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聽到莫攸寧這聲應答,顧依斐注視着對方的深邃雙眸,心頭緩緩漫上了股不知是什麽的滋味。
是了,若不是恢複記憶,又怎會運轉起靈力使出那些劍招,又怎能在渡劫期修為的兄長手下撐過這麽長的時間。
他現下既慶幸這人沒有欺騙自己直接便承認下來,可又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二人相視良久。
最後顧依斐也沒去說些什麽,只是沉默的把丹瓶遞給對方,接着又從儲物戒中取出最近他差人做給莫攸寧的衣服,以及用來處理外傷的一些東西。
拿着丹瓶的莫攸寧看着眼前面無表情的顧依斐,也沒有開口。
瞧着對方已經拿出了衣服等物,便自覺的把上半身的衣服脫了下來。
而遠遠在榻上跟長耳兔獸玩着的顧念瞥到了大黑狼同小叔叔的舉動,又見大黑狼身上有那麽多道滲血的傷口,便爬下了小榻,快步的走到了二人身旁。
走到一旁的凳椅邊上便停了下來。他雙手按着那椅子,踮起腳尖,擡着頭使勁看向大黑狼的傷口。
瞅到那血淋漓的傷口,眉頭微微皺起,輕喚了聲:“痛痛。”
等顧依斐回過神來,正想把取出來的東西都遞給莫攸寧自己處理,回過頭才發現,小侄兒正抱着對方的手臂,小表情十分嚴肅。
只見念兒板着臉,嘴巴忽就一撅,朝着莫攸寧手臂上的傷猛吹了兩口氣,吹完則口氣正經的說道:“呼呼就沒那麽痛了。”
說完便眨着大眼睛望着莫攸寧,似是在詢問着還痛不痛。
而那莫攸寧還真就回應了,摸了摸念兒的腦袋後,回了句:“不是很痛了,念兒真棒。”
原本心思煩亂的顧依斐見着這幕,心頭一直壓着的大石塊也松動了些,也沒着先前那麽緊張。
他還怕恢複記憶的這人會太難相處,又或是持着那所謂的‘正道’理念,不願與他這魔道之人有所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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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下看來,也還是挺……溫和的。好好溝通,許是能順利解決先前留下來的那好些個問題。
還記得左長老曾說過,‘所有的矛盾都是因為溝通不到位引起的,好好說話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若是有的話,便是你不夠強大’!他是不夠強,可他兄長強啊!
再說了,那所謂的契約困住的可不是他一人,所以這應也不是什麽難溝通的事情。
至于對方那二爺爺做下的事情,也就當做是告知心魔城出路的代價,他也就不讨這一口氣了。
顧依斐把這些想通,也就不再別扭什麽。
先是把取出的東西都放到桌上,才把念兒給抱到一旁的椅子上放坐下,正了正小侄兒那被莫攸寧給摸得歪了的發冠,這才說道:“念兒在這看着便好,乖。”
見着小侄兒點了點頭,他才轉身走去給莫攸寧處理那傷口。
說是處理,倒也沒怎麽弄,只是把上頭的血跡都擦了擦,便把那上品的外傷藥給灑上去。
這人也沒有挨上多少刀,只是看着血跡較多罷了。不過,他兄長的刀還是很鋒利的,再加上兄長又是渡劫期,這一刀下來,只要挨到了,往往都會傷及經脈本源。
他這下也只是給莫攸寧處理了一下外傷,內傷的話,也只能服些丹藥,自己調理了。
傷口都上完藥,外頭的天色也暗了。
想起今個從早上折騰到現在,念兒也就只用了早膳,便把桌上那些帶着血跡的血布都收好,清理了一遍桌子,便擺上了飯菜。
同往常那般布好飯菜後,又取了兩個小碗出來,給念兒同莫攸寧分別夾了些平時用得多的小菜。
都夾了幾塊後,便把小碗推到二人身前。正想收回手,擡頭對上莫攸寧的視線時,他這才記起來,對方已經不是那個總愛纏着他喚他斐兒的莫攸寧了。
思及此,他心情有點兒低沉。
有種他同念兒養了許久的小兔就在他們眼前跑回林子裏消失不見的感覺。
雖說這人先前那般作為有些許煩人,但對他和念兒也還是挺好的……
許是一個人撐着這宗門太久,太過寂寞了吧。
他這約莫是想……尋個知交好友了?
這麽多年了,除了每隔幾年換一次的真寶閣掌櫃外,倒也真是沒結識過什麽修士。
胡亂想着這些有的沒的,碗裏的飯菜也很快便吃下了,晚飯的時間便在這不知不覺中過了去。
這時日頭雖下山,可念兒也還沒有睡意。往日這個時辰,他一般是在丹房裏頭熬着靈獸骨湯,留着念兒在外頭同莫攸寧一齊玩木雕。
不過今日他不打算這麽做,莫攸寧到底是記起來了,正魔不兩立,總是要防備些的。
念兒還小,又不懂事,他也不知道現下莫攸寧是怎麽想的,到底還是放心不下讓這二人單獨待一起。
陪着小侄兒坐在地毯刻着木雕,目光觸及那已經細刻到根根毛發的狼形雕像時,顧依斐在心頭嘆了口氣。
念兒……挺喜歡莫攸寧的吧……
只是,莫攸寧不屬于這裏,更是不會留太久。
他把視線移到一旁的莫攸寧身上。對方此時正專注于手上的雕刻,神情專注,目光如炬。
瞧着這番風儀嚴峻的模樣,顧依斐有些移不開眼。不得不說,這人長得可真好,若是女子見上,怕是心都被偷了去。
也在這時,莫攸寧忽地擡起頭,迎上了顧依斐那稍些呆滞的視線。
還在着出神的顧依斐被這灼灼的目光給盯上,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連忙慌亂的移開了眼。
瞧着斐兒似受驚小獸般的模樣,莫攸寧嘴角微微勾起了個不易察覺的弧度,眼中也閃過了絲笑意。
接下來顧依斐也不敢随意亂看了,眼睛就黏在念兒的狼形木雕上。
因念兒還在,他也不便同莫攸寧細談些什麽,可這……盯着對方還被人家給發現……
那就太尴尬了。
時間過得很慢,至少對于此時無事可做的顧依斐來說是非常慢的。
都晃去書桌前又看了遍最近的客棧的賬目,念兒那邊終于是打起了哈欠。
把帶着念兒回寝室,蓋好被子,等着念兒睡下,把眸子閉上,他才落了床簾。轉身瞧到莫攸寧正站在門口處,便走了過去。
他們二人,還有好些事要談。
走到大廳裏,顧依斐也不急着開口,而是先泡起了靈茶。
等他慢悠慢悠的泡好茶,擺上萬魔宗宗主的架子,他這才拿起手中的茶壺,倒了杯茶,用靈力遞到莫攸寧面前。
擡手示意,說道:“莫道友,請。”
談正事前,氣勢一定不能輸。
一定要把萬魔宗的大氣給擺出來!
左長老說,把王霸氣場全部打開,震懾他人,氣勢一壓過去,那便贏了一半,也簡稱裝比。那什麽裝什麽比的他不懂,但是氣勢壓人還是了解一些的。
這麽多年來,他用這招,可是成功談了不少的事。
想來這次也不會失敗。
莫攸寧看着眼前似換了一個人的斐兒,有點想笑。
這便像是披上了虎皮的小兔兒。
不同的是,眼前的小兔倒是撐出了一副披着虎皮狡猾狐貍的模樣。若不是他這些日子都同小兔再一處。怕都是要被騙過去了。
“嗯。”莫攸寧淡淡的應了聲,落座後伸手便取過茶杯,輕晃了晃杯子,方飲了口茶。
瞧着人已經把茶喝下去,顧依斐也覺得這開場的氣勢撐得不錯,便想着再用第二招,沉默。
沉默是金,最重要的是能讓人看不出深淺。
可眼看着對方把一杯茶都喝下,那視線也已經落在他身上良久。
無奈,他也只能先開了口。
“在下的身份,想必莫道友心中已有數。”
“沒有。”
啊?
顧依斐眼神呆滞了一秒。
“心中沒有數。”看着眼前這小兔兒,莫攸寧壓下了嘴角的笑意,頓了一秒後方才認真的繼續說道:“我只知你是我妻,已過門的妻。”
……
兄長的刀呢?
怎麽兄長就不把這人砍死?
顧依斐臉上的那好不容易擺出的淡然都要挂不住了,這人是什麽意思?
不是說記起來了嗎?
記起來了!怎還是這般的無恥!那不茍言笑冷若冰霜仙道第一人的無情劍修呢?
該不會是……沒記全吧?
“你……你不是記起來了嗎!”
憋了許久,顧依斐也只憋出了這麽幹巴巴的一句。
莫攸寧直勾勾的看着顧依斐,把手中的杯子輕輕放在桌上,這才緩緩開口說道:“道玄門,道青峰劍主。斐兒你且記下,莫要忘了。”
……
聽到這不算陌生的‘斐兒’二字,顧依斐第一次覺得如此的……讓他寒毛直立。
這位劍尊,腦子定是沒好,不然就是被丹老頭給治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