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沈淮被封淩握着脖子,怔了幾秒。
一開始的疼把被含住的麻激了出來,沈淮下意識拽住封淩腰間的衣服。
壓住心上的異動,他艱難從口中呼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按照劇本屈起膝蓋,做一個頂開他的動作。
可兩人靠得太近了,封淩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劇本,沈淮想屈膝太難了,長袍之下,膝蓋只能在封淩腿上摩擦。
唇上的力道加重,封淩明顯呼吸粗了不少。
難得的,沈淮在戲裏沒法專心演戲了。
今天封淩有點奇怪。
他心裏剛生出這個想法,封淩稍微弓起腰,配合他讓他屈膝。
已經比計劃晚了幾十秒,意識到封淩的意思,沈淮立即屈膝,這時兩人的距離還是很近,沈淮的膝蓋擦着封淩的腰部而上。
膝蓋清晰地描摹腹部肌肉的輪廓,沈淮的膝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摩擦在發熱,在聽到封淩粗重的呼吸時,他生平第一次希望導演趕快喊卡。
“卡!停!”
導演好像聽到了他的心聲,在他這麽想的同時喊停。
現場很安靜又很不平靜。
導演抓了下腦袋,不敢相信這是沈淮拍的戲,也不知道怎麽說這戲。
前面拍的都很好,封淩自己加戲在沈淮摔到前接住他,很好。
封淩撕咬一樣的親吻也很好,很符合人物當時又恨又愛的激烈心境。
可是後面要頂開那裏,什麽玩意?
但是,那裏氛圍真的很好。
他能感受到圍觀人的興奮,尤其是女生,一個個眼睛冒光,幾欲尖叫。
監視器還在回放,衣袍下腿部的摩擦,封淩弓腰,沈淮膝蓋頂腰,好像都帶了暧昧的暗示,讓人看得興奮想叫。
導演很頭疼。
他盯着監視器思考,沒說要不要重拍,封淩起身後,将沈淮拉起來,兩人站在那裏等待。
沈淮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他垂着頭輕而慢地拍着,一邊拍一邊思索封淩今天奇怪的點。
總有點奇怪,回想又好像很合理。
如果硬要說,他今天有點主動,進攻性有點強。
沈淮擡眼,對上封淩目不轉睛地注視。
“怎……”
沈淮啓唇話還沒說完,唇角就落下一根手指。
“沈老師嘴角蹭上了口紅。”
男裝妝容膚色白唇色豔,唇上塗了一層口紅,剛才兩人接吻時,唇間的摩擦,不僅把口紅留在封唇上一抹,還在蹭在了沈淮唇角。
在柔軟的唇角上,指腹稍顯粗粝,唇角不适應地張了張。
沈淮睫毛垂落,只留下一線眼光落在唇角的手上。
然後,他在心裏笑了笑,确定封淩确實不對勁了。
當時在酒店洗手間,沈淮讓封淩看耳朵上的胎記時,手上沾了水,封淩都能拿出一個手帕來給他擦手,現在他唇角蹭到口紅,封淩會直接用手嗎?
他戲服裏是不會有手帕,但現在沒在拍戲,助理就站在不遠處,他不會叫嗎?
長睫毛遮掩下,眼眸裏生出點笑意,再擡眸時變成了驚訝。
配合這驚訝,看向封淩時頭也轉了一下。
很忽然,原本在唇角的手指因轉動擦到了唇上。
即便塗過一層厚重的口紅,唇瓣也柔軟得不可思議,指腹幾乎要陷進去,像是要被含住。
封淩愣了一下,有點控制不住那根手指,理智上他是應該立即收回,可不知道為什麽那根手指沒動。
沈淮啓唇要開口說話,在手指将要陷進去時,那根手指飛快地移開。
封淩一臉正常,可沈淮瞥到了他泛紅的耳根,看樣子不是現在才開始紅的。
他眼裏的驚訝已經退去,變成了另一中發現小秘密的認真,盯着封淩的唇。
封淩身體緊繃,克制地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獸類般的直覺告訴他此時有點危險。
他大腦飛速轉動,思索沈淮為什麽要用這樣的目光盯着他的唇,他會說什麽,他要怎麽回應。
沈淮要是問他為什麽咬他。
他回答是覺得這樣符合人設,這場戲好看。
沈淮要是問他為什麽吻技這麽差。
他回答他以後會好好練。
沈淮要是……
“封淩,我們唇上有一樣的口紅,一半在你唇上,一半在我唇上。”
封淩:“……”
就在這時,劇組一個年輕的女制作人忽然叫了一聲,然後她捂住嘴跑了。
沈淮沒在意,但他看了一眼,又轉頭看向封淩,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眼神裏有贊賞,“沒想到,封淩你也學會了。”
封淩眼眸微轉,心虛地說:“學會了什麽?”
他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不知道自己表現如何,沈淮這麽問,他在想是不是被沈淮發現了。
要是被沈淮看出來,那真是……
“學會炒cp了啊,或者說開始有意識地給以後的cp粉準備物料了。”
封淩:“……”
導演從監視器後面站起來,“這場戲後面再拍一遍,封淩壓住沈淮注意不要壓到他腿,化妝師補妝,李老師再給他們調整一遍動作。”
補妝主要是補口紅,沈淮神情淡定地垂頭,讓他的女化妝師給他補了一點,他自然抿唇,讓口紅更均勻。
封淩看着他抿到一起唇,剛差點陷在雙唇間的指腹在手掌上用力按了一下。
沒人能形容出封淩此時的表情。
劇組的化妝師走到他面前,看了他難以琢磨的臉一眼,拿着卸妝濕巾要擦掉他嘴上的口紅。
封淩回神,見化妝師要擦掉口紅,莫名側頭躲開。
化妝師笑着開玩笑,“怎麽?不舍得讓我擦掉沈老師的口紅啊?”
聞言,沈淮轉頭看過來。
封淩立即說:“不是,剛才在想戲。”
然後他也低頭,讓化妝師給他擦掉。
兩人同樣低頭,分在兩張嘴上的口紅,一個被化妝師加重,一個被擦掉。
封淩抿了抿清爽的唇,沈淮那句話又在腦子裏響了一邊。
他們唇上有一樣的口紅。
這場戲第二遍很快地拍完了,沈淮去監視器看回放,封淩就坐在草地上仰頭看天。
接着又平靜地拍完了四場戲,今天上午他的戲份就結束了,他又坐回了草地上。
許久,他給秦東谷發了消息。
封淩:[我按照你說的做了。]
在自家公司游手好閑的秦東谷秒回。
秦東谷:[行啊你這行動力!嘴上說着不要,做起來不是很快嘛,快說說怎麽樣了?]
封淩:[他以為我在炒cp。]
秦東谷:[……]
他很了解,封淩這人表面看起來很難是個純情人,但內心确實正經。
此時已經能想象正經的發小對沈淮做了親密動作後,沈淮說他在炒cp時他的心情了。
秦東谷忙把責任向自己身上攬。
秦東谷:[我忘了這件事了,你們本就是要炒cp的。]
秦東谷:[那你就做遠超過炒cp的事啊,cp是要演的,比如一個接吻的動作,但你可以真吻吧?]
封淩:[?滾!]
秦東谷再給封淩發消息,封淩沒再理他了。
直到秦東谷問:[難道你就這樣放棄了嗎?]
封淩:[我開始懷疑你的智商,在沒有鏡頭的時候,他還會以為我在炒cp嗎?]
秦東谷:[……]
秦東谷:[對啊!我怎麽又沒想到呢,你打算怎麽做?]
封淩沒回答他,因為他現在也沒想到怎麽做。
封淩一下午都在思索該怎麽做,晚上他發現沈淮和助理各推了一輛自行車,沒坐保姆車。
“沈老師要騎自行車回去?”
“嗯,想吹吹夜風。”
沈淮騎自行車這原本是件很難做到的事,非常可能被粉絲圍住。
但晚上八點以後,游客就不能進來了,橫店只有各個劇組的人,這時他騎騎自行車也不是不行。
封淩忽然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沈淮這樣說後,封淩該讓開才對,可他沒讓開,看了沈淮一眼,又看了阿童一眼。
阿童:“?”
他忙騎着自己的小粉自行車跑了。
封淩:“……”
沈淮看向他,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想一起嗎?”
封淩點頭。
沈淮騎上去,單腿支地,頭向後轉了一下,示意他坐上去,“上來吧。”
封淩:“……”
當封淩坐到沈淮自行車後座,被沈淮載着回酒店時,他覺得很不對勁。
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在他想象中,應該是他載着沈淮回酒店,在回去的路上有一個挺陡峭的下坡,到那裏他會忽然對沈淮說:“下坡了,抓緊點。”
沈淮說不定一着急會摟住他的腰。
就算沈淮沒摟住他的腰,而是抓住他的衣服,那他可以在最陡的地方,安撫性地拍拍他的手,或者再大膽一點,直接握住他的手。
沈淮忽然:“下坡了,抓緊點。”
正想象的封淩下意識順着他的想象摟住沈淮的腰。
沈淮:“……”
封淩:“……”
自相車還在繼續前行,誰也沒說話。
夜風吹開沈淮額前的碎發,露出眉眼間毫無遮擋的笑意,他用力抿了下嘴角,忍住沒笑出聲。
“你害怕嗎?”他問。
封淩:“……有點。”
沈淮又用力抿了下唇,“哦,那你摟着吧。”
封淩就這麽摟着沈淮的腰。
上次沈淮從梯子上掉下來被他接住後,這是他第一次這麽摟緊沈淮的腰。
依然細得讓他在心裏嘆息。
他難以控制地在心裏丈量,具體是多少他不清楚,但腰圍絕對沒超過60cm。
這樣摟緊他的時候,沈淮身上的氣息幾乎無損耗地傳到他的鼻尖。
他們唇上相同的口紅被擦掉了,但身上相同的味道還在,而且世上那麽多人中,只有他們擁有。
苦橙葉和迷疊香的氣味,在秋夜蕭瑟的風中最好聞久遠,可以彌留在記憶最深處。
又一陣秋風卷着落葉吹過來,晚秋深夜的涼意留在臉上和發間。
封淩忽然意識到什麽,他暗罵了自己一句,在下坡後車速減緩時,伸腿輕松從車上下來。
沈淮腳踩地,回頭看到封淩難看的臉色,問:“怎麽了?”
“沈老師,路程過半,剩下的我載你吧。”
沈淮雖然疑惑,見他神色不輕松,答應了。
在騎車前,封淩把他自己的外套脫了披到沈淮身上。
他的外套比沈淮大一個碼,輕松把沈淮包裹住,帶着他身上的溫度。
沈淮愣了一下,擡眼看向他。
阿童在他們前面越來越遠,這條路上沒其他人,隔着一條綠化帶,那邊燒烤攤上熱鬧的聊天聲,襯得這裏更加安靜,好像全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
封淩的臉上渡了一層夜燈昏黃的光,并沒有柔化他的臉,他那張臉只要不故作溫和,就會顯得淩厲張揚,更何況是眉毛無意識地皺着時。
感受着周身升高一層的溫度,沈淮知道封淩為什麽忽然要載他了。
他都不記得自己有點發燒了。
沈淮時常忘記身上的小問題,在他過往一刻不得放松的努力工作中,壓抑習慣了,別人看不出來,好像自己也跟着忘了。
再久遠一點,到上輩子,這些小問題他更沒精力關注。
他自己忘了,封淩還記得。
沈淮抓了抓身上寬大很多的衣服袖口,一時竟然說不出話。
兩人換了個位置,自行車繼續前行。
封淩問沈淮:“沈老師冷嗎?”
沈淮搖了下頭。
封淩自然看不到,他看了看夜空中清涼的月亮,話在嘴裏繞了好幾圈才說出來,“要是冷,可以靠我近點,這樣就不會透風了。”
過了幾秒,沈淮伸手摟住封淩的腰。
封淩腰腹頓時微微緊繃了一下。
把外套給沈淮後,他身上就剩下一件寬松的襯衫,被沈淮的胳膊束緊。
他的外套袖子比沈淮的長一截,沈淮摟着他的腰,手腕也被完全護住,只露出一雙手。
封淩看了那雙手好幾眼,在目視前方時,一只手覆蓋在腰間的雙手上。
不管在溫暖的保姆車裏,還是在冷冽的秋風裏,封淩手掌的溫度都很高。
沈淮食指在襯衫上輕輕摩挲了一下,手就沒再動。
封淩就這麽一直握着,哪怕在上坡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