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是個超級記仇的
為了不讓赫連修明看出來,晏越珩開始專注地開車。
這邊落後十年,現在,GPS導航還沒開始普及。是赫連修明舉着地圖,一邊看路标指示牌,告訴晏越珩往那條路走。
赫連修明讓停就停,讓轉彎就轉彎,晏越珩好像是被指揮棒指揮的小提琴一樣——
只是,晏越珩腦子還沒轉過彎來。
當走在一條平直的大道上,大道兩邊都是青綠色的隔音板,晏越珩不用費神看紅綠燈、行人、轉彎,便忍不住問:
“他家大業大,為什麽要抛棄你們?”
雖說這種問題,就是受害者有罪論。
可晏越珩和段修晝多年同學,在醜國有從小學到高中的交情,經常去段家竄門。
段報國叔叔也經常給他帶好吃好玩的,感謝他在校內照顧段修晝,看起來有禮、儒雅,是個好爸爸。
本能的,晏越珩就不想段修晝和赫連修明之間起沖突,想為有罪者開脫。
晏越珩首先想到的,是赫連修明他媽出軌了,才讓那麽儒雅有禮的段報國生氣。
可就算出軌,赫連修明和段修晝那側臉這麽像,說不是段報國親生的,哪會有人信。
就算真的出軌,難道就可以把孩子生氣到棄養?
另一個推測,赫連修明比段修晝小,是弟弟,難道,赫連修明的媽媽,是不擇手段上位的小三兒。
可赫連修明那破破爛爛的床鋪、連襯衣都沒有買、球鞋什麽的也沒有……他都查過了,赫連修明家裏是低保戶,貧困生,還得辛辛苦苦幫人翻譯賺錢……
無論如何,段報國這麽有錢,能供段修晝念醜國貴族音樂學院,卻讓赫連修明這麽慘當低保戶長大,棄養多年,也太過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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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越珩抿着唇,感覺自己離真相很近了。
無論什麽原因,棄養都是犯法的……
赫連修明聽到晏越珩的問題,冷笑着問:
“我哪裏知道他為什麽棄養?”
“你也很難理解對吧,他明明那麽有錢,卻要抛棄我們。”
晏越珩默了默:“嗯……”
赫連修明:“我們不需要為加害者找理由,他都犯法了,還問他為什麽犯法?我們知道他是壞人,知道他犯法就對了。”
晏越珩:“嗯……是的……”
赫連修明翻找記憶,以及在當原主他媽媽赫連春花關上房門、獨自哭泣的只言片語裏,拼湊出當時的情形:
“我們都很難理解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但如果知道他的發家史,你就懂了。”
“他是下鄉知青,下鄉前,已經和一個城裏的姑娘生下了我哥。”
“然後他被安排下鄉,瞞着我媽他有兒子的事,還和我媽領證了,因為我媽很勤快,可以幫他幹活。”
“他很會表面功夫,生下了我後,他獲得被村裏推薦上大學的機會。”
“他是怎樣獲得這個機會的呢?”
“當初,有不少知青,都不錯。但,就只有他說,他跟我媽領結婚證了,他的家就在這裏,被推薦上了大學的話,他也會回報家鄉。”
“于是他就被投票推薦了。”
“實際上如何,你也見到了。”
“由此可見,他就是這樣卑鄙無恥的騙婚小人。”
“他抛妻棄子,上了大學以後,一直不出現。
只在我五歲那年,他帶着城裏的妻子,帶着比我大的段修晝,開小轎車回來過一次。
奚落我媽太窮養不好我,絲毫沒有提騙婚的賠償,還騙我說跟他走就有好吃的好玩的有新媽媽還有新哥哥。
我扔泥巴讓他走了。”
晏越珩:“……”
!!!
他的小學弟怎麽這麽硬氣!
怎麽這麽不好哄!!
他爸爸開豪車來,小學弟都不跟着走!
赫連修明不知道晏越珩怎麽想的,只接着說:
“在這之後,他一分錢也沒寄回來過。”
晏越珩一邊開車,一邊努力不去想段修晝他們在醜國過的是什麽奢華生活,卻又忍不住問道:
“然後呢,你們怎麽過的?”赫連修明嘆了口氣,說:
“我媽也硬氣,跑到城裏告他重婚罪,有孩子。”
“但我媽沒有證據,沒有相機,沒有給他們拍照片。”
“重點是,段報國他出國移民了,告不到,還留下律師代表他,和我媽離婚。”
“離婚協議,待會我交資料的時候你也能看到,答應給的生活費一分錢都沒給。”
“從段報國上大學起,我媽一個人坐月、一個人幹農活賺工分、一個人帶我……
“當我漸漸長大,可以幫我媽幹點活,才讓我媽沒那麽累。”
“後來村裏分地,給我媽分了水稻田,我和我媽種菜、賣米,加上低保戶的錢,可以撐到我成年。
她還時常後悔,當天,怎麽沒讓段報國把我帶走,讓我這麽辛苦地考試,卻只考上了內褲設計專業。”
赫連修明盯着地圖上的路線,道:
“我不會讓她後悔的。”
又擡眼看了看路,說:
“路口掉頭,然後就到了。”
晏越珩依言停穩了車,一解開安全帶,整個人撲到在赫連修明懷裏,雙手扒拉着赫連修明的後頸。
如此迅速的熊撲,把赫連修明下車的動力勢能都給摁了回去。
赫連修明無奈地擡起他的下巴:
“你幹嘛鴨。”
“嗚……”晏越珩搖了搖頭,蹭蹭道:“我想抱抱你。”
“別的小孩可以玩,你還要耕田種菜養家。”
“怪不得身材這麽好,腹肌也很堅——”
赫連修明推開了他,揉亂了他的軟發:
“交完資料出來再抱,再晚人家下班了。”
晏越珩:“……”
有點感性行不行!
讓他再蹭蹭……嘛!
去到交資料時,赫連修明所說的,都拿出來證據資料。
證據确鑿,晏越珩不得不信。
比如村委蓋章的、段報國跟村裏申請念大學名額的自薦信,上面确實寫了,他的家就在村裏,出去了就肯定會回來。
比如村委蓋章的婚姻狀況證明紙、民政局蓋章的結婚證上的照片、處理離婚代理律師的代理公證、離婚協議上拟定的補償、撫養費、銀行‘流’水等等。
照片确實是年輕的段報國!
當晏越珩看到離婚協議時,他都氣着了:
“什麽東西啊他!離婚協議上只給你們每月50塊,這都不給?!每月50塊能幹什麽?!打發誰呢這是。”
想說打發乞丐,可晏越珩見到赫連修明這麽帥,心想哪裏有這麽帥的乞丐,就說不出口。
赫連修明嘆了口氣道:
“當時我年紀小,我媽很少出村,都不懂物價會上漲。所以離婚協議就被坑了,是按13年前的物價給撫養費,于是每月50塊。”
“當時工人的工資,是每月100塊,當時來說,這個撫養費還行。”
法律援助的律師也說,如果離婚協議已經有約定的話,現在告他,也不會按照男方的收入水平來補償,只能追回每月50的撫養費。
晏越珩眼睛都瞪大了:“這麽少!!這也太不合理了吧!”
現在50塊能幹啥啊。
另一邊,律師接受了求助立案,卻也提醒,被告人在外國,不回國的話,那我國的法律也管不到醜國去,得去醜國的法院起訴。
赫連修明笑道:“沒關系,他在這邊開公司,遲早會回來的。”
律師愣了愣,也笑道:
“那行,不過,我們有通知被告的義務,如果他被通知後還是不回國,庭審會按缺席處理。
他永遠不回國的話,那我們也抓捕不了他。
如果他回國,而你們身體健康,所以他的棄養算不上造成很嚴重的惡劣結果,加上他有錢賠償……你們得有個心理準備。
如果你不原諒,他坐牢也不會坐最高的五年。
你原諒、撤訴的話,他甚至可以不用坐牢。”
赫連修明還沒說什麽,晏越珩就在起哄:
“沒事,他肯定得回,你別原諒!我有錢!”
律師含笑望着他們。
晏越珩改口,正色道:“你給我工作就有工資,不用饞他的補償。”
赫連修明笑了笑:“嗯。”
晏越珩又問律師:“那不原諒的話,他大概會坐牢多久?”
律師猜測:“按離婚協議賠償給你們10800元後,大概坐牢一到三年。”
晏越珩:“……”
晏越珩轉而摟着赫連修明的肩膀,看起來一副好哥們的模樣,又拍了拍他的肩:
“沒事,他都要坐牢了,他的産業,哥哥給你拿回來!”
赫連修明:“我不用那些産業。”
晏越珩:“沒事!我折現給你!”
作為一個精明的商人——
知道難得的、只有他知道的內’幕‘消息,知道一個集團老板只要回國,就會坐牢。那他不做點什麽,都對不起自己!
而段修晝的話……
他都享受了整個童年少年,當了歌星能賺錢,那,他爸爸坐牢,對他影響也不大。
是吧?
只是……
晏越珩緊張地搓了搓手指:“你說段修晝是段報國成功的吸金産品……也就是說,你知道段修晝是他兒子?”
赫連修明:“嗯。”
兩人上車去華興,赫連修明系完安全帶,轉臉看了過去,問:
“晏師兄,你不會追星他吧?”
晏越珩幹笑兩聲:
“呵呵,怎麽會,哥哥我從不追星。”
又補充:“就算追星,那他爸也是罪有應得。”
赫連修明點頭:“那就好。”
車子發動,晏越珩攥緊了方向盤,一顆小心髒提了起來,又忍不住問:
“你呢,你恨你哥嗎?你在耕田的時候,你哥在學鋼琴……還是你覺得,禍不及子女?你不怪他?”
赫連修明冷靜道:
“禍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
“我五歲時,他也七歲了,他跟着爸媽一起回鄉,把事情聽了全程,他也知道我。”
“他十六歲就成了歌星賺錢,至今四年了。”
晏越珩心髒怦怦直跳:
“或許他不知道他爸爸沒給你錢的事兒呢?
畢竟他爸這麽有錢,很少人知道他爸竟然會犯法,還那麽的小氣。”
赫連修明沒回答。
對于這個,他的意願不重要,重要是,原主介意。
段修晝是當紅‘歌手,才突出原主的專業有多麽上不了臺面,讓原主的媽媽無比後悔自責,暗地裏以淚洗臉。
原主氣絕後,赫連修明占據了他的身體,怎能做出讓原主痛苦的事,替他原諒段家人。
這種情況下,赫連修明不會特別弄糊段修晝,但也不會去追星他。
而對于晏師兄的話……
赫連修明只問:“晏師兄,你猜測這麽多,不會真的追他的星吧?”
晏越珩當機立斷,斬釘截鐵:“沒有!”
心裏卻想……
要死。
小學弟不但會作妖,還是個超級記仇的。
把赫連修明送到華興,晏越珩卻收到段修晝的短信。
短信上說,他回國了,這是他的手機號。
因為不想打擾珩哥的工作,才沒打電話。
而且,演唱會的日子定下來了!他正在籌備練歌練舞之中,到時候他爸爸也會來看!
希望效果不會讓他爸爸和珩哥失望。
晏越珩:“……”
晏越珩偷偷地瞄了赫連修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