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AB懷特
那年輕男人話說得嚣張, 态度看似溫和實則蠻橫到了極點, 主控制室內的船員們都驚呆了, 大副立即看向船長。
尚特可勒船長比年輕人們沉得住氣, 他眯眼審視對方,半晌, 冷冷地問:“你不是帝國人?”
“當然不是。”年輕男人揚了揚眉, 像是覺得他這個問題問得毫無道理。
“我不管你從哪兒搞來的帝國戰艦,看你駕駛它的熟練程度, 你不是帝國人,就只能是聯邦的退役軍人。”尚特可勒船長怒斥道:“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聯邦人打聯邦人,何況你曾經是軍人,誰允許你對平民出手?!”
年輕男人稍顯愕然, 他凝神與尚特可勒船長對視片刻,剛要說什麽,從他身後卻傳出另一個油腔滑調的聲音。
“你說他們是平民?我不這樣認為。”那聲音慢條斯理地插話道,“我認為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第一種是創造者,工人,農民,科學家,作家,畫家,音樂家……是他們推動了人類社會的進步, 他們才有資格作為公民受到聯邦軍人的保護。”
年輕男人斜過身體,讓另一個人由他側方走上來, 從“亨利三號”主控制室的通訊屏幕上躍升至半空。
那是個相貌平庸的中年男人,西裝外面套了件裁剪合身的風衣,歪戴着氈呢禮帽,寬沿壓得低低的,僅露出鼻梁以下的半張臉。
“至于你們船上的乘客卻是第二種人,他們對社會毫無貢獻,不過是寄生在創造者身上的寄生蟲,是以平民的血肉為食的吸血鬼,”中年男人伸指彈了下帽沿,對尚特可勒船長嘲諷地咧嘴一笑,“你告訴我,他們有什麽資格被稱作聯邦公民?”
與此同時,正當尚特可勒船長和全體船員的注意力被從“蜂鳥G20”來的通訊吸引,“亨利三世”已經炸成窟窿的右翼出口內,一片長翅膀的陰影疾掠而入。
禿鷹在腳底裝了個小型推進器,背後的金屬翅膀滑翔起來悄然無聲,兩邊翼展超過十米,楊悅和小矮人被他一左一右吊在半空,輕松得仿佛他們只是充氣的假人。
“亨利三世”的粒子防護罩平衡了窟窿內外的壓力,空氣也被鎖在罩中,禿鷹順着氣流不斷微調翅膀的角度,飛行高度不降反升。
楊悅低下頭,看到下方匆匆奔來的維修人員,他們急着在粒子防護罩失效前修補好右翼出口,竟沒有一個人頓足擡頭。
禿鷹很快帶着兩人飛過這群維修人員,“亨利三世”實在太有名了,內部結構早就不是秘密,他按照地圖駕輕就熟地離開右翼底部的貨艙,一層又一層,一直一直往上飛升。
最後一層貨艙到頂,禿鷹繞着天花板來回逡巡,沒找到出口,只有一扇緊閉的不好着力的天窗。
“我來。”小矮人主動道,彎腰拍了把自己的腿側,禿鷹默契地把他往上一抛,小矮人的腳底發出“啪”一聲響,像磁石遇到生鐵,穩穩地倒立在了天花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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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使勁拉開天窗,率先鑽了進去,吊着楊悅的禿鷹緊随在後。
三人的頭臉剛鑽出天窗,迎面一陣清新的風,清新得像浸潤了朝露和晨光,讓他們同時精神一振。
楊悅張開眼,看到一座繁華的絲毫不輸給首都星圈中心特區的城市,人群川流往複,筆直平坦的道路兩側是高樓林立,懸浮車綴着一條條白色的雲尾逍遙地盤旋其間。
他們鑽出來的“天窗”其實是這條街上的某處下水道口,禿鷹帶着兩人降落地面,來往行人偶爾會好奇地多看他們兩眼,大都神色安然,并未對禿鷹背後的翅膀和三人身上的宇航服過多關注。
三人在胸口按了下,隔離宇航服分解成粒子,如水流般自動彙入硬幣大小的收納盒,露出下面所穿的正常服裝。
這也是馬洛搞來的咨議局黑科技産品,小矮人将收納盒揣進褲袋,低聲吹了道婉轉的口哨,感嘆道:“傳說沒有誇張,‘亨利三世’真的是一座漂浮在太空中的城市,我以為全息影像已經夠逼真了,沒想到實景更震撼。”
禿鷹把翅膀也卸了下來,憂心忡忡地問:“這麽大的城市,兩三萬人,我們要怎麽才能找到隐藏了身份的監獄長?”
楊悅卻始終面無表情,既沒有理會小矮人的感嘆,也沒有回答禿鷹的問題。
他擡頭校準了一個方向,邁步往前走,另兩人相互望了望,也只好老老實實地跟上。
小矮人小聲道:“對了,那個監獄長叫什麽來着,我又把他名字給忘了。”
“忘了就忘了吧,反正他也不可能在船上使用本名。”
“不行,快說快說,你不說我老想着。”
“叫艾伯特,”禿鷹無奈地道,“姓懷特。”
…………
……
“我是艾伯特,布魯斯,懷特,你們最好記住這個名字,因為總有一天你們會匍匐在這個名字腳下,承認我是你們的主宰。”
李慰被一個尖銳刺耳的陌生人的聲音驚醒,她頭痛欲裂,抱住腦袋緩了一會兒,許久才慢慢地睜開眼。
還在那個密封的玻璃盒子裏,她失望地眨了眨眼,眼前的黑暗卻并沒有因此發生變化,只得撐住玻璃牆坐起身。
她記得……自己好像做了個夢。
李慰感覺那是個很重要的夢,但夢裏的細節卻怎麽想也想不清楚,像隔着一層朦朦胧胧的毛玻璃,只能看到一條模糊的、熟悉的人影。
“我是艾伯特,布魯斯,懷特,你們最好記住這個名字,因為總有一天你們會匍匐在這個名字腳下,承認我是你們的主宰。”
那個陌生人的聲音又來了,李慰顧不得再回憶她的夢,她立即起身,擺出防禦的架式左右張望。
然而玻璃屋子并沒有其他人,她從透明的四面牆望出去,現在應該是十二小時熄燈時間,她除了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什麽也看不到。
難道又是從通風口傳出來的聲音?李慰狐疑地想,幹脆挪動身體就在牆邊蜷縮起來,遠離西北方向。
她這麽連續地運動,發覺身體比昏迷前恢複了許多,雖然頭腦仍然渾沌,但肚腹間那股燃燒般的饑餓感總算消失了。
……不對!
李慰倏地撩起左臂的袖子,右手橫過來在肘彎的靜脈血管處摸了摸,果然摸到了兩個尚未恢複的針孔。
她心下一沉,所以不是昏迷讓她的身體機能有所恢複,而是當她陷入昏迷時,喂食機器人終于不受阻礙地給她紮了兩針。
那不可知的液體到底還是進入了她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