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9 卿卿的爛桃花
雖然過程不愉快,好歹是交了差,家丁上了馬車離開陸府,留下一臉陰郁的陸夫人又氣又恨。
她嬌養閨中,自小乖巧聰明,聽從爹娘的安排嫁給自己并不喜歡的陸有旺,幫陸有旺得到他想得到的女人,為兒子跟玉容卿搭線,如今卻是人人都跟她作對,就連陸有旺都一心撲在銀霜那個賤人身上,一個好臉都不給她。
陸夫人憤憤摔門而去,念叨着:“都來逼我,好啊,等我把那些髒事兒都捅出來,看誰能甩的幹淨!”
跟在後面的丫鬟低着頭不敢說話。看外頭陽光明媚,陸家這院子卻籠罩在一片陰暗中,仿佛與外頭的繁華隔絕了一般。
陸老爺專寵妾室冷落正妻,無心重整家業;陸少爺胸無大志,結交狐朋狗友,久不中試;陸夫人善妒,積怨成恨,滿腦子都覺得有人故意跟她做對。
一個家族的沒落都是從內部開始腐壞,人心四散,不思進取,最終各自為己,成為一盤散沙。
早在半年前玉容卿就看出陸家氣數已盡,衰敗已成定局。
兩家是親戚,玉容卿有心幫一把,可心高氣傲的姑姑姑父卻當她是個傻丫頭好騙好哄,又想靠販魚米空手套白狼,又想騙她下嫁表哥,真是兩個黑心腸。
如今送表哥回去,斷了陸家的念想,陸家的事終于能告一段落。
馬車駛向前,按玉容卿的吩咐停在玉成糧店外,這是玉家産業之一。
年前清帳時玉容卿就發現這家糧店的賬目有問題,過了年便來問清楚。
見是少東家來了,掌櫃從後面走出來,一臉驚喜,“少東家怎麽來了,您年前給我家送的年貨,賤內讓小人好好謝謝您呢。”
玉容卿走進後堂,找了把椅子坐下,“快到上元節了,我本不想這麽早來叨擾,實在是賬目有幾處不清,今天順路過來問問。”
賬目出了問題,邱掌櫃緊張起來,躬着身子站在玉容卿身邊點點頭,“小人一定如實作答,不敢有半點隐瞞。”
“稻米進價五年沒有大的變化,今年卻有四單高了整五錢,四單加起來幾百斤稻米,高出三百多兩銀子。”玉容卿指指對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說話。
“邱掌櫃,你的人品我完全信得過,不然也不會選你來經營。高出的銀子是因為什麽,請你直言。”
聽罷一席話,邱掌櫃沒有坐下,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驚到了玉容卿。
小梨要去扶他,邱掌櫃卻拒絕了她,說:“是我有錯,我不該隐瞞,更不該辦出那種蠢事。”
去年夏初,玉家商隊前去南方收購陳米,邱掌櫃自作主張讓兩個年輕人随行,也是有從中尋一個做學徒的心思在。沒想到商隊在湖州遭到流寇打劫,搶了大半的稻米還殺了好幾個人,兩個年輕人也成了刀下冤魂。
商隊中的死傷者都得到了賠償,玉容卿親自過手的文書銀錢,并不記得有這兩個人。
“梧桐和徐山是小人遠房親戚的孩子,不是貴府雇的人,便沒有記錄在冊,也沒有賠償。小人月錢五兩實在沒錢賠,只能在之後的進價中報高了一些,加上我家的積蓄八十兩拿去給他們的家人做賠償了事。”邱掌櫃越說聲音越小,羞愧地頭都擡不起來了。
平白牽出兩條人命,玉容卿也不好受,朝野不安,流寇作亂,受苦的還是普通百姓。“他們的家人都接受賠償了?”
“梧桐娘拿錢安葬了梧桐後就帶着小兒子搬回老家了。徐山媳婦改嫁給陸家老爺做了妾,沒有接受賠償。”
陸家的妾……玉容卿雖沒見過卻知道她的名字叫銀霜,原來是沒了丈夫才嫁給陸有旺的。
“她沒接受?”
“對,她當時很堅定,可我怕她變卦,錢就一直放在這兒。”邱掌櫃去櫃子下邊掏出一個盒子,裏面是一張二百兩的銀票。
玉容卿把銀票拿給小梨收着,“邱掌櫃,這事你有責任,我要罰你三個月的月錢,你可有怨言。”
“小人沒有怨言。”
“好。”玉容卿招招手,小梨掏出錢袋拿了四錠銀子放到桌上。
玉容卿将人扶起來,“你家的積蓄還給你,你家小兒子快到上學堂的年紀了,錢要好好存着過日子。以後有難處可以找我商量,報假賬的事下不為例。”
顫抖着起身,邱掌櫃的良心備受煎熬:少東家還惦記着他的家人,他卻因為過失讓兩個家失去了男丁。
事情已經明了,玉容卿起身離開,留邱掌櫃一個大男人哭的不成樣子。
——
馬車停在玉府附近的菜市邊上。
熱鬧的菜市裏,玉容卿提着籃子買菜,轉頭吩咐小梨:“你回府後找兩個護衛去尋梧桐的娘,銀霜那邊先別管了,咱們不知道她的想法,便随她去吧。”
小梨不解:“小姐懷疑邱老板說謊?”
玉容卿搖搖頭,:“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是要讓梧桐娘寫下諒解書,就算有一天重提此事,咱們也有證據證明清白。”
“小姐英明。”
買好東西,玉容卿催着小梨坐馬車回府去辦事,自己提着籃子步行到私宅。
忙了一整天,走一段路松松筋骨。玉容卿趕在黃昏前帶着自己精心挑選的蔬菜和肉,敲響了李沅的門。
院子裏響起輕盈的腳步聲,玉容卿不由得緊張起來——
她只是來吃晚飯,才沒想別的。
門扉打開,面前的男人一身輕薄的青色衣衫,衣領大敞,露出一片又白又壯的胸肌亮在玉容卿面前。好白,肌理分明,手感應該很好吧……
思緒停頓一下,等玉容卿反應過來時已然羞紅了半張臉。
“哎呀!”玉容卿驚呼一聲,推着人進門,試圖用自己的身體擋住美人“無意”露出來的身子,轉身關上門,拉着李沅進屋。
被牽着袖子的李沅看着身前的少女,只覺得整顆心都被填滿了。
關緊房門,放好菜籃,玉容卿頂着一張染了紅雲的臉為他攏起衣裳,踮着腳尖給他理扭在一起後領,關心道:“怎麽穿這麽少,也不怕凍着。”
“屋裏熱。”李沅微笑着,目光落在她小巧的耳朵上。好想咬一下。
近在咫尺的少女還不到他的下巴,小小一只又軟又香,她關心他就像關心自己的事一樣,李沅的眼神有一瞬的迷離,好想張開手臂把她抱起來親一親。
會吓到她吧。李沅輕吐一口氣,決定克制一點。
理好衣服,玉容卿去衣櫃裏翻了件冬衣出來,一邊幫他穿衣一邊小聲感嘆:“你看着斯文,怎麽長得那麽高,後背也好寬,我還以為自己能抱住你呢,看來是不可能了。”
“抱住我?”李沅眼裏閃着星星,滿懷期待。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玉容卿緊張着後退半步,擡起兩只手忙解釋:“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李沅逼近半步,低頭在她耳邊低語,“卿卿是想這樣抱嗎?”
說着,兩只手張開攏住了玉容卿舉在半空的兩只手,屬于男子的大手将女子的纖手扣在兩手合攏的狹小空間中,他的十指相扣,手心緩緩按在她的手背上,像是将心裏的月亮握在了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