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1)
眼下勝男的情況很嚴重,而且我之前只是估算了大致距離,并不能保證會盡快找到出口,種種困境已經不允許我再多作停留了。
我必須得豁出去了,當下咬了咬牙,搜索着身上僅有的東西,只剩下一截登山繩了,這是之前丢棄裝備的時候留下的,幸虧這繩子不長,我直接纏在了腰上,沒裝在包裏被搶走。我和勝男上半身都衣不遮體,我卻顧不上這些了,将她直接背到身後,然後用繩子捆好,心裏對她道你再堅持一陣,既然上天給咱們兩個安排了地府一日游,完事了就必須得一起返程,今天我就是爬也得背着你爬回去。
這也算是一番豪言壯語了,但要想真正做到,難度是可想而知的。我此刻的體力狀态就差讓別人來背我了,勝男雖然不是很重,但現在背起來還是讓我累得夠嗆,每走一小段路都要停下來喘氣。此刻我的腦中除了尋找出口的念頭,幾乎就沒有其他意識了,以至于我光着上身和半裸的勝男緊貼在一起,觸到她光滑細膩的皮膚時,居然都沒有感覺。
就這樣走走停停,折騰了足有十幾次,随後,滲出水流的岩縫變得大了起來,同時我聽到湍急的水聲,接下來岩縫越來越大,最後居然變成了一處巨大的山洞,而水流此刻已經變成了地下暗河,那些水正是從這暗河中滲下去的。
暗河的水勢不算急,平穩地流淌着,明顯是活水,我什麽也顧不上了,毫不猶豫地跳進河水中,索性掌握好身子的平衡,在河裏作起了漂流。
河水一開始還較為平緩,沒多久便急了許多,我開始後悔跳下來了,此刻在湍急的河水中已經很難掌控自己的身體了,我們被河水急速沖向下游。
很快,一點亮光透了進來,我很快發現遠處有一個出口,這些亮光就是從那裏透進來的。我伸手拼命地抓,總算被我抓住了一塊突出的岩石,我用盡最後的力氣爬了上去,朦胧間四周的情形已經盡收眼底了。
這洞體異常開闊體,暗河一直延伸到遠方的黑暗中,不知道通向哪裏,不過我根據記憶回憶了下我們走過的所有的路,再結合常識,我判定這條暗河很可能和南陵王陵裏的暗河是相通的,此刻我們所在的應該是上游的位置,如果不是我及時爬了上來,很可能會被沖回原來的地方。
我看到了洞內岩壁上大量的巨幅浮雕,浮雕的損毀并不嚴重,很多內容都看得很清楚,雕刻得極為形象逼真。
浮雕有不少內容依舊和獵龍祭祀有關,一大群人手持武器捕捉谷底巨型蜈蚣,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些浮雕上多出了一個很特殊的人,似乎是他們的首領。這個人在之前我們看到的靈宮浮雕上似乎并沒有出現,他身形異常魁梧,既高大又粗壯,體形比其他人物要大上許多,他的臉很特別,頭上還長着像麋鹿一樣的角,看起來十分的怪異,不知到底是真的還是佩戴着面具。
從浮雕的內容上來看,這種捕捉蜈蚣的活動異常頻繁,似乎是他們日常的活動之一,而且捕捉這種巨型蜈蚣居然和祭祀有密切的關系,這種活動居然還作為一項傳統流傳了下來,一直到南陵時期南陵人依舊遵守着。之前勝男分析過,這種活動的目的不是獵殺蜈蚣,而是捕獲,我不明白這些人捕獲這種蜈蚣到底有什麽用途,但我相信肯定異常的重要,重要到和這些人的生死存亡都有密切關系,以至于這種捕獵成為一種至高無上的神聖祭祀活動。
這些巨型蜈蚣到底怎麽處理,我在浮雕上并沒有找見。剩下來的內容大多都是大規模冶煉的場景,我相信我之前的猜測沒有錯,這裏之所以出現如此大規模的金屬冶煉,正是因為這裏是人類冶金文明的發源地之一,這裏的先民很有可能是上古時期中原的南遷部落,他們最早掌握了金屬冶煉的方法。
浮雕有一些內容我看不懂,有一幅浮雕刻的是一個巨大的十字圖案,四周排滿了很多人,這些人不是随手亂排的,看起來似乎還非常有規律。我有點考古的常識,當下猜測這是上古時期的一種原始記事方法,在沒有文字的時代,人們創造出很多種特殊的記事方法,而不僅僅局限于結繩記事。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這十字圖案我不是第一次見到,知道它也和祭祀有關系,說不定和捕獵蜈蚣之間還有某種關系。而這些雕刻的具體含義,也許永遠都成了謎,恐怕只有萬年前的當事者才能明白了。
我順着一路走一路看完那些浮雕,接着向着光射進來的方向跑去,剛跑到洞口,我渾身酥麻,再也站不住了,一頭栽倒在地,居然順着洞口滾了下去。
四周都是倒塌的石雕碎石,就這樣滾下去我居然還感覺不到疼痛,我再次看到了久違的叢林和天空,長舒了一口氣,當下困得幾乎都睜不開眼,只聽得耳邊風聲雨聲雷聲交織狂響,一片嘈雜。接着,那些聲音又越來越小,漸漸地就聽不見了,似乎這個世界離我越來越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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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不敢相信我居然還能醒來,更不可思議的是,我看到了深綠色的軍用帳篷頂,帳篷外風雨大作,卻依舊火光閃爍,人影幢幢,一幅忙碌的景象。低頭一看,我正躺在暖和的睡袋裏,渾身已經清洗幹淨,身上的傷口也做了處理,酥麻得都沒有了知覺。
我以為我又在做夢,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眼前的情形真實得不得了,我即便大腦進水也不至于分不清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當下只是覺得奇怪,一時居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帳篷掀開了,一個人迎面走了進來,我一看頓時又驚又喜,差點沒哭出來:“三炮,怎麽會是你?咱這不會是在地府見面了吧?!”
來者正是三炮,他的出現着實有些突兀,按理說他們一行人的情況比我好不了多少,應該也處在極度危險中才對,怎麽會這麽輕易就全身而退了呢?
三炮看我醒來,上前一把抱住我,頗為激動地道:“兄弟我之前還琢磨着呢,從你掉下山崖後,咱這輩子恐怕只能在地府見了,誰料啊,閻羅王他老人家不收咱們。嘿嘿!”
我奇怪地問道:“別娘兒們了,怎麽回事?你們的人……”我話剛出口,突然一陣饑餓感又襲來,趕忙又改口急道:“快給我弄點東西祭五髒廟,老子快扛不住了!”
三炮伸手遞過手中提着的袋子,我一把接過扯開,裏面速食面、烤山雞、花生米、罐頭應有盡有。我眼睛都綠了,當下跟餓死鬼投胎一樣,顧不上什麽形象了,抓着東西就往嘴裏送,風卷殘雲一般。
三炮道:“你丫的真是個狠角色,兩瓶葡萄糖還治不了你的肚子。虧得你丫的精明,怎麽就讓你找到這兒了?看來老沈你還是命不該絕啊!”說完壞笑着湊過來道:“會不會是感情的力量催的啊?”
他這一問我立馬想起了什麽,趕忙問他勝男怎麽樣了,三炮調侃着回道你的相好沒事,有你這麽好的公鴛鴦,她怎麽舍得有事。
我這才想起我和勝男捆在一起的樣子,兩人衣不遮體,被發現的時候一定極其的狼狽。現在恐怕我就是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索性也就不作解釋了,将話題繞到其他地方,三炮給我簡單講述了下我墜崖後他們的經歷,我聽了之後,覺得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原來就在我和勝男不慎墜崖後,三炮他們和那些怪蝙蝠鬥了一陣,都順利地鑽進了崖壁的暗道裏,誰料到那暗道十分的複雜,不但有很多岔道,而且有機關,之前的那兩個老外其中一個也報銷了,鷹戈被巨石機關壓斷了一只胳膊,他們所有人都受了傷,被困在了岩洞之中。
就在彈盡糧絕幾近絕望的時候,他們居然在一個岩洞中碰到了龍少的前哨部隊,這才獲救。更讓人啼笑皆非的是,龍少的前哨部隊是因為在叢林中迷了路,才誤入那個岩洞的,而順着那個岩洞再往深處走不到百米,居然就是南陵王的陵寝所在。
我聽到這差點把剛吃到嘴裏的東西噴出來,這幫人當真走運,迷了路都能誤入南陵王的陵寝,這誤入得也太有水平了。想着我們這幫所謂的主力,費盡周折,險些丢了性命都沒找到正主兒躺的地方,卻讓後備力量如此輕易地就發現了,我哭笑不得,不知道這是不是南陵王有意在諷刺消遣我們。
三炮道:“現在那幫人都在忙乎着幹活呢,兄弟我這回總算趕上了末班車,這南陵王也算是地頭蛇了,好東西當真不少,兄弟我順了不少件,放心吧,這買賣是你介紹的,咱哥兒倆誰跟誰,好處少不了你的!”
我望着他興奮的表情,苦笑了一聲,心道這倒不用,我來這裏的目的跟你不一樣,可不是為了明器。
我聽着窗外人聲鼎沸,感覺有些不對勁,随即對三炮問道:“怎麽會有這麽多人?龍少安排的前哨部隊裏沒這麽多人吧?”
“哎呀!你不說我還忘了告訴你了!”三炮一聽這,面露神秘地對我道,“這是大部隊來了,這回動的可是真格兒的!”
我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麽,急忙問道:“大部隊?什麽大部隊?什麽動真格兒的?”
三炮回道:“你不知道,龍少這家夥背後靠山大有來頭,他們的人救了我們之後,就用衛星電話發了訊號,來掘南陵王的墳。別說那幫人效率還真叫一個高,我們只等了一天,就有一大群人跟我們會合,好家夥,那幫人有槍有炮的,真不知道什麽來頭,足足折騰了一晚上,剛把南陵王刨出來了!”
原來,參與挖掘南陵王陵墓的已經不僅僅是龍少帶來的隊伍了,後續的增援隊伍規模相當可觀,不但人數衆多,裝備也極為精良。而且據三炮所說,這幫人似乎不直屬于龍少,他們的頭領是一個叫紮果德欽的白發老頭。
我頗為納悶,心道事情被這麽一攪和就越來越亂了,誰能想到半路上殺出個白發佬,不知道那厮到底是什麽來頭,但從三炮的描述中不難得知,那老頭的來頭似乎還不小。
帳篷外大雨滂沱,人們依舊異常忙碌,我祭完了五髒廟,體力和精神都好了不少,就想出去看看,挖掘王陵這等壯舉我還真想見識見識。三炮對我道晚了,你小子悶睡了一天一夜,現在都到收尾的階段了,沒什麽好看的。
我想想也是,加之外面風雨交加,于是就放棄了這個想法,索性和三炮在帳篷裏就着他摸出來的明器研究了半個晚上,然後又呼呼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早早地爬了起來,走出了帳篷,四周一看才發現,我們宿營的地方是一處巨大的地上遺址,四周充斥着殘垣斷壁和高聳的老舊圖騰柱,以及齊腰深的雜草。因為霧氣太重的緣故,沒法看得清遠處的情形,但不難發現這個遺址非常的正規,而且規模不會小。
我突然意識到這很可能就是南陵古城的遺址,當下不由得駭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沒錯,肯定沒錯,這裏一定就是南陵古城遺址,那個形狀和我的臉一模一樣的傳說中的古城,此刻就踩在我的腳下。我居然踩在自己的臉上!這種感覺讓我毛骨悚然,四周一片寂靜,我直感到氣氛變得極其詭異起來,就連那些搭建的帳篷,此時看起來都像是一個個墳包。
我忽然想起了什麽,趕緊返回自己睡的帳篷裏将三炮揪了出來,讓他帶我去找龍少他們。
龍少他們一行人都受了傷,三炮只是輕傷,其他人的傷相對嚴重一些,此時都需要靜養,不過我此時實在顧不了那麽多了,索性直接闖進了龍少的帳篷。
帳篷內龍少、鷹戈、風師爺幾人都已經醒來,正圍在一起整理成堆的資料,看到我進來,他們先是一怔,接着眼中便有了些異樣,我說不好那是種什麽眼神,但看到他們我還是感到高興。雖然分開只有兩天,但我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眼前的一張張面孔似乎都是許多年未曾看到的。
龍少對我做了個西式的勝利手勢,淡然地對我道:“我們成功了,我們已經找到‘龍魂’了!”
我并不吃驚,畢竟南陵王陵寝都被掀了,“龍魂”這東西自然也得露出廬山真面目,我很好奇這千百年來人們苦苦追尋的“龍魂”到底是什麽。
我問了下情況,大致和三炮對我描述的差不多,原來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正處在南陵王陵寝的正上方。紮果德欽的人已經順利完成了挖掘南陵王陵寝的工作,并拍攝了大量的照片和影像資料,眼下他們整理的這些都是些文獻資料和照片。
“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問道,我此刻心中的疑問實在太多,一時都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
龍少笑着道:“說起來真的難以置信,事情相當的複雜,我一時還沒辦法把整個事情給你解釋清楚,你先看看這些東西!”龍少一邊說,一邊遞給我一盤錄影帶,并示意風師爺将播放設備調試好,接着伸手指了指那盤錄影帶。
這是一盤老式錄影帶,像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東西,不過保存得不錯,很可能年代還要久遠一些。
“這裏面是什麽?不會是我吧?”我看到那黑乎乎的錄影帶,當即哆嗦了一下,脫口而出就是這句話,一時居然不敢伸手去接。我對這東西既渴求又抵觸,因為我曾經發現很多有關我的錄影帶,但唯獨缺失了1998年那一年的,我疑心這就是1998年的錄影帶的其中一部分。
龍少等人對我的反應感到很奇怪,顯然都沒料到我會有如此大的反應,或許他們根本不知道我的詭異情況,面面相觑之後,龍少輕聲道:“這事情解釋起來很困難,你看看就會明白很多,其實裏面的東西根本就不是人!”
聽到這話我心裏“咯噔”一下,就連風師爺和鷹戈的臉色也變了,顯然這盤錄影帶除了龍少外,他們都還未曾過目。
我用顫抖的手将錄影帶放進帶艙裏,風師爺接上蓄電池的電源,稍稍進行了下調試。這時,龍少向在場的其他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顯然是想和我單獨分享畫面中的內容。鷹戈和風師爺倒沒什麽意見,當即起身離開,三炮顯得不怎麽情願的樣子,嘟囔了幾句悻悻地走了出去。這時候,顯示屏抖動了幾下,很快顯出了畫面。
畫面是一大團漆黑,只有兩道像眼睛一樣的亮光在掃視着四周,顯然拍攝場地是個一片黑暗的環境,借着那兩道亮光我發現四周都是紅色的火山岩,當即就明白過來,這錄影帶拍攝的可能正是那裂谷底端的情景。
我不知道這是用何種非常規手段拍攝的,但我發現錄影帶經過了處理,中間那些無聊的過程都被剪切掉了,僅僅過了一分鐘,我便看到錄影帶中的畫面有了變化:四周突然騰起了陣陣濃霧,很多個巨大的影子扭曲在那些霧氣中,不時地還有幾個腦袋探出來,貼到鏡頭跟前。
我看得很清楚,那些影子正是谷底那種巨型的蜈蚣,從比例上看,這些蜈蚣比我們在靈宮裏看到的不知道要大上多少,但這些畫面明顯告訴我這些蜈蚣都是真實存在的,看來我們之前看到的那些浮雕壁畫并沒有誇大渲染。
鏡頭在緩慢地向前推進,這裂谷底下的岩石結構和布局很奇特,跟完全天然的岩石有些不同,我甚至還看到了鑲嵌在崖壁上的不少像城樓一樣的奇特古建築。鏡頭所過之處的崖壁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洞口,無數條大蜈蚣或栖息在一旁吞雲吐霧,或不停地鑽洞出洞,有的還張開翅膀艱難地飛起來。更誇張的是,我看到一條蜈蚣用巨大的鉗口兇猛地啃食着那些岩石,好像在吃石頭一樣,這時一條體形很小的蜈蚣從它旁邊游過,被它一口咬住,撕成了兩半,大口大口地吃了進去。四周的崖壁已經被啃食得像蟻巢一般,蛀滿了孔洞,不用猜也能知道,這些肯定都是這些蜈蚣的傑作。
這情景太讓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我看到那無數只腳,仿佛感到幾百條蜈蚣在身上爬,當下身子直起雞皮疙瘩,不知道是什麽人拍這些谷底的蜈蚣,總不會是《動物世界》欄目組吧?
我當然知道自己是在無聊瞎想,龍少這時候不會無緣無故讓我看這種東西的,難道這畫面裏隐藏着某種重大玄機?
就在這時,龍少卡住了畫面,對我道:“基本就是這些了,後面的情形和這些都差不多,這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時候,國外軍方用微型仿真機器人在那裂谷底下拍攝的,最深的地方達到三千多米,你在畫面中三千米深的谷底看出什麽東西了嗎?”
我心道能看到什麽?除了一群渾身是腿的東西,就光剩下石頭了。我此刻大腦發脹,憋不住了道:“我說龍少爺,你就別賣關子了,哥兒幾個死裏逃生已經吓死了不少腦細胞了,現在實在費不起那個腦子了。”
龍少看了看我的臉色,淡淡地笑了一下,表情依舊嚴肅地道:“其實一切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谷底下,我們也是從南陵王主墓室裏的壁畫上才得到的啓示,其實,‘龍魂’是一種抽象存在的東西,它不是實物,而是一種力量,一種足以讓所有人無比敬畏的力量,而這種力量的來源就是這谷底!”
力量?我越聽越不明白了,雖說抽象崇拜也很常見,但一般都只限于精神上的,那種力量其實是精神力量,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唯心主義,南陵人當真如此厲害,把抽象崇拜都升華到了唯物主義境界了嗎?
龍少似乎很有耐心給我慢慢解釋,他又給我看了一些南陵王主墓室壁畫的照片,那些照片有些內容我似曾相識,也涉及到裂谷底部的情形,但單純看這些照片和看錄影帶一樣,沒有條清晰的脈絡,反而會無端地産生更多的疑問。
龍少道:“其實這世界是神奇的,你拼命追求某種東西,卻怎麽也想不到它以讓你不可思議的方式存在。如果沒有後來的發現,我們根本不可能想象得到‘龍魂’會是怎麽樣一種力量,而這種力量的來源,就更難想象了!”
我看龍少似乎有意在制造神秘感,我可以理解,他追尋了很多年的秘密真正到手後,肯定不會倉促告知我們,而是像寫小說一樣描述一系列故事,不斷吊我們的胃口,他自己則享受着這種過程。
不過我當下實在沒那個耐心,急問道:“那這種力量和畫面中裂谷底那些蜈蚣有什麽關系?難道這種力量來源于蜈蚣?”
龍少點了點頭,回道:“是的,不過更準确地說,這種力量不是來自于蜈蚣,而是來自于蜈蚣體內的某種物質,那是一種結石!”
“結石?”我懷疑自己聽錯了,一個勁問道,“什麽意思?是身上長的結石嗎?蜈蚣身上也有這東西?”
說完轉念一想,倒也沒什麽不可思議,剛才在那些畫面中我們也看到了,成天啃那些石頭,想不長結石都難。
龍少道:“沒錯,就是結石!那些蜈蚣在地底天長日久地啃食地岩,體內都聚集了大量的結石。而且這還和食物鏈有關,還記得那種會飛的小蜈蚣嗎?那種東西也是在地底生活的,它們同樣也有啃食地岩的習慣,而這種蜈蚣又是那種人臉蝙蝠的主要食物。
“地底的巨型蜈蚣數量如此龐大,而根據地底的環境,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物種給它們提供充足的食物,所以它們的生存方式基本是大吃小、小吃幼,那些岩石已經進入了食物鏈,而體形最為巨大的蜈蚣,就是食物鏈的最高級別,它們體內沉積的這種岩石最多。”
我有些納悶,忍不住問道:“那這和‘龍魂’又有什麽關系呢?難道這地下的石頭有些不尋常?”
龍少道:“對,一切都跟裂谷底下的那些石頭有關,這些并不是普通的岩石,我們都見識過了那種飛蜈蚣和人臉蝙蝠的攻擊力,它們的樣貌和攻擊方式都非常的奇怪,人臉蝙蝠甚至體內帶有高強電流,它們的這種能力,正是和裂谷底端的那種岩石有關!”
龍少進一步陳述,我才知道他說的這一切并不僅僅是猜測,而是事實。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期,一支國外的探險隊在考察南陵古城遺址時,偶然捕獲了一條體形龐大的蜈蚣,正因這蜈蚣擁有駭人的體形,才被探險隊重視,将其送回國內進行研究。
不久後,軍方科研機構提供了一臺地下探險機器人,他們将機器人裝置攝像頭,放入裂谷深處,不但拍攝了大量的影像資料,還采集了裂谷底部的岩石樣本,這些東西同樣都被送回國內進行研究。
很快,研究人員就有了驚人的發現,那巨型蜈蚣經過解剖,發現其體內存在大量堅硬的石塊,局部都已經半金屬化了,他們經過比對,證實了蜈蚣體內的結石所含的元素和谷底岩石樣本的一樣。他們經過進一步提煉、過濾,從中提煉出了一種新的金屬元素,命名為X金屬,自此,他們對這種新金屬進行了十多年的研究。
聽到這,我似乎明白了什麽,當即問道:“難道,這種金屬X就是那種制作人形棺的材料?”
看到龍少點頭默認,我又産生了疑問,這種金屬應該是十分罕見的,它存在于岩石中,含量必定也相當的低,而我真實地看到了地底的那些人形棺,數量極其驚人,這又是怎麽達到的呢?就算把底下那些蜈蚣都捕殺光了,也提煉不出如此多的X金屬啊!
龍少見我發現了問題所在,當下道:“你的疑問很有道理,這就是這種X金屬的特殊性,那些人形棺其實是合金,只含有少量的X金屬,真正高純度的X金屬,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享用得到的!”
我恍然大悟,其實龍少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真正高純度的X金屬,當然只有最高統治者才能享用,也就是上古部落首領,或者是後來的南陵王。我知道含這種金屬的合金棺能夠很好地保存屍體,使其多年不朽,甚至可以保持無意識的活屍狀态。這樣已經是極其難得的了,真不知南陵王享用最高純度的X金屬,能達到什麽狀态,難不成既可以保證萬年不死,也可以保持清晰的意識嗎?要真這樣,他們這幫挖掘南陵王陵寝的人豈不是挖出了一個幾百歲年紀的大活人!
龍少告訴我他們只是挖出了南陵王的影棺,裏面只有一尊南陵王的金屬雕像,并不是人形棺,而是實心雕像,他們沒有發現南陵王的屍身。他們分析認為,南陵王的陵寝就處在南陵古城中心位置的正下方,南陵王絕不會把真身放在如此容易被挖掘到的地方,很可能南陵王的屍身在那個裂谷的底端,而裂谷崖壁上那些橫木棧道和懸棺洞,正是為了擡送南陵王棺椁下葬而設的。
事情到了這裏,似乎有些明朗化了,不少問題似乎已經迎刃而解。我理了一下思路:上古的先民南遷來到莽山境內,發現了這巨大的裂谷,同時偶然發現了裂谷中的這種X金屬,而這些先民正是最早掌握冶金技術的人類,他們提煉出了X金屬,用于制造各種器物,經年累月之後,他們發現了X金屬具有的神奇詭異的力量,于是充分利用X金屬的特性來保存屍體。同時,他們為源源不斷地獲得X金屬,開始進行大規模捕獵地底蜈蚣的活動,并将其一直流傳下去。
後來,這裏誕生了南陵王朝,他們繼承并發揚了使用X金屬的技術,并且發現這種金屬的純度越高,産生的奇特效應越明顯。随後的蜈蚣龍崇拜、鬼龍吐珠、靈魂寄存種種傳說的根源,都來自于這種X金屬。
我突然感覺遺漏了點什麽,雖然這件事情的牽涉面太廣,古往今來都能扯上,根本就沒法理得清。但是,我意識到其中有一點似乎是問題的關鍵,不能不提出來。
我對龍少道:“如果純度不同,這種X金屬的效用會有什麽變化,高純度的X金屬能提供什麽?”
龍少聽了這話,臉色當即一變,我看到他眼神中竟然透出了一絲惶恐,好像我觸到了什麽讓他感到恐懼的東西。
許久,他才恢複了淡定,輕聲對我道:“這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的,沒有什麽東西比這種力量更讓人感到害怕了,一直以來被稱做‘龍魂’的,就是這種高純度X金屬提供的力量!你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的前世感應嗎?”
我當即駭然,立刻反應過來,一種惶恐不已的感覺立即襲上了心頭。
“你說的是記憶遺傳?高純度的X金屬,不但能保存人的肉身,還能通過遺傳的方式,将記憶信息傳遞給下一代?”我撫了撫額頭,盡是冷汗。記憶遺傳?這怎麽可能!
龍少道:“這仍舊是伊涅塔·貝萊德的理論,他提出的伊貝函數,其實是從上古先民的一種十字标記得到的靈感,那是古人用來記事的方式,類似于結繩記事,而這種記事恰恰和X金屬有關。伊涅塔·貝萊德創立伊貝函數,其實正是總結了那些記事的規律,這種函數所蘊含的,正是古人智慧的結晶,按照現代科學來說,這正是古代人研究得出的函數關系。”
伊涅塔·貝萊德全程參與了X金屬的研究,他發現了這種金屬的神奇力量,于是他提出理論:受到神奇力量影響的人,可以将記憶局部甚至完整地遺傳給下一代,使人實現遙不可及的長生夢想。
無論在什麽人看來,這一切都是極其荒謬的,所以伊涅塔·貝萊德剛提出他的理論時,所有人都認為他是瘋子,他窮盡一生,無非是想證明自己的理論是正确的。雖然他不停地受到批判和質疑,但他依然堅持自己的理論,甚至用自己進行人體實驗。
他最終才發現,這種X金屬具有很強的放射性,可以放射出某種奇特的射線,他又通過對數據的總結,發現古人的十字記事方式,表示的正是X金屬的射線波長和衰變周期的關系。
我繼續問道:“那些字母是什麽意思?AIIH,是怎麽回事?”
龍少道:“應該是日本人根據資料破譯的碼,按着英文字母的排序,A是第一個字母,I是第九個,而H是第八個,所以連接起來應該是1998,日本人破譯了這樣的碼,轉換成英文字母作為自己的行動代號!它正是根據伊貝函數計算得出的一組數據,可能指代的是年份,和X金屬的衰變周期有關,1998年正是這種衰變會産生一個峰值的年份,受X金屬影響的人,在這一年可能會出現某些詭異的變化!”
我還是有些疑問,悚然而又很突兀地對龍少道:“你怎麽忽然間知道了這麽多?就好像這一切是你的經歷一樣!”
龍少頗有深意地苦笑了一聲,無限惆悵,接着不聲不響地從兜中取出一張照片,伸手遞到我的面前。我接過一看,這張照片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張,照片上只有一個人,一個身着西裝的外國老者,樣貌精瘦,精神矍铄,而更讓人稱奇的是,此老者的樣貌和龍少極端相似,此刻看着這人,我仿佛看到了五十年後的龍少。
“這是什麽人?”我大感驚愕,當下卻已經料到其中必有文章。
“紮果德欽,我的祖父!這次考古活動的總負責人!”龍少看着我的眼睛,強調道,“這是他在緬甸用的名字,他還有個英國名字:伊涅塔·貝萊德!”
“原來如此!”我驚嘆道,“真是不可思議,要不是看到照片,我真不敢相信這種力量居然有這麽強大!”
龍少苦笑一聲,道:“是的,因為強大,所以被人所癡迷,從古至今,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到了角逐之中,但是,通常人們苦苦追尋的東西,其實并不像想象中的那麽好,所以,人只要有了貪欲,就變得愚不可及!”
我聽龍少說得頗為懇切,似乎話中有話,遂不動聲色地望着他,聽他繼續說下去。
“你要知道,這樣的記憶信息的遺傳是有問題的,如果你的大腦中不經意地跳出原本不屬于你的記憶碎片,這樣的情形該有多麽讓人恐懼,沒有經歷過的人真的無法去體會!可以說,我祖父經歷的一系列實驗其實并不是成功的,我,擁有他的部分記憶,但并非全部,我其實僅僅是一個失敗實驗的産物,而且這樣的實驗留下了很多後遺症!
“這樣的實驗理論上雖然行得通,但實際操作起來是十分困難的,人體是多麽複雜的龐大系統,怎麽可能做到盡善盡美。遺傳信息的定向保存,也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