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媽媽老板的兒子？
有了梁錦霖帶來的這些工具，蘇敏敏很快就把小鬧鐘缺失的部位補好了。雖然裝上去之後兩只腳看起來不大一樣，但到底是不影響它正常站立了。
蘇敏敏握着十字螺絲刀最後用力擰緊電池蓋子，然後把它放到床頭櫃上去。
打量着剛安放好的“新”鬧鐘，她頗為滿意，拍了拍手轉頭對梁錦霖笑道，“看起來不錯吧？”
梁錦霖看着她，眼睛彎了彎，眸光亮晶晶的，像陽光下潺潺流動的小溪流。
“先吃飯吧。”
蘇敏敏拉他進洗手間洗手，見他指甲又長又鋒利，指縫裏還藏着黑黑的污垢，便從抽屜裏翻出指甲剪順便幫他把指甲也剪了。
她幫他剪指甲的時候表情很專注，耳畔細軟的短發随着低頭的動作垂落了下來。
梁錦霖一會兒看看她的臉，一會兒又看看自己的手，倒是一聲不吭乖乖任她修完了指甲。
剪完指甲又洗完手，回到房裏，蘇敏敏先給他搬了把塑料凳，等他爬上去之後這才打開桌上的盒飯。
飯盒裏的番薯還有些燙，蘇敏敏被燙得嘴裏不住吸氣，雙手左右交換抖抖索索地将一截番薯遞到梁錦霖面前。
“趁熱吃吧，涼了就硬了。”
梁錦霖看了眼還在冒煙的金黃色番薯，番薯特有的香氣迎面撲鼻，他又看了看蘇敏敏龇牙咧嘴的臉，大概覺得很好玩，不覺彎了彎嘴角。
蘇敏敏見他半晌沒動，惱道，“快拿着，燙死我了。”
被她這一吼，梁錦霖嘴角笑意更甚，咧出一排整齊的小牙齒。
不過動作倒是很利落，飛快從她手裏接了過去。
那一笑，讓他整張小臉顯得灼灼生輝，一雙黑色的眸子寶石似的晶瑩，兩排長而濃密的睫毛根根分明，每一根都又翹又長，就像羽扇一樣。
蘇敏敏不覺看地有些失神。
“你笑起來怎麽跟電視裏拍廣告的那些小孩兒似的？”
梁錦霖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話，他的注意力已經全部放到面前的番薯上去了，輕啃了一口，沙沙的香甜口感很快充盈整個口腔。
明明覺得燙，但就是迫不及待想一口接一口地吃下去。
“好吃吧？”他的樣子取悅了蘇敏敏，她坐在他身旁，握着剩下的那截番薯也津津有味吃了起來。
之後蘇敏敏又拿來小碗分了一半盒飯給他，梁錦霖看着飯盒裏剩下的那一小半米飯，猶豫了一下。不過到底只是個孩子，饑餓和對熱食的渴盼很快戰勝了一切，接過蘇敏敏遞來的小碗和筷子，他迫不及待埋頭吃了起來。
雖然才不過五六歲的樣子，不過他拿筷子的動作卻并不顯生疏，顯然經常自己吃飯。
蘇敏敏也端起盒飯開吃，不知道是不是兩個人吃飯特別香，他手裏的碗和她手中的飯盒很快就見了底。
她把飯盒裏的最後一粒米都扒拉幹淨之後，才拿起抹布把他剛才掉落在地上的米粒擦幹淨，然後進去刷碗。
洗好碗出來，梁錦霖已經自覺地搬着小凳子坐到角落裏去了。他好像還記得她上一次警告他不許吵她做作業的事。
見他乖巧安靜的模樣，蘇敏敏倒也沒想馬上趕他回家。反正母親也還沒下班回來，就讓他多待一會兒好了。
他托腮望着自己的樣子顯得有些無聊，雖然他的表情并沒有表現出來。
蘇敏敏想了一下，便走過去從書包裏翻了本彩繪故事書給他。
也不管他能不能看懂？畢竟這是她唯一一本帶圖的課外讀物了。
好在梁錦霖雖然沒說什麽，但視線很快被書上的插圖吸引了過去。
見他抱着書本低頭翻看了起來，蘇敏敏便也抱着書包回到桌旁，開始做她今天的課後作業……
随着屋內安靜下來，空氣好像也靜谧了。
床頭鬧鐘發出“嗒、嗒、嗒”的輕微聲響，除此之外，空氣中只剩下翻書和落筆的聲音。
窗外一陣一陣的冷風吹過，夕陽在黃昏裏隐去身影，暮色漸漸降了下來……
當屋內終于越來越陰暗的時候，蘇敏敏才從書本裏擡起頭來。
“天黑了呢……”
梁錦霖聞言也擡起頭來，他看見蘇敏敏正托着下巴望向窗外，本就秀氣小巧的一張臉在那頭整齊的學生頭掩蓋下，幾乎巴掌一樣。
有一瞬間，他似乎在她的臉上看到了一絲迷惘和惆悵。
于是順着她的視線往窗外望去，卻只看見路燈在冬日的寒風裏散發出暗淡的光輝。
對比之下，屋內顯得愈發陰暗了。
但他覺得，這種暗并不像外面那種陰森的冷，反而讓人感到有些安心……
門口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打斷了屋內的寂靜。
接着一道溫柔的年輕女聲在門口響起，“敏敏，幫媽媽開下門。”
聽到這個聲音，梁錦霖的神情還有些迷茫，而桌邊的蘇敏敏已經跳了起來。
母親今天這麽早就回來了？
她看了眼還抱着書坐在門後角落裏的梁錦霖，輕嘆了口氣，希望她難得的同情心沒給自己帶來麻煩。
“嘎吱。”
随着木門的打開，冬夜的風刀割似的從門口灌入。
李蘭萍一進門便看見站在門邊的女兒，屋裏卻是一片昏暗。
“天這麽黑怎麽也不開燈？”
蘇敏敏咧着小梨渦笑了一下，殷勤地上前接過她手中的塑料袋，“這什麽呀？”
“路過小區路口那邊，看見新開的蛋糕店在搞活動，就進去買了點兒。”
李蘭萍将洗的有些泛白的帆布包挂到衣架上，“你不是喜歡吃紙杯蛋糕嗎？”
一聽見愛吃的食物，蘇敏敏心裏的那點兒忐忑頓時抛到九霄雲外去了。她扒着白色塑料袋，果然聞見了蛋糕特有的香氣。
李蘭萍轉身打開了燈，白熾燈一下子照亮了屋內的光景，正要往衛生間洗手的她突然頓住了腳步。
有些吃驚地看着站在女兒身後的那道瘦小身影。
“你，這……”
蘇敏敏這才想起梁錦霖還在，眸光一轉連忙上前一步挽住母親的手臂，語氣裏盡是讨好，“媽媽，這是我的新朋友小狼。”
“小狼？”
李蘭萍狐疑地看了女兒一眼，視線回到面前瘦弱的小男孩身上，她猶豫道，“錦霖？梁錦霖？”
梁錦霖聽見自己的名字倒是顯得很淡定，甚至在他看見李蘭萍進門的時候他的表情也幾乎沒變。
“阿姨。”
蘇敏敏有些驚訝，“媽媽你認識他？”
李蘭萍的目光在梁錦霖略顯寬大的衣服和那頭蓬亂的頭發上停頓了會兒，語氣愈發輕緩了幾分。
“你怎麽會在這兒呢？”
話顯然是對梁錦霖說的。
梁錦霖望着面前五官和蘇敏敏有些肖似的年輕阿姨，她柔和的眸光讓他覺得很有親切感，就像平時在父親的店裏遇到她，她總是會很溫柔地和他打招呼。
他轉頭望了蘇敏敏一眼，輕聲回答李蘭萍的話。
“我找姐姐玩。”
糯糯的聲音還帶着幾分童音，讓人聽着胸口發軟。
李蘭萍不覺彎起嘴角，轉頭對身邊的女兒道，“他是媽媽老板的兒子，叫梁錦霖。”
蘇敏敏睜大原本就不小的眼睛，有些困惑地盯着梁錦霖的臉，似乎想将這張臉和“老板的兒子”這幾個字畫上等號。
她臉上的迷茫逗得李蘭萍有些莞爾，她摸了摸女兒細軟的頭發，“你們吃飯了嗎？媽媽今天下班早，給你們煮湯米粉好不好？”
一旁的梁錦霖還沒什麽反應，蘇敏敏已經點頭如搗蒜。
“好呀，我想吃米粉。”
梁錦霖看着那空空如也的飯盒，想着原來剛才她也沒有吃飽嗎？
李蘭萍進衛生間洗幹淨手，穿上圍裙便在那簡陋的小廚房裏忙活了起來。
沒一會兒，随着“嗞”的一聲，煎蛋的香氣從廚房裏幽幽飄了出來。
這當會兒蘇敏敏也沒閑着，她從塑料袋裏掏出了兩個紙杯蛋糕，一個給自己，一個給梁錦霖。
紙杯蛋糕裏面還包裹着葡萄幹，每吃到一顆葡萄幹蘇敏敏就跟發現新大陸似的興奮。
梁錦霖看着她享受的表情，便覺得手裏的紙杯蛋糕好像更好吃了。
李蘭萍很快煮好了米粉，她給兩個小家夥各打了一碗。蘇敏敏聞見那熱乎乎的湯米粉便湊了過去。而梁錦霖則擡頭望了李蘭萍一眼，“阿姨的呢？”
李蘭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笑着摸了摸梁錦霖的頭，“桌子有點兒小，你們先吃吧，阿姨一會兒再吃。快點兒吃吧，一會兒我給你爸爸打個電話，也省得他找不到你着急。”
梁錦霖聽見她提到自己的父親面上表情并沒有什麽變化，對于父親找不到他會不會着急這事他表示懷疑，但他也不想反駁這個溫柔的阿姨。于是他默默爬上蘇敏敏身邊的高腳凳子，跟着她一起吃了起來。
大冬天裏頭，一整碗熱湯下肚，只覺得整個身體都暖和了起來。
梁錦霖和蘇敏敏吃完米粉，李蘭萍也剛洗完陽臺上的衣服。
看着兩張紅潤的小臉，李蘭萍笑道，“瞧你們這吃的滿頭大汗。”說着洗了毛巾分別給他倆擦了臉。
外面月亮早已升了起來，梁錦霖只覺得屋內溫暖，走的時候竟有些舍不得了。
“再來玩。”
直到得了蘇敏敏這句話，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李蘭萍直望着那道瘦小的身影遠遠消失在小區大門，才微乎其微嘆了口氣。
“可憐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