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好狗不擋路
次日，天際泛起魚肚白。
靈玉和紫靈兩個一等丫鬟已領着幾個二等三等丫鬟候在房內，等待着正主兒的呼喚。
內室，清淡的檀香萦繞其中，逶迤而下的帳幔之中，隐約可見一道宛如天人之色的容顏，輕細低微的均勻呼吸顯示着床上人的熟睡。
床帳圍攏的流蘇寒玉床上，雖然在熟睡中，可蘇瑾珞的眉心一直緊蹙着，似乎是做了不好的夢，呼吸也逐漸變得急促，她的額頭上漸漸的滲出汗珠子，面色上浮現一抹掙紮之色。
“不要！”她驚得從床上坐了起來，茫然地看着床頂，任由冷汗混着輕微得喘息蕩漾在空氣中。
她摸了摸頭，才發現自己早已一身冷汗。
“姑娘，你可還好？”靈玉紫靈兩人一聽到蘇瑾珞的叫喊聲，立刻沖了進來，看到自家姑娘傻傻的坐在床上，心裏已經明了。
“姑娘不怕，只是夢魇了。”靈玉輕柔的拍着蘇瑾珞的後背，輕聲哄到。
蘇瑾珞微喘息，她的頭腦有點渾渾噩噩，想起了剛才的噩夢她仍然心有餘悸，表情滿是驚魂未定的樣子。
耳側傳來靈玉紫靈兩人輕柔的呼喚聲，蘇瑾珞才仿佛驚醒了般猛然側頭看向她們，當看到安然無恙的她們，她就仿佛吃了個定心丸，心裏瞬間都平靜了下來。
夢魇了。
蘇瑾珞朝着她們擺擺手，“你們都出去吧。”
靈玉站在床邊，猶豫的看着她，神色中帶着擔憂，“姑娘...”
“我沒事，你們都出去吧。”蘇瑾珞重新躺在床上，微微的閉上了雙眼。
靈玉兩人眼見姑娘如此堅持，也只能擔憂的領着一衆丫鬟候在門外，萬一姑娘有什麽事，她們也能第一時間沖進去。
躺在床上的蘇瑾珞依然無法壓制心裏的餘悸，剛才在夢中她仿佛又重新經歷過了一次，一些她已經依稀不記得的事都重新回憶過來，包括他們定國公府是如何敗在新皇手裏。
現如今是元和十九年，太子殿下已娶了威武大将軍之女為太子妃，接下來就該是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婚事。
而她的大姐蘇婉晴在幾年前就已經出嫁，嫁給了二皇子為左側妃，再過多一年就該是她生下龍鳳胎的日子了。
這一切仿佛都如前世般進行的僅僅有條，脫離了軌道的歷史又重新開演。
她想，天道難道都是不能違抗的嗎？
她頭疼的捂着腦袋，這些年來她遠離了蘇婉晴兩姐妹，就連前世交好的幾個小姐妹也不再來往，可是某些事仿佛就始終注定會發生。
她這一陷入沉思，等回過神來時時辰已經不早了，連忙把靈玉叫了進來為她梳洗。
等梳洗好後，蘇瑾珞坐在梳妝臺前任由兩個丫鬟為她梳理那頭墨黑的青絲。
靈玉手指靈巧的穿過發絲，動作幹淨利落绾起那頭烏絲，最後在發上插上一支銀質四蝶步搖，顯得幾分随意卻帶着一股子清麗耐看，靈玉不由得衷心贊道：“姑娘可真好看！”
這時的蘇瑾珞心情也恢複的七七八八，無奈的從鏡中瞪了她一眼，笑斥道:“就你最貧嘴。”
靈玉笑嘻嘻的行了一禮，退到一旁站着，“奴婢可不敢。”
蘇瑾珞笑了笑，這兩個丫頭都被她寵壞了，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姑娘，明日你可要去齊郡主的邀請？”紫靈托着一盤糕點進來，将糕點整齊的擺放在桌上，又為蘇瑾珞斟了杯熱茶。
蘇瑾珞從梳妝臺移步坐在桌前，輕啜了一口茶水，微眯着眼想了想，半響才搖搖頭，”我不去，就讓二姐去吧。“
她倒想看看這次沒有她的出現，蘇婉菲還能使計毀了誰的清白。還有那個齊柔欣的胞弟齊程浩，她倒要看看他們這會兒能夠做出什麽事來。
待蘇瑾珞用完早膳收拾了一番妝容，已又是小半個時辰，好在時辰尚早，她要出府也不算太遲。
紫靈被蘇瑾珞留在了府中，只帶着靈玉一道出了府門，卻見蘇婉菲也在。
蘇瑾珞到的時候，蘇婉菲正站在馬車前時不時的扭頭朝後往後，見到蘇瑾珞來了，她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喜意，殷切的迎上前來，“三妹妹。”
她今天梳着一個飛仙髻，發上插一朵海棠花釵，釵上垂下水晶串成的吊墜，身襲青色上杉下裙，裏着一件淡藍色上衣，下有白裙曳地，一條淡藍同色腰帶纏腰間，整個人看起來素雅而又不是氣質。
“二姐姐。”蘇瑾珞朝着她輕喚，臉上笑容滿滿，仿佛真的很開心遇到蘇婉菲般。
見蘇瑾珞叫了她後再無後言，蘇婉菲張了張嘴，目光閃爍道：“我聽下人說你要出府，剛巧我也要出府一趟，不如我們一起去。”
蘇瑾珞瞥了她一眼，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道：“那請四姐姐先上馬。”
馬車內，蘇婉菲坐在蘇瑾珞的對面，時不時的擡頭偷瞄了幾眼她的表情，直到蘇瑾珞都以為她不會開口了，蘇婉菲才開口問道：“三妹妹，你和齊公子可熟悉？”
蘇瑾珞眉心緊蹙，臉色似乎帶着點兒不悅，出口就說道：“二姐姐你說的這是什麽話，要是讓別人聽去了，我的清白都被你毀了。”
蘇婉菲這才仿佛驚覺自己說了些什麽，臉色瞬間難看，讪讪一笑，道：”是我說錯話了，三妹妹可別生氣。”
蘇瑾珞輕哼了一聲，扭過頭看向窗外，輕笑道：“難道我生氣了就能讓你收回剛才的那句話？”
蘇婉菲一噎，頓時說不出話來。
兩個婢女縮在角落內低垂着頭，一副不聞不問的姿态。
蘇瑾珞擺明了不想搭理蘇婉菲，她卻是開始有些坐不住了，時不時扭動身子，挑起簾子朝街道看一看，心情顯然是有些激動。
蘇瑾珞心裏暗笑，突然開口就問，道：“二姐姐這是怎麽了，外面有什麽那麽吸引人的嗎？”
她頓了頓，接着說道：“不如我讓馬車停下，好讓你下去？”
蘇婉菲一驚，轉頭驚愕的看着她，随即那張小臉露出了一絲委屈，柔聲說道：“不，三妹妹，我只是好奇而已。”
蘇瑾珞嗤笑一聲，她大概也猜測到了蘇婉菲為何一定要跟着她出來了，聽說北郡王的嫡子今天剛巧會出現在寶香閣，所以她眼巴巴的趕上去也不出奇。
突然，車夫一聲高喝，來了個緊急的剎車。突兀的剎車使得馬車內的幾個人前仰後合地颠簸了兩下。
蘇瑾珞手疾眼快扶着了車廂，這才免去了一頭栽下的厄運。可蘇婉菲就沒這麽好運了，直接一頭栽倒在角落內，發髻都被弄亂了，慶幸的是不曾劃傷了她的臉頰。
“你們這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冒出來，找死啊！”車廂外的車夫已經罵了起來。
“非也，非也，本公子今天可是特地來找貴府三姑娘的。”馬車外響起一道男音。
車夫微怔，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藍衣公子，發現他非但衣着華貴，周身氣勢也不似普通貴家弟子，裏面擺出嚴肅的面孔朝着他作揖，道：”敢問公子何人？”
“放肆！你一個小小的車夫也膽敢問我家公子是誰！”藍衣公子身旁的灰衣小厮立刻站出來呵斥道。
蘇瑾珞眉頭一皺，看了眼在丫鬟的服侍下已經收拾妥當的蘇婉菲，這才一把掀起車簾，在靈玉來不及拉着她的時候跳出了馬車。
蘇瑾珞定眼一瞧，這才知道來人是誰。
他穿着上好的藍色絲綢衣袍，腰系玉帶，手持象牙折扇，下巴微微擡起，微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打量着她。
“齊公子在這小巷內堵着我所謂何意？”蘇瑾珞凝眸毫不懼怕的對上他的視線，語氣冰冷的問道。
齊程浩笑了笑，對着蘇瑾珞雙手作揖，戲谑說道：”這還不是為了目睹三姑娘的芳顏。”
那嗓音透出一絲絲風流之感，蘇瑾珞厭惡的皺皺眉，忍不住的摸了摸手臂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
“無恥之徒！定國公府的姑娘既能讓你随意出言不遜！”馬車內的蘇婉菲氣籲籲的就隔着車簾對着齊程浩一陣呵斥。
靈玉已經從馬車內跑了下來，站在蘇瑾珞的身前，替她擋住齊程浩直白的打量目光。
齊程浩非但不怒，反而輕佻道：“喲，這馬車內的也是個小潑辣吶。”說完還大笑了起來。
或許別家的姑娘遇到此等事情都會選擇回避，可是蘇瑾珞可不是任由別人搓揉的性子，從腰間‘唰’的一聲就抽出聖上禦賜的鞭子，隔空揮了幾下，發出啪啪的聲音。
那小厮目露驚慌之色，連忙護在了齊程浩的身前，大聲說道：“蘇三姑娘，我家公子可是北郡王之嫡幼子，要是你傷了我家公子，你也不會好過！”
蘇瑾珞手裏揮動着鞭子，神色自若絲毫不被他的話吓到，道：“你家公子是北郡王之子，那麽本姑娘就不是定國公府的嫡女了？”
她想了想，笑道：“要是本姑娘到聖上面前告禦狀，不知會如何呢。”
聽到這話時，齊程浩臉色才微微一變，連忙讪笑作揖，帶着點兒抱歉的語氣道：“我想三姑娘是誤會在下了。”
“而且你沒聽過一句話嗎？”蘇瑾珞問道。
“還請蘇三姑娘明示。”
“好狗不擋路。”
聽擺，齊程浩一噎，臉色難看的瞪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