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7章
等林立夏那天一覺睡醒的時候,趙明瑄已經上了離開北京的飛機了,夕陽正好,明媚燦爛,在天上開了一路花伴着趙明瑄離去。
林立夏當時的心情亦是如此璀璨。
日子就像小舟行駛在水面一樣輕快地滑過去。
林立夏開始适應趙明瑄沒有在身邊的生活,開始嘗試着努力和自己的母親一起吃飯,有時候沈麗華會拉着林立夏在客廳裏聊會兒天,有時候她會推着林立夏在房子周圍轉轉。
不過更多的時候,沈麗華似乎也很忙,早出晚歸地,就算有時候在家裏,還是不斷有人過來彙報工作,偶爾會碰到她和下屬交代事情的情景,顯得那樣沉穩大氣,用他自己的話講就是派頭十足,比趙明瑄還氣派。
林立夏沒有問她到底是做什麽的,也不想去問,來北京這件事情也是趙明瑄和他商量的,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配合醫生治療,早點把腿治好,或者說已經可以自己慢慢恢複了,早點離開北京回到趙明瑄身邊去。
這裏有人替他每天做不同口味的飯菜,衣食住行樣樣都有人打理伺候,但他就是不習慣,剛來的時候,傭人叫他“少爺”,震得林立夏以為回到了解放前,跟電視劇似的。
他們的照顧,跟趙明瑄給予他的完全不一樣。
誠惶誠恐,完全不似與趙明瑄在一起時的安心幸福。
每天晚上和趙明瑄的電話是必不可少的,兩個人可以聊到天南地北,要是林立夏不提醒他,趙明瑄絕對可以跑題跑到宇宙去。這讓林立夏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趙明瑄也是這麽能講,當時他在心裏暗自想着,這人長得挺不錯的怎麽話這麽多。
後來才知道,那當然是趙明瑄的小心計,不過,口才好的确是真的,否則,他怎麽應付自己那個現在看起來十分強悍的母親。
趙明瑄和林立夏的電話開頭,那絕對是單調的。通常都是等趙明瑄回到家收拾妥當了打過來,開頭雷打不動地沒變過,翻來覆去就是兩句“今天怎麽樣?”或者“想我了沒有?”
要是第一個問題,林立夏會跟他說說自己今天看到了什麽,吃了什麽,什麽喜歡,什麽不喜歡。
要是第二個問題,他會直接回答“沒有”。
然而,即使這樣每夜每夜無休止境一樣的對話都不能夠填補心中的空白。
某天四點多的時候,趙明瑄無法抑制心中的沖動,因為突如其來的思念像潮水一樣将他淹沒。于是他靠着巨大的落地窗玻璃,打了個電話給他,“現在在幹嘛呢?”
林立夏萬分驚訝,“今天怎麽這麽早?”
“不,還沒結束,只是想打給你了。”趙明瑄望着已經開始傾斜的夕陽在海面上灑下燦爛的餘晖。
林立夏“嗯唔”兩聲,趙明瑄還在跟他扯着話,林立夏終于怒了,因為此時他正躲在床上看一本幾年前很流行的盜墓小說看到入神,從那天早上就開始了,正看到精彩處,趙明瑄的電話來得不是時候。
聽到他這麽抱怨後,趙明瑄輕聲地笑了起來,聲音帶着一點點疲憊的沙啞,“那你接着看吧。”随即兩個人就結束了這個簡短的對話。
然而等他跟沈麗華一起吃完了飯,林立夏正準備馬上貓回房間把最後一本看完的時候,門開了,趙明瑄正穿着一套筆挺但是沒有系領帶,襯衫扣子也松松散散的西裝靠在門外。
林立夏當時坐在輪椅上跟在沈麗華後面,探出頭來,吓了一大跳。
趙明瑄表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黑眼睛瞪得又圓又亮的樣子了。
其實只是在蕭索的秋天夜晚靜靜地抱在一起睡了個覺而已,那天晚上也不像他們平時要說個一兩個小時的電話才睡。反而是沒有什麽話,趙明瑄吃了個飯,匆匆洗了個澡,就掀開被子和林立夏一起躲到床上去。
林立夏精神倒是甚好,他現在不用上班不用到處跑。在有月光透進來的間隙,窺視到趙明瑄疲憊的睡顏。你看,有這麽個人在,涼意十足的秋天夜晚也覺得很暖和。有這樣一個可以一起睡覺互相溫暖的人,多麽好。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趙明瑄已經準備搭乘早上最好的一班飛機了。在一旁對着鏡子攔境穿衣的趙明瑄格外神采飛揚,他琥珀一樣的眼睛,昨晚的倦怠已經被洗去,漂亮得像被清水洗過一樣。
察覺到林立夏也醒了,趙明瑄滿意地笑了一下,“我昨天是不是太瘋狂了?但是,這無所謂,昨晚睡得很舒服,很安穩。趕三個小時的飛機,也值得。”
林立夏又躺了回去,趙明瑄與他道了再見,随即連早餐也來不及吃就走了。
跟做了場夢似的,趙明瑄突然來了,然後又突然走了。
最長隔個七八天趙明瑄就會來一次,林立夏就這麽以等趙明瑄來以及他不來時和他電話為生活中心的方式中,慢慢治療和康複。
自從林立夏來了北京,李修遠也有了一個新的生活任務,那就是一有空就什麽人也不帶,自己一個人開車到西山那去。
他後來就逐漸琢磨了出了林立夏的生活規律,要是天氣好的時候,他兩點多絕對會出來,坐在小花園的椅子上,或者看書,或者玩電腦有時甚至只是發呆坐上那麽半個多小時,然後再回去睡覺,只是仔細看看,周圍有三五個人高馬大的外國保镖。
只是,就算只有林立夏一個人,他也不知道該怎麽上前,難道要直接說“立夏,我是你父親”之類的麽?那他絕對會認為自己是個瘋老頭子。然而,這個孩子身上有種安靜沉穩的氣質,雖然沒有交流過,但是僅僅只是感覺,十分讨人喜歡。
李修遠已經不再滿足于只是這樣遠遠地看着,某次恰好碰到外出歸來的沈麗華,兩個人見了一面,李修遠提出等林立夏病好之後就要跟他說清楚身世的事情,最後兩人當然又是不歡而散。
李舒格也覺得自己老爸外出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這天是周末,李修遠吃完午飯又打算出門,嚴開梅邊幫着收拾碗筷邊問道,“怎麽這段時間你家都呆不住了,又出去。”
“對啊,爸爸,你最近可不像個宅老頭了,很活躍啊。”李舒格附和道。
“哦,跟雷老頭約好了出去釣魚,最近時間比較多,就多出去出去,夏天也熱,我們這些老骨頭也受不了,這秋高氣爽地正正好。”李修遠笑呵呵地解釋道。
這雷李兩家也是世交,兩家的位置都隔了不遠。李舒格算是跟雷家的小兒子雷鳴混到大的。等李修遠出了門,李舒格迫不及待地鑽回房間,打個電話給雷鳴,“雷震子,我老爸跟你爸出去釣魚了?”
雷鳴正在外面喝得天昏地暗,“這我可怎麽知道啊大小姐,你又怎麽了,就數你花樣最多,別呆在家裏了,出來玩吧。”雷鳴的周圍嘈雜刺耳,李舒格聽得有些不耐煩,這家夥辦正事辦不清楚,吃喝玩樂倒是蠻在行的。
李舒格皺着眉頭挂了電話,随即一陣風一樣沖她媽喊道:“媽我出去下,晚上就回來。”也開車溜了出去,想了想,她父親釣魚無非那麽幾個地方,但是最愛在西山那邊釣魚,說是環境好。
李舒格開車跟她向來文靜的相貌反而不符,能開多快就開多快,剛好李修遠出門沒多久就遇上了北京十分常見的堵車,不一會兒,李舒格就看到自己熟悉的那輛奧迪在前面了。
看這樣子果然是去西山,她很是為自己對父親的了解而自豪,但是,林立夏的存在就像根刺一樣紮在她心裏,揮之不去隐隐作痛。她自诩對父親了如指掌,卻在這麽一件大事上被隐瞞多年。
等一路拉開一段距離地跟着李修遠,李舒格發現他并沒有開到通常釣魚的魚塘去,反而拐了個彎進入別墅區,好像是記得自己家在這裏有棟房子,李舒格只是偶爾來這裏幾次,連過夜都很少。她并沒有跟着李修遠開進去,到了一段距離之後,就停車下來。
葉落叢叢,秋風飒飒,就是這樣漫步着,也十分舒服。李舒格沒走幾步就可以隐約看到紅白色的房子。自己父親的車卻停在不遠處的一個比較隐秘的地方。
李修遠走了出來,靠着車門往房子背後的小花園望了幾眼,花園裏白色的桌椅上只有一捧鮮花,好像還放着一本書,但是那個每天都會出來呆一會兒的青年卻不在那裏。今天怎麽了這是,都這個點兒了還沒出來,李修遠又想起早上剛跟羅老通了電話,據說腳恢複得不錯,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北京的天氣已經開始直線下降,難道是生病感冒了?
李修遠一邊望一邊出神地想着,絲毫沒有注意到周遭的情況。
李舒格滿心滿眼的好奇,這也算是到家門口了,怎麽老爸也不進去,在張望什麽呢這是?
沒過多久小門卻被推開,等一個人高馬大的外國人推着輪椅上的人走到花園中心的椅子上時,李修遠似受了驚一樣立馬打開車門回到車上去。
花園裏的青年正一臉恬靜适意地翻看着手裏的書,認真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像這個秋天的陽光一樣清澈。
但是比長洲見到一次面時還要白。
而等李舒格認出那是林立夏之後,她更是覺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轉,随即是無法遏制的怒火席卷全身,之前還感覺到的一絲涼意被驅逐殆盡;然而,她又立馬覺得自己被抛入深淵,渾身冷戰不已。
林立夏于她而言,已經不是一個刺那麽簡單了!
是如影随形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