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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嘎咿一聲,閣樓上的小軒窗被推開,一張粉嫩的稚顏出現在窗後,穿着一襲嫩粉色春衫的嬌小身子倚靠雕花烏木欄杆。

她圓潤的眼兒微眯,軟嫩的菱唇輕抿,細蔥似的指尖掐着一塊杏仁甜糕,一旁梨花木桌幾上,擱着一杯剛泡好的蓮藕茶。

這裏是北宸國的帝京,最是富庶之地。

天色微熹,劃分成格盤狀的街肆已是人來潮往,笑語如絮。

柳家早年發跡于南方,老祖宗做着南北貨雜糧的買賣,攢了些家底之後,便舉家搬至京城。

柳茜的父親嗜愛吃甜,時常上糕餅鋪子光顧,柳茜她娘這個糕餅師傅便是這樣被拐來,成了柳夫人。

時至今日,柳家本業未改,另又開設了一間糕點鋪,好讓承襲了娘親手藝的柳茜一則能發揮專才,二則将來日後若是嫁了人,能有自立謀生的能力,免受夫家欺侮。

她,是柳茜──也不是柳茜。

至少三年前的她,還是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女性,一個被丈夫訴請離婚的可憐女人,那時的她名叫邬吟恩。

呵,曾經那樣熟悉的名字,此時想起,竟是恍若隔世。

在這裏生活了三年,從十三歲的稚氣少女,長成了十六歲的小姑娘,從難以接受到不得不面對,她對柳茜這個身分已是無比熟悉。

「茜兒,你今日起得可真早。」

一名面貌端麗的婦人推門而入,手中端了一碗清炖肉粥,煮得糊白的熱粥,撒上了香芹蔥末,依稀可聞出裏頭還摻了些滋補的藥材一同熬底。

當她還是簡太太的時候,因為心疼忙碌的丈夫會累壞身子,所以曾在這方面下過功夫。

「娘,江叔又喝醉了?」她微笑走向蕭靜──也就是柳茜的母親。

江叔是柳家請的家廚,年過四十好幾,性喜喝酒,平日沒事總喝得酩酊大醉,也難怪都這把年紀了,還是只能打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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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來柳家雖非大富之家,但家底還是有的,不過那都得歸功于祖宗們生性勤儉,一點一滴攢下來,身為後人怎能随意揮霍浪費,自然得懂得守成。

除了聘請廚子和幾個灑掃的粗仆,還有一個專司整頓女眷家務的嬸婆,也未再買進婢女服侍。

一來是顧及柳家畢竟只是小門小戶,也非什麽富紳仕豪,更非達官貴人,行事應當低調,昔日窮人翻身的柳家老祖宗,更留下了切莫鋪張浪費的家訓,後人自當恪守。

二來也是蕭靜的私心,雖然她與柳茜的爹感情甚篤,但家中若是有其他年輕女子時時在眼前出入,難保不會動了想納妾之心。

關于這點,她是真心佩服蕭靜。這裏可是男尊女卑的古代社會,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在這裏生活,她也見多了女子暗自忍下滿腹苦楚,點頭允許丈夫納妾,柳茜的雙親倒是個例外。

「你爹就挺老江,結果廚子都快爬到主人家的頭頂上,大白天喝得醉茫茫,要吃頓早膳都得自己動手,真不曉得廚子是請來燒菜,還是擺着好看的。」一早就起來熬粥的蕭靜不悅地說道。

「哎,娘的手藝可是比江叔強多了,要不是爹擔心娘累着,爹可是愛極了娘燒的菜。」

「瞧你,一早醒來便吃起杏仁糕,莫怪一張小嘴這麽甜。」蕭靜拉起女兒細白的小手,一同在烏木桌案邊落坐。

柳茜淺笑盈盈,拿起白瓷調羹,勺了一口熱香四溢的肉粥,吹了幾口便送進菱紅小嘴。

蕭靜端詳自己生養的好女兒,眸中溢滿憐愛。雖然不是什麽金枝玉葉,但她的茜兒甚是乖巧懂事,遇事時冷靜從容,連她這個當娘的都自嘆弗如。

「茜兒。」蕭靜柔喚,口吻透着幾分試探。「昨晚我和你爹商量過了,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該找媒人說親。」

铿锵一聲,白瓷調羹輕撞了下瓷碗,濺出了些湯汁,柳茜眉心立時皺起淡淡折痕。

該來的,總是躲不掉,卻沒想過會這麽快。

古時社會,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除非身有特殊隐疾,容貌當真醜陋可怖至極,女子絕無可能一直留在雙親膝下。

嫁人?遠在二十一世紀時,她已經歷過一段瀕臨失敗的婚姻,怎還有勇氣再嫁?

更何況……

縱然換了一張臉、另一副身軀,她的心底,依然住着同樣一個男人。

一張刻骨的俊雅面容于腦海中浮現,柳茜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哀愁。

「娘,我還小,這事不急,你和爹就別瞎操這個心了。」放下引人食指大動的香噴噴肉粥,她平穩無波的神色,蕭靜見了直發怔。

若不是确定眼前的姑娘是自己一手照料到大的自家閨女,看見她一臉超乎年紀該有的沉着面色,蕭靜真要以為她是已經歷經風浪的少婦。

三年前糕餅鋪剛剛修葺而成,卻在某天夜裏起了一場祝融之災,害得茜兒險些葬身火窟,幸而後來及時下了場大雨,才救回她一條小命。

此後茜兒醒來,像換了個人似的,不再調皮搗蛋,心性亦變得沉定,時常坐在窗下抱膝靜思,找過大夫來看,卻也沒查出任何毛病。

「不小啦,等下月過完生辰,足歲便滿十六。娘在你這年紀的時候,早嫁給你爹了。」

「要是我嫁人了,糕點鋪怎麽辦?」她冷靜的望着蕭靜。

「只要未來的夫家同意,你還是可以繼續管糕點鋪。」蕭靜笑吟吟的說。

言下之意便是盼她嫁個尋常人家的男子,家世與門第別太高,與柳家平起平坐便好。

悟透蕭靜之意,她心下有些澀然。

二十一世紀的邬吟恩,是個沒家世沒亮麗背景的平凡女人,來到這裏當了柳茜,依然是個身家不顯貴的尋常姑娘。

「夫人,茜妹妹可是起來了?」門外傳來清脆的喚聲,那是在糕點鋪裏做事的吳桂雪,年方十九,前年剛嫁人不久的年輕少婦。

見機不可失,柳茜三兩下喝完肉粥,抽出帕子邊捂嘴邊起身往外走。

「娘,桂雪姊找我,應該是糕點鋪裏出了什麽事,我先去忙了。」推開房門前,她撇頭向蕭靜歉然淺笑。

「哎,你這孩子真是的,娘在跟你說正經事呢……」

柳茜佯裝沒聽見,腳下飛快走着,也不管吳桂雪一臉詫異,挽住她的手臂一路直走。

直到出了柳家宅邸,投入人潮洶湧的大街,柳茜才松了手,表情如釋重負。

「唷,瞧你吓得,莫不是蕭大姊提起你的婚事,讓你急慌了?」難得見到一向老僧入定般沉着的小姑娘形色匆忙,吳桂雪不由笑問。

柳茜噎了一下「你怎麽會知道?」

「前兩天我就聽柳叔提過這事。」吳桂雪自小在街肆打滾兒,一張嘴甚懂得哄人,女子不論何等年紀,一律稱呼大姊,男子喊老了倒也無妨。

「連我爹都提了?」柳茜詫異,心下發怔。

柳智博甚疼妻女,這可是附近街坊都知的事,如果連他都起了嫁女兒的念頭,怕是任她再怎麽躲都逃不過。

柳家開的糕點鋪就在鳳川街,那條街林立着各式各樣的酒樓飯館,隔一條街則是龍潭街,開設着無數的一品茶樓、棋樓以及客棧,多是京中的貴族子弟流連其中。

有的茶樓、棋樓并非這般單純,裏頭別有洞天,還有貌美女子陪同飲茶下棋,不過也僅止于此,未有陪睡等事,還算正派經營。

柳茜與吳桂雪邊走邊聊,吳桂雪眼尖,忽然朝龍潭街口上的「瑤芳」茶樓一指。

「瞧,是浚王的馬車。」吳桂雪興奮的低嚷。

浚王?柳茜眸光一轉,看見茶樓前停了一輛華貴的朱紅色馬車,馬夫一身體面裝扮,錦衣绫履,就連手中的馬鞭,末端處還拖曳着紅色纓穗,一瞧便知,馬車主人非富即貴。

「我說妹子啊,你怎麽可能不知道浚王呢?」瞧她一臉困惑,吳桂雪啧啧稱奇。「你一個年輕姑娘,老把自己關在糕點鋪,對外在之事漠不關心,也難怪你不知道浚王。」

「不就是個王爺嗎?有什麽好值得大驚小怪的。」收起詫異,柳茜不感興趣的說道。

就她看來,古時的社會在某方面而言,與二十一世紀頗為相似,例如門第觀念,或是以富貴或貧窮劃分的階級制度。

二十一世紀的豪門世家,到了古代,便成了王公貴族,別無二致。

不同的是,二十一世紀社經地位高的富人們為顧及形象,還懂得在人前做做樣子,古代這些貴族早已被捧上天,擁有至高無上的特權,不把尋常百姓放在眼底,行事跋扈蠻橫,無法可治。

「別的王爺如何也就罷了,浚王可是皇帝的同胞兄弟。浚王生得晚,五歲時,如今的皇帝已經被封為太子。浚王自幼體弱,皇帝向來甚是疼愛這個幼弟,允他可以自由進出皇宮,又是封王,又賜封地,東郊那一邊的地可都是浚王所擁有。」

「喔。」柳茜事不關己的聽着。不過又是一個被寵壞的皇族,她對此種人素來是敬謝不敏,自然不會費太多心思在上頭。

「啧,可惜啊。」吳桂雪惋惜的嘆了聲「這個浚王容貌出塵,美若天仙,多少名門大戶的千金眼巴巴的盼着能被他看上,當個尊貴的王妃。」

「有什麽不對嗎?為何要說可惜?」柳茜不解斜瞅。

「聽說這個浚王啊……」吳桂雪突然附到她耳邊輕語「不近女色,有斷袖之癖,浚王府裏除了老廚娘和負責洗衣打掃的老嬷嬷,連一個婢女也沒有。」

柳茜訝然的眨動長睫,終于明白為什麽吳桂雪會格外注目這個浚王爺。

同志在二十一世紀已被廣為接受,丈夫那幾個還在念書的小堂妹,一個比一個還腐,幾個小女孩上門做客時,還不忘帶來一些特殊的「伴手禮」,例如BL漫畫和小說,耳濡目染下,她也被灌輸了不少關于這方面的資訊,要說喜愛倒也不至于,但至少不會心生排斥。

不過在民風保守的古代,同志……不對,應該說斷袖之癖或者龍陽之癖,肯定會招來大肆非議。

看來這個浚王是頗為前衛的一號人物。柳茜抿唇笑了笑,正想開解一下思想傳統的吳桂雪,目光忽被茶館二樓窗口一閃而過的面龐引走。

「茜兒?」見她兩眼怔然,神情有異,如被勾走心魂,吳桂雪捏了她手臂一下。

豈料,柳茜忽然兀自往前走,眸光帶着幾分凄絕,那模樣吓壞了吳桂雪。

「茜兒,你可別吓我啊!」烈日高照,總不可能大白天撞邪吧!

柳茜恍若未聞,直挺挺的走進茶館,略過迎上前的夥計,走上二樓。

茶館樓上的格局劃分為二,一邊是珠簾區隔的雅座,另一邊則是半隐密的廂房。

「茜兒,這可使不得啊!」瞧見柳茜伸手去掀廂房的藍色錦簾,吳桂雪吓得花容失色,連忙出手阻攔。

「放手!」一向好脾氣,個性溫軟的柳茜突然嬌吼,使力甩開吳桂雪的手。

「怎麽回事?你們是誰?」聽見外頭有異響,一名腰間佩劍的藍衣随從掀簾走出,目光淩厲地掃向她們兩人。

吳桂雪一驚,邊拽住柳茜的手臂邊将嗓子壓低,慌道「那是浚王爺的随身護衛,妹子啊,不想死的話就趕緊逃,浚王的身分無比尊貴,心性高傲,行事但憑喜好,上回有個不怕死的傻子擾了浚王看戲的雅興,被随從揍得鼻青臉腫,可不會因為咱倆是女子就手下留情。」

柳茜像着了魔似的,不肯聽勸,拉開吳桂雪的手,直望着那随從,目光如炬的道︰「我想見浚王。」

「大膽!王爺是何許身分,豈是你想見就能見。」見着她莫名懾人的氣勢,随從怔了半晌,才回神粗着嗓斥責。

「茜兒,你瘋了是不?!」吳桂雪抖着嗓子直嚷。

「我一定要見浚王。」柳茜又上前一步,伸手去掀錦簾。

随從神情一凜,手探向腰間,握住劍柄,煞氣襲人,吳桂雪察覺了,吓得臉色發白,雙腿發軟。

完了,慘了!茜兒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她拿什麽去賠柳家?

吳桂雪把心一橫,正打算沖上前抱住柳茜的腰,阻止她繼續尋死,廂房內卻傳出一聲沉醇男音。

「楊青,外頭發生何事?」

柳茜聞聲一震。竟然連聲音也如此相像,難道真是……

趁着随從愣住的當下,柳茜不知從何生來的力氣,一把撞開随從,掀開錦簾闖入廂房。

廂房裏邊坐着兩名男子,一者正坐在梨木桌案前,一者則是倚窗而坐。

柳茜眸光匆忙一轉,望向窗邊,那男子身穿一襲織錦紫袍,朱紅腰帶兩側各系一串琉璃玉石,随着一舉一動相擊,發出清脆如鈴的樂音。

她握緊拳心,呼吸淩亂,湧上水霧的眸光直望着窗邊男子的面龐。

眉目隽朗,膚若春雪,鼻挺如鑿,薄唇朱潤,一頭墨泉似的長發整齊盤起,以翡翠玉環束在腦後,男子當真貌若天人。

「……書堯?」哪怕過了千百年,就算換了另一個時空,她也不會錯認。

眼前的男人,分明就是她二十一世紀的丈夫,簡書堯。

男子卻是無動于衷的看着她,白玉一般的手指在青花瓷碗邊緣輕滑,俊美的面龐噙着一彎淺弧,黑眸淡睐,如深不可測的幽潭。

她被盯得渾身發寒,一股涼意直從背脊竄上來。

他,真的是書堯嗎?

「屬下一時不察,讓她闖了進來,請爺恕罪。」楊青一回神,立時進了廂房,屈膝跪地請罪。

「方才在外頭吵鬧的人便是她?」

廂房內的另一名男子忽而開口,他的模樣俊俏,比之窗邊的紫袍男子要多了幾分陽剛味,一襲素面青袍,瞧來飒爽舒服。

「回禀端王爺,正是這名女子。」楊青恭謹道。

端王爺?這名男子是浚王的兄弟?柳茜詫異的瞄了男子一眼,仔細端詳,發覺他眉宇之間與簡書堯真有三分神似。

「小姑娘,你不怕死嗎?」端王翟于坤笑睨柳茜。他與浚王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小小個頭兒,身上是一件近來京中盛行的粉嫩繡綢薄袍,寬袖窄腰,布料上的刺繡還算精細,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非是上等;下身是同色壓直紋繡花的及地散花狀襦裙,稍稍遮去了紫藕色的繡梅絲履。

她的面貌堪稱端秀,彎彎細眉,杏仁似眼眸忒是淨澈,年紀尚輕的緣故,白嫩臉蛋略顯圓潤,下巴倒是挺尖的。

察覺到翟于坤視線筆直的落在自己身上,柳茜忽然起了一股錯覺。

還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書堯第一次帶她參加家族聚會,他那些優秀俊俏的堂弟們,也曾用這般看戲似的玩味眼神打量她。

「鬧夠了?」驀地,一聲冷淡的男嗓在廂房內蕩落。

柳茜盯着翟于坤而走神的目光匆忙收回,轉向窗邊。書堯……不,應該說是浚王,面色清冷的斜睐,朱唇微抿。

她知道他是浚王,卻不知他在這個時空的名字。

對了,天家姓翟,所以他……

「六哥,這小姑娘似乎認得你,你可是曾向她做了什麽壞事?」翟于坤突來的谑問,替她解了惑。

紫桓,翟紫桓。這是書堯在這裏的名字。

今時今地,都不再是二十一世紀,就連她的容貌身軀都不再是從前的邬吟恩,她不能太躁進。

翟紫桓一雙星目爍了爍,霧一般捉摸不定的眸光駐留在她秀顏,她整顆心霎時提上了嗓子口,兩手緊拽住襦裙。

「本王不認得她。」淡漠的口吻,似寒風灌入耳底。

「書……」不,也許是礙于他人在場,書堯不能認她,或是她現今的模樣,讓他認不得她就是邬吟恩。

尋思半晌,她複又揚嗓「民女姓柳,單名一個茜字,王爺身分尊貴非凡,自然認不得民女,可王爺總應該認得邬吟恩姑娘?」

「喔,我懂了。」翟于坤摸着下巴,饒富興味地瞅着柳茜,自作聰明地說「原來這小姑娘是想幫朋友出頭。我說六哥啊,你究竟惹了什麽樣的風流債?」

「本王也不認識邬吟恩此人。」眸光掃過她蒼白的面色,翟紫桓漠然地道。

難道他真不是書堯?只是碰巧有着和書堯一模一樣的容貌,一樣醇厚悅耳的嗓音,一樣的身型……不,絕不可能!

世上怎可能會有如此巧合之事?何況,她都能不死,靈魂附上柳茜之身,用着全新的軀殼,重新活過,她相信書堯肯定也同她一樣,靈魂附在這個時空的某人身上。

茫茫人海無從尋起,如今見着了與書堯模樣如出一轍的翟紫桓,她說什麽也不可能輕易放棄!

目光緊凝着那張俊雅面龐,她試探性的問「浚王先前可曾遭遇過什麽險難?」

「大膽!」不待翟紫桓開口,楊青已先怒斥,憤而起身架起她細瘦的雙臂。「爺,我這就把她帶走。」

翟紫桓面色漠然,優美的眼睫低垂,骨節分明的長指輕捧茶碗,默許了楊青。

柳茜心下一凜,低嚷「你真不記得了嗎?吟恩,吟恩啊──」還未說完,她便被楊青強行拉出廂房。

翟于坤只手托住下颚,玩味地道:「真是奇了,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怎麽眼神看起來如此沉定?」

翟紫桓掀了掀眼皮,漫不經心的掃了密密掩下的錦簾一眼,端起青瓷茶碗,從容品茗,從頭至尾未置一詞。

「滾!」楊青架着柳茜走出茶樓,手臂狠狠一拽,将她推到地上。「往後別再讓我看見你靠近有王爺在的地方,否則下回你可沒這麽容易脫身!」

如果這是二十一世紀,附近的路人肯定會圍過來,幫着她一起撻伐這種野蠻行徑。

但這裏是權貴專制的古代,衆人一見到楊青系在腰間識明身分的玉佩,紛紛掉頭走避。濬王可是當今京中最顯貴之人,除非是活得不耐煩,有心尋死,否則誰敢得罪這個皇帝爺最寵信的紅人。

比起現代人,古人的冷漠與自私,她也算是開了 一場眼界。要想在這裏安生 過日子,遠比二十一世紀還不容易。

「菩薩保佑啊!」楊青一走,縮在門梁後的吳桂雪這才敢走出來,七手八腳的攙扶起柳茜。「茜兒,你可真要吓死我了!」

「對不住,差點就連累姊姊了。」人在茶樓外,理智頓時清醒多了,想起方才自己種種失态之舉,柳茜一臉歉然的賠不是。

「茜兒,你到底是怎麽了?你真認識濬王?」吳桂雪心有餘悸的輕拍胸口,卻也好奇起來。

方才看茜兒那副舍命也要見着濬王的神情,哎,還真像是苦尋愛人不得,終於得以相見的癡心女子。

這怎有可能?初時她提起濬王時,茜兒不是還一臉淡然,不把濬王放心上的模樣?

況且,茜兒才十六歲,連個說媒對象都沒有,平日只在糕餅舖裏走動,上糕餅舖的人多是女子,沒啥機會與男子相處,更甭提是濬王那般尊貴的人物。

「我……認得他,可是他認不得我。」柳茜避重就輕的說。

她不相信,真不相信!那人一定就是書堯,在這個陌生的時空,肉眼所見,未必足信,因此她只相信自己的感覺!

「哎,那方才我提起濬王,你怎麽一臉不知他是誰的樣子?」

「那是因為……在我認識他之前,他還不是濬王,我也不知道他就是濬王。」

「這樣說來,你是小的時候見過他?」吳桂雪性子爽朗好相處,就是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這一點,令人有些難以招架。

「嗯。」她胡亂搪塞,只盼吳桂雪別再往下問。

「真的嗎?在哪裏碰見的?他跟你說過什麽話?」驚吓一過,吳桂雪又恢複平日的聒噪,喳呼個不停。

她無語的觑着吳桂雪,眼前浮現一只巨型麻雀叨絮不休的畫面。

正困擾着不知該怎麽回答,身後突傳來一陣騷動。

「端王爺、濬王爺,兩位爺走好,小店服侍不周,還望兩位爺多多包涵。」茶樓老板親自出門送貴客,幾個夥計還眼巴巴的跟在後頭,全都一臉急欲逢迎的巴結模樣。

一身錦綢雲紋紫袍的翟紫桓走到最前頭,颀長身姿引來無數側目,俊麗無雙

的面龐更是惹人目光流連,贊嘆仰慕皆有之。

他步履優雅的徐行,淬着兩團黑霧的眼眸不意揚起,與呆立在斜對角的柳茜眸光相觸,無形糾纏。

她一怔,試着上前靠近些,看清他眼中的情緒,翟紫桓卻已掩下雙陣,坐進華貴的朱紅馬車。

那一瞬間,好多聲音噎在她喉頭,腦中只餘一片空白。

是思念過度而引起的幻覺嗎?方才他垂眸的剎那,她似乎在那張白玉俊顏上見到一絲如釋重負的沉郁。

倘若真如他所說,他不認得她,又怎會出現那樣的神色?

一定是他!肯定是書堯!

可他為什麽不願意認她?他在顧忌什麽?抑或,書堯靈魂附進翟紫桓身軀的時候曾經發生什麽事,導致他記不得自己原來的身分?

是了!既然她的靈魂都可以不滅,來到這個時空,難保不會有這種事,不是嗎?

無論如何,她都要讓書堯記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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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們老李家九代都是白事知賓,但是我們家沒有人能活過三十六歲。
    別人的命我能改,我的命卻由天定。

    短篇言情 已完結 39.7萬字
  13. 靈瞳

    靈瞳

    我出生三天被媽媽遺棄,後來發現自己天生能看到鬼,從此變成一個可憐的人兒……
    我媽不是人,懷我十五年才生下我……
    從我出生起就注定了我不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被活埋,被毆打,被鄙視,被孤立,但我只想說:謝謝你們曾經給我的冷漠,因為有了你們,讓我一步一步成為了一個不平凡的女人!
    這個世界其實不僅僅有鬼,還有妖魔,還有神……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8.0萬字
  14.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王牌俱樂部裏響起了富有激情的音樂。舞池中的人們伴着節拍瘋狂起舞,渲染着一種發作似的狂熱。各種耀眼的綠色光束在這個空間裏肆意飛揚,不安的心靈躁動不已。這裏是富人的天堂,需要忘情,呼喚沉淪。——夜幕掩映之下的星城(starcity)又掀開了醉生夢死的一幕。
    內容标簽:魔幻 西方羅曼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麗貝卡,以利亞,尼克勞斯,亨利,霍普┃配角:奧利弗,霍普等┃其它:美劇,吸血鬼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5萬字
  15. 桃花女總管

    桃花女總管

    隔了八年,至今仍深愛着的男人回頭找你,是怎樣的心情?
    別人或許覺得浪漫,但阮丹荷只想一掌拍死雷之亦那混蛋!
    就算他是主、她是奴那又如何?他怎能為逃命将她棄之山林?
    因此,她決定抛開那總是神出鬼沒的臭男人,不再為他所困。
    然而近來她的桃花盛開,連天市院的大少爺、三少爺也來示愛,
    尤其那手段下作的三少爺,竟買通婢女對她下了媚藥,
    好在院裏新來的夫子“田亦”及時相救,要不,她肯定給糟蹋了!
    可這事卻害得他倆沾了腥,她只得央求田亦與她扮演未婚夫妻,
    本以為事情塵埃落定,哪知雷之亦又來糾纏,也讓她得知個秘密──
    當年他假裝眼盲、抛下她,全因一場陰謀環環相扣的奪位之鬥!
    既知他的不得已及“被迫失憶”,這下,她是恨也恨不了了……
    但,就在她心疼雷之亦,同時又對假扮她未婚夫的田亦抱歉時,
    卻意外發現這兩個男人之間,居然有着奇妙的連系,
    不知為何,她有種預感,他似乎鋪下了天羅地網,讓她再也逃不開……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2.1萬字
  16. 美人謀夫婿

    美人謀夫婿

    花圓圓向來膽怯懦弱,但自從在小廟附近跌了跤撞了頭,
    她卻發現自己變了,很多事情看得透徹,觀察力超乎常人,
    既然得了這能力,她不好好利用為自己挑個夫婿就太可惜了!
    這姓蕭的未婚夫是美男子,但太多人搶,她可沒命消受;
    那姓龐的皇族貴公子心思彎道多,每回總是她占下風!
    還不如另謀良人,在小池子裏當大魚,混得風生水起,
    偏偏那兩位放着大池子不管,盯得她插翅難飛,
    這個他說:不想解除婚約!那個他說:快把婚事退掉!
    兩雙眼睛虎視眈眈,但可別以為她會乖乖就範,
    只因小女子自有一套馭男妙招,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5.0萬字
  17.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農家小姑娘,又沒錢來又沒糧;家境貧寒是非多,叔叔嬸子聚成窩;東家長來西家短,似錦姑娘要穿暖;鼓勵爹爹重科考,高中舉人樂淘淘;誰料好景不常在,淨身出戶把家蓋;經商種田樣樣來,與君攜手樂悠哉,且看田園多樂事, 靜待歲月似錦時……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9.7萬字
  18. 和鬼一起的日子

    和鬼一起的日子

    我小時候無意間救了一個厲鬼,從此,我就走不出這個圈子,也因此改寫了人生,一切恐怖離奇的事情接踵而來,老村山塘的古怪浮屍,兇殘老板夫妻的人肉包子,磚牆藏屍,富家老太死後的墊背童屍,一切看似與我無關,一切卻又牽扯在我的身上......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0.2萬字
  19.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千萬買妻(幸福第二回合之三)

    十年前,她是為了錢而抛棄他的狠心女人,
    十年後,她是填補了他身分證上配偶欄位的女人,
    但他常會毫不客氣的提醒她,她只是他花一千萬買來的,
    她唯一的任務就是替他生孩子,等完成了她便毫無用處,
    可他始終未曾細想,為什麽她對于他充滿報複性的惡言惡語,
    總能微笑以對,還能像以前交往時那樣對他撒嬌,
    她又為什麽一直想以他妻子的身分在他員工面前亮相,
    且他也不曾深思自己許多舉動的真正原因,他不準她外出工作,
    看她為了替他準備早餐而受傷,便下令她禁止進廚房,
    卻又縱容的讓她跟着他去公司,甚至為了替她出頭,
    寧可放棄有可能動搖公司根基的重要合約,
    聽見她以為他睡着時說的那句「很愛很愛他」,更讓他感到混亂,
    直到收到她前夫委托律師轉交給他的那封信,他才明白,
    原來要為當年的傷害自責、愧疚甚或彌補的人,其實是他……

    短篇言情 已完結 9.3萬字
  20. 快教姨娘給我跪(緣來是重生之一)

    快教姨娘給我跪(緣來是重生之一)

    母親,是孩兒不孝,直到現在才明白您的用心和痛苦,
    卻只能對着您的墓忏悔,若是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多好……
    重生後,她才發現上輩子氣血攻心抑郁而終根本是自找的!
    丈夫雖然還是納了妾,可那是他參加義軍推翻前朝有功,
    被新帝封為将軍,賞給他的,他被迫接受,比她還無奈;
    前世她以為他偏寵小妾,所以對她冷淡疏離,錯!
    是她冷淡他在先,加上他對自己佃農之子的出身感到自卑,
    才想着不要打擾她,只遠遠的守護着她;
    前世她以為他和醫女義妹有一腿,唉,那更是天大的笑話,
    那是他身上太多舊傷,怕她會心疼難過,才要義妹偷偷替他醫治,
    她還發現十歲的兒子不像前世一心向着姨娘,
    反倒偶爾會像個小大人似的提點她、給她意見,
    這樣的改變雖讓她有些意外,終歸是好的,她知道要好好珍惜,
    但也許是和丈夫兒子的日子過得太過幸福滋潤讓她松了戒心,
    居然給了小妾機會誣陷她和其他男人私通,
    連帶的讓婆婆更加相信兒子是她和野男人的孽種,
    沒關系,只要他信她,總有一天可以證明她的清白,
    可是……他怎麽會是這樣的反應,居然要和她和離?!

    短篇言情 已完結 9.9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