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會做什麽?
問這句話的時候,他們還在玄暨,二傻躺在花園一角的草地上,翹着腳,嘴裏叼着根柳枝。
玄夜當時沒有回答,因為他理解不了什麽是世界末日,待二傻解釋過後,他想了很久,沒有得出答案。
二傻也沒在等他的答案,自顧自的唱起歌來。
把每天當成是末日來相愛,一分一秒都美到淚水掉下來。
不理會別人是看好或看壞,只要你勇敢跟我來。
愛,不用刻意安排。
憑感覺去親吻相擁,就會很愉快。
享受現在,別一開懷就怕受傷害。
許多奇跡,我們相信。
才會存在……
二傻經常會這樣,忽然唱起一首曲調奇怪,歌詞別致的歌,這些歌都很好聽,玄夜每次都會聽得入迷。
歌聲戛然而止,玄夜放下手裏的農活:“怎麽不唱了,很好聽啊。”
二傻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死了都要愛,哼!我才不。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今天,二傻坐在夜色籠罩下的成斜巷,不知為何,又唱起了這首歌。
如今的成斜巷,與之前早已呈天壤之別,從巷頭到巷尾布滿的燈籠,照的裏面如白晝一般,從瞳岚,或者臨近城縣的人們,跋涉而來,只為體會這人潮湧動,香味繞舌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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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來此地的,大部分是中下級的平民,勞作了一天,就算再累,可若是有美食相伴,相信也能很快的疏散疲憊,更何況,美食雖價廉,但味道,絕對能調動味蕾,讓身體大大的放松。
可能是感覺到朔夜的疑問,二傻扭過頭,笑問:“好聽麽?”
朔夜點頭:好聽。接着打手勢,你不開心?
二傻詫異:“怎麽會,我很高興啊,看着巷子裏的人能夠憑雙手解決溫飽、致富,我也算做了件好事兒。哦,你是覺得這首歌有點悲傷麽?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順嘴出來了,很好聽吧。”
朔夜沉默。
二傻現在,基本每天都來轉轉,轉完後,就在朔月的醫館泡壺茶,休息一會兒,待茶喝的差不多了,吉昌會來接他。
朔夜和吉昌接觸過很多次了,每次他都把瞎子和啞巴的角色扮演的很好,所以,吉昌是不可能認出他來的,畢竟,他臉上這塊面具,可是朔月最得意的作品。
雖然夜王很少在世人面前露面,不代表沒有人認識他,這次來色目,朔夜做了萬全的準備,為此,他不惜請來了他的哥哥,帶上面具,用藥變換瞳孔顏色,封閉視覺,裝成啞巴。
這一切,都是他該得的。
因為他的不便,大部分吉昌來時,都是朔月去寒暄,朔夜在旁邊呆坐着,可他的感官,無時無刻不圍繞着那個男人。
根據有限的情報,朔夜得出,只要不和吉昌的眼神接觸,就不會被他控制,為此,朔夜封閉了視覺,這不光是為了現在,更是為了以後可能會出現的狀況做準備。
封閉視覺,對于朔夜來說,其實并不受影響,這要從他們玄暨皇族的天賦說起。
玄暨所有的皇族,都擁有超群的體能,越是皇族的中心人物,能力越高,朔夜就是近十年內,皇族裏體能最好的人。
這個體能是個寬泛的說法,細致點說,包括觸、嗅、聽、視以及預知危險的能力,當然,還有運動力、忍耐力等等。至于體能可以在何種本領上發揮優勢,最好的體現當然是武功了。
如果三國有功夫排名的話,第一名無疑是玄暨了,而前十名,必然屬于玄暨皇族。據說數百年前,正是因為玄暨皇族高超的武功,再加上軍事奇才的輔佐,他們才得以稱帝。
所以,即使現在朔夜封閉了視覺,對他來說,行走出行也不會受到影響,只不過為了隐藏身份,他才裝作一副笨拙的樣子掩人耳目。
也因為如此,二傻對他諸多照顧,并且可能因為他不會說話,二傻把他當做了最好的傾聽者,說了很多之前從沒說過的話題。
“朔夜,我不屬于這裏,不是說不屬于色目,而是,不屬于這個時代,這個世界。”
面對朔夜詫異的面容,二傻哈哈一笑,繼續說:
“你們這裏的常識,我不懂,而我的常識,你們也聞所未聞。吉昌說我丢失了之前的記憶,我承認,但是我腦子裏的很多東西,該怎麽解釋呢?
後來我想了很久,我腦子裏的那些東西,應該早就如同習慣、本能一樣,刻進我的靈魂裏了。
就好比人遭受了打擊,會患上失憶的症狀,他們忘記了名字、親人,所有記憶裏的東西,但是依然會餓、會渴、寫字、說話一樣。
這些事兒,我沒跟別人說過,失憶以前我是不知道,但現在,就算跟我最親密的吉昌,我也沒有告訴。因為我覺得這事兒吧,即使說出來也沒什麽意義,除了徒然增加他的煩惱,也沒什麽好處。”
這就是二傻那會兒沒有和自己提起的原因麽?朔夜想。
“為什麽和你說呢,因為你既看不見我,又不會說話,而且也不會寫字,你呢,簡直是上天派來給我的,最好的聽衆。
因為…我很寂寞……”
二傻說出這句話後,就久久的沒有聲音。
朔夜雖然封閉了視覺,但從最後的聲音裏,他聽得出來,甚或能夠想象出來,在燭光微恍的夜色中,平靜的看街上芸芸衆生的二傻,眼裏該是何等的落寞。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那二傻的一切謎團,都可以解釋了。
二傻的理念、想法、神秘的身世,這一切,都豁然開朗了。
那一刻,朔夜很想過去擁抱二傻,告訴他,不要害怕增加負擔而藏在心裏,雖然這裏不是你的時代,但我會和你同在。
你并不寂寞,因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可朔夜沒有這麽做,自從朔月批評過以後,他更謹慎了,在狀況未明前,一定不能露出絲毫的馬腳。
自從第一次在成斜巷遇見二傻後,敏銳的五感就告訴他,二傻的身邊,有不下兩組人,幾乎全天候的跟随。
一組毫無疑問是吉昌的人,另一組,經過他一段時間的觀察,似乎是四皇子姬恒。
來到色目後,朔夜才終于明白,為什麽之前的探子得到的情報如此之少。
據朔月觀察,色目是他所知道國家中,最為神秘的一個。
為什麽這麽說?
即使佛系如玄暨皇族,也會在特定的節日裏露面祈福,甚或與民同樂,但在色目這個國家,皇族從未露過面,或者他其實露面了,但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誰。
色目的大臣們對皇族、國主都三緘其口,現在想來,其實都是□□控,或者暗示,禁止透露所有相關事宜。
事實上,現在他們所掌握的所有情報,都是色目故意放出來,讓大家知道的事情。
就好比吉昌,朔夜極其肯定他是色目的皇族,但具體是誰,真正的名諱如何,即使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情報搜索,也毫無收獲。
這也是朔夜雖然接觸到二傻,有完全的把握把他帶回玄暨,卻又遲遲沒有行動的原因。
即使帶回去了,不了解對手的能力,無法防備下,終有一天,二傻還是會被奪走的。
難不成玄暨也學色目一般,閉關鎖國麽,禁止所有外來人麽?
肯定不行。
所以,即使心裏很焦急,朔夜依舊每天告訴自己,再等等、再等等。
二傻,我想讓你找回當初的記憶,和我一起回史可,我想讓我們後顧無憂,不用再忍受分離。
所以,請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