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要見他
總統夫人身邊的警戒必然是最高等級, 所以,楊珊被綁架不到一刻鐘, 勃朗特總統即時收到了咨議局現任局長華萊士親自告知的緊急情報。
總統正準備在圓形辦公室裏接見帝國來使,幕僚長法蘭克已經把使臣領到門外, 忽然聽到裏面傳出一聲響亮的物品墜地聲,然後是總統粗重的喘息以及伴随詛咒的摔摔打打……幕僚長非常輕盈地原地旋身,将半掩的辦公室門徹底閉攏, 若無其事地對帝國使臣道:“總統先生不在辦公室,請您跟我來。”
帝國使臣就這樣懵懵懂懂地被他引開,幕僚長心中火急火燎, 面上還能保持鎮定如恒, 直到把使臣交給外交官,這才飛一般狂奔回總統辦公室, 吓壞了少見多怪的實習生們。
幕僚長推開門,先看到滿室狼藉,圓形辦公室裏那些不屬于總統的私人物品,那些見證過數百年滄桑每一件都意義深遠的陳設擺件, 被七零八落地扔了一地。
勃朗特總統背對他站在堅毅桌後,雙手扶住高背椅的椅背, 就這樣雙肩仍是塌下來, 就像再多一根稻草就能把他徹底壓垮。
“總統先生,”幕僚長試探地開口,“發生什麽事了?”
總統沒有理會他,堅毅桌上的通訊器卻立即傳出華萊士局長的聲音:“法蘭克, 你來了真是太好了,快勸勸總統,夫人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救回來!”
“什麽?”幕僚長不由自主地拔高了聲音,他連忙回頭看了看,幸好走廊兩邊沒有行人,最近的咨議局探員都在十米以外。他謹慎地關上門,快步沖向總統。
現在不能指望總統,幕僚長只瞄了一眼勃朗特總統便移開目光,對通訊器那頭的華萊士道:“總統夫人怎麽了?我給你十秒鐘時間,一句話把重點講清楚!”
華萊士局長被他的疾言厲色唬住了,一時也來不及分辨他有沒有權力命令自己,老老實實地照辦:“有歹徒闖進聯邦科學院殺了兩位副院長還綁架了總統夫人。”
“是誰?”幕僚長迅速在這條短訊息中尋找邏輯繼續追問,“沖聯邦科學院還是沖聯邦政府來的?他綁架夫人是因為她的副院長身份?”
華萊士局長尚未回答,總統卻在此時毫無預警地插話。
“是不是……”他頓了頓,嗓音沙啞,幾不可聞,“是不是那個孩子?”
幕僚長怔了怔,比華萊士局長更快明白過來,搶先駁道:“不可能是楊悅,總統先生,楊悅不會這麽對他的母親!”
“可是我們曾經這樣對他!”總統揮拳捶在椅背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我們是一對最不合格的父母,他的母親從來沒有愛過他,我恨他,把他一個人遺棄在地下室裏……我還差點殺了他!”
總統驀地轉過身來,雙眼布滿血絲,嘶聲咆哮:“所以他當然可以報複,他為什麽不能報複回來?”
Advertisement
幕僚長被總統這番真情實感的剖心怒吼激得渾身一顫,竟不知該做何反應,兩人相對沉默片刻,直到通訊那頭的華萊士局長怯生生地道:“不是楊悅,聯邦科學院的監控錄像已經調出來了,是懷特監獄長……聯邦科學院一直以來按照聯邦政府的命令向死獄提供各種必需的物資,上次會議總統先生拒絕再和死獄合作,她應該是怕聯邦科學院切斷供給,所以去威脅兩位副院長,遭到兩位副院長的拒絕,于是憤而殺人……她綁架總統夫人可能也是因為總統夫人不久前從兩位副院長那裏接手了供給死獄的工作。”
華萊士的話總算澆熄了總統的無名之怒,幕僚長眼看勃朗特總統扭曲的面部肌肉松弛下來,他也籲出一口氣,剛要再問,華萊士局長卻話風一轉。
“不過,我們在夫人的辦公室內的還發現了另一段監控錄像,”他惶惶不安地道,“楊悅在事發前确實曾經聯絡過夫人,他似乎想通過夫人和您見上一面。”
總統感覺意外地揚起臉,頸骨像生鏽一般,發出艱澀的摩擦聲。
他仿佛不敢置信地重複:“他想見我?”
“是的,”華萊士一邊應着,一邊乖覺地把那段監控錄像發送至幕僚長的公民終端,“他和那個女孩子,他們趁懷特監獄長不在攻陷了死獄——我覺得懷特監獄長還不知道這事。他們的意思是,想要和聯邦政府談筆交易。”
總統愣了不知多久,幕僚長已經看完默片似的監控錄像,正在反複播放讀取楊珊和李慰的唇形,高速運轉的大腦突然凝滞。
因為他聽到一陣發自肺腑的、直抒胸臆的、難聽得像帝國機甲的關節處沒有注入足夠的潤滑油就敢出來行走的聲音,笑聲。
總統先生的笑聲。
幕僚長驀然擡頭,總統先生爽朗地笑着,臉上蕩除陰霾,就像他競選總統成功那天,就像他和夫人結婚那天,就像他親手抱到還在襁褓中的楊悅那一天。
大約是想到生死未蔔的總統夫人,總統先生的這個笑出現得很快收得也極快,他拍了拍自己的臉,亢聲道:“華萊士,我授予咨議局最高權限,你們可以在二十四小時內采用任何手段救回夫人。記住,我只給你們二十四小時時間,二十四小時以後,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出什麽。”
“法蘭克,你去安排一下,我要在五分鐘後和楊悅進行全息通話。”
“我要見他。”
…………
……
死獄
通訊切斷了,李慰第一時間扭頭去看楊悅,不管後者需不需要安慰,她站起身抱住了他。
楊悅突然被她摟住,李慰抱他的時候還是習慣小時候那種抱法,一手放在他腰間,另一手卡住他的後脖子。但他現在比她高了,他終于比她高了啊,她這樣抱的時候就會不知不覺踮起腳來。
楊悅低眉垂眸,目光掠過她吃力地踮着的腳尖,別說他本來沒有什麽失落情緒,就算有,此刻也只剩溫酥綿軟。
他伸手還抱住她,有點調皮地故意學她的姿勢,也用一只手卡住她的後頸,還輕輕地捏了捏。
他把頭枕在她肩上,李慰的頭發還沒來及長長,只有他的頭發掃在她的頸間,他睜着眼睛看她玉白色的線條明晰的頸項,往前湊了湊,嘴唇便貼緊她勃勃跳動的動脈。
李慰感覺到頸側一點溫熱濕濡的觸感,偏頭想看一看,卻只看到楊悅滑開的發叢和紅通通的一只耳朵,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楊悅被她摸得渾身一顫,摟住她腰間的手臂收得更緊。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溫存地抱了一會兒,很奇異的,即使不看李慰的眼睛,楊悅也能與她心意相通。他想,書上描寫的愛情總是激烈且充滿新鮮感,似乎不會像他們這般平靜、和緩、可預測可控制,像是緩緩撫平沙灘的海浪。但他永遠不會像故事裏那樣因為對她了解得過多而膩煩,他只覺得無比熨貼,或許,像他們這樣極度缺乏安全感的男女,這才是感情最好的模樣。
通訊器忽然又閃了閃,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楊悅正沉浸在身心都無比滿意的飄飄欲仙的舒暢裏,随意地盯了一眼,通訊器冒出缭缭青煙,默默地熄滅了。
于是,通訊器的另一邊,星河那端的聯邦最高權力機關,總統府的圓形辦公室裏,幕僚長法蘭克忠實地回報總統。
法蘭克:“總統先生,您的兒子拒絕接您的電話。”
總統:“……”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親愛的sad-tango給我的雷!
真不用給我投雷了親愛的們,等我完結以後你們再決定打我或者別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