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就在這裏
“卧槽, 總算是考完了,媽的上面寫的什麽天書,一個字都看不懂。”
“待會去皇族唱k怎麽樣?”
“行, 叫幾個漂亮點的女生, 唱完再去打桌球。好久沒打了,手都生了。”
霍超扭過頭,“笙哥,你去不去?”
賀笙正在裴向陽回短信,頭也不擡地拒絕,“不去。”
他站起身,拎上包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
霍超幾個一臉探究, “笙哥最近是怎麽了, 又是戒煙又是發奮圖強的, 現在連聚會都不去了。”
“別說聚會了,拳擊場笙哥都好久沒去了。”
“別是又發現了什麽更刺激的活動吧。”
一旁的徐陵酸溜溜道,“什麽刺激的活動,不就墜入愛河了呗。”
·
期末考試一結束,就意味着寒假的到來。
許多學生早就收拾好了行李, 一考完就沖刺回宿舍,迫不及待地拎着行李箱等家長來接, 或者是自己坐車回家。
還有一些學生不着急回去, 在學校再呆個一兩天, 和同學們一起吃吃飯, 唱唱歌打打游戲再回家過假期。
一中就像是一根繃緊的弦,在一場緊張的考試過後,全然放松下來。平常安安靜靜的校園,因為假期的到來歡聲笑語成一片。
學生們各個歡快地像是出籠的小雞仔, 叽叽喳喳在各個角落讨論着到晚上去哪裏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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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笙背着單肩包穿過人流,在公交車站前等了一會兒。
因為各個學校都在這一天放假,所以公交車上的人挺多,賀笙找了個位置站好。他個子高腿長,随意一伸手,就握住了最高的欄杆。
兜裏手機響了,是裴向陽問他快到沒有。
【還有一站,馬上就到。】
期末前他們倆就約好,考完試要一起吃飯。
【好,路上小心喲。我在終點站等你( ^^)】
看着微笑的顏文字,賀笙也不自覺勾了勾唇角。
身邊的一個女孩注意了他好久,可是賀笙表情太過冷酷,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遏制了人的勇氣。這會兒賀笙一笑,如春風拂過冰面,雲開月綻。女孩的心砰砰砰地跳着,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想要上前要個聯系方式。
車輛因為到站停靠,還不等她說話,英俊逼人的少年将松開握着欄杆的手下車了。女孩順着他的背影看,猶豫着要不要追上去,以後可能就遇不到了。
只見白衣少年一下車,就有一個容貌極為秾麗的男生上前。看到男生的一瞬間,少年的目光簡直溫柔成了一灘水。他還伸手,摸了摸男生的腦袋。動作溫柔的和方才在車上冷冰冰的模樣判若兩人。
車輛逐漸走遠,直到再也看不見兩人。
“等多久了?”看着裴向陽有些凍紅的鼻頭,賀笙一陣心疼。
“沒多久。”
賀笙伸手,把裴向陽的圍巾裹得一層又一層,直至把發紅的鼻尖都捂上。
裴向陽不滿地哼哼,“幹嘛啊,我好不容易圍成這樣的。”
這個時期的少年們都特別愛趕時髦、注重形象。今年流行的系圍巾的方法,裴向陽學了好久才學會。出門的時候還特意弄的很久,直到自己滿意了。可是賀笙一來,就把他千辛萬苦系好的造型給毀了。
賀笙特別想刮一刮他裸露在外的一點鼻梁,可是四周這麽多人看着,他不能這麽做。
只能放低聲音,用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乖。那不好看。”
裴向陽賭氣,“怎麽就不好看了,大家都是這麽圍的。剛出來的時候還要好幾個學姐說好看呢。”
賀笙的表情深了深,随後,裴向陽收到一條消息。
【只能給我看。】
他的醋意太明顯,裴向陽不禁臉紅了紅,側過眼,賀笙仍舊一臉淡定,仿佛剛剛發短信的人不是他。
裴向陽不禁想。
看不出來,他怎麽這麽悶騷啊。
大街上人多,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裴向陽盯着賀笙的那只手,心裏想,他要什麽時候才能光明正大的和賀笙牽手走在街上呢。
餐廳是裴向陽提前定好的,不僅是賀笙,還有項邵傑幾個。
賀笙和他們之前都碰過面,和林強還是小學同學。
裴向陽訂的是一個雅致的包間,這家餐廳的消費不低。所以得知裴向陽要在這裏等他們吃飯的時候還有點驚吓。
項邵傑看了眼菜單都沒好意思點,把菜單甩給身邊的林強,湊到裴向陽身邊低聲問,“你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寶?”
項邵傑幾個雖然家裏都有錢,可身上沒帶什麽富二代的臭毛病,平常在學校聚會也都是去一些普通學生常去的火鍋店、燒烤店或者自助餐廳什麽的。裴向陽因為小時候吃過苦,生活過的也很簡樸。所以這次突然這麽大手筆,真讓項邵傑幾個吓了一跳。
只有坐最邊緣的林強,目光不停地在賀笙和裴向陽身上轉來轉去,一臉意味深長的八卦模樣。倏地對上賀笙的視線,幾近本能的,林強吓得一哆嗦,趕忙收回了視線。
裴向陽再三強調他真的沒受什麽刺激,期末考試發揮的也不錯。項邵傑這才放下心來,和林川幾個一起點單去了。
三人組湊在一起看菜單,裴向陽又要了一份新菜單給賀笙,随後湊過去和賀笙一起看。
兩人靠的近,看上去和其他關系好的朋友沒什麽不一樣。可或許是因為在裴向陽的朋友身邊,賀笙的心跳的很快。
他事前并不知道裴向陽還叫了項邵傑幾人。
仿佛意識到了什麽,賀笙的心髒都緊縮起來。他扣着手指,抿着唇,這輩子都沒有這麽緊張過。
飯菜很快上桌。
“卧槽,就剩最後一只蝦了,林川你要不要臉,給我拿來!”
項邵傑林川兩人筷子打架,林川突然噓一聲,壓低聲音說,“你看。”
項邵傑,“看你個頭,少給老子聲東擊西。”
下一秒,項邵傑口嫌體正直地向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賀笙正在給裴向陽夾菜,還主動把裴向陽不吃的東西都挑到自己的碗裏。兩人雖然沒有說一句話,可就是莫名讓人覺得——
“這也太熟練了吧。”就像是做了無數次似的。
項邵傑再把裴向陽當兄弟,也不至于做到這個份上。
林川感慨道,“這可能就是青梅竹馬的友情吧。看看人家,看看你,一只蝦都不肯給我!”
項邵傑:......
默默做透明人的林強,內心鬼哭狼嚎了無數次。
一邊看着那邊兩人撒狗糧,一邊看兩個傻子拌嘴打架,感覺狗生從未如此疲倦過。
聽到兩只傻狗之間的對話,心裏更是無力吐槽。
他真想爬到桌上沖項邵傑和林川咆哮。
睜大你們的狗眼!這他媽的能是兄弟情!這是愛情啊!偉大的愛情!
當然,裴向陽沒主動說,他當然也不能出賣兄弟。
林強擡頭,正好賀笙給裴向陽拿水,還輕輕拍他的後背給他順氣,怕他噎到。
裴向陽有沒有噎到,林強不知道,但是它被狗糧噎到了。
在場除當事人外唯一知情者·被堵住嘴巴的八卦之王·被狗糧拍了一臉的單身狗·林強,無語凝噎,給自己扒拉了一大口米飯堵住了蠢蠢欲動的嘴。
吃完了飯,項邵傑幾個躺在原位打飽嗝,“陽寶,下回哥請你吃飯。”
林川,“去信海路那家。”
項邵傑,“滾滾滾,誰請你了,我請的校花。”
裴向陽的嘴角沾了東西,習慣性地扭頭讓賀笙給他擦嘴。賀笙也拿起了紙巾,可是察覺到四周齊刷刷射過來的目光,他猛地停住了動作,把紙巾送到裴向陽手裏。
裴向陽也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動作太過親昵,項邵傑他們還在旁邊看着,有些害羞起來。
“那、那個。”
項邵傑看他紅撲撲的臉蛋,開口解圍道,“哈哈哈哈,你們朋友感情真好。”
裴向陽低着頭,手指有些緊張地揪着紙巾,聲音有些小,但是很堅定,“不是朋友。”
“什麽?”項邵傑幾個沒聽清,原本還想開玩笑,可是對上裴向陽認真的目光時。再神經大條的幾人,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賀笙沉默坐在一旁,冷酷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可但凡稍微了解他的人就能從他那緊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和漆黑的瞳孔中看出緊張。
賀笙整個人都僵住了。
裴向陽也很緊張,他深呼吸一口氣,才大着膽子說,“我想告訴你們一件事情。”
“什麽事啊?”
“我談戀愛了。”
他的聲音并不大,包廂裏太安靜,所有人都聽到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
“啊......啊?啊!”
項邵傑和林川內心雖然無比震驚,但看着裴向陽這副樣子,還是聲音幹澀地安慰道,“談戀愛就談戀愛呗。”
“什麽時候談的?”
“國慶節的時候。”
國慶?都這麽久了。
項邵傑強忍着自家養的小白菜被豬拱了的心酸感。
還笑嘻嘻地安慰他,“其實我們平常說給你把關什麽的都是開玩笑的,不是說真不讓你談戀愛。談戀愛算個什麽事兒嘛。”
“對對對!陽寶,我們平常就是鬧着玩,你別放在心上。”
“你怎麽不把她領來見見?”
林川在一旁起哄,“我也想看看,能把我們五中,不,是整個陵南高中的校花拿下的姑娘,到底是個什麽樣!”
作為裴向陽的朋友,他們不無私心的想,配得上裴向陽的,可不得是個又漂亮成績又好,家境也好的姑娘。
裴向陽有些羞赧道,“他就在這裏。”
可是一雙杏眼彎彎,開心藏不住。
項邵傑:?
林川:?
一直處于挂機狀态的林強:哇哦。
确認包廂裏除了他們五個就沒別人,幾人面面相觑了一會兒,互相排除了對方的選項。随後看向了裴向陽身旁坐着的賀笙。
“他是個男生。”
在衆人瞳孔地震中,裴向陽莊重道,“介紹一下,我的男朋友,賀笙。”
過了很久,項邵傑才和之前的林強一樣,從嘴巴裏擠出一句語氣詞,“我日!”
·
回到家裏,裴向陽洗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收到一連串的消息。
學習強大:陽寶!你可太猛了!我都要感動了嗚嗚嗚嗚。
傑哥不要啊:陽寶,不論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哥永遠支持你。
陵南流川楓:寶,他要是對你不好,你和哥幾個說!我們幫你揍他!
先前裴向陽的确很緊張,可是現在看到大家的表态,他心裏的一口大石頭終于落下了。
項邵傑他們發的都是私聊,可是消息太多,裴向陽有點回複不過來。他幹脆點開四人小群,回複道。
Sun:他真的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他。
Sun:謝謝你們的理解。
回複完消息,裴向陽的心還是“噗噗噗噗噗”跳個不停。比較和朋友出櫃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大膽了。能夠獲得朋友的認可,他開心的有些找不着北。
裴向陽推開窗戶,外面的雪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
晚上十一點,他看見了站在樓底下的少年。
兩人對視一眼,裴向陽心口一跳,趕忙掏出手機給賀笙打了個電話。
“賀笙,你來幹什麽?站多久了,冷不冷?”
面對他的一連串發問,樓下的少年靜默許久才開口,賀笙遙遙望着二樓,肩頭落了薄薄的一層雪,“沒多久。”
“陽陽。”他喊出那一句,嗓音透着幾分克制的低啞,特別的酥人耳朵,“我睡不着,想看看你。外面太冷了,你把窗戶關上,不用管我,我就在這裏站一會兒就走。”
裴钰已經出院回家了,今晚包括裴訣明和裴子江在內,全家都在。現在這麽晚,裴向陽也不好下樓。
“其實.....我也。”裴向陽紅了臉,仔細想想,他今晚真的做了一件特別大膽的事情。但是想到不是他一個人這麽激動,他又開心地笑起來。
“賀笙。”他聽見電話那端賀笙略微有些粗重的喘息。“聽說大年初一有一場特別大的雪,到時候我們去新建的游樂場玩吧。”
賀笙漆黑的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好。”
他從沒有奢望過,裴向陽會把自己介紹給他的朋友們。這一個晚上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夢一樣。
如果真的是夢。
賀笙想。
那真是他前半生做過的,最美好的一個夢。
·
臨近年關,裴钰的身體狀況穩定不少。
過年前一天,謝蘭帶着方迢來拜年。
方迢初中的時候沒考上,現在在一所中職學技術。這些年在謝蘭的督促下,方迢也在不斷地努力減肥,雖然說不上有多瘦,但比從前好多了。
方雅蘭洗了水果,在客廳接待他們。
裴向陽也被叫下樓,和謝蘭打招呼。
“蘭姨。”
謝蘭見了,笑眯了眼,“我們陽陽可真是越來越漂亮了,來,蘭姨給你個紅包。”
裴向陽忙說不要,可謝蘭把紅包塞到他的手心,方迢也在一邊勸,“你就收下吧裴向陽,雅蘭阿姨也給我了。”
裴向陽看了方雅蘭的臉色,這才禮貌地說了聲,“謝謝蘭姨。”
裴向陽收完紅包就坐在一旁,給方迢示範家裏的游戲機。這游戲機是裴訣明留在家裏的,他被帶着打過幾盤,但是不太熟。
方雅蘭和謝蘭在一旁聊天,“哎喲,現在帝都的房價這麽高啊。”
“沒辦法,子江現在的事業重心在那兒,再加上小钰的身體,唉——”
謝蘭握住方雅蘭的手,“明白,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就是你們一家人要是搬走了,我還怪舍不得的。明年老方就要出來了,我還說到時候帶他上門和你們道個謝的。”
“都是街坊鄰居的,不用這麽麻煩。”
“要的要的,要不是你們家借錢給我度過難關,我和迢迢的日子不知道怎麽過呢。這些年你對我幫襯不少,得上門道個謝的。”
“你和老方?”
“還能怎麽辦,年紀都一大把了,也懶的折騰了。方迢也大了,再過兩年也能賺錢,就這麽将就着過吧。”
裴向陽聽了一嘴女人們的聊天。
這個時間點,裴子江和方雅蘭已經在帝都買好了房。下半學年裴钰病情惡化,就到了他們搬家的時間。
裴向陽有些發愁,他不想走。這段時間他都在思考,要怎麽說服裴子江和方雅蘭讓他留下。
可是他實在想不出什麽好的理由,不過還有一個學期,總能想出辦法的。
“裴向陽,你想什麽呢,快點快點,你都要死了!”
裴向陽回過神,方迢“哎呀”一聲。
死了。
兩人一邊如火如荼地打着游戲,一邊聊天。
方迢雖然在中職,可也有不少上了高中的同學。他時不時也會去逛高中論壇,經常看到裴向陽的帖子。
方迢低聲問,“裴向陽,你高中是不是有好多人和你表白啊。”
裴向陽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有些害羞地點點頭。
方迢露出一個羨慕的表情,可是看見裴向陽那張臉,他又有些羨慕和他表白的那些人了。
方迢又問,“我還聽說五中有個叫林相北的是不是也在追你。”
裴向陽不知道這是從哪裏傳出來的謠言,雖然林相北昨天還約他一起看電影來着,但也被他拒絕了。
先不說林相北是不是外界傳的那樣喜歡他,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有男朋友了。
“沒有。他沒有喜歡我。”
可是裴向陽不擅長說謊,方迢一眼就看出來了,他想再多問問,背後突然一陣發冷。
方迢猛地回身,正對上站在樓梯口的裴钰,充滿怨毒的眼神,吓得手一哆嗦,直接在游戲裏摔死。
裴钰慢慢走下樓,笑眼盈盈的,“哥哥,你和方迢哥哥在玩什麽啊?”
一聽到裴钰喊自己方迢哥哥,方迢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甚至不敢擡頭看裴钰,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小孩總讓他發怵。
“在玩大哥的游戲機,小钰要玩嗎?”
“好啊。”裴钰輕輕地笑了一下,他走到裴向陽身邊坐下,睨了方迢一眼,方迢就想把游戲手柄交出去。
可是裴向陽先一步把自己的讓給了裴钰,“小钰玩吧。”
裴钰回過頭,神色天真懵懂,“哥哥不玩嗎?”
“不玩。”方迢是客人,沒有主人家的小孩玩游戲,把客人冷落在一邊的道理。
裴钰扯了扯裴向陽的衣袖,“想哥哥和小钰一起玩。”
兄弟倆雖然只差一歲,可是裴钰在面對裴向陽的時候顯得極其依賴,撒起嬌來更是和小時候毫無差別。
裴向陽說,“不可以哦,讓方迢哥哥和小钰一起玩吧。”
感覺到裴钰掃射過來陰恻恻的視線,方迢忙放下手柄,“還是你玩吧。”
裴向陽拗不過,裴钰又湊過來,靠在裴向陽的懷裏,“哥哥教我打好不好?”
裴钰雖然體質差,還比裴向陽小一歲,但是個子卻意外瘋長。這一年,他比裴向陽還要高一些。
放在小的時候還好,長大後抱着這麽一個比自己還高的弟弟,裴向陽哪哪都覺得奇怪。
他不動神色地後退一些,讓裴钰從他懷裏出來,裴钰當即露出一個傷心的眼神。
裴向陽換了個位置,讓裴钰靠着他,“這樣打吧。”
裴钰抿了抿嘴唇,可是看裴向陽真的不想抱他,他垂下眸,掩去眼底一絲暴躁與陰霾。
打游戲的時候,他假裝不經意地問起,“哥哥,你剛剛和方迢哥哥在說什麽啊。”
“沒什麽。”
裴钰仍舊不依不饒,“方迢哥哥剛剛說的林相北,是哥哥的朋友嗎?”
裴向陽扭頭看了裴钰一眼,很快又回到電視上,“專心一點,小钰去把那邊的障礙物清理了。”
裴钰恨得直咬牙,裴向陽為什麽不告訴他。
當天晚上,裴钰做了一個夢。
夢裏一個叫做林相北的男生,在瘋狂地追求他的哥哥。兩人在校園裏散步,在電影院看電影。親密的宛如情侶。
裴钰夢中驚醒,起了一身的冷汗。
他氣的渾身都在顫抖。
不可以,不可以。
裴向陽不可以被別人搶走,任何人都不行!
想起白天問裴向陽林相北時,對方閃躲不肯回答的表現。裴钰越來越心涼,自從高中之後,裴向陽就很少回家,現在想想,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那個林相北。
他們到哪一步了?告白了嗎?牽手了嗎?接吻了嗎?
裴钰越想越憤怒,越想越害怕。
當初的賀笙,現在又來一個林相北,為什麽全世界的人都在觊觎他的哥哥!
裴钰簡直不能忍受。
必須得再想一個辦法,把他們兩個分開。
黑暗中,裴钰想了很久。末了,他終于靈光一閃。
醫生說過,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能再受一點傷。
所以這次回家,全家人都像寶貝似的供着他,恨不得把他精心供奉在一個全封閉的氧氣艙裏,生怕他磕了碰了。
裴钰盯着唯一沒有貼防撞貼條的櫃子,毫不猶豫地撞了上去。
·
睡前又忘了關窗戶,裴向陽是被凍醒了。
早上起來的渾身無力,鼻塞的也很嚴重。今天是除夕,按照往年的習慣,方雅蘭已經在樓下開始準備晚上的大餐。
可奇怪的是,今天家裏一點動靜都沒有。
裴向陽穿着睡衣下樓,正好碰見裴訣明從房間裏出來。裴訣明一副神色慌張的樣子,看見裴向陽,“裴钰昨晚受了傷,爸媽送他去醫院了。你和我——等等,你臉怎麽這麽紅?”
裴訣明伸出手摸了一把裴向陽的額頭,才發現裴向陽發燒了。
裴訣明擰擰眉,拉着裴向陽回房,“你馬上穿衣服和我去醫院,順便把病看了。”
一大早上就兵荒馬亂的,裴向陽還生着病,腦子懵懵懂懂的,只能裴訣明說什麽,他做什麽。
他在醫院打吊瓶的時候,看見裴子江和方雅蘭從輸液室前急匆匆地走過,卻沒有人回頭看他一眼。
裴向陽推着吊瓶走出去,看見走廊裏,方雅蘭抱着裴子江失聲痛哭。裴訣明立在原地,腦袋垂着,手指攥成拳,顯得有些情緒崩潰。
裴钰是早上被發現送來醫院的,醫生說再晚來一步,人就沒了。手術室足足搶救了六個小時,裴钰才從鬼門關勉強回來。
可是醫生都說,這只是暫時的,如果不能馬上得到更好更有效的治療,恐怕撐不過二十四小時。
因為重生前的記憶衰退的厲害,很多事情裴向陽只能勉強記個大概。無論他怎麽想,都想不起上輩子是不是也發生過這一幕。
可是只從結果來看,裴钰總是能熬過去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裴向陽總覺得這次好像不一樣,搞不好,裴钰是真的會死的。他的心裏,莫名其妙特別難過。
裴訣明無意間發現了站在走廊另一端的裴向陽,喊了他一聲,他小跑過來,“你自己都病着,就別亂跑了。”
他回頭看了眼裴子江和方雅蘭,低聲說,“小钰現在還在危險期,爸媽顧不上你,你自己要乖一點,知道嗎?”
眼前的裴訣明也才十九歲,面容仍舊青澀。在裴向陽的眼裏,裴訣明一直都是一個非常遙遠的存在,既沉穩又讓人敬重。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裴訣明眼紅的模樣。
裴向陽的心裏更難受了,他抓緊了裴訣明的袖子,問他,“大哥,小钰他,這次真的很危險嗎?”
裴訣明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聲音有些梗塞,“一切都......交給醫生吧。”
裴向陽還是選擇相信裴钰一定能熬過去,他反過來安慰裴訣明說,“沒關系的大哥,小钰他一定會沒事的。”
除夕夜家家燈火通明,到處都在響着煙花爆竹的聲音。
只有醫院裏一片冰涼的白色,安安靜靜、冷冷清清。
裴家一家人忙碌到深夜才從醫院回來,一整天什麽都沒吃。廚房裏擺着事先買回來的食材,早上在市場被宰殺的魚還放在砧板上。
方雅蘭哭了一天,眼睛又紅又腫,整個人都憔悴的不成樣子。
就連一貫嚴厲刻板的裴子江也好不到哪裏去。
裴訣明看了家人一眼,轉身走進廚房,“餓了吧,我去下碗面。”
裴訣明在家其實是沒有做過家務的,可是家裏突然面臨這樣的噩耗,瀕臨崩潰的父母,生病的弟弟,逼迫着他擔起一個長子的責任。
最後裴子江和方雅蘭絲毫沒有胃口,只是簡單洗漱了一下,又開車回到醫院。
裴向陽因為感冒嚴重,躺進被窩,迷迷糊糊的時候被裴訣明叫起來,吃了一碗素面。
裴向陽其實沒什麽胃口,可還是很給面子的把湯底都喝完了,“好吃。”
裴訣明摸摸他的腦袋,眼睛有點酸。
他坐在裴向陽的床頭,“陽陽,如果說.....我說如果......如果小钰真的——”
裴向陽蓋上裴訣明發抖的手,溫聲安慰他,“不會的大哥。”
裴訣明抹了一把剛剛溢出一點的眼淚,“對,不會的。”
“李醫生說小钰的情況很不好,需要馬上轉院。今天下午爸媽也和我談了一下,轉院的話,裴钰的治療就會一直在帝都了。”
裴向陽茫然了一瞬,“......什麽意思?”
裴訣明說,“帝都的房子已經裝修好了,随時都可以搬過去,他們會在那裏給你安排更好的學校。”
裴向陽瞬間松開了他的手,他有些吃力地擡着眼皮,“可是我不想去。”
其實裴訣明并不是很能理解,在他眼裏,為家庭做出一定的犧牲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他也不明白,帝都的教育資源比陵南這種小地方好的多。裴向陽為什麽不答應。
“陽陽。”他對上裴向陽的眼神,顯得有些無可奈何,只能反複說着,“大哥知道你心裏委屈,可是,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你要乖一點。”
裴向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打了一天的吊瓶并沒有讓他的感冒邊好,反而越發嚴重了。他越發的疲困,沒醒多久,又睡過去。
等他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下有些颠簸。
他躺在車後座,身上蓋着厚絨的毛毯,車內的空調溫度開的很高。
裴向陽在茫然了一瞬後,爬起身看見駕駛座正在開車的裴訣明。
裴向陽靠着車窗,車外白茫茫一片。
這是近年來,最大的一場雪。
裴向陽的心和一望無際的雪地一樣空了空。
那雪花映入他從來都是笑意盎然的眼睛,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大年初一,裴向陽和賀笙約好一起去的游樂場終究沒有去成。
賀笙買了他最愛的缽仔糕,手裏捏着好不容易搶來的兩張門票。站在漫天風雪中,等到肩頭落滿厚厚的雪,也沒能等來他心愛的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幸好昨天門檻設的高,要是七夕發這一章,是不是會被砍死。放心吧,這次過後,陽寶就對家裏徹底死心了。
感謝在2021-08-14 17:10:51~2021-08-15 19:09: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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