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油鍋裏的男孩(11)
“可愛...”
墨臨空出的那只手開始不自覺的靠近顧原的耳朵,在即将觸碰到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因為耳朵的主人抗拒的往後躲了一下,眼神裏露出想要殺人的沖動:“你要幹什麽?!”
墨臨翹起的唇角透着一種極致的暧昧:“怎麽,你慌了?”
對方聽到這句話後,眉頭瞬間皺起來:“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墨臨幾乎無奈的按着自己的額頭,然而聲音卻很有耐心:“不急,我們可以慢慢來...”
此刻顧原滿腦子都是‘你慌了’這三個字,他想了幾秒鐘:“你說的是多巴胺和去甲腎上腺素導致的應激反應吧。”
墨臨微愣了一下,有點嘆服于他的理解能力:“你非要這麽理解...其實也可以...”
“我認為你噴了含有信息素的香水,”顧原說:“導致我接受到錯誤的化學信號。”
他說完,在墨臨的手掌上蓋了一塊紗布,然後撕開白色膠帶,把紗布和對方的手掌粘在一起,整個過程完全不帶任何感情。
貼完膠帶之後,顧原麻利的将用過的棉簽扔進垃圾桶裏,像極了一塊移動的大冰山。
墨臨心說:原來還可以這麽理解,看來是自己孤陋寡聞了......
兩人從辦公室裏出來的時候,夢蘭正好走過來:“墨老師,周捷要等你進去才肯交代。”
與此同時,墨臨感受到顧原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有些謹慎的咳了兩下:“沒有過噴那種東西,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24小時監視我...我完全沒有意見。”
“好。”顧原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現在的時間:“那就從現在開始!”
為了搞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出現短暫的應激反應,他覺得很有必要24小時監視墨臨的行為,以排除人為的幹擾因素。
墨臨唇角勾起弧度:“你确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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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原:“當然!”
兩個審訊室傳回的畫面同時在電腦屏幕上播放,這個帶着悲劇色彩的故事終于變得飽滿......
前天下午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課,秋堯坐在初三一班教室靠窗的位置畫畫,他的手裏握着鉛筆,在速寫本上迅速畫了幾筆窗外的風景構圖,大老遠的看見初一一班的學生正在足球場上體育課。
他尋找熟悉的影子,終于在圍牆邊的一顆大樹下找到了周捷的身影,只見她坐在樹下發呆,校服也沒穿,看上去像與世隔絕了一樣。
這麽冷的天,不穿校服會感冒的吧?
剛想到這裏,周捷仿佛有心電感應一般,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雖然隔得很遠,但是她臉上的那種無助卻在秋堯眼裏無限放大。
他放下手中的鉛筆,和紀律委員打了個招呼:“去一下廁所。”
他蹲到周捷的身邊:“怎麽不去上體育課?”
“肚子不舒服。”周捷的聲音很小,而且從她的聲音裏可以聽出來她的确不太舒服。
秋堯想起自己班上的女生,來大姨媽的時候都會說自己肚子痛,體育老師也心照不宣,每次都會應允。
難道她也來大姨媽了?
“你外套呢?”秋堯問。
看周捷低着頭不說話,于是他想起之前在臭水溝裏看到的校服外套,心中大致有了猜測。
秋堯的心沉了一下:“她們又欺負你?”
“習慣了。”
她一邊說一邊抱着肩膀瑟縮,看上去有些可憐。
“讓你爸給你錢買新的吧。”
“他不會給我錢的。”
“你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啊,怎麽這麽對你?請保姆還要付工資呢,你每天這麽辛苦的帶他兒子,就這态度?”秋堯氣憤不已。
說完他把自己的外套脫給了她:“你先穿着吧,別冷感冒了,到時候傳染給我。”
她擡頭看着他,眼睛裏淚光閃閃的:“謝謝,我回去就還你。”
“不用急着還,我有衣服。”
秋堯說完正好下課鈴響了。
“對了,今天晚上還是老樣子,閣樓上見。”秋堯補充道。
七點半的時候周捷回到家,當着秋堯的面,跟周榮光提了一下自己的校服外套丢了,要買新的,周榮光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又買校服?你這學期買多少件校服了?!”
“她們把我的校服往溝裏扔,我總不能撿起來穿吧?”
“你和同學關系不好是你自己的問題,人家秋堯怎麽就不被欺負?這麽多同學都沒事,為什麽別人偏偏針對你一個?”
“你少說兩句!”朱婉婷擦了擦手,走到她跟前:“回來的正好,先把弟弟的飯喂了。”
“可是我今天作業很多!你們為什麽不自己來?”
“我跟你爸這不是要賺錢嗎?不賺錢你喝西北風嗎?我們一天到晚辛苦賺錢,都花在了你們身上,讓你喂個飯還不樂意了......”朱婉婷說着說着眼淚就開始往外湧:“我容易嘛,昨天晚上炸肉串的時候,手上燙了這麽大的兩個水泡,還得起早貪黑的賺錢...你這麽大了,怎麽一點都不懂事?都不會體諒一下大人,我真心寒...”
“她就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一說她,她就用仇人的眼神看我,說也說不得,以後長大了還不得翻天,你還指望她給你養老...做夢!”周榮光附和道。
周捷大口大口的喘氣,小臉通紅:“你們這麽對我,會後悔的!”
周榮光放下手裏的活,一巴掌扇到她臉上:“你還來勁了是不是?!”
客人在一旁看着難受,有意幫女孩解圍:“老板,肉串烤好沒有?”
“來了,就來,不好意思啊,小孩不聽話......”
周榮光出去烤肉串去了,朱婉婷抹了抹眼淚繼續笑着招呼客人。
周捷站在店鋪裏,所有人都看着她,用憐憫或者鄙夷的眼光看着她,每個人的眼神都變成利刃,無情的插在她的身上。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拿起弟弟的碗和勺子,抱起坐在角落玩玩具的弟弟上了樓。
這個成天只知道吃和鬧的弟弟簡直成了她的陰影,他出生後,家裏所有好的東西都給了他,而自己不過是想買一套校服,居然要忍受這麽多的指責。
看着懷裏的弟弟,她越想越想不通。
就在前幾天,她還偷聽到周榮光要存錢給這個讨債鬼娶媳婦,只要他在這個世界上一天,自己就不會有好日子過。
給弟弟喂完飯,她翻開習題冊開始寫作業,弟弟坐在地上玩玩具,嘴裏咿咿呀呀發出影響她學習的聲音,她吼了兩句,他卻哭了起來,她只好放下手裏的作業,先把弟弟哄好。
八點半的時候,隔壁的木板牆發出很有節奏的敲響聲。
這是她和秋堯的暗號。
她對着木板牆敲了幾聲回應,然後拿掉牆上挂的相冊,撕開卡通貼紙,牆上出現了一個小洞。
透過小洞,秋堯就站在洞前:“我剛剛都聽到了,你爸媽又罵你,唉,是我我早受不了離家出走了......還是我媽好,至少她會站在我的角度考慮問題。”
見對方不回複他,秋堯接着說:“我們上去說。”
過了一會,走廊的天花板被取下來一塊,從上面伸下來一個木梯,周捷戴好帽子和手套順着木梯爬了上去。
上面的臺燈亮着,印出牆壁上美輪美奂的壁畫,秋堯喜歡畫畫,未來想要成為一名畫家。
“周捷,你以後想成為什麽樣的人?”秋堯忽然問。
周捷想了很久:“想做一個正常人。”
“你哪裏不正常了?”
周捷硬生生擠出一個笑容,沒有說話。
獨自玩耍的周浩忽然發現姐姐不見了,開始哭鬧不止,周捷無奈的說:“要不把他抱上來吧,他離不得人。”
于是兩個人把周浩抱上了閣樓,周浩上了閣樓之後,一直在很投入的玩玩具,周捷和秋堯就聊起天來,又過了一會,周捷說想要秋堯幫自己畫一張肖像畫,秋堯就下樓取紙和筆。
周浩神不知鬼不覺的跟着他爬到了閣樓的邊緣,從閣樓上掉下去了,頭正好磕在木梯上。
秋堯吓得不輕,立即喊周捷的名字,周捷從閣樓上下來的時候,周浩已經暈過去了,秋堯想拿起座機打電話,被周捷制止了。
兩人抱着周浩回到周記燒烤後,周浩開始嘔吐,随即面色發紅,兩分鐘後停止了呼吸。
周捷冷靜的處理了地上的嘔吐物,并把沾血的衣物和嘔吐物都交給秋堯,秋堯帶着東西離開後,周捷看着地上的屍體發呆。
“當時我想把他從樓上丢下去...但是他頭上的血跡被擦過,這樣很容易被看出來不對勁,正好當時電熱油箱開着,我就想,幹脆把他丢進去算了...”
周捷從書包裏拿出校服外套穿好,進到廚房,把紙箱子搬到油箱旁邊,這個高度周浩完全可以爬上去。
做完這一切後,她極其仔細的洗了個手,然後抱着周浩下了樓。
把周浩丢進油箱之後,她迅速回到房間,脫下校服外套,裝進塑料袋裏,沿着線頭的痕跡剪開小熊的肚子,然後把塑料袋塞進小熊的肚子裏,最後縫好,放在床頭......
聽完周捷的敘述後,在場的人心中或多或少有了自己的猜測,也許這并不是一場意外,而是蓄謀已久的謀殺。
但是找不到證據可以證明這是一場謀殺,而非意外。
世界上有兩樣東西不可直視,一是太陽,二是人心......
作者有話要說:我果然不是一個啰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