飛也似的從另一間密室裏竄了出來,鞋也來不及脫就直挺挺的往床上躺去。
他背對着門的方向躺在床上,被子歪歪扭扭的挂着,半截落在地上。
少城主板着臉将杯子給他蓋好,老氣橫秋的教訓他,“哥你是不是又下床了?”
白明洲就是不想聽他唠叨,所以才着急忙慌的從訓練處出來。
見已經被拆穿,他幹脆從床上坐了起來,先發制人道,“夫人說我可以練功了。”
好不容易有了訓人機會的少城主滿腔話語噎在喉中。
他癟了癟嘴,坐在白明洲床邊哼哼唧唧的開口,“今天桑小姐來看我了。”
果然,少城主感覺身邊人呼吸一變,下一瞬就貼近了他,星目炯炯的看着他,“讓我看看。”
白明洲的動作十分自然,連聲音也是平靜淡然的。
然而白明澤與他相處十多年,怎麽會聽不出他平靜表面下的亟不可待。
他也不賣關子,側過頭與白明洲額頭相抵。
閉上眼的一瞬間,白明洲終于在他人的記憶中見到了桑眉。
分別不過幾日,卻真如三秋之隔。
她穿着一身水藍色的滾雪細紗曳地長裙,行走間廣袖流雲,裙擺如疊浪,頭上是同一色系的琉璃冠,做成穿花戲蝶的模樣,兩側斜插着的兩支琺琅步搖,眉心貼着一枚琥珀額墜。
她本是冷冰冰的瑤臺仙,卻在走近的一剎那寒霜盡褪,眉眼間皆是鮮活明媚。
“咔嚓”一聲,是白明洲握在手中的茶盞被捏的粉碎。
始作俑者睜開眼,面不改色的抖抖衣擺将灰撣了下去,“後面呢?”
白明澤裝傻,“什麽後面?”
白明洲瞥了他一眼,你說呢?
他只看到了桑眉進來,跟在她身後的小丫鬟打開了食盒,看到了桑眉對着白明澤言笑晏晏噓寒問暖。
他最近脾氣好了不少,看到這樣的刺激畫面都沒想着要揍他一頓。
只頗為無語的反問他,“你來就是為了給我看你和我心上人如何眉目傳情?”
白明澤愣住了。
白明澤傻眼了。
他仔細回想了一遍方才腦子裏放給白明洲看的那段記憶,好像确實是有那麽幾分瓜田李下之感。
他埋頭想了想,陳懇道,“那一定是桑小姐把我認作了你。”
白明洲挑眉看着他,心中诽腹,前幾日還跟我争辯桑眉開口說喜歡的是我還是你,今日居然變得這麽乖順。
他哪裏知道,自從見到桑眉柔情似水的端起那碗泛着毒光的粥讓他嘗嘗之後,在白明澤的心裏,桑眉就是他板上釘釘的嫂子,絕不會有任何改變的可能。
美人再美,那也得有命去享。
白明洲“嗤”了一聲,扯了扯弟弟的頭發,“別說廢話,後面呢?”
白明澤沉默了。
他苦着臉,糾結的看着白明洲,“你真要看呀?我都是為你好。”
白明洲問,“怎麽為我好了?”
少城主不是第一次在自己哥哥面前說人壞話,卻是第一次這樣難以啓齒。
萬一他哥因此對桑小姐生了嫌隙怎麽辦?
要他說這白水城的女子,沒有比桑小姐沒美的人了,美人配英雄,他哥就該要最好的。
他吞吞吐吐的講了後面那碗粥的事情,果真看到白明洲的神情越發的冷凝。
他不由嚷嚷,“我們這樣的身份,做飯燒菜自然有廚娘去,管桑小姐廚藝如何,誰還舍得讓她日日夜夜被煙熏火燎。”
白明洲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會憐香惜玉。”
白明澤嘟囔着,“其實我覺得說不準就是看着不好看,吃起來好吃呢?”
白明洲靠在傻弟弟肩膀上,十分無奈,“你忘了上次夫人說過的,她是純陰之體了嗎?”
純陰之體自帶幽冥寒氣,凡是桑眉親手制成的東西,不拘于飯菜或是女工,都逃不脫寒氣侵蝕。
“而且你還說那賣相極為慘烈?”
“是啊,看着就十分恐怖。”
白明洲心裏突然有些慌。
還有一種極為隐晦的慶幸在裏面。
還好不是他在外面,心上人的喂食哪裏能拒絕,但是一口下去他鐵定就沒了!
他隐隐感覺到桑眉的舉動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想到此,白明洲不禁心情複雜起來,慶幸又心酸。
而桑眉此時已經帶着宣桃回到了屋中。
宣桃跟在她後面,看着桑眉比往日輕快了不少的腳步,心情也不由高興了起來,“小姐今日心情真好。”
桑眉唇角翹了翹,“有嗎?”
宣桃笑嘻嘻的,“當然有啦,小姐你就該多笑笑,你笑起來多好看呀!”
聽她這樣說,桑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大概是高興的吧,因為有人馬上要倒黴了。
兩人說說笑笑的往回走,卻看到蒼蘭和蒼竹兩人垂頭喪氣的站在門口。
桑眉向來是無所謂的性子,宣桃卻立馬炸了毛。
她家小姐心情這樣好,偏偏兩個喪氣的東西來惹她晦氣,從來唯小姐是詹的宣桃大步向前,人雖小,可氣勢卻足以讓兩個丫鬟身子一顫。
“做什麽甩着張臉?”
膽子最小的蒼蘭瑟縮了一下,蒼竹咬了咬牙,将身後的籃子遞了出去。
宣桃不明所以的接過來,“這是什麽?”
一打開,剪裁好的新衣像是被火燒過,破開一個有一個洞,藏青色的布料上灰藍色的污漬正順着破開的洞口一點點的向內裏蔓延,上好的織雲錦變成了破布。
只一瞬間,宣桃捏緊了拳頭,惡狼一般的目光看向兩個驀然蒼白了臉的丫鬟,“是誰做的?”
而這時,桑眉也從後面走了上來,宣桃下意識的就将籃子裏的衣服遮了起來藏在身後。
桑眉定定的看着她,宣桃低着頭小聲說,“是這兩個毛手毛腳的丫鬟把我的東西弄壞了,我正生氣呢。”
桑眉沒有說話,蔥白的指尖如雪似玉,攤開在宣桃的面前。
“給我。”
宣桃一臉倔強,梗着脖子道:“這事我能解決。”
桑眉無奈一笑,“這籃子是我放上次裁剪的新衣用的。”
宣桃看着她,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眶。
她家小姐為了心上人,做了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辛辛苦苦縫制的衣服卻被人毀成這樣了。
只要想到小姐會因此難過,她更是難過死了。
而這是蒼竹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蒼蘭緊随其後也跟着跪下。
“奴婢今日收拾房間的時候發現屋子裏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順着味道才發現是小姐的針線籃裏傳出來的,一掀開就發現新衣成了這樣。”蒼竹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哽咽着,“是奴婢看顧不周,讓人毀了小姐的心意,奴婢甘願受罰。”
桑眉将籃子從宣桃的手中拿了過來,拿起一片碎掉的織雲錦,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撚了撚粘在指腹上灰藍色的污漬。
宣桃适時的将錦帕遞給她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才在兩個丫鬟越發不安的心緒中淡然開口,“你怎麽知道是被人毀了?”
蒼竹一怔,好端端的布料變成這幅樣子,不是被人毀的,難道還能是自己變成了這樣?
縮在蒼竹身後的蒼蘭抖着身子從後面爬了出來,邊哭邊磕頭,“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對不起小姐。”
這話中的信息量讓蒼竹震驚的睜大了眼睛,“蒼蘭難道是你……”
“不是奴婢,奴婢哪裏來的膽子做這些事情。”蒼蘭淚眼婆娑,模樣可憐的看着桑眉,“方才小姐和宣桃姐姐不在,奴婢出恭回來,看到秦大小姐身邊的大丫鬟春雨鬼鬼祟祟的從小姐的屋子裏出來,奴婢将她攔了下來,春雨哭着求奴婢說只是來替她家小姐打探一番,并沒有做什麽,奴婢在屋中看了看确實沒有什麽異常,就将這件事瞞了下來。”
蒼竹恨鐵不成鋼,“你簡直糊塗!”
蒼蘭抹了把眼淚,“奴婢只是一時心善,想着要是被抓住了春雨不死也得被扒層皮,都是做奴才的,誰都不容易。”
宣桃冷笑一聲,“什麽不容易,你看你是收了春雨的好處!”
蒼蘭睜大了眼睛,一臉被冤枉的委屈,“宣桃姐姐就算不喜奴婢,也不該就這般血口噴人!”
宣桃被倒打一耙,只覺得胸中火燒一般,恨不得上去撕爛了她的嘴。
而這時一直跪在地上的蒼竹咬咬牙朝桑眉磕了個響頭,一言不發扭頭就往屋兩人住的下人房裏走去。
蒼蘭先是一愣,下一秒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瘋了似的朝着蒼竹撲了過去。
宣桃眼疾手快的将她制住摁在地上,桑眉腳踩蓮步緩緩走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你放走的不是大小姐的丫鬟春雨,而是二小姐的下人吧?”
蒼蘭面上表情一空,下一瞬便哭了起來,“小姐,小姐你要相信奴婢,奴婢對您是一片衷心!”
桑眉神色淡淡,“你收了重金,承了秦二小姐的好,一聽這衣服被人毀了,就順勢往秦大小姐身上潑一盆髒水,讓我和她鬧起來,想讓她當鹬蚌相争後的漁翁。”
蒼蘭哭喊着,“我沒有,小姐你冤枉我了,我這麽做對我沒有任何好處,我怎麽會做這樣的是事情!”
“因為你吃了甜頭,想賣秦二小姐一個好,還想再拿這麽大一疊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