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二天,二傻中午就從酒店出來了,再次來到了醫館。
“大夫你好,我又來了。”
朔月正在前廳看書,醫館新開,還沒有什麽病人:“今天老板你來的早啊。”
二傻:“嗨,別叫我老板了,叫我二傻就行。昨天忘了問大夫您的名字了,失禮失禮。”
“叫我朔月就好,對了,二…老板,昨天你說的那個什麽感冒…流感…我又翻了翻色目的醫書,也未曾見提起,不知你是從哪裏得來?”
二傻坐在一邊:“我今日來,就是為了此事,不知朔月你今天有否去看過那孩子?”
“巧了,我想着你肯定放不下那孩子,這不是正等着你呢麽?”朔月笑的心照不宣:“咱們現在就走吧。”
二傻:“你弟弟呢?他不用看顧麽?”
“哦!”朔月一拍腦袋:“瞧我這腦子,真是太不稱職了,二傻你稍等,我去跟他說一聲。”
不一會兒,朔月從後院回來,帶着藥箱,和二傻朝目的地,也就是那個孩子的家走去。
“朔夜一個人在家,沒事兒吧?”二傻還是有點不放心。
“沒事兒,他雖然眼睛不好,但聽力和反應都不錯,現在不方便,是因為我們剛來,對這裏的環境還不熟悉。”
很快,他們到了那孩子的家。
雖說是家,但其實就是一頂棚子搭起來的房子。
是的,即使在成斜巷這種窮的地方,還是有兩級分化的,一般窮和非常窮。
在成斜巷主巷的,能住起磚房的,算是巷子裏相對不那麽窮的人,這些人,一般是正值壯年的礦工,雖然朝不保夕,工作的危險系數很高,但至少,每個月都有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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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就是住在帳篷裏的人,比如這孩子家。
色目沒有四季,以幹燥和高溫為主,是沒有冬天的,所以即使住在帳篷裏,也不用太擔心受涼。但這裏風沙很大,沒有門窗的加護,帳篷進風嚴重,随時有被刮倒的危險。
還沒進門,就聽到聲嘶力竭的咳嗽,還有一個男人的說話聲。
二傻聽出是鐵塔的聲音,而且貌似還很憤怒,拉住朔月,眼神示意等會兒再進去。
鐵塔的聲音本來就大,現在氣急之下大吼,更是振聾發聩:“你昨天大晚上出去幹什麽了?我聽巷子裏的人說,你搶了香香的老板?”
男孩兒沒有出聲,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倒是傳來:“阿爸你聲音小點兒,想讓全巷子的人都聽見麽?阿姨現在病的這麽厲害,也不能受驚吓。”
幾聲粗喘過後,鐵塔再說話,語氣平緩了很多:“桑瑪,我知道你阿媽病了,你很着急,可再怎麽說,也不能出去搶吧。”
這句話一說,和點了□□桶一樣,叫做桑瑪的男孩爆發了:“鐵塔叔,我問你,我阿爸礦難死了,阿媽一直病着,雖然花光了所有的撫恤金,可還是這幅樣子。”他的母親現在已經咳的不那麽厲害了,只能聽到重重的喘息聲:“雖然街坊們時不時的會給我們送些吃食,可你們也過的很艱難,我不去搶,難道眼睜睜的看着我阿媽死麽?”
鐵塔有些詞窮:“可是…可是…”
叫桑瑪的孩子,雖然故做堅強,但終于忍不住哭出了聲:“鐵塔叔,我也不想出去搶,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如果能掙到錢,我什麽都願意做。
殺人放火,坑蒙拐騙,我什麽…都願意做!
二傻忽然拉着朔月,沒事兒人一樣進了帳子:“大夫來了,大家讓讓。”
桑瑪背過身去,偷偷擦眼淚,鐵塔驚訝的看着二傻:“老板,你怎麽來了?”
二傻四處望望,看見帳子裏一個簡陋的木桌上,放了一塊蛋糕,就知道為什麽鐵塔會來這兒了。
想是昨日女兒過生日,今天專門給這對母子送點蛋糕嘗嘗。
“我來看看,怎麽樣,昨天彩妞生日開心麽?”
鐵塔嘆氣:“有老板的蛋糕,當然開心了,昨日我邀桑瑪,就是搶你的這個臭小子,他說阿媽病了,沒有過來,所以我今天專程過來看看,沒想到聽說這小子竟然出去搶錢…唉,他的父親,前年礦難死了,孩子也是沒有辦法,這才走了歪路。我知道老板你也是心善的人,不知能不能原諒他?”
“原不原諒的一會兒再說,先讓朔月大夫看看他倆的情況。”二傻說完,過去和朔月一起查看桑瑪母親的情況。
其實,朔月昨日已經對她進行過診察了,今日照例把了把脈,然後退往一邊思索,這時,他看見二傻走到卧床的女人旁邊,先看了看面容,然後讓她張嘴,查看她的口腔,接着,他做了一系列朔月從來沒見過的動作。
首先,他俯下頭,把耳朵貼在女人的胸部,靜靜聽了一會兒,之後,二傻左手平放在女人胸廓上,右手中指彎曲,以指尖敲擊左手中指的第二指節,随着他的敲擊,傳來’篤篤’的聲音。之後,二傻不斷移動左手,敲擊,如此半柱香後,方才停下來。
“朔月醫生,不知你有何看法。”
朔月:“這位夫人外感風寒,邪郁于肺衛,肺失宣降,我雖給他開了四逆湯藥,然她常年積勞,病入沉疴,能不能挺過去,真是難說。”
二傻:“我的想法跟你差不多,但是朔月大夫,不知你有否發現,她現在呼吸困難,呈淺快樣,而且從我剛才叩診來看,如此的原因,可能是大量的胸水所致。”
朔月雖然不能完全聽懂二傻的話,但身為醫生,還是能從他所聽懂的部分裏粗略了解:“你的意思,是肺部淤滞?”
“差不多吧?這位夫人因為長時間上感,細菌侵入下呼吸道,也就是肺,造成胸腔大量的積液,積液再壓迫肺,導致肺在呼吸過程中不能很好地擴張和收縮,所以才會導致這種淺快呼吸。嗯…”二傻思索片刻:“朔月醫生,該用的藥,你給他用上,費用我會承擔,但是據我剛才的檢查,她肺部的積液量太多,單純用藥的話,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吸收,所以我覺得,最好還是能做個引流,這樣會事半功倍。”
“……哦”從二傻嚴肅的表情和條理的思考,朔月聽出來,二傻并不是随口說說的:“只是…那個引流,要怎麽做呢?”
二傻:“只需要找一個帶孔的粗針頭,找到積液最多的地方,紮進去,多餘的積液就會流出來了…只是,這個時期,會有這種針頭麽?”
朔月問:“帶孔的粗針頭,你能具體形容一下麽?”
二傻一邊比劃,一邊解釋:“最好長一些,比針灸用的牛毛針要長的多,而且針身粗一些,這樣才能穿透厚厚的胸壁和胸膜,最後,針身上,有一條通道,這樣才能把針尖接觸到的積液排出來。”二傻越說,人越是喪氣:“這種東西,以目前的技術,不知能不能做出來啊?”
随着二傻的解說,朔月腦子裏的東西越來越具體,他忽然想到,手裏好像有個類似的東西,于是打開藥箱,拿出一個針頭來:“你說的,是不是和這個類似?”
二傻眼睛瞪得溜圓,朔月手中的,不就是一個穿刺針粗糙版麽?
蒼天啊,大地啊,朔月,難道你是老天爺派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