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4章
兩個不住地往沈麗華身上投去好奇的視線,林立夏實在不知道怎麽開口跟他們開口介紹她,索性裝作不知道。倒是趙明瑄大方地開口介紹道:“這位是沈麗華沈女士,立夏的媽媽。”
薛濤和許悠揚僵硬地問了“沈阿姨好”,倒不是不自在,而是這樣一位母親,深知立夏身世的他們二人也搞不清楚到底要用什麽态度面對她。
兩個人對于立夏,尤其是薛濤,知道林立夏大學是怎麽苦過來熬到畢業的,更是覺得這樣不負責任的母親,林立夏就是不原諒也沒什麽。何況現在她看起來十分體面,為什麽當初抛棄立夏之後不回來找他,哪怕是偷偷照顧也行啊。
沈麗華倒是無所謂,她知道自己錯的離譜,像現在這樣自己能夠呆在兒子身邊,看着他,照顧他,開始慢慢贖罪,整個人反而更加輕松。
她微笑着跟薛濤許悠揚打了招呼,向薛濤道謝道:“雖然我知道自己是沒什麽資格,但還是想以一個母親的身份謝謝你,聽明瑄說,言言,也就是立夏,大學的時候多虧你很照顧他,就是後來工作了也是。”
人家都這麽說了,薛濤倒是不好意思起來,一改平日的大嗓門,甕聲甕氣地回到:“呃,阿姨不用,立夏是我最好的朋友,都是應該的。”
許悠揚站在他旁邊,幽幽地飄了一句話過來,“明瑄明瑄的,趙明瑄好強悍啊,立夏的媽媽好像不反對他們诶,還跟趙明瑄關系不錯,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
薛濤鄭重地點了點頭,兩個人對于趙明瑄的手段佩服不已。
林立夏躺着不能動,也不能講什麽話,還最好需要休息,薛濤許悠揚他們明天也都要上班,呆了沒多久就走了。林立夏還沒試過這樣一整天都躺着,他發現這樣比自己在大馬路上站崗還累,試着想動一動,唬得趙明瑄和沈麗華趕緊摁住他。
沈麗華緊張地說道:“可不要亂動,一聲吩咐了,身上的肋骨斷了剛接好,要躺好幾天呢。”趙明瑄也是嚴肅地告誡他,要是實在躺得難受了,動動頭可以,身子可千萬不要亂動。
又對沈麗華說道:“沈阿姨,今晚也遲了,忙了一天,要不您先回去吧。晚上我守着他,而且還有兩個護工呢,可以的。”
沈麗華馬不停蹄地從美國趕過來,一整天又是擔心又是心疼,畢竟是有點年紀了,的确是身心俱疲是要好好休息了,也知道她這個兒子跟趙明瑄在一起才會比較自在,今天自己在這裏呆了一天,是要把空間騰出來給他們了。
于是憐愛地摸了摸林立夏的頭,柔聲說道,“那立夏,媽媽先回去了,明天再過來看你。”起身對趙明瑄說道,“也幸虧你在這裏看着我才安心,換其他人我是絕對不會走的。辛苦你了,明瑄,有什麽突發的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好的,阿姨,我讓助理送您回去吧。”趙明瑄體貼地說道。
“不用了,打車回去也挺方便的。不用送我下去了,你好好看着立夏。”沈麗華邊跟趙明瑄說着邊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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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瑄關上了門坐回立夏旁邊,揉揉他的頭發說:“我問你答,是呢就點點頭,不是就要搖頭。”
林立夏點點頭。
“餓不餓?”
搖頭。
“要不要喝水?”
搖頭。
“現在想睡覺麽?要是想,我給你擦擦身體好好睡一覺。”趙明瑄問道。
搖頭。
趙明瑄也不知道該做什麽了,看來不能說話的确是挺痛苦的。
林立夏動了動嘴唇想說些什麽,趙明瑄突然打斷他,從桌上拿了一個小本子和一把筆遞給他,“悶壞了吧,知道你想說話,寫出來也一樣。”
眼神如斯溫柔,恰似秋日透明高遠的晴空,深邃迷人。
林立夏歪歪忸怩地寫了幾個字——我媽挺喜歡你的。
趙明瑄接過小本子一看,笑得格外得意,“我趙明瑄是誰,有個成語叫什麽來着,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啊。”林立夏瞪了他一眼,表情寫着,要不要這麽自戀啊!
趙明瑄握了握他的手,搖了搖頭說道:“你媽媽不是喜歡我,她是因為你。你喜歡我,她才會接受我。你要是不喜歡我我還纏着你,估計她早就使用各種方法讓我消失不見了。”
這個人,怎麽可以這麽,這麽自然地讨論自己喜歡的問題。林立夏伸手要過本子,又在上面寫了一行字——誰喜歡你了,不要亂說。
趙明瑄開朗地笑起來,揪了揪他微微發紅的耳朵,伏下身子,靠在他枕頭旁邊。
壓低了聲音逗弄道:“是,你不喜歡我。因為,因為——”趙明瑄故意停頓了下,打算用最深情的聲音接着說道:“因為,你愛我。”
兩個人的距離是這麽近,趙明瑄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額頭上擦傷的疤痕,在林立夏白皙的膚色下襯托得有些猙獰;而在林立夏的眼裏,趙明瑄琥珀一樣的眼睛幽如深潭,連睫毛都清晰可數,他好像沒跟趙明瑄說過,他的眼睛真是漂亮。
漂亮到他忘記了反駁趙明瑄這麽狂妄自戀的言語。
趙明瑄将頭越挪越近,輕輕地在他塗着藥水的傷疤上碰了一下,嘴唇漸漸下移,噙住了那微涼柔軟的唇。沒有以往那樣肆意地挑逗與侵略,只是細細地,一絲一毫都不放過地輾轉,研磨。
這是他最珍視的心愛之人,而差一點,自己就将他弄丢了,而趙明瑄此刻迷惘了起來,林立夏死裏逃生,是不是自己那天帶他燒香祈福的緣故?
他是如此感激,又是如此後怕。
所有難以名狀的心情,都通過自己的吻一一向他傳達。
林立夏睜着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趙明瑄的臉。他反而閉着,睫毛鋪蓋着陰影,臉上的表情卻是近乎神聖的執着。
林立夏在趙明瑄和沈麗華一天天地照顧下複原起來,起碼一周之後可以靠着坐起來了。沈麗華卻非常擔心這麽快坐起來,她兒子可是肋骨骨折,總覺得十分不可靠。主治醫生再三保證不會有大礙了,而且要為了預防肺部并發症,本身就要多坐着,最好鼓勵病人經常咳嗽。
第一次坐起來時,林立夏簡直舒服得想伸個大懶腰,連續躺了幾天,他已經覺得就算是肋骨被自己躺好了,要也要被躺斷了。
趙明瑄都會選個大中午吃完飯的時候給他擦身體,這個時候是一天中溫度最高的時候,生怕他一不小心着了涼。
褪去他的病服,趙明瑄接過沈麗華擰好的熱毛巾,避開傷口和固定胸帶的地方,擦拭起來。這家夥其實有點點潔癖,身上稍微有點不幹淨就會難受得休息不好。
沈麗華看着兒子身上擦傷的痕跡,滿是心疼,“看着還行,脫了衣服怎麽都是骨頭,這次病好了,可要好好補身體。”又看到額頭上的那塊傷疤,憂慮道:“這身上的疤還好,臉上的可不能留下疤痕。”
趙明瑄邊給林立夏擦着背邊說道:“已經問過醫生了,應該是沒什麽,要是實在有疤痕,動個小手術就行了。”
林立夏悶聲道:“我又不是女的,這點疤沒什麽,我不做手術。”
沈麗華寵溺地摸了摸他的臉,“我兒子生得這麽好看,可不能有被破壞的痕跡。”看着眼前微微低着頭,俊秀的臉龐兀自帶着點稚氣的兒子,沈麗華驀地想起遠在北京的李修遠。
不得不承認,兒子這麽好看,幾乎是照着李修遠的優點長的,清秀異常的眉目,像極了當年的他。
摸着林立夏臉的動作停滞了下來,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趙明瑄當然沒辦法整日整日地呆在醫院裏,公司這麽大,還是需要他去主持。等林立夏能夠坐起來了,趙明瑄這才能夠放心地去公司處理大小事務。
白天有沈麗華照顧,晚上自己守夜。更何況,他知道自己是應該讓他們母子倆多相處一下。林立夏不是那種會記恨的人,而沈麗華怎麽說都是他的母親,他就是想恨都恨不起來。
沈麗華接替了趙明瑄的任務開始盡心盡力地照顧林立夏。她希望林立夏能夠健健康康地恢複起來,跟以前毫無差別,也希望,能夠借這樣一段算是足夠長的一段單獨相處時間,跟立夏之間的嫌隙能一點點地消除。
趙明瑄剛走的那幾天,林立夏的确是相當不習慣。他可以習慣趙明瑄端着飯喂自己,卻受不了沈麗華這麽做,尴尬地說道:“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沈麗華卻說道:“又不是沒喂過你,小時候,都是這麽一勺勺把你喂大的。怎麽,有了趙明瑄,真不要你媽媽了?”
林立夏只會低着頭,微微垂着眼睑,他不知道該怎麽回應,這突如其來的母愛。
閑暇的時候,沈麗華會盡量找話題跟兒子說話,雖然林立夏只會簡短的回應,但這也足夠讓讓她高興的了。再怎麽不在意,她還是很希望,林立夏能夠開口叫她一聲“媽”。偶爾擡頭望望在病床上安靜看書的林立夏,沈麗華就幻想着,有那麽一天,他可以心甘情願地回到自己身邊。
趙明瑄只要一下班就從公司趕過來,為了怕林立夏無聊煩悶,他幾乎要把所有适合他玩的東西都搜羅過來了,mp3,psp,筆記本,以及林立夏喜歡的各種各樣的書籍……林立夏有時候坐累了,趙明瑄便會讓他躺好,親自拿着書給他念。
最近念的是林立夏自己都差點可以背下來的小王子。
“這就像花一樣。如果你愛上了一朵生長
在一顆星星上的花,那麽夜間,
你看着天空就感到甜蜜愉快,
所有的星星上都好像開着花。”
趙明瑄還會停下來發表下自己的看法,例如他念到玫瑰花,就會感慨林立夏是自己獨一無二的小玫瑰。
林立夏同志直接表示,這個比喻讓他肉麻到想吐。趙明瑄會無視之,繼續往下念,繼續發表自己的種種觀點。
林立夏會抱怨道,念個書而已,你最近話怎麽越來越多,念得一點都不好。
其實不是。
趙明瑄的聲音,清晰明朗的中音,有磁性得像是一把大提琴被緩緩拉響,尤其是他認真地念着書的時候。
秋天的下午,陽光近乎透明得讓人心醉。微涼的風,趙明瑄好聽到仿佛有魔力的聲音,林立夏可以枕着這些溫和美好的感覺,漸漸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