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喜歡你的心髒(15)
車駛入一片別墅區,墨臨停好車後,給彤老板撥了個電話,對方稱自己不在家,保姆會給他們開門。
挂掉電話後,一個40來歲的女人從門口走出來迎接他們:“是墨先生嗎?”
墨臨跟女人說明了來意,對方很熱情,領着他們去了別墅的地下倉庫:“半個月前彤哥忽然從外面搬回來一些畫,讓我全部放到倉庫去,彤哥是個商人,不懂什麽藝術,以前也沒接觸過畫,彤哥說這些畫是他一個遠房親戚的兒子畫的,年輕人經濟困難,彤哥不缺那點錢,就一口氣全買下來了。”
“全都在這裏了,有十二幅呢!”
女人把這些畫打開,靠着牆面依次排開:“你們說這畫的是個啥,連個人影都看不到,花不像花,樹不像樹的...看着還有點瘆人!”
墨臨一幅一幅依次看過去:“看不出畫的是什麽,色彩用得很誇張,毫無規律可言,視覺沖擊力很強...”
女人還有事情要做,沒時間一直陪着他們:“要不你們先看...有什麽事叫我就行了,我就在樓上!”
墨臨研究了一會兒這些畫:“看着像抽象派的畫。”
畫布看上去很淩亂,但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藝術感。
墨臨還在研究這些畫,顧原已經放棄研究了,他不懂抽象派的藝術,只能嘗試尋找其他有用的信息。
顧原在畫的側面找到了一個藝術簽名和日期,每一幅畫的側面都有一個簽名和日期,應該是畫完畫之後的落款,為了不影響畫面的整體效果,所以佟磊把這些畫的落款都加在了側面。
根據這些日期,可以看出從去年11月開始,每過一個月佟磊都會完成一幅畫,到今年10月份剛好完成十二幅畫。
顧原按照日期重新把畫排列了一遍。
順序重排之後,墨臨似乎看出點意思了:“看出來了嗎,這些畫和季節有關系。”
顧原仔細研究了一下,去年11月的畫用的顏料基本都是暖色調的,看着很像秋天的感覺,越往後看,暖色調逐漸變少,12月、1月、2月的畫逐漸進入冷色調,是冬天的感覺。
3月到5月的畫布裏逐漸充斥着綠色的基調,但是從6月開始,一直到最後一幅畫結束,都是以紅色為基調的。
墨臨把這個信息和早上開會的內容聯系到一起:“8個月前死者做了心髒移植手術,對應的月份是3月,他們分手的時間是6月,對應到這些畫上,基本可以看出佟磊的心路歷程...
手術前一個月,也就是2月份的時候,佟磊的畫比之前潦草了很多,冷色調占主導,大概是得之了死者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他無心畫畫,看得出來他非常在意死者。
3月的畫也很潦草,但是他耗費了足足45天才完成,比之前的幾幅畫用的時間都多,應該是擔心手術會失敗,所以沒有心思畫畫。
越往後,綠色調越來越多,綠色代表了新生,看得出來,死者做完心髒移植手術後恢複得不錯,這幾幅畫明顯畫得比之前精細。從6月開始,畫的色調忽然變成了黑色和紅色的基調...
這個時間剛好是他們分手的時間,很明顯,佟磊無法接受這樣突如其來的分手,他的內心充滿了不甘和憤怒。”
“他帶着自己的畫離開了相愛多年的戀人,在明陽路38號租了一間小屋,過上了一個人的生活...
晨昏颠倒,作息紊亂,緊接着內分泌失調,失眠多夢,神經衰弱...他的內心變得和他的畫一樣陰暗...
這些紅色線條代表了他內心的赤誠,黑色的線條代表了戀人的絕情,一開始兩種線條并沒有完全交織在一起,基調是以紅色為主的,越往後,兩種線條漸漸融合,最終變成了以黑色為主的基調...
他失去了自我,每天喝着泡過心髒的酒麻痹自己...
沒有朋友和親人的關心,最愛的人離開了自己,他每天把自己關在狹小的空間裏,對着淩亂的畫布,靈感一點點枯竭...
他不再注意自己的儀表,越來越害怕和人接觸,夜深人靜的時候無法入睡,只能一直開着燈,盯着那顆不會說話的心髒自言自語...”
“一個藝術家,靈感枯竭了,生命力也枯竭了。”
“我覺得佟磊就是兇手。”顧原忽然說。
墨臨挑了一下眉:“嗯?怎麽說?”
顧原:“這顆心髒陪了他這麽久...不管過去多少年,也會一直陪着他,活着的人不忠誠,只有死人才會忠誠...把劈腿的人殺了,做成人偶,這樣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顧原說這句話的時候漆黑的眼眸裏暈着一層瘴氣......
顧原的這番話讓墨臨極為震驚!
一個感情遲鈍的人,是怎麽給出這麽精準的肖像側寫的?
自從發現那顆泡在酒精裏的心髒之後,墨臨就有過這樣的猜想,但是案件一直沒有進展,這個想法他暫時保留了。
他能想到這一層很正常,可是顧原為什麽也能想到這一層?
難道,顧原把自己代入成了兇手?
顧原忽然側過頭看着墨臨,他的嘴唇動了動:“你會劈腿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臉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像極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墨臨:“我會劈叉...”
顧原沒理會墨臨的調侃:“你之前說過要把心髒掏給我...如果有一天你移情別戀了...我就親自來取。”
墨臨用笑容掩飾自己:“別說這麽不吉利的話,我怎麽舍得離開你?”他一下抱住了顧原的腰,下巴在對方的脖子上蹭了蹭:“千萬不要胡思亂想,我和別人可不一樣!”
墨臨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種黑暗想法的危險性,他自己就深有體會,身體裏藏着一個黑暗人格,這種人格會吸收生活中的負能量,然後悄悄的滋長,所以必須扼殺在搖籃裏!
他可以控制這種人格,但是顧原不能!
顧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被墨臨抱着。
可能是被人緊緊抱住的原因,他心裏的不良情緒慢慢消散,逐漸從黑暗中回到了現實,他眨了眨眼睛:“我好像明白什麽叫因愛生恨了。”
他解剖過很多死于情殺的屍體,在此之前,他對情殺的判斷僅僅停留在理論上,無法真正理解兇手的情緒,今天他忽然茅塞頓開了。
“看樣子是因為我...”墨臨真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傷心。
墨臨把這些畫拍成照片,背後有一雙眼睛始終在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他把手機揣進兜裏:“我們回去吧,中午想吃海鮮還是烤肉?”
顧原的眼神晃動了一下:“烤肉。”
墨臨心說:果然,在顧原這裏,沒有什麽問題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
下午三點,隊長辦公室。
肖澤聽了墨臨的分析後,感覺有點頭大:“如果佟磊的目的是把死者做成人偶,那他為什麽要抛屍?還在屍體裏塞那麽多石頭?”
“你不覺得,死者肚子上的縫合太粗糙了嗎?完全不像一個藝術家的手筆。”墨臨沒有直接給出答案,而是慢慢誘導肖澤去找答案。
肖澤立馬反應過來了:“死者的屍體上出現了很多矛盾的地方,兇手和處理屍體的人難道不是同一個人?!”
“看樣子,你已經發現了問題的所在了,”墨臨說:“的确不像同一個人,而且佟磊忽然失蹤了,讓這個案子出現了很多疑點。”
“你這麽說,我倒有點擔心佟磊的生命安全了!”肖澤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墨臨端着一杯咖啡坐在肖澤對面,看上去并不着急:“第二嫌疑人不是還沒審嗎?聽一聽方悅怎麽說。”
墨臨說完,笑着啜一口咖啡,看起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肖澤習慣了墨臨的辦事風格,對方說什麽,他照做就完事了,問多了墨臨也不會說。
他立馬給李蒙打了個電話:“第二嫌疑人來了嗎...好...我親自來審!”
過了兩秒,他挂了電話:“剛到,還沒開始審,還是老樣子,我來審,你旁聽?”
墨臨:“嗯...還有一個人要旁聽。”
“誰?”
“顧原。”
肖澤:“你現在打電話通知他吧,審訊馬上開始了...”
肖澤回想了一下墨臨最近的一系列舉動:“你該不會想教個徒弟出來,然後自己跑路吧?”
墨臨推開辦公室的門,剛好碰到顧原提着勘察箱往前走,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顧原中午吃的烤肉,吃得有點多了,回辦公室眯了一會兒,吃飽睡醒後他的情緒已經好多了。
但是剛才他好像聽見了什麽......
墨臨手把手的教自己,是為離開這裏在做準備嗎?
他中午不是說過,不會離開的嗎?
他到底哪一話是真的?
墨臨已經隐隐感覺到了不妙:“要去審訊室嗎?”
“嗯,去提取嫌疑人的DNA。”顧原說。
顧原的表情一直沒什麽變化,但是墨臨已經感覺到了對方眼裏的寒意。
“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吧。”
墨臨邁開長腿往前靠近一步,顧原卻條件反射般的往後退了一步,仿佛兩個人之間隔着一條鴻溝似的。
“你倆杵在這裏幹什麽?”肖澤從辦公室裏走出來:“抓緊時間審嫌疑人吧!”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