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 偷情 “做夢就做夢
居雲岫到底沒有“殺”他。
燭淚淌盡, 羅帳裏暗影愈深,黑夜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戰長林吻着她的眉眼,她的鼻尖, 她的嘴唇……炙熱的氣息相交, 彼此的皮膚如烈酒一般滾燙。
此情此景, 今夕何夕?
居雲岫主動抱住戰長林。
不知道為什麽, 她今日不止一次想起那年洞房的情景,想起他酣醉的模樣, 想起他滾燙的臉頰,想起他的生澀與莽撞,他的不肯罷休,他的喟嘆喘息。
她于是也想起了那些一再被壓抑的思念、渴望,想起自己對他的殘忍,對自己的狠心。
她忽然不想再忍耐,不再想隐瞞, 不想再把他推開。
戰長林因她的主動擁抱而一悸,臉從她胸前擡起來, 居雲岫捧着他滾燙的臉, 尋到他的唇, 戰長林的身體一瞬間如被烈火焚成灰燼。
其實,從火到灰,從來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赤誠相對時,一切都再也來不及遏制,戰長林沒有再問可不可以, 居雲岫也不必再背離自己的本心。
璨月睡在外間,終于被窸窸窣窣的動靜驚醒,側耳細聽, 洞房裏,間或有居雲岫隐忍的呻吟,以及一人餍足的嘆息。
璨月全身毛發幾乎是瞬間倒豎起來,本能地沖向裏面,及至落地罩,羅帳上映着的輪廓已映入眼簾。
夜風穿着窗縫吹入屋來,垂曳在地的羅帳飄啊,飄啊,帳上的人影也晃啊,晃。
婚床吱吱在響,璨月背過身,想明白床上那影子究竟是何許人也後,趕緊跑到屋外去守。
帳幔裏,居雲岫推戰長林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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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長林埋下來。
床面平穩,居雲岫掌心似抵着炭火一般。
窗戶開着半扇,跟那夜一樣,風靜谧地吹進來,床幔在身畔飄。
良久後,居雲岫一身是汗,戰長林抱着她,身上僅剩一件上衣。
又或者說,身上竟然還剩着一件上衣。
居雲岫伸手抱住他。
戰長林把她的手從自己的後背拿開,放在脖後。
居雲岫一怔,随後想到白泉寺裏的那場大火,迷亂的眸光一黯。
戰長林埋首在她頸窩,回味地吻着,啄着,完後,抵在她耳邊喚:“居雲岫。”
這是他第一次在溫存後喚她的全名,居雲岫心裏竟有些別樣的悸動。
“是你自己要抱我的。”他緊跟着解釋,像是生怕她立刻變臉,要拿他候審,處決。
居雲岫心想幼稚,可是又找不到駁斥的借口。
這一夜很荒唐,跟當年他們的洞房夜一樣。
可是,又怎能跟當年的洞房夜一樣?
居雲岫一面想着無所謂,一面又想着,或許自己真是瘋了。
“你是不是已經原諒我了?”
走神間,戰長林又在耳邊質問,居雲岫想也不想:“做夢。”
戰長林沉默,然後似賭氣、又似宣告地說:“做夢就做夢。”
夜風卷湧,月色迷蒙,床幔似起伏的潮水,再次拍打在身畔。
庭院裏,明月朗照,夏天的蟬在花圃裏肆無忌憚地叫着,璨月守在屋外,雙手交握在一起,胸腔裏的心髒再次激躍。
這一次,竟比先前耳聞三殿下死訊時還要激烈。
前廳的喧嘩聲早已停止,整個趙府沉浸在一派頹喪的死寂中,耳畔的蟬聲、屋裏的人聲便更顯抓耳。
璨月焦心地守着,等着,等到月至中天時,終于等來居雲岫的傳喚。
回到屋裏,璨月先把外間的燭燈點燃,不敢多點,燃起一盞燈後,秉燭入內。
洞房裏開着半扇窗,但是床幔裏的氣味根本散不掉,璨月斂着眼,退在床外,沒有靠近。
居雲岫疲憊的聲音從帳裏傳來:“叫人備水,我要沐浴。”
“是。”
璨月知道床帳裏還有另一人,這備水的由頭定然不能洩露這人的痕跡,應聲離開後,璨月走到院外下房,叫醒先前走的那倆丫鬟。
“天太熱,郡主睡不着,還是想用熱水沐浴一次,可我初來乍到,不太清楚府裏情況,只能再來麻煩二位姐姐了。”
二人于睡夢裏被叫醒,還以為又是府裏出事,聽到只是郡主要沐浴,雙雙把心放回肚裏,爽快地答應下來。
璨月又道:“姐姐只管吩咐底下人備水,屋裏的事,還是由我來伺候的。”
二人笑說客氣,倒也沒有搶活,穿上鞋後,便到屋外忙去了。
夜風徐徐,屋裏的氣味逐漸消散,戰長林摟着居雲岫,道:“你不怕被人發現嗎?”
居雲岫反問他:“你怕嗎?”
戰長林笑,也反問:“你說我會怕嗎?”
他聲音裏還有調笑意,居雲岫瞄他一眼,明眸裏的迷亂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日的冷淡清明。
這一眼瞄完,居雲岫拿開了他的手。
戰長林一怔。
屋外緊跟着傳來敲門聲,是璨月提着熱水回來了,戰長林欲言而止,乖乖地躲在床幔裏。
淨室在床後的隔間,戰長林清楚地聽到熱水注入浴桶裏的聲音,聯想到一些畫面,再次蠢蠢欲動。
居雲岫于是又瞄他一眼。
這一眼,有很明顯的警告意味,戰長林便先收着,想着沒準一會兒是她自己先忍不住,反正今夜弄成這樣,主要責任也不在自己。
居雲岫尚且不清楚他滿腦袋裏推诿責任的想法,等璨月出來後,道:“我自己來,你去休息吧。”
璨月自然不會留,替居雲岫點燃一盞燭燈照明後,識趣地退下。
居雲岫撩開帳幔,下床。
戰長林緊跟着下來,從後抱住她。
這個姿勢深情又孟浪,戰長林望着二人投映在牆面的影子,心裏怪美的。
居雲岫靜了靜,道:“前廳的人應該散了,自己把衣服穿上,早些離開吧。”
戰長林美滋滋的心情一怔,頭低下來,責問道:“你怎麽這樣啊?”
居雲岫淡淡道:“怎樣?”
戰長林道:“褲子都沒提,就想不認賬了?”
這葷話太露骨,居雲岫如何能及,縱然眼神含愠,也敵不過他挑唇壞笑。
居雲岫命令道:“放開。”
戰長林才不放,反把她抱得更緊,故意折騰一會兒,才抱她走進淨室,放她進浴桶裏。
淨室裏燭光更明,居雲岫坐在水裏,手掩在身前。
戰長林撥開。
燭光昏黃,照着雪肌上的痕跡,戰長林撩水給居雲岫擦洗,認真而虔誠,這一刻,竟無先前的放肆。
洗到肚皮時,戰長林大手停下來,指腹摩挲着那些細微的痕跡。
居雲岫拿開他的手。
戰長林再次撫上去。
上一次撫摸這些妊娠的紋路,是三年前,他記得一條條紅的紅、紫的紫,現在倒是不紅也不紫了,可是一條條波紋樣的淡白疤痕,看在眼裏,比那時更令他心痛。
“還疼嗎?”他低聲問。
居雲岫也低聲回:“疼過。”
她沒有正面回答,戰長林的心更沉痛。
“回頭我跟程大夫讨些藥,以後,我們不要別的孩子了。”他忽然沒頭沒腦、又鄭重其事地來這一句,“我們就養恪兒一個,夠了。”
居雲岫望向別處,諷刺他:“你哪兒來的自信,我會再跟你有別的孩子。”
戰長林故意裝不懂:“我槍法準。”
居雲岫瞪他。
戰長林補充:“但我會叫程大夫教我,總之,不會再讓你受這份苦。”
居雲岫斂回目光,不做聲,胸口彌漫着酸澀。
“我沒有原諒你,你不要自作多情。”
戰長林給她擦洗着,無所謂一笑:“随你便,反正,我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