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7 卿卿的爛桃花
事關親生女兒的終身幸福,玉夫人本想精挑細選,可玉容卿前幾天來催她,玉夫人只得托人尋了幾家,這才定下孫秀才。
“我看你表哥挺中意你,可你對他又沒那個意思。如今給你選了個好男兒,抽個時間,為娘安排你們見一面,也好斷了雪生的念想,叫他好好念書。”玉夫人微笑着,自認為給女兒排憂解難,也讓能外甥定心了。
玉容卿有點後悔,自己竟然為了躲陸家草草決定自己的婚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眼下兩方還未相看,兩家沒有正式見過面,婚嫁是不作數的。
她才不要什麽秀才,她只要李沅。
丫鬟端了湯餅來,熱騰騰的水汽迷蒙玉容卿的眼睛,她深呼吸吹了口氣,吹散眼前的白霧,鄭重道:“娘,對不起,女兒要辜負你的好意了,我不能去見那秀才。”
“為什麽?”
玉容卿臉頰微紅,腦海浮現李沅那輕聲細語的溫柔似水,“我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玉夫人眉頭一皺,前幾天還催着她找夫婿,這才幾天就有心上人了,變卦也太快了。小小的不滿後,玉夫人更好奇容兒看上了什麽人。
母女兩個對着吃湯餅,吃的熱乎乎的,玉夫人正經問話:“你看上了誰家的公子?或是生意上來往的人?”
“都不是。”玉容卿垂下頭,“他人很乖巧溫柔,沒什麽家底,但是很有教養也讀過很多書。”
“怎麽聽着也像個秀才?”
“不是。”玉容卿搖搖頭,忍住了向人宣布她戀愛了的沖動。若說了,只怕娘親會帶人去把李沅綁起來扔出徐州城,李沅那麽斯文,怎能敵過娘親的來勢洶洶。
當年玉疆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跟随家中的武教頭離家出走,氣的玉夫人騎上馬追了五百裏地,在當年算是一樁為人稱道的事。
玉夫人年輕時是名鎮徐州的彪悍姑娘,賣了家中祖田給清貧的夫君拿去做生意,如此魄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雖然被歲月和玉家的“體面”磨平了棱角,但依舊是不能輕易去惹怒的人物。
感情上從來不開竅的玉容卿竟有了心上人,玉夫人愈發好奇:“你告訴我他姓甚名誰,為娘好去給你問問他們家的意思。”
玉容卿吃一口熱湯,“我們倆的事若能定下來,我定會第一個告訴娘親。”
玉夫人知道女兒主意多,便不再追問,兒孫自有兒孫福,她想管也管不住,幾個孩子脾氣倔也是随她,如今只剩一個容兒留在自己身邊,她放在手心上疼還來不及呢,哪會去幹涉孩子的想法。
“你既有打算,孫秀才那邊我就不再去叨擾,過幾天就是上元節了,我得提前準備着。”
“多謝娘親。”
吃完湯餅,玉容卿飽飽地從暖春閣出來,轉頭要去陸雪生那兒興師問罪。
她昨日赴宴是看在表兄妹一場,給陸雪生個面子,沒想到陸雪生是個不争氣的,膽子不用在正處,害她在那幾個纨绔面前出了醜。
庭院中,從房檐上灑下的陽光明媚,空氣卻又幹又冷,偶有寒風乍起,凍得玉容卿打了個寒顫。
徐州的冬天冷得緊,院子裏除了零星幾個的下人幾乎沒什麽人。玉容卿走在路上便看到前頭有人在訓斥誰,走近一看,是爹爹。
被訓斥的是桃花笑酒坊的小二,玉容卿是認識的,他正抱着一壇酒要委屈哭了,“我沒說謊,真是玉家的公子訂的我家的酒,昨天在側門那裏有個小哥來接手,今天遲遲沒見他,交不了貨,我在酒坊裏還有活兒要忙呢。”
玉富成揉着腦袋是被氣的不輕,他兩個兒子離家出走是整個徐州都知道的醜事,多虧女兒有本事撐起來整個玉家,叫人家也少說他兒子的閑話,沒想到來了一個小二鬧事。
“我兩個兒子都不在家,只有一個女兒在府裏住,你還敢說是玉家的公子買的酒?!”
兩人你來我往的争執不休,玉容卿忙上去拉架,“爹你別生氣,這事兒肯定有誤會,讓我問問他。”
玉容卿轉頭問小二:“跟你接手的人是什麽模樣?你怎麽知道買家是我們玉府的公子?”
小二看了玉容卿一眼,緊張地看向地面,“那人一身小厮打扮,衣裳是灰色的,看着懶懶的不愛說話。買酒的公子每次去我們酒坊都要提到玉家,我認不得幾個人,便以為他是玉府的公子。”
玉容卿若有所思,不經意提到:“爹爹,表哥不是在咱家住着嗎?他的小厮看着是不愛說話,會不會是表哥……”
玉富成擺擺手,“胡鬧,你表哥來咱家是為了專心讀書,怎麽可能會買酒。”
年紀大了總會有腦筋轉不過來彎的時候,唯有眼見為實。
玉容卿扶着父親往前走,“咱們不如去問問表哥,讓店小二能明明白白的回去交差,不好叫他在咱們府裏待着,被人知道了,還以為咱們玉家人個個都是酒鬼呢。”
此言有理,玉富成忙招呼兩個家丁帶上小二跟着。一行人不多時就到了玉白的院子,陸雪生就住在此處。
門戶大開,屋裏的爐火不知何時熄滅,熱氣都沒了。
進去一看,地上躺着兩個七扭八歪的人,睡的死沉,不知天地為何物。玉富成當即就慌了,上去晃晃陸雪生,鼻息微重,還有一身酒臭味。
“成何體統!”玉富成更生氣了,叫家丁去把這兩人叫醒。
玉容卿不知她醉酒後發生了什麽,不過看這架勢也知道是莫竹幹的好事——門都不關,也不怕把人凍死。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爹娘眼裏愛讀書的好外甥被捉了現形,玉容卿心裏總算暢快了,又說:“昨日表哥請我吃酒,還有好幾個公子哥作陪,動手動腳的不成體統,女兒便借機離席了,看來表哥跟他的好友們沒少喝啊。”
真是不成器,玉富成怒道:“他爹求着說咱家院裏清靜,我才同意讓他來讀書的,沒想到書沒讀兩天,酒喝了不少!”
玉富成聽女兒話裏有話,轉過身低聲道:“雪生要請你喝酒那事問過我,我也沒多想就答應了,沒想到他竟然夥同狐朋狗友去羞辱你。是爹不好,不該替你做決定。”
玉容卿微笑着,“沒事,我不怪爹。不過我看姑姑一家把表哥送來,只怕是想着別的好事。”
“怎麽?”
“陸家的造紙坊快撐不下去了,家裏只有表哥這一個兒子,文不成武不就,總得找個依靠。”玉容卿本就不喜歡陸家嫌貧愛富,如今爹爹看清了陸雪生的為人,她便将事情都告訴父親。
“姑姑是您的堂妹,但人心隔肚皮,我聽娘親說過,咱家一貧如洗的時候,姑父家資豐厚瞧不上咱家,如今他家為了維持産業,竟想讓表哥毀了女兒的名聲叫女兒不得不下嫁給表哥。”說着,玉容卿擡手掩面,又氣又委屈,“若不是女兒反應及時,恐怕就被表哥欺負了。”
一番話點醒夢中人,玉富成嘆了口氣,一邊是寶貝女兒和玉家産業,一邊是不懷好意的陸家和不成器的陸雪生。
傻子都知道怎麽選。
與此同時——
月令酒樓中,店小二正忙着招待客人,便見一只白到發亮的手撩開厚厚的門簾走進來,那人衣着清秀素淨,長相俊美,舉止端莊不凡,簡直是天仙下凡。
那男子直奔櫃上,彬彬有禮,問收錢的賬房先生:“敢問先生,昨日下午有五位公子在樓上雅間參加陸公子的酒席,先生可否告知在下他們的名姓?”
面前的男子白淨又高大,舉止也是大家風範,賬房不想得罪人,便将五人的姓名告訴了他。
“多謝先生。”李沅掏出一塊碎銀子遞給他作封口費,“請先生不要告訴別人在下問了什麽。”
男人說話清冷不近人,賬房接下銀子,應了聲“好”。
李沅走出酒樓,拐進巷子裏。
兩邊的高牆遮擋了暖陽的光亮,李沅眼中的溫和消失殆盡,只剩下徹骨的冷漠與陰沉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