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綁架
接下來的幾日, 唐斯文一直在暗中觀察。
盡管秦越極力避開衆人,但唐斯文還是發現,秦越不但真的開始吃東西了, 而且食量漸漸增加。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唐斯文先是拐彎抹角,後來單刀直入的問了幾次,每次都被秦越輕輕帶過,或者塞給他一些荒謬至極的理由, 比如——想知道某種食物到底是什麽滋味,為什麽小鍋這麽愛吃。
唐斯文心裏的擔憂日益加重。
更讓他不安的, 是那日守營時的一件“小事”。
盡管這一路都有衛兵,秦越仍是每晚都主動要求守營放哨。唐斯文也沒有勸阻他,只是要求把湯鍋也放在營地外面, 美其名曰, 讓湯鍋“物盡其用”,也做個能聽能看的哨兵。
秦越拗不過他,只能随他去了。
那天晚上, 和平常一樣,唐斯文将湯鍋擺放好了, 自己坐在秦越身邊, 映着篝火, 随便說了些有的沒的, 便站起身來,準備去帳篷裏休息了。
突然, 唐斯文的腦子裏,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似乎是有什麽動物在草叢間穿行。
他心裏一凜, 輕聲對秦越說:“湯鍋那邊,有動靜。”
秦越神色一變,即刻起身,機警的半蹲着,眼睛盯着湯鍋所在的方向。
半分鐘後,伴着一聲嘶吼,一只渾身漆黑的四足獸類,從灌木間縱身躍起,對着秦越猛撲而來。
秦越往前一踏,手中利劍出鞘,寒光一閃,瞬間就将那四足獸刺了個對穿。
待那四足獸跌落在地,唐斯文才就着火光認出來,那是一只黑豹。
望着那已經奄奄一息的黑豹,唐斯文總覺得,不太對。
而一旁的秦越,臉色也不太好,強撐出一個笑:“還好把鍋放在那裏了,這哨兵還挺稱職。”
唐斯文這才明白過來,是哪裏不對了——按照秦越的聽力,怎麽會直到那黑豹都靠近營地了,他才發現?
之前,不管是在酒館還是在森林,再輕微的響動,秦越都能聽見,絕不會給人以“偷襲”的機會。
但是現在?
唐斯文有些急了,直接拽住了秦越的胳膊:“秦越,你跟我說實話,你的身體,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秦越若無其事的反手拉住了唐斯文,貼着他的臉頰,在他耳邊問道:“怎麽,你想親身确認一下,我的身體,是不是沒問題?”
唐斯文一陣面紅耳熱,極力讓自己心神安定,不要被這人帶歪了,繼續道:“我跟你說正經的!你剛才,怎麽會沒聽見黑豹的聲音?”
秦越一臉無辜道:“我不是在同你說話麽?我……我就是,聽你說話聽得太認真了。”
唐斯文還想再問,在營地另一側的衛兵聽見動靜,已經趕了過來,一面啧啧稱嘆,一面開始收拾那黑豹的屍體。
這下,唐斯文倒也不好再問什麽,就這麽又被秦越糊弄了過去。
這麽白日趕路,夜間紮營的趕了好幾天,一隊人馬終于到了白令帝國的首都。
這王城,的确是比其他城市要氣派得多,遠遠就能望見其中的巍峨建築。
還在郊外,地面就已是整齊的石磚鋪砌而成,寬敞大道直通向深灰色的城門。
而道路一側,已經有人備下了兩部馬車,在恭敬的等着了。
洛倫斯勒停了馬,指着馬車,對秦越道:“我已經提前布置好了,咱們在城外就換乘馬車,以免在城中騎馬急奔,過于招搖。”
唐斯文順着洛倫斯的手勢看過去,發現兩輛車上都沒有任何誇張的裝飾,連白令帝國的皇家紋飾都沒有,果然是極其低調。
秦越擡頭望了望天上掠過的鴿群,說:“好。不過,我猜,我們回來的消息,已經傳開了。”
洛倫斯自然知道秦越指的是什麽。他擡頭看着那群雪白的鴿子,苦笑道:“無法,見機行事吧。”
于是,五人分別乘上兩部馬車,往城裏走去。
唐斯文是第一次坐馬車,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塊大陸最繁華的都市,多少有些興奮,不斷的撩開窗簾布,往兩旁看去,冒出各種問題。
一開始,秦越和阿嚎都還你一言我一語的回應着他,漸漸的,兩人都沒了聲音。
唐斯文只當自己太話痨了些,也沒多想,仍探着頭興奮的看着。
等他終于有些累了,回身坐好,卻發現秦越和阿嚎都垂着頭,好似睡着了。
“這?!”唐斯文頓時警覺起來。
阿嚎倒也罷了,但是秦越,連夜晚都只有困極了才能勉強睡個一兩個小時的,怎麽會這麽容易睡着?
他剛想去推醒這兩人,鼻尖卻傳來一陣異香,身體頓時不受控制的癱軟下去。
“靠……居然是迷香……要是我還是鍋,就好了……至少這個時候還能意識清醒……”唐斯文模模糊糊的想着。
這時,他腦子裏閃過一個頁面
【宿主目前仍與道具鍋處于聯結狀态。請問宿主是否要暫時将意識轉移至道具鍋上?
是/否】
唐斯文強撐着選擇了“是”。
驟然間,他的腦子就清醒了起來,身體不适帶來的混沌與虛弱感,蕩然無存。
或者說,他又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
他知道,自己又附回到鍋上了。
只不過,他這次能清清楚楚的看見,自己的人形軀體,癱軟無力的倒在了座位上。
“是誰下的迷香?這車是洛倫斯準備的,難道,是他設下的陷阱?”唐斯文有些難以置信。
這時,馬車徐徐停下了。
好在作為一口湯鍋的唐斯文,也不用費勁的裝暈倒,就那麽一動不動的在原地待着。
幾分鐘後,有人拉開了馬車門,踏了上來。
唐斯文一眼就認出,其中一人就是馬車夫。另一人,則穿了身體面的衣服,系着領結,用手帕捂着口鼻,頭發上撲着香粉,看樣子是個貴族。
這馬車夫蹲下來,挨着掰了掰三個人的眼皮,确認這幾人都暈了過去,這才站起身,對那貴族模樣的人說:“老爺,這東方來的迷香,果真好使,這幾人一時半會兒都不會醒了。”
貴族點了點頭,說:“好。”
馬車夫臉上露出些擔心的表情,小聲說:“這三個人是解決了,可是洛倫斯和那個費舍爾,就當真讓他們回去了?”
貴族面帶鄙夷道:“你可真傻。那可是當今王儲,未來的皇帝陛下。你有多大的膽子,才會想要把他們一起綁了?”
馬車夫嘟哝着:“可是,等洛倫斯回去之後,發現這幾人不見了,會不會去找主人的麻煩……”
貴族不耐煩道:“那主人自然也有應對的方法!別管了,先把那只幻翼綁起來帶回去。”
唐斯文心裏一驚,暗想着:難道他們的目的是秦越?!對了!那個傳言是說,需要幻翼之族的心頭血,并沒有說,一定是要塞勒斯的。相反,秦越是個純血的幻翼,只怕在那個瘋子看來,是比塞勒斯更适合的“藥材”。
如果是這樣,那得立刻把秦越喚醒,然後逃走啊!
只是,用什麽方法呢?這貴族和馬車夫如此大聲的說話,秦越也沒有醒過來,可見用【聲如洪鐘】是不行的了;【甩鍋】又必須要秦越配合才行,沒法把自己甩出去……
正在唐斯文急得滿腦門兒汗的時候,那馬車夫有些疑惑的問:“哎,主人說,那名幻翼是極其稀有的黑發黑眼,可這兒,明明有兩個人都是黑發黑眼啊?”
那名貴族彎下腰,仔細看了看,說:“居然真的都是黑發黑眼。那,就把兩個人都帶回去好了。”
馬車夫連聲說好,把秦越和唐斯文都拖下馬車,丢在地上,又問:“那,還剩下一個獸人,怎麽辦?”
貴族也下了馬車,不耐煩道:“這種問題還要問我麽?先捅死,再連着馬車和馬,一把火燒掉。”
馬車夫趕緊應下,當真從腰後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重新拉開了馬車門。
還在馬車上的唐斯文,眼睜睜看着馬車夫就要上來,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只能用出了僅剩的一個攻擊手段。
他大喊道:“混賬!住手!”,同時開啓【鍋從天降】效果。
轟轟兩聲,兩口亮铮铮的大鍋落了下來,把兩人罩在了裏面。
這次這鍋,和之前那石鍋又不太一樣,不知是什麽金屬做的,把人罩住以後,還能聽見裏面兩人驚恐的拍打和叫喚聲。
“呼。”唐斯文小小的松了口氣,心想:暫時穩住了。接下來,就是看秦越和阿嚎什麽時候能醒過來了。
好在這是天氣多變的夏天。不過一會兒功夫,天空中就烏雲密布,下起了急雨。
被雨水淋濕的秦越,慢慢從地上坐了起來。
他轉過頭,先望見倒在一旁的唐斯文,臉色瞬間青白,顫抖着撲過去摸唐斯文的鼻息,嘴裏叫着:“師……小鍋!小鍋!”
聽見秦越呼喚聲的唐斯文,趕緊在腦海裏調出系統界面,把意識重新送了回去。
被雨澆得通透的唐斯文,打着冷顫的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是秦越通紅的眼睛和滿臉的淚痕。
這人見到唐斯文醒了,嗚咽一聲,把他緊緊抱在懷裏,含糊不清的念着:“太好了……你還活着……我還以為……還以為……你又要……又要……”
唐斯文被秦越這模樣吓了一跳,用手撫着他的背,一下下的順着,嘴裏輕聲道:“我沒事,我沒事。我剛才就是把意識轉移到了湯鍋身上而已。所以我一點苦都沒吃着……別擔心了……”
唐斯文一邊安慰着秦越,一邊在心裏想着:奇怪,秦越是太着急了,說錯了話嗎?為什麽會說“又要”?我之前沒在他面前出過什麽緊急狀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