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由人
許醉又在家裏待了幾天，腿終于消腫可以回校上課了。
許媽媽還是不太放心，“在學校你要小心一點。旭旭，你多看着她一點。”
賀敘點了點頭。
許媽媽，“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對了，學校能不能推輪椅進去啊？”
賀敘，“沒事，我可以背她進教室。”
許醉有些驚訝，“啊，這不太好吧。”
她往車窗外看了一眼，校門口全都是學生和家長，還有老師。
賀敘已經下車了。
他剛一推開車門就引來了很多視線。
許醉想象了一下賀敘背着她走進班級的場景和後果，她簡直想死，不由得幹笑了幾聲，試圖最後進行掙紮。
“我覺得還是坐輪椅比較好。”
賀敘拉開副駕駛的大門，“輪椅是沒辦法爬樓梯的。”
許媽媽從另一側下車，小心的把許醉從副駕駛抱出來放上賀敘的後背。
許醉只能在衆目睽睽之下緊緊抱住賀敘的脖子，被他兩只手托住大腿。
她有些慌亂和緊張。
許媽媽在後面囑咐，“在學校都聽賀敘的啊。等會兒我讓王誠把書包給你們帶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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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敘背着許醉往裏走。
周圍的學生和家長都在看他們，賀敘走過的方向都有人自動讓開，有人還掏出了手機拍照。
許醉覺得臉上熱的要燃起來了，她翹着一只打着石膏的腳，尴尬的把臉在賀敘的肩膀上，第一次有了不敢擡頭的感覺。
賀敘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大概是怕她往下掉，抓她大腿也抓的很緊。
不一會兒，她就感覺到掌心貼到的地方變熱了。
秋風卷過枝頭，金色的落葉翩翩落下，砸在她的肩膀上。
紅磚石鋪就的行道上鋪滿了落葉，只是離開幾天而已，整個校園的樹都變成了燦金色。
學生踩過落葉發出的脆響很快便被大聲談笑壓過，走在人群中，無處都是喧嚣而蓬勃的青春。
許醉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自己的大腿，越是想，那個地方有一只手貼着的異物感就更強。
她放空了幾秒，深吸了兩口氣。
賀敘的校服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她媽媽特喜歡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混合着一點橘子味沐浴露的味道。
他們用的洗衣液和沐浴露都是一樣的，但許醉總覺得賀敘身上的氣味似乎跟她又有一點點不一樣。
說不上來的不一樣。
許醉緩了緩，偷偷擡起頭看了一眼賀敘。
他的後頸處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在晨光下閃爍着晶瑩的光芒，好像鋪了一層碎鑽，汗水沿着他的鬓角滑出了一道濕痕。
那種獨屬于他的氣味變得更加濃郁了，完全将她包裹。
聽着他的呼吸聲，許醉的心跳咚咚咚的加快。
晨光照在她的後頸，暖融融的，清早的秋風又有點涼。
許醉伸出手，用袖子小心翼翼的替他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心裏說不出的別扭。
她從來沒替哪個男生做過這種事。
從來沒有過。
賀敘偏過頭看了她一眼，唇邊多出一抹笑容。
“喂。”
許醉擦完就馬上收回手，忍不住有些後悔了，“笑什麽笑，不許笑！”
賀敘轉過頭繼續看向前方，唇角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好。不笑了。”
許醉就被賀敘這麽鎮定自若地背着穿過了大半個校園和所有人的視線，踩着清晨的秋風送進了四班的教室。
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見了這一幕。
許醉不知道賀敘怎麽就那麽坦然，他居然完全不躲不避，連好像一點畏怯的情緒都沒有。
兩個人一進教室，整個班級都安靜了。
許醉趴在桌子上，臉埋在胳膊裏，感受着四面八方灼灼的目光，整個人都自閉了。
賀敘坐在座位上，呼吸聲比平時粗重一些。
許醉想到這是因為什麽——還能是因為什麽？因為她沉！
在家躺了好幾天，許媽媽換着花樣給她補，秉持着缺什麽補什麽的樸素精神，她幾乎天天吃豬蹄。
幾天下來卓有成效，許醉感覺自己的大腿都粗了一圈。
許醉偷偷伸了一只手捏着自己大腿上的軟肉，沒辦法安慰自己這是浮腫，總覺得被一只手托着的感覺還隐隐留在皮膚上。
一時之間，她更加自閉了。
林昭拎着兩只書包進來了，一進門就特別高興，“許醉，你真來上課了？”
但唐齊林使勁推了她幾下，“許醉，你怎麽了？不舒服啊？”
許醉只得擡起頭，刻意不往身邊賀敘那裏看。
好幾天不見了，她對待好友的态度實在算不上熱絡，板着臉打掉唐齊林的爪子，“舒服，舒服着呢。上學這麽高興的事情，我一進教室就渾身都舒坦了。”
很快她桌邊就圍了一圈人，大家好幾天沒見她，猛地這一見面就格外親熱。
許醉跟朋友說說笑笑，偶爾低頭看一眼桌面。
桌面是深藍色的，她的同桌在光潔的桌面上留下一個朦朦胧胧的剪影，白藍相間的校服長袖特別寬大，幾乎沒有款式可言。
他不怎麽說話，連影子都好像有幾分兇。
上了一上午的課，許醉沒感覺到任何不便，幾乎要忘記自己的腿受傷了。
直到午休……
許醉感覺小腹酸痛，某個地方湧出一股熱流。
賀敘拿出手機點開外賣界面，“今天中午點外賣吧，你想吃什麽？”
林昭，“那我們就先走了，要不要給你們帶點什麽？”
許醉搶答，“不用了！”
目送着林昭離開，許醉從書包裏掏出一片常備的衛生巾藏進袖子裏，推了推正在看外賣的賀敘，“我……”
賀敘從手機中擡起目光，以眼神詢問她。
許醉難以啓齒，“我，我想上廁所。你能不能扶我去女廁所？”
放學的時間，整個教室和樓道裏都是得以解放的學生，喧鬧又嘈雜。
賀敘湊過來一點，眉心微皺，“你說什麽？”
許醉的臉一點點紅透了，聲音細若蚊吟，“我想上廁所，你把我扶到女廁所門口就好了。”
羞恥心這種東西在許醉身上發揮作用的時候屈指可數，她發誓她這輩子都沒有這麽感到羞恥尴尬過。
就算平時再看起來大大咧咧，她也是個女孩子啊。
賀敘的語氣也不自覺柔和下來，“醫生說你受傷的那只腿近期都不能挨着地，盡量不要走路受力。你一個人進廁所，我不放心。”
許醉忍氣吞聲，“我一個人可以的。沒問題，進廁所一共出來一共不到十步，我單腿跳也跳出來了。”
賀敘，“但是……”
許醉氣得快要哭出來了，她一只手抓住賀敘的領子往下拽，“夠了！你別磨叽了行嗎？”
賀敘在班裏把許醉背起來的時候又引起了一陣側目和驚呼。
許醉卻松了一口氣，總算能去廁所了。
她感覺褲子好像濕了……
趴在賀敘的背上，她忐忑得忍不住扭來扭去。
賀敘喉結上下滑動，低低地說道：“別動。”
看着兩個人離開的方向，幾個女生壓低聲音。
“你們看你們看，賀敘又背許醉了。”
“啧啧啧，也不知道許醉怎麽就這麽好的命。賀敘誰都看不上，卻被她指揮的團團轉。”
“是啊，她憑什麽啊？論長相沒有文甜好看，論性格沒有嚴嫣好，論學習還不如吳霜。”
“誰知道呢，人家運氣好呗。”
“我可聽說她的腿傷的可嚴重了，就算好了也只能跛一輩子。”
廁所裏沒人，學生大多都放學回家了。
許醉稍微放松了一點，慢慢扶着牆，小心的一點一點跳進了廁所隔間關上門。
不多時，隔間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幾個女生說說笑笑的進了廁所。
但奇怪的是，并沒有其他廁所隔間的門被拉開的聲音。
咚咚咚——
反倒是她面前那層薄薄的廁所隔間門被敲了幾下。
“許醉，你是在裏面吧？”
這個聲音有點熟悉，但許醉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聽過。
她也沒這個心思去想，一只手撐着牆靠着單腳保持平衡，一手手忙腳亂的拉起褲子。
下一刻門縫裏插進了一張學生卡往上刷。
另一個女生笑嘻嘻的說道：“別以為躲在裏面就沒你事了。”
“聽說你許醉不是平時狂的很嗎？一幫兄弟，怎麽這會兒不敢出來了？”
學生卡在門縫裏大力上下滑動，搞出刺耳的響聲。
“臭□□，你說話啊，裝什麽死呢？”
許醉想起一開始那個聲音是在哪裏聽過了。
她去七班找王誠的時候聽到過不止一次，自從賀敘轉學過來後更是沒少聽到過這聲音。
在走廊，在校門口，在樓梯口，校園內總是能恰到好處的偶遇。
來者毫無疑問是賀敘的追求者之一，七班的聞嬌。
流年不利吧這大概就是，這都什麽倒黴事。
禍水，真是藍顏禍水。
許醉單手掏出手機打開聯系人界面，冷靜的發了一條消息，【朕危，速速救駕】
一個女生哼笑了一聲，“就算你不說話，我們也知道你在裏面。膽小鬼。”
“章嬌早說過賀敘是她的人，你他媽的沒長耳朵啊？敢碰我姐的馬子。”
一個個年紀不大，說起髒話來卻十分老練。
許醉将手機裝回口袋，嘆了口氣，“小姐，你們是古惑仔看多了嗎？”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
咔噠——
那張學生卡終于插進了鎖縫，抽卡的瞬間，門開了。
許醉一手撐着牆，一個金雞獨立的姿勢和門外數個女生面面相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