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沈淮說準備開始,整個劇組就開始準備了。
沒有人問封淩的意見。
就連一向站在封淩這邊的何鶴,都覺得封淩一點也不需要準備,在導演要清場時,他羨慕地看了封淩一眼,輕快地離開了。
封淩:“……”
他其實需要準備一下。
就算沒那麽露骨,導演也為沈淮,以及保密考量,做了清場處理。
封淩見徐郡賢今天也來片場了,他要靠近時被一個副導演攔住,向這邊看了好幾眼,直到沈淮回看他一眼才回去。
封淩不知道沈淮回看時是什麽表情,但他忽然覺得自己不需要準備了。
等人都走後,導演終于想到封淩,他對封淩說:“你就按劇本上寫的,跟着沈老師走就行,別亂發揮。”
“……”
“也別尴尬,反正都是演戲,是假的,我們只是呈現幾個有感覺的畫面。”
封淩點頭。
沈淮換好了衣服,一件絲棉裏衣和一層淺綠薄紗外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用一根腰帶收緊。
衣服越是寬松越顯得腰細,細得讓人懷疑那裏纖弱易折斷。
導演和攝影師還在最後準備片場。
沈淮隔着幾片薄紗擡眼看向封淩。
他們在一個劇組專門建好的,說是水上房子更像是水上涼亭的木屋。
木屋只有兩面木牆,對着湖面和橋的另外兩面是白紗,裏面軟塌四周也垂落無數條白紗,在鼓風機的風裏輕輕飄揚。
封淩坐在榻上,也是一身寬松的衣袍,他肩寬腰細能把這種衣服撐出不羁而風流的感覺。
在沈淮看向他時,他也看向沈淮,幾片薄紗被吹開時,兩人視線相對。
這兩天兩人關系冷淡,已經好幾天沒這麽對視了,看到彼此眼睛那一瞬間,都靜默了下來。
導演和攝影師們安靜地不發出一點聲音。
現場的氛圍好像已經開始有了。
沈淮赤腳走向封淩。
劇裏兩人第一次發生關系,是在喝酒時朱夜曦設計了程懷霄,在他酒裏給他下了恰到好處的藥。
劇組的化妝師很有水平,為了營造酒後的感覺,沒有在封淩臉頰上加紅暈,而是在把這抹紅暈染在他眼尾。
封淩的眼睛本就有些長,長眸飛揚染紅,淩厲的同時又惑人。
封淩坐在軟塌上,沈淮站在他面前,垂頭看他。
導演聲音都放得很輕,“沈老師,封淩,可以開始了嗎?”
沈淮很輕地點了下頭。
導演喊“開始”後,封淩立即閉上眼,眉頭微微蹙起,是在忍耐着什麽,抗拒着酒裏的東西。
沈淮就這麽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腰背挺得筆直,長發在背,側面清瘦挺拔如青竹剪影。
如玉骨的手指撫上封淩的臉,那手連拇指都長而細,拇指指腹按在高挺窄緊的鼻尖上,輕輕一下,又加了點力氣向下碾按。
指腹順着鼻梁骨向上滑,慢慢撫過凸高的山根,食指蹭過鼻梁和眼窩間細軟的皮膚,即将碰觸到眉頭。
眉頭皺得更深。
那手卻沒撫上他的眉,而是滑到了他的下颌上,柔軟的指腹撫過淩厲清晰的下颌骨,落在脖頸凸起的喉結上。
手指按在那裏。
有個機位推近,近距離給慢鏡頭。
手指的力度加重,喉結難以自持地滾動,手指懲罰性地加重力度,指甲幾乎要扣進喉結裏,留下細細的紅痕,喉結如困獸再也無法動彈。
眉間的折痕越來也深,蹙出痛苦的痕跡。
那手指這才放過喉結。
雙手順着下颌骨向下,劃過脖頸兩側,滑到脖子底又滑上去,滑到脖頸後将人更帶向自己。
鼓風機找準風向,吹起片片白紗,其中一片混到沈淮長而密的頭發中,一起劃過封淩的側臉,飄向他身後。
留下海水中水生花的味道,蓮花的清香混着海藻的濕潮。
沈淮低頭,鼻尖嗅到了同樣的味道,他把這味道用鼻尖送到封淩的鼻尖。
鼻尖相抵交纏,額頭相抵。
“程哥哥,你還記得我嗎?”沈淮閉眼輕問,纖長的睫毛随着呼吸輕顫。
那麽緊密的距離,氣音帶出的呼吸拂在封淩臉上,又回到沈淮臉上。
房間內安靜極了,只能聽到鼓風機工作的聲音。
兩個導演屏住呼吸,他們都知道沈淮要吻了,是真吻還是假吻他們都不知道。
額頭下移,沈淮的唇落到封淩的唇上。
鏡頭在他們側面,只看到沈淮的下颌下移伸展,臉頰微微凹陷,喉結上下滾動,側面弧度清絕性感。
兩個導演眼光忽地亮了起來,興奮地差點發出聲音。
封淩猛地睜開眼,不知道是不是眼尾那抹紅音襯的,他眼裏一片若隐若現的紅光,裹在漆黑的眸光裏。
神情淩厲到兇狠,額頭有青筋從皮膚下透出。
一直隐忍的人伸手拽住沈淮的腰帶,那手極大,指骨凸出,展示着其中蘊含的力道,那根腰帶根本經不住。
沈淮被推倒時,雙腿從散落的衣服裏露出,勾住封淩勁瘦的腰,然後被一只手握住腳掌。
封淩咬住他的下巴,聽到他的悶哼後,牙齒移到他鎖骨的胎記上,用另一種東西遮住紅色的胎花。
鏡頭移到晃動的片片白紗上,移到窗外清澈的湖面上。
只留下忽輕忽重的呼吸聲。
導演和攝影師剛從房間出來,阿童和何鶴就立即圍了上來。
“拍好了?沈淮怎麽沒出來?”
“可以進去看看了嗎?”
導演樂呵呵地擋住他們:“等一下,沈老師小腿抽筋了,讓他緩一下。”
“?”
聽導演這麽說,耳朵朝這邊豎着的人都詭異地沉默了一下,思維根本控制不住地開始發散。
阿童:“他缺鈣,偶爾是會抽筋,我就讓他吃鈣片吧。”
“……”
這個時候真的只是缺鈣嗎?
過了十分鐘導演才給兩個助理兩件寬大的戲服,讓他們進去。
他們進去時,沈懷和封淩都坐在軟塌上,衣服穿的好好的,就是氣氛很是沉默。
阿童走到沈淮身邊,沈淮靠坐在軟塌上,腿平直地放在上面,腳背沒有繃起,是很放松的姿态。
“沒事了?”阿童問。
沈淮閉着眼,胸口随着呼吸細微起伏,聽到阿童的話他點了點頭睜開眼。
阿童給他披上衣服,扶他下來,兩人先一步離開這裏。
何鶴注意到封淩手邊一個毯子,榻上明明有被子,何鶴想不到這個毯子是用來做什麽的。
沈淮走了後,封淩伸手,“衣服給我。”
當他擡頭看向何鶴時,何鶴才看到他嘴角裂開了一點。
“……”
何鶴慢半拍地呆呆地把衣服給他。
當封淩站起來穿衣服時,何鶴又看到他被淩虐了一般的喉結。
“……”
何鶴神情恍惚地跟在封淩身後向外走,連封淩停住腳步都沒注意到,腦海裏一直在想這場戲到底是怎麽拍的,差點撞到封淩身上。
封淩看向不遠處正盯着他的徐郡賢。
他舌尖從內盯住唇角,面無表情地用拇指擦了一下嘴角上的一絲血跡,勾唇揚眉看向他。
向來演技絕佳的影帝,差點控制不住怒氣,陰狠帶着警告地看向封淩。
封淩嗤笑一聲,又給他怒火加了一把柴。
“封淩,你過來!”導演在監視器喊他。
封淩沒再看徐郡賢走到導演身邊。
導演把探頭探腦想看剛才拍的戲的人趕走,只讓封淩過來看,他看了一眼沈淮所在的方向,壓低聲音,好像怕沈淮聽到,“你得補點東西。”
“什麽?”
“需要一聲更急促的喘息。”
“……”
“這個到時候你去錄音棚補就行了,今天要補臉上的神情。”導演指着監視器裏的一幕說:“你這裏反應有點急了。”
說完他懷疑地看向封淩:“劇本圍讀時,你說你是大直男?”
導演想到木屋裏的一幕,“直男反應那麽大?”
封淩摸了下鼻子,低低笑了一聲。
導演挑眉,他發現封淩心情非常好,這種開心不是以前那種零散的,愉悅裏有堅定的光。
導演樂呵呵地笑了,他也非常非常的開心。
沈淮是他的夢寐以求,封淩是他的意外之喜。
越拍他越覺得封淩外形和氣質真的絕,想到剛才他藏起來不給人看的戲,他敢保證到時候一定讓人看得嗷嗷叫。
清冷的沈淮勾起人來氛圍感十足,張揚淩厲的封淩不管是隐忍還是發狠都性感到發蘇。
“走,我們再去補兩個鏡頭。”導演拍他的肩膀說。
封淩臨走看到徐郡賢走到沈淮面前,他皺了皺眉,說:“導演,讓沈老師來搭戲帶帶我吧?”
導演:“?”
“餘奕辰重拍的戲您都讓沈老師給他搭,我拍就不給?我才是正宮cp。”
導演:“……”
那能一樣嗎!
導演:“行啊,你去跟沈老師說?”
封淩:“……”
他看向旁邊的演員副導,“要不然讓王導去說?”
導演:“我看行。”
演員副導:“?”
沈淮從木屋裏出來後就坐在遮陽傘下喝紅參水。
阿童問:“拍得滿意啦?”
“這場戲沒有拍得很好。”沈淮說。
“嗯?”阿童疑惑,這可真難得。
沈淮慢慢轉着手裏的杯子,“拍戲時帶了點私人的怒氣,戲不夠純粹。”
“……”阿童:“哦,他去夜店你要懲罰,小氣鬼。”
“小氣鬼樂意。”
阿童正要嘲笑他,看到徐郡賢向這邊走過來。
他明顯不是很開心,也很明顯地想跟沈淮單獨說話。
阿童仿佛沒看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拿定注意要做木頭人電燈泡。
徐郡賢張了張嘴要說話,又過來一個人打斷他想要的私聊。
可憐的副導戰戰兢兢地說:“沈老師,封淩有兩個鏡頭要補拍,他想讓您去給搭個戲。”
沈淮:“?”
他看了看門神一樣站在旁邊的徐郡賢,垂頭時微微勾了下唇,他指着自己搭在椅子上的腿,對副導說:“麻煩王導跟封淩說,我小腿抽筋,動不了。”
“唉好!”副導以為沈淮這是拒絕了,也不敢多說,忙去跟導演和封淩說。
徐郡賢也以為沈淮這是拒絕,身上的氣壓沒那麽低了,聲音還算溫和地問:“怎麽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我微信?”
沈淮舉起手裏的杯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紅參水。
徐郡賢在拍《罪臣深海》時,就發現沈淮在劇組只喝杏汁和紅參水,他不覺得紅參水有什麽好喝,澀澀的,于是每次都給沈淮杏汁喝。
以前沈淮也是這樣,總是慢悠悠的,他喜歡沈淮這份不慌不忙的淡然,現在卻恨不得扣住沈淮的下巴,讓他立即開口。
沈淮喝了兩口水終于要開口了,嘴巴剛張開,看到封淩朝這邊走來,又閉上了。
24歲的封淩不僅身高比徐郡賢高,氣勢也不輸。
他走過來後看都沒看徐郡賢一眼,只低頭看沈淮。
“沈老師小腿抽筋動不了?”
沈淮手指慢慢摩挲着杯子,擡眼看他,“嗯。”
“得罪了。”封淩說。
他拿走沈淮手裏的杯子放到桌子上,彎腰一手伸到沈淮的膝蓋下,輕輕松松将他抱起來。
就這樣抱着他從徐郡賢身邊經過,徑直走向木屋。
不僅看過來的工作人員驚了,連阿童都懵了一下。
被封淩公主抱起來的沈淮愣了一下,嘴角微揚,摟住封淩的脖子。
趁着還沒走遠,沈淮趴在封淩肩膀上,對徐郡賢勾唇露出一個笑。
涼薄而嘲諷。
就和剛才要拍戲時,沈淮回頭對他露出的那個笑一樣。
他最能激出一個人的憤怒,目光先落在他的雙眼上,再忽然揚到他的額頭上,和向下看向嘴巴相反,這本就是會讓人生出不悅的一種凝視方法,再配上他的笑,沒人能平靜。
徐郡賢用力握了握手指,用盡全力才忍住沒上去把沈淮扯下來。
沈淮被抱進小木屋後被放到了軟塌上,導演很不好意思,過來先關心沈淮的身體,“沈老師,小腿還抽嗎,疼嗎?”
“沒事,可以……忍。”
他說着時,封淩已經熟練地按在他的小腿肚上,使得沈淮的話停頓了一下。
沈淮的小腿站着時清瘦緊致,平放下來時,小腿肚子會垂下綿軟的一塊,觸手溫軟細膩。
封淩忍住心上的異動,認真地按照剛才沈淮教他的方式給他按摩,一邊把那裏揉開,一邊用掌心高一度的熱度進行按壓。
他的體溫本來就比沈淮高,掌心又是身體溫度比較高的部位之一,微微燙的按在沈淮小腿上,沈淮舒服得想要嘆息,舒服得腳背崩了起來,又有要抽筋的跡象。
導演和攝影師看得有點咂舌。
封淩沒管別人是否在看他,他問沈淮:“還疼嗎?”
“好了。”沈淮手落在他的手腕上,輕推了一下,阻止他繼續,“時間不早了,開始拍戲吧。”
導演在一邊應聲,“好的!”
兩人的妝發都還在,沈淮身上多一件長袍,不過補鏡頭不拍他無所謂。
補拍鏡頭比前面正式拍攝氣氛感少了大半,但當沈淮雙腿張開坐到封淩身上,封淩就進入狀态了。
鏡頭只對着封淩上半身,拍不到沈淮,但被叫來搭戲不是做木頭的,沈淮力所能及地幫封淩找感覺。
敬業的沈老師扯松了自己的領口,雪白的鎖骨上有一處非常顯眼的紅。
原本那裏是一個胎記,類似花朵,現在已經看不出形狀,只能看到錯亂的咬痕。
補拍鏡頭也不用臺詞,聲音不影響,沈淮如聊天般問:“ahor送你的那個禮物,缺的那一部分,你補的怎麽樣了?”
封淩立即想起,那天晚上沈淮站在他身邊,他拿着水彩筆在布藝人偶上畫胎記的情景。
沈淮在他耳邊說,他畫得怎麽跟咬痕一樣。
就是這一句話,讓他那天晚上幾近失控,控制不住地想象咬在上面的畫面。
現在沈淮鎖骨上的胎記真的變成咬痕了。
那天晚上只說在卧室的私密話,被沈淮雲淡風輕地當着別人的面說了出來,他說着這話的時候,世上找不到更好看的那雙眼看着他,只要他想,那雙眼睛就是一雙含情目。
裏面好像藏着無法訴說的隐秘情愫。
封淩腹肌緊繃,喉結滾動,閉上了眼。
鏡頭把封淩所有的表情都記錄了下來,補拍的鏡頭很快就有了。
導演忙去監視器前回看,攝影師也走了。
沈淮卻還坐在封淩身上,他向前傾身,伸手拿起軟塌下的毛毯,在封淩耳邊問:“直男也會有這麽強烈的反應嗎?”
封淩任他坐着,喘了口氣,認命地說:“沈淮,我不是直男。”
沈淮在封淩看不到的角度笑了笑。
現在終于承認了。
他當然知道封淩不是直男,劇本圍讀的時候,聽封淩當衆說自己是個直男,沈淮心裏是微微不悅的。
他就是要聽到封淩親口說這句話,告訴他他不是直男。
沈淮心情愉悅,就這麽貼在封淩耳邊,清楚地輕聲告訴他:“我也不是直男,但剛才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親一個男人。”
“那是我的初吻。”
封淩猛地轉頭,因為過于突然力氣很大,唇在沈淮臉上重重擦過,沈淮半張臉都要被擦麻了。
從封淩耳邊擡起頭看向他。
封淩眼睛很亮,嘴角抿了一下又一下,幾乎要控制不住笑意。
沈淮嘴角也有他沒有意識到的笑意,無關演技。
他在封淩堅硬的腹肌上借了點力,從他身上起來,坐在軟塌邊把腳穿進鞋裏。
封淩長腿輕而易舉落到軟塌下,稍借力坐在沈淮身邊。
兩人沒了親密接觸,規整地坐在軟塌上,中間隔着一個拳頭的距離。
安靜了幾十秒。
封淩咳了一聲,煙嗓低低地說着認真的話,“沈老師,那也是我的初吻。”
“24歲初吻還在啊?”
“啊。”封淩點頭。
封淩補充:“這不是24歲前沒遇到喜歡的人嗎?”
沈淮微微轉開頭,釋放壓住的嘴角。
封淩看了他一眼,只看到他的後腦勺,猶豫地問:“沈老師呢?”
導演就在這時在外那面拿着大喇叭喊:“這場過了過了,各部門準備下一場。”
似乎是在故意提醒不知道在小屋裏做什麽的兩人,大喇叭沖着這邊又喊了一遍。
沈淮和封淩只好離開。
封淩沒從沈淮那裏得到答案,所以看到還等在外面的徐郡賢,他眉頭又皺了起來。
沈淮目光平靜地看着徐郡賢,然後轉頭看向封淩皺着的眉頭,若有所思。
封淩注意到沈淮的視線,直接問:“沈老師和徐郡賢關系很好嗎?”
沈淮意味不明地“啊”了一聲,“我們的關系不好說。”
說來話長,要追到上輩子。
封淩又皺了皺眉,尤其是看到沈淮走向徐郡賢後。
沈淮對人的情緒很敏感,他知道徐郡賢此時情緒不穩,已經很暴躁了。
被封淩背在背上,拍床戲前挑釁的笑,拍床戲,床戲後遲遲不出來,拍完後又去幫封淩搭床戲,被封淩當面抱走,哪怕是剛才他看到他後又回頭看封淩
——這一件件,對于一個想占有他的人來說,是一次次的挑釁,一次次地推高怒火。
大概就像是在,沈淮想起一個有趣的比喻,敲癞蛤蟆的肚子。
沈淮曾被迫圍觀過這一活動,有人拿着小木杆敲蛤蟆的肚子,每敲一下癞蛤蟆的肚子就被氣脹一點,一下又一下,氣一點點堆積,瀕臨爆開。
那又怎麽樣呢。
沈淮勾唇。
他早就不是上輩子那個四方無援的小明星了。
徐郡賢是個變态。
上輩子沈淮遇到的第一個變态。
沈淮一步步走到徐郡賢面前,他覺得他等的機會到了。
阿童還站在徐郡賢身邊,沈淮看了他一眼,對阿童說:“手機給我看看。”
當着徐郡賢的面,阿童把手機遞給沈淮,沈淮看了幾眼收到的消息,又當着徐郡賢的面把手機給阿童。
阿童接過手機時,不動聲色地蹭過沈淮的裏袖。
徐郡賢再次被沈淮無視,伸手拉了一下沈淮的胳膊,繃着臉說:“沈淮,我們聊聊。”
沈淮寒着一張臉跟徐郡賢走。
片場中心轉移到後院,人也集中的到那裏,剛才拍戲的河上小木屋空了下來,當看到徐郡賢帶他走到小木屋裏,沈淮心中冷笑,面上更寒。
徐郡賢站定後回頭就看到沈淮寒如冰的臉。
他本身就是冷冷清清的氣質,當寒着一張臉時沒人能泰然以對,何況是正怒火中燒的徐郡賢。
“沈淮,你非得這麽冷漠地對我嗎?”徐郡賢壓低聲音對沈淮低吼,“你對那個封淩可不是這樣的!”
沈淮淡淡地說:“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們在拍戲。”
“我看你被他背着笑的時候可沒在拍戲。”徐郡賢又質問他:“你不是很清高很冷淡的嗎,怎麽在他面前就不一樣了?”
沈淮不想回答他,他就沒回答,雙臂環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像看一只發瘋的狗,徹底激怒了徐郡賢。
他一把拽開沈淮的胳膊,“沈淮!”
沈淮還穿着戲服,拍親熱戲時的戲服非常寬松,輕松就能扯開,徐郡賢又急又重地拉沈淮胳膊時,扯到沈淮的衣服,領口被拽開一大片,露出那個被咬過的胎記。
他的眼睛立即就紅了。
沈淮在他面前一直是冷冷淡淡的,他甚至偶爾覺得沈淮對他是有些不屑的。
徐郡賢以為娛樂圈白月光就是這樣的,清冷才是他的底色,越是這樣他越喜歡。
誰知道他飄逸的衣服下藏着是這樣的景象。
而他偏偏……
沈淮冷笑一聲拉上衣服。
他出生時,身上就有這樣三個胎記,一個比小米粒還小的圓在睫毛根間,一個小心形藏在耳後的小窩裏,一個花朵形狀的在鎖骨上。
他的媽媽是一位畫家,每次看到這三個胎記都會驚嘆,把他當成世界上最美的藝術品。
她說他是被上天寵愛的,獨一無二的孩子。
別人都是草草而成,留下淩亂痕跡,只有他,上天不小心留下痕跡後細細雕琢,就像她不小心在畫上滴了一滴水墨,會把這滴墨變成一朵花,一枝梅,或一片夜空。
她說這話的時候很幸福,眼裏滿是溫柔的光。
她可能不知道,在她離世的幾年後,就是這份“上天的恩寵”給他招來了變态的觊觎。
徐郡賢就是第一個,上輩子沈淮差點被他吻到時把他推倒,撞到桌角上磕破腦袋。
那時徐郡賢就是影帝,擁有一家知名影視公司的大比例股份,在圈內地位斐然。
沈淮被老板逼着去跟他道歉,這個圈內受人尊敬,紳士儒雅的影帝,提出的要求就是要舔沈淮的胎記,只要一晚不計前嫌。
沈淮沒答應,之後四處碰壁,幾乎走投無路。
在各處尋找幫助時,又走到另一個爛人那裏。
“沈淮,你為什麽要對我那麽冷淡?”徐郡賢靠近他,“不要對我那麽冷淡好不好?”
“在《罪沉深海》劇組我差點被你強吻,不對你冷淡難道還要對你笑嗎?”沈淮冷聲道。
“那是,那是因為我喜歡你。”徐郡賢低聲說。
沈淮冷笑,“你管影帝對電影新人的強吻叫喜歡?”
沈淮那張臉笑起來,就算是冷笑,也好看得讓人沉醉。
徐郡賢又靠近他一步,“是真的喜歡,沈淮你跟我在一起,我帶你進電影圈頂部,不用再拍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偶像劇。”
“你知道的,頂級的電影資源不是錢能買來的,要人脈資源的,我能給你,只要你跟我在一起。”
他已經靠沈淮很近,氣息有些粗,聲音低啞,好像下一秒就要吻上來一樣。
沈淮笑了笑,這個笑不再是冷笑,淡淡的,晃人心神。
徐郡賢看着他的笑,伸出手要拉他。
沈淮臉上神情不變,聲音憤怒,“別碰我!”
徐郡賢被他的聲音呵醒,這裏是片場,就算周圍沒人他還是要注意點。
他繼續跟沈淮說:“沈淮,你別惹我生氣,我喜歡你不想跟你說得罪我的後果,我……”
“啪!”
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是沈淮。
面帶微笑地,狠狠地,猝不及防地。
這一巴掌忽然又狠重,立即就在徐郡賢臉上留下一個紅紅的手印,左臉肉眼可見地紅腫了起來。
空氣瞬間安靜得可怕。
徐郡賢被這一巴掌打蒙了,沈淮就算瘦也是超過180的成年男性,力氣不會小,這一把巴掌打得他耳蝸嗡嗡作響。
火辣辣的疼痛把他從懵中疼醒,他震驚地看着沈淮,不敢相信沈淮竟然扇他。
這一巴掌太用力,沈淮的手掌也有些疼,他細瘦的手腕垂下甩了甩手。
“沈淮!”徐郡賢吼。
“啪!”
沈淮擡頭,神情淡淡地,伸出左手又給他右臉一巴掌。
不待徐郡賢有反應,沈淮對着他的下體用力一腳。
那是男人的命根,最脆弱的地方,即便是風度翩翩的影帝,也難免異常狼狽可笑地捂住那裏地上左右翻滾。
躺在地上沈淮更好施力,他對着那裏用力跺了一腳。
“不通人情的小怪獸?可愛嗎?”沈淮看着他疼得扭曲的臉問。
以電影中殺人犯的神情。
他面無表情地将鞋子扔到徐郡賢臉上,是踹他的那只腳上的。
徐郡賢額頭上疼出了密密的汗,下面是暴起的青筋,他終于大喊了一聲叫人進來。
沈淮看着自己的手嘆了口氣,不知道在跟誰說:“我一年給京珀娛樂賺3億有餘,京珀娛樂應該會保我的吧。”
然後他直接跳進了封淩喜歡的那個湖裏。
看到沈淮和徐郡賢去了河邊那個小木屋,封淩眉頭就皺了起來,今天的好心情被破了小半。
那個小木屋是劇組專門搭建的,因為在裏面發生的事,封淩當成裝着私密氣息的地方,看到沈淮和徐郡賢一起進去尤其不爽。
在他們進去時,封淩就走到阿童這邊盯着那裏。
小木屋兩面木牆,兩面白紗,一面白紗對着湖水,一面白紗對着他們這邊。
他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麽,也看不清兩人的神情,但能看清陽光下兩人落在白紗上的朦胧身影。
他看到徐郡賢靠近沈淮一步,酸火就開始燒了。
徐郡賢又靠近一步,幾乎要貼近沈淮了,封淩的腳擡了起來。
然後他看到沈淮伸手扇了徐郡賢一巴掌。
封淩:“……”
幾秒後,他低頭笑了,差點笑出聲。
阿童:“……?”
接着沈淮又打了一巴掌,還上腳踹,封淩知道他們這是起争執了,不再猶豫,快步走過去。
他将掀開白紗時,就看到沈淮跳進湖裏。
寬松的衣擺綻放飛揚,動作果決而漂亮。
秋日的湖水已經有了刺骨的涼意,沈淮剛落入湖中,還沒開始下沉就被人摟住腰托了上來。
沈淮抹一把臉,看到水珠從封淩堅硬的下颌劃過,串串水珠也融不掉他的戾氣,他眉眼冷漠,冷聲質問:“你在做什麽!”
導演正拍戲時,看到一個場務匆匆跑過來,“不好了導演,沈老師把徐影帝打了!”
導演:“?”
“還有、還有,沈老師掉到湖裏了?”
導演:“???”
就十幾分鐘,這他媽地都發生了什麽!
導演沒繼續問沈淮怎麽樣,忙叫了救護車,不管怎麽樣都是大事啊。
只是他沒想到,他給沈淮叫來的救護車最後給徐郡賢用了。
他來時沈淮已經被封淩帶了上來,而徐郡賢還躺在地上,最後被救護車帶走。
不到十分鐘,沈淮落湖就上熱搜了。
熱搜的照片裏,沈淮剛從湖裏上來,身上的戲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濕發的樣子很美,但蒼白的臉色和濕漉漉的睫毛讓人很心疼。
導演很頭疼。
還沒幾分鐘,他們劇組官博就收到上萬條淮水的質問。
可他又不能說,今天的事要是說了分分鐘就得爆。
何況具體怎麽回事,誰也不知道。
好在沈淮第一時間發了條微博,說他一切安好,掉湖是自己的原因,和劇組無關。
導演盯着“自己的原因”五個字,咋了咋舌。
他還是讓人送沈淮去醫院了,而他要立即在劇組開展“閉嘴”工作。
沈淮在醫院vip房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幹淨的衣服,躺在床上測了一下體溫。
封淩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沈淮發現,24歲的封淩冷下臉時,已經初現做京珀集團總裁的氣勢。
沈淮咳嗽了一聲,“我想喝熱水。”
封淩彎腰給他倒了一杯熱水放在他手裏,臉上依然沒什麽表情。
沈淮一手接過熱水杯放到床頭櫃上,一只手一直拽着封淩的袖子,他空出那只手拿起體溫儀,按在封淩手腕上測了一下。
封淩咬了咬牙,在沈淮松開手的同一秒收回手,冷着臉出去了。
沈淮眨了下眼,捧起熱水慢吞吞喝着,愉悅地笑了。
封淩走出房門後,立即給京珀娛樂的李總打電話,“沈淮把徐郡賢打了。”
李總:“?”
封淩:“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這件事不能影響到沈淮。”
李總:“……”
今天他沒喝酒,不敢反問封淩,只問:“打得嚴重嗎?”
不知道為什麽那邊沉默了幾秒。
封淩:“應該挺疼的,不算嚴重吧。”
“?”李總沒敢多問,聽話地去處理了。
被封淩說傷不嚴重的徐郡賢,據阿童說,臉腫成豬,因為用手護着,手也被踹得輕微骨折,至于下面,正在做清創縫合。
封淩:“……”
封淩說:“你別擔心。”
阿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進病房了。
封淩站在窗口,看着外面郁郁蔥蔥的樹林冷靜。
今天他的情緒起伏很大,這輩子沒體會過的好幾種感覺都在今天體會到了。
他認命地嘆了口氣,給外公打電話,聊天的主題是出櫃。
接着跟兩個舅舅打電話,說了一樣的話。
最後,手機在手裏轉了一圈,封淩給好幾個月沒聯系過的叫做父親的人打了個電話。
先說的依然是出櫃,出于報複心理,他又說:“我喜歡的男的,是個男明星。”
封淩非常厭惡賀山鳴把明星當戲子,又靠明星撈錢的資本主義醜惡嘴臉,所以他畢業後去做了明星,還是明星中最底下的練習生。
“男明星?”賀山鳴想了想封淩最近接觸的明星,“是沈淮?”
封淩沒回答他,只沉默了兩三秒,那邊就說:“是沈淮啊,那沒事了。”
封淩:“?”
“為什麽沈淮就沒事?”
“沈淮出身于書香門第,家世清白,自身優秀。”
封淩嗤笑:“你還信門第,門第要是能信,怎麽出了個你?”
賀山鳴沉了幾秒,呼吸有點重。
“不只是門第,沈淮我信得過,因為……”
“因為什麽?”
賀山鳴沒說因為什麽,他說:“這是公司秘密,你成為公司管理才能知道。”
他說:“你也玩夠了吧,該回來做正事了吧?”
“你放心,你回來也不能直接來集團挑大梁,要接受考驗的,拿京珀娛樂練手就不錯。”
封淩挂了電話,看向病房的窗口。
他發現,他對沈淮其實了解很少。
竟然就喜歡上了。
沈淮做了檢查,等三個小時體溫都正常後就回酒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