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阿爾曼第一次見翡翠的時候,正在碼頭的集市上曬太陽。
在海上漂了半個月,終于上了陸地,阿爾曼迫不及待下了船,享受腳踏實地的感覺。
在史可,他最喜歡那裏的集市,人流攢動、物品琳琅,無論是街邊小店房頂上的弧度,還是販夫走卒仿佛吵架般的大嗓門,都充滿了煙火氣息。
不像他們彩發,人們保持距離,說話曼聲細語,說的好聽是什麽紳士風度,其實骨子裏,透着濃濃的冷漠。
“老大,這塊地方好,您在這呆着,別被占了去,我讓人把船上多餘的牛奶和食物拿下來,換點錢咱們好買些玄暨的特産。”薩蘭說着,往碼頭跑去。
呆着就呆着吧,反正這塊地太陽不錯。
于是阿爾曼蹲在地上,掏出兜裏的小魚幹,一邊等薩蘭,一邊看着街上的人流。
玄暨人的黑發真好看啊,那麽長、那麽亮,像蘇瑪海峽最深處打撈上來的黑珍珠,瑩潤光滑,好想伸手摸一下啊!
身邊的桶子越來越多,阿爾曼皺眉:“怎麽剩這麽多,拿出來也沒用,玄暨人嫌腥氣不愛喝這玩意兒,你費勁兒扛過來,還不如直接倒到海裏。”
身為船上的總管,薩蘭十分反對浪費:“倒掉多可惜,放着吧,實在賣不掉再說。”
“你們這些牛奶,怎麽賣?” 青年純淨空靈的的聲音傳來。
怎麽樣,我說有人買吧。薩蘭遞過來一個眼神,上前招呼來人:“你要多少?如果多的話,價錢可以商量。”
阿爾曼本來百無聊賴,聽到青年的聲音,立馬精神起來,他看着青年和薩蘭交談,聽着他讨價還價,心裏只有一個想法:玄暨真是個神奇的國度,不然怎麽會養出這麽鐘靈毓秀的人呢?
按照種族來說,他們彩發人的皮膚是三國裏最白的,但眼前的青年,膚色之白,只有深海裏的白母貝能與之相比,人不但白,而且還極其細膩,以阿爾曼百步穿楊的目力,愣是看不到肌膚上的毛孔。
這不可能,也不科學,阿爾曼忽然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湊到青年的臉上看起來。
翡翠忙躬身後退,擡眼看一個身形高大的紅發男人臉孔離自己僅半步之遙,綠色的雙瞳緊緊盯着自己,吓死了好麽:“喂,哪來的登徒子,你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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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阿爾曼湊這麽近,還是看不到毛孔,于是得出了這個結論。在他的印象裏,即使彩發的女人,毛孔也很粗大,但這不是玄暨嘛。
翡翠氣的臉都紅了,以前的經歷,讓他最讨厭的話裏排第一名的,就是對他性別的懷疑。
這時候,吉昌教的防身術就派上了用處,反正在玄暨的國界,我還怕你一個彩發人麽?
想到這裏,翡翠一腳踢出,目标直指向阿爾曼的□□。
出腳的時候,也不影響他的氣勢:“你才是女人,你全家都是女人!”
“啊!!!”一聲嘶吼,阿爾曼捂着他的寶貝,倒地翻滾起來。
在正常情況下,阿爾曼的身手和反應,是絕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誰讓他大意了呢,誰讓他做出翡翠是女人的判斷呢?
畢竟,哪個女人會在生氣的時候,踢男人的□□呢?
這不科學,倒地的時候,阿爾曼如是想。
薩蘭□□反射性一疼,活該啊你,拿挑逗彩發人的那套來對玄暨人,你不挨揍誰挨揍。
對他們老大的不着調見怪不怪,看着阿爾曼滿地打滾,聲音都叫破了,薩蘭也不說扶一下,仍是熱情的跟翡翠交談:“哎呀,哪來的登徒子,我不認識這人,咱倆繼續談生意吧?”
翡翠懷疑的看了一眼兩人,問:“這些桶裏的,都是牛奶麽?”
大生意上門,薩蘭态度立時好了八度:“對,全都是我們從彩發現運過來的,絕對新鮮。”
翡翠懷疑:“這東西好像不好放,容易壞,你們出海怎麽也得好幾天,能新鮮?”
薩蘭:“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們海上混飯吃的,要是連個保存方法都沒有,不都得餓死?這裏面加了防腐的成分,絕對沒問題,不信你嘗嘗。”
翡翠就着薩蘭的勺子嘗了口,還真是挺鮮香可口的,一點兒也沒有腐壞的味道,不禁滿意的點頭:“挺好的,你們這個價錢如何?”
薩拉吃驚:“全都要麽?”
翡翠:“對,如果價錢合适,我們全都要,另外,你還得告訴我保存的方法。”
阿爾曼這會兒終于緩過勁兒來,剛從地上爬起來又嘴欠:“你不嫌腥氣?拿這麽多桶幹嘛,洗澡麽?哦…難不成你是用這牛奶洗澡,皮膚才這麽白嫩的?”
薩蘭想錘死他們老大:有這麽做生意的麽?
翡翠斜了阿爾曼一眼,擺明不想搭理,問薩蘭:“這麽多桶,你們管不管送貨?”
“送、送。”只要有錢賺,什麽都好說:“客人您要送到哪裏,我們現在就走。”
翡翠手裏還抱了一個小桶,他想想,你們先等我會兒,我還有些其他東西要買,等差不多了我來找你們,這是訂錢。
說完,轉身去了其他的攤位。
薩蘭忙着去準備推車,阿爾曼卻着魔似的跟着青年,他從沒見過這麽漂亮,像瓷娃娃一樣的人,就算在玄暨,他都沒見過。
他的頭發又長又黑,披在的不盈一握的肩膀上,柳條似的身材,随着走動輕輕搖曳,說話聲音也空空靈靈的,好聽的不得了……就是脾氣太烈,動不動就踹人下身,這個習慣可不好。
阿爾曼跟着跟着就走神了,再回神時,青年已經不見了蹤影,雖然有點可惜,但想起一會兒美人還會回來,阿爾曼果斷轉身,打算到原地等待。
還沒走多遠,忽然看見前面好多行人聚集,像是在看熱鬧。
看熱鬧怎麽能少得了阿爾曼,他精神一震,仗着人高馬大往前面擠去。
哎?那不是小美人麽?他在跟誰争吵?
對于常年在海上游蕩,經常光顧各個國家的阿爾曼來說,他的經歷不可說不豐富,可在那天那刻,面對人群裏的青年,和他的家人時,阿爾曼還是覺得,他太小看了人類的惡。
人,究竟能壞到什麽程度呢?
人們形容一個人壞,往往會說這個人吃、喝、嫖、賭,樣樣俱全,阿爾曼卻不以為然,本來這些所謂的惡,其實都是和欲望有關的,餓了渴了自然要吃喝,口腹之欲滿足了,自然就想要繁殖,富裕,這不都是人之常情麽?
聽着周圍群衆大罵那女人是人面畜生,阿爾曼不服氣,他要為畜生正名。
在食物匮乏,母親都活不下去的時候,動物會吃掉自己體弱的孩子以保證存活,但在食物相對充足的時候,動物極少會有親子相食的情況。
而今天這個女人,算是讓阿爾曼大開了眼界。
只因為無意間看見了她的隐秘,姑且不說那時候青年才多大,曉不曉得人事,就算他通曉人事,一個稚嫩小兒的話,大人誰會當真?
為了這麽個破事兒,就把孩子賣到有錢人家當娈童,他媽的,動物都比她強一百倍好吧!
阿爾曼知道娈童是什麽,他們彩發的好多貴族,也會豢養一些年輕美貌的孩子,那些孩子們大多容貌美豔,但是在無盡的折磨和無助中,眼神空洞,沒有靈魂。
可這個青年不一樣,他的眼睛裏,有倔強、有不屑、有憧憬、有剛強,就如他柳條似的身姿一樣,即使經受了百折的屈辱,亦不會彎曲。
在極惡人性的荼毒下,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人,這樣的眼神麽?
阿爾曼疑惑了。
鬧劇在青年的反擊中完美結束了,人潮漸漸散去,阿爾曼看着青年離去的方向,怔忪了好久,才慢慢返回原地。
薩蘭:“那個人怎麽還不來,牛奶到底要不要了?”
阿爾曼這才回神:“剛才他碰見了不好的事兒,可能一時激動下忘了吧,我在這等着,你有事兒就先回船上去吧。”
薩蘭吃了一驚:“平時油瓶子倒了都懶得扶的人,今天主動幹活,老大,你是不是中邪了?”
“滾一邊去吧!”阿爾曼做勢欲踢,薩蘭落荒而逃。
果然,傍晚的時候,青年來了,當看到原封不動的數個桶子和預備好的推車後,青年明顯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們走了呢。”
青年看到阿爾曼,并無明顯的驚訝:“早知道你們是一夥兒的,不過看在賣價便宜,又提供送貨的份上,還是照顧照顧你們吧。”
“是啊,是啊,我們很窮的,急需處理掉這批牛奶。”阿爾曼裝可憐,:“你等下,我這就把它們裝車。”
翡翠白了阿爾曼一眼:“路上老實點,再胡說八道,下午的痛,再讓你體會一次。”
“不敢不敢。”阿爾曼一路老實的跟着翡翠:“我叫阿爾曼,你叫什麽名字?”
翡翠頭都懶得回:“為什麽要告訴你?”
“那個…你訂這麽多奶,肯定是做生意吧?我們的貨又新鮮又便宜,還提供送貨上門,你就沒有想過和我們長期合作?”阿爾曼雖然混,但是腦子是頂好的,眼珠一轉,就抛出誘人的橄榄枝。
青年想了片刻,道:“行,以後你們依舊按今天的價格給我送貨上門,我就長期光顧你們的生意,哦對了,我叫翡翠。”
阿爾曼心中默念,翡翠…真是個好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