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5章
林立夏一大早就醒了,轉頭一看,趙明瑄還正睡在他旁邊,一只手還占有性地勾着他的腰。趙明瑄要是還睡在他旁邊的話,說明,他今天醒得那是相當的早了。
宿醉的後遺症就是頭痛欲裂,口渴得要冒火,林立夏是因為難受才醒過來的。
等稍微清醒之後,他才意識到,昨天的事情,好像不是做夢。自己回了孤兒院,居然遇見了二十年不見的母親,然後被趙明瑄帶回來,喝了好多酒……
再然後,他就不記得了。
趙明瑄其實在他動了一下的時候,就醒了,感覺到林立夏醒過來又躺在那裏一動不動。趙明瑄湊近他的耳朵,沙啞低沉地說道:“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林立夏迷迷糊糊地也看着他,“昨晚是不是喝醉了,現在頭好痛。”
趙明瑄伸手給在他的太陽穴上按摩起來,邊按摩邊皺着眉說,“昨晚的事情,你都記不清楚了麽?”語氣失望低落,還帶着一點點委屈,被早起還躺在床上嗓音低沉的趙明瑄說出來,格外有效果。
林立夏一下子精神過來,眼睛睜得圓潤,烏黑如墨玉,慌張道“昨晚,發生什麽了?我就記得喝了好多酒……”
趙明瑄從床頭扯過自己扣子被撕掉的那件襯衫,塞給林立夏,“你昨晚喝醉了,你就……”他嘆了口氣,低下頭,沒有說下去。
林立夏當然沒有看到趙明瑄眼裏閃過的促狹與興奮。
拿着趙明瑄塞給他的,掉了幾個扣子,被揉得跟菜一樣,還帶着重重酒氣的襯衫。
再聯想到今天趙明瑄現在還不起床,剛才的神情和态度,說話時的語氣……
無語失神。
單純無辜的林立夏同志開始忐忑不安起來,他,他該不會喝了酒,酒後亂性,然後就把趙明瑄給辦了吧……
林立夏将平時兩個人辦事時候的角色調換過來,想了想自己要是辦趙明瑄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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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部超級恐怖片。
默默地将手裏的襯衫丢到了床下面。
從趙明瑄懷裏撐起身子,緊張地看着還躺在床上,一臉受傷表情的趙明瑄。
清秀的眉目都糾結起來,第一次其實是很疼的,自己又沒有什麽技術和經驗,那趙明瑄豈不是要痛死了。
雖然偶爾自己也有提出過老被壓在底下的抗議,但是真要讓他來,說不定還得趙明瑄手把手地教他。
于是,林立夏同志開始非常不安起來,伸手想摸趙明瑄又怯怯地不太敢,語無倫次道:“明瑄,我,對不起,我喝酒了,什麽都不記得了,不是有意的。你,你現在怎麽樣?”
晶晶亮的眼裏,滿滿都是愧疚和擔心。
趙明瑄忍住想要捶地的放聲大笑,咳嗽了兩下,暗淡地說道:“沒事,沒事,只要你發洩出來,我怎樣都可以。”
聽到這句話之後,林立夏臉色又是一變,心痛內疚交織。
趙明瑄想要掀被子起床,林立夏趕緊按住他,“你不要動,今天我去弄早餐,煎蛋什麽的,挺簡單的,我也會。”
急急忙忙就穿上睡衣,跳下床,就跑了出去。
趙明瑄等他“砰”地一聲,關上門之後,終于忍不住,捶床笑了起來。
那表情,那口氣,實在是太可愛了。
某只狐貍終于笑夠了之後,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林立夏做的東西,那是連燒餅都不願意吃的。
他實在是沒有什麽廚藝天分,林立夏曾經因為老是讓趙明瑄做飯提出過想要學一下,趙明瑄教了他最簡單的西紅柿炒蛋。
等林立夏炒出來之後,他可沒辦法學電視劇裏的男主角将愛人做的——難吃至極的食物給咽下去,末了,還要扯出笑容說一句“實在好吃極了。”
兩個人那天晚上,直接出去吃了。
從那之後,趙明瑄堅定地執行“林立夏遠廚房”這一家規。
于是,為了不浪費食物,也為了能有個讓人精神百倍的早餐,趙明瑄也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某個人正在七手八腳地打蛋,穿着睡衣的背影,樸實無害到跟清泉一樣。
趙明瑄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将人擁在了懷裏。
林立夏一下子被趙明瑄抱在懷裏,他“蹭”地臉就紅了,身子僵硬到打蛋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他,他對趙明瑄做了……
好緊張。
趙明瑄埋在他肩膀處,實在是憋不住了,“吭哧吭哧”地笑起來。
林立夏察覺到一絲古怪,轉過頭來,某個趴在自己肩膀上的人,笑得十分開懷。琥珀一樣的眼睛在這早晨裏好像要淡了去,偏偏有掩飾不住的促狹滿滿溢出來。
林立夏同志,閉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氣,要鎮定。
咬牙切齒,“趙明瑄,你覺得很好玩是吧!”
炸毛了,炸毛了。
趙明瑄一臉無賴樂呵呵地将人抓過來,摟進自己懷裏,“不要生氣,不要生氣,這不是看你抑郁麽,逗你一下,你看,你現在精神多好啊!非常抖擻!”趙明瑄十分正經地為自己找理由。
林立夏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抖擻你頭!”
趙明瑄大笑着将他抱住,安撫性地摸着他的背,“好了好了,真不生氣了,你要是真想……那,我也願意,就今天晚上怎麽樣?”
林立夏想起剛才自己幻想,一陣惡寒,無語道:“……不用了。”
“走走,這麽早起來,把燒餅牽下去溜達一會兒,上來就可以吃早飯了,林警官。”
趙明瑄笑着将他推了出去。
林立夏虎着臉,“還笑,有完沒完。”
“完了,完了,馬上就完了”趙明瑄連連點頭安慰。
林立夏一大早被趙明瑄這麽一通折騰,倒也還真的驅散了一絲絲郁悶的心情。
跟趙明瑄下樓,兩人告別。林立夏一個人走去單位,早晨起得早,就一步一步挪到了交通局。
薛濤在他前面,一轉身就看到低頭沉思的林立夏,步伐沉重得跟早上沒吃似的,外帶精神恍惚。
于是他站在前面,等着林立夏走過來。
果不其然,迎面撞上。
林立夏被薛濤這麽一擋,一撞,将心思都撞了回來。
“薛濤,你怎麽擋在路中央啊!”林立夏驚魂未定地說道。
薛濤撇撇嘴,拍拍林立夏的帽檐,“你小子,居然能安然無恙地從水岸年華走過來,這走路都不帶心思不帶眼睛的啊!”
又見他原本清澈的眼睛周圍添了淡淡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沒休息好的樣子,薛濤一把夾着林立夏就往辦公室走,邊問道:“今天這是怎麽了?沒睡好麽?”
林立夏被薛濤夾着脖子,艱難地搖搖頭,“咳咳,放手,薛濤,昨晚喝了點酒,沒睡好。”
薛濤同志非常關心林立夏同志的感情生活,于是他又八卦地問,“你跟你家趙明瑄吵架了?倆人鬧不和了?”
林立夏終于從薛濤的魔爪下掙紮出來,“沒有,沒有,我們好得很。”終于呼吸到新鮮空氣了。
“那你怎麽可能喝酒?你平時就是喝口啤酒都不願意的”薛濤詫異道。
林立夏默不作聲地進了辦公室,坐了下來,依舊是沉默無語。
“小立夏啊,有了趙明瑄可不能忘了你薛大哥我啊,那什麽,有了愛情,不要忘記了純潔的友情~你以前,有什麽心聲都會向我傾訴的……如今……”
薛濤同志又開始搞怪。
林立夏嘆了口氣,他想了半天問薛濤,“薛濤,你說,要是有一天,我媽回來找我了……”
薛濤正在喝水,立馬被林立夏的這一句嗆到,差點損失了單位統一重新換過的新屏幕。
“不是吧!你媽回來找你了?”薛濤瞪大了眼睛。
見林立夏剛想開口說話,薛濤趕緊搶白道:“你也別有一天了,是真的對吧!不是吧,你媽怎麽突然回來找你了?”
薛濤還不了解林立夏,他要是生活平淡無波的時候,整個人雖然沉默,但看上去就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摸樣。要是有什麽事情,就是現在這副郁結的樣子,單純到什麽都寫在臉上的人。比如還沒跟趙明瑄在一起時,比如今天。
林立夏搖了搖頭,烏黑沉靜的眼睛如古井,“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昨天去孤兒院,突然就碰到了。”
林立夏轉念一想,好像又太巧合了?
他媽媽見到他的時候,好像不是很突然的樣子,倒是他自己,真的被驚得不知所所措。
薛濤收斂了之前嬉笑的表情,很鄭重地問林立夏:“立夏,你心裏,還恨麽?”
要說恨,他怎麽可能沒有過。不說當時被丢在公園時的恐懼和害怕,後來到了孤兒院,林立夏當時還一直以為他媽媽會有天會回來接他,沒上學前,長長久久地站在門口等待是他最經常做的一件事情。
等到最後,他知道,他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
林立夏的心情是複雜的,原本已經遺忘多年的傷心事重新提起,你叫他怎麽能不有所觸動,甚至更多的,他是抵觸。
他不願有這些傷心的,委屈的,甚至帶着點點埋怨的情緒,這二十年的時光,其實早就将原來的心情磨滅得一幹二淨。他本來就沒有父親,再沒有母親,一個人無牽無挂地生活,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趙明瑄對他而言,絕對是個突然而來的意外。
林立夏表情淡淡地搖了搖頭,“不恨。但是,我已經不需要她了。”
林立夏想到昨天他媽媽說要照顧他之類的話,他只覺得很沒有必要,他最需要她的時候狠心地丢下自己,現在,說什麽照顧之類的不是太晚了麽?
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是這樣字的家務事,薛濤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要是勸立夏原諒他媽媽,林立夏小時候也太可憐了,那個女人也是狠心,能做得出來這樣的事情;要說不原諒,畢竟是母子,對林立夏而言,這也是一輩子的遺憾和心結。
薛濤斟酌了下開口,婚姻都勸和不勸分呢,“你媽媽當年,也有難處的。哎,她帶着你,又要工作,又要生活。一個女人,那個時候沒結婚生孩子,頂了多少流言蜚語啊,就算是現在也是被人戳脊梁骨的。”
林立夏無言地點點頭,他怎麽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困難。
有時候他生病都沒錢上醫院。有一次發燒,他媽媽就抱着他一直捂到半夜熱度才退下去。沒飯吃的日子,他們都遇到過。那麽一點點微薄的工資,又要交房租水電,又要維持兩個人的生活。林立夏當時自己身體又不好,小孩子愛生病,可以說是艱難度日。
薛濤看着林立夏的表情,又接着說道:“當然,這種事情,你要是不計較,你就是神了。換我老媽要是這樣,我反應絕對比你更大。可是,你一輩子也就只有這麽一個媽了,她能當你媽,是比你能跟趙明瑄在一起更有緣分的事情。不過,你就是一輩子不原諒她,也沒人會指責你。”
“不是原不原諒”,林立夏搖搖頭,“而是,我……”林立夏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而是你既不想恨她,也不想認她是不是?就當這輩子沒她這個媽了?”薛濤接着替他講完。
然後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
“立夏,你這樣比不原諒她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