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轉眼, 三個半月過去，十月底, 天氣初涼。
寧許安果真考上了大學, 兩個月前就去了省城的x大就讀, 一個月的打工和讨好肖寶寶有點成效, 但收效甚微，肖乃望對他和以前幾乎沒有什麽不同, 謝大佬則保持着一個月來兩次的頻率, 每次來都帶一些小玩意兒并說些分不清到底騷不騷氣的話, 頻繁刷着熟悉度和親密度，遠超寧許安。
王選也一直待在肖乃望這裏, 王家沒有再找他，也沒有折騰什麽動靜，王選的學籍被注銷，“王選被拐賣了”的流言漸漸傳了出來，又漸漸消失在這個小鎮子裏, 再也沒有任何水花。
不過肖乃望并沒有放松，一直有注意郵差的動靜，他發現三妹子的錢依然在寄，甚至在前兩天王家還領了一筆十月份的“撫養費”，全家都去縣上玩了一圈，回來的時候在安平街可勁兒地炫耀。
這可以說是實錘了。
孩子都丢了三個多月了, 王選的媽媽竟一直沒有察覺, 看來平時是真的是極其漠視王選, 三個多月一聲孩子的聲音沒聽到，竟還能如此沒事兒人一樣地寄錢，如果她真的有一絲絲關心王選，也不會這樣。
當然，這種漠視也是肖乃望在往好處想，畢竟他怎麽也不願相信那個“三妹子”會在知道孩子丢了後還給王家這群人渣寄錢。
“肖叔叔，我寫完了。”王選從旁邊的小桌子旁邊走過來，把手上的二年級習題冊遞給肖乃望。
叔叔給他買了二年級的課本，還每天都會教他，他學得特別輕松，加上每天都能和可愛的弟弟在一起，他真的太幸福了。
他一點也不覺得在這裏會無聊，他每天都會和弟弟一起跳繩玩球，就算不出門也沒什麽。
“做的很好，小選又進步了。”肖乃望獎勵地給了王選一塊奶糖，又看向在摳手指的肖寶寶，“寶寶，寫完了嗎？”
“爸爸，我手指痛。”肖寶寶鼓起小腮幫往小手上吹了吹，又舉給肖乃望看，生面有一個小小的紅點，紮着一根小木刺。
“诶，這是哪兒紮的啊，寶寶等等啊，爸爸去拿鑷子。”肖乃望急忙去翻抽屜，找到一個兩寸長的小鑷子，把肖寶寶攬到懷裏，對準木刺，迅速給他夾了出來，又給吹了吹。
“還疼嗎？”
“不疼了！ ”肖寶寶露出笑臉。
王選也在旁邊松了一口氣，剛剛弟弟說手指痛的時候，他心突然就提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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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去寫作業吧。”肖乃望親了親肖寶寶，放他下去，正要起來把鑷子放回抽屜，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肖乃望面上微不可查地柔和了一分，起身去接電話。
這電話安了三個月了，響起來的次數一共就二十幾次，絕大多數還都是謝城烨打來的。
“喂。”肖乃望拿起聽筒，視線飄向窗外。
“我半個小時後到，這次可別說我沒提前給你說，弄得你沒空招待我。”話筒另一端傳來的果然是謝城烨那富有磁性還低低含笑的聲音。
“這回雖然提前半小時，但也的确沒有多少招待的空閑。”肖乃望故意說，“看來這次你來這兒還是吃不上白切雞。”
聽筒那邊也傳來一陣笑聲：“沒事，下次我再來。”
“那就随你，不過......”
“小選哥哥這題我也會。”
肖乃望還沒挂掉電話，肖寶寶略帶驕傲的小奶音突然傳進了聽筒。
肖乃望：“......！”
謝大佬可是聽說過小選那孩子的事兒的！
空氣突然安靜了一瞬，就在肖乃望想說些什麽掩飾的時候，謝城烨沉穩溫柔的聲音卻不疾不徐地響了起來，“小乃望，這事兒難不成你還要一直瞞着嗎？”
“？！！”
肖乃望僵了一下，腦袋裏有點發懵，謝城烨這話什麽意思，怎麽聽着好像他早就知道了？！還有，他......他怎麽突然喊他小......小乃望？！這也太肉麻了！
不等肖乃望整理好心情和思緒，謝城烨又道：“你不用慌，其實這事兒我之前猜出來了個大概，不過你一直不說，我便也沒提，不過我其實一直想和你說說這事兒，這孩子一直放在你那不是個長久的辦法。”
“......我知道。”肖乃望聽見自己有些緊繃的聲音：“我其實也想過別的辦法。”
“嗯，我相信你肯定考慮過別的，我在這兒不方便和你詳細聊，我很快到，到時我們慢慢說，你相信我嗎？”謝城烨的聲音再次響起，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我不會傷害你和你兒子，當然，還有那個小孩兒。”
“我......”肖乃望動了動口，卻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出來，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說：“行，我相信你，本來我也想盡快解決這事兒了，正好你來，我也算有個商量的人。”
話筒裏很快就傳來了回複：“等我，我很快就到。”
肖乃望挂下電話，抓了一下頭發，看向旁邊已經知道自己錯了的正眼淚汪汪的肖寶寶，又無奈又好笑，但非要說生氣的話......還真沒有。
他本來也在考慮怎麽把王選的身份過個明路了，畢竟一直把這孩子放在二樓肯定不行，他原本想的是要不要搬走，到遠一點的城市生活，沒有人認識王選這小孩兒，就沒什麽關系，現在，不過是被迫提前把這事兒落實了而已。
而且還多了一個可以商量的人，雖然只是被迫多了。
“爸爸，我......”肖寶寶的小奶音帶着哭腔，他......他剛剛真不是故意的，他突然發現小選哥哥二年級的幾道數學題他也會，就......就太開心了。
說出來後，發現小選哥哥頓時看向了電話，他就知道自己做錯了。
肖乃望想說“沒事兒”，但轉眼想了想，又把話咽了下去，道：“這次寶寶犯的錯有點嚴重，寶寶你要記住，要不是對面電話的是謝叔叔，他不怕怪獸旁邊也沒有怪獸，小選哥哥現在已經被抓走吃了。”
“嗚哇——”肖寶寶瞬間被吓得一個激靈，大哭出了聲，眼淚刷地流了出來，看樣子有點崩潰。
“嗚嗚嗚......寶寶錯了，寶寶錯了！哇......”
肖寶寶這三個多月都沒哭過，一哭起來簡直潰堤了似的，旁邊的王選看起來比肖乃望還心疼，連忙攬住肖寶寶，輕輕拍他的小後背，嘴上哄個不停：“不會的，哥哥不會被抓走的，寶寶別哭......哥哥好好着呢。”
“嗚嗚......哥哥我錯了，對不起，嗚嗚......”肖寶寶撲在王選懷裏，哥哥兩字都只敢用小氣音喊，眼淚在王選的新衣服上蹭得到處都是，王選一點也不嫌棄，輕輕地抱住肖寶寶：“沒事，寶寶別哭了......”
肖乃望嘆了口氣，又道：“寶寶，你過來。”
“嗝兒......”肖寶寶打了一個哭嗝，掙脫王選的懷抱，乖乖地邁着小短腿往肖乃望那裏走，烏溜溜的眼睛裏全是眼淚，小鼻子哭得通紅，看起來內疚極了，可憐兮兮地喊：“爸爸......”
“寶寶剛剛為什麽會忘記？”肖乃望把肖寶寶攬過來，聲音輕柔，“你之前都記得的。”
“我......”肖寶寶可憐地抽噎了一聲，小手揪住衣角，“我......我剛剛看到哥哥......哥哥的兩道題我也會，就......”
“就忘記了？”肖乃望輕輕擦了擦肖寶寶滿是淚水的小臉蛋，大概明白了為什麽，大概是寶寶一時間太開心了，還有點小得意，就把心裏的話禿嚕出來了，其實小孩子都會這樣，甚至很多大人也這樣，高興得意時容易忘形，他不怪寶寶，畢竟寶寶做的已經很好了，這三個月來都沒犯什麽錯，三歲的小孩子能做到這樣，他還苛求就有點過分了。
但是該教的還是要教。
“寶寶剛剛是不是太高興了，還有點得意？”肖乃望溫柔地揉了揉肖寶寶的小腦袋，“所以寶寶要記住，以後不管發生了什麽，不管你多高興，多得意，或者多難過，多沮喪，都不能忘了，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做事都要有分寸，知道嗎？”
“爸爸......”肖寶寶不太明白，但他聽懂了一句話，不管他以後高興還是不高興，都不可以說小選哥哥在這兒。
王選在旁邊所有所思。
肖乃望本來也沒指望肖寶寶能聽懂，這東西就是一潛移默化的教育過程，他從現在開始教了，就算完成他的初級目标了。
“沒事兒，寶寶知道錯了，以後會改就可以了，而且小選哥哥原諒寶寶了，爸爸也原諒寶寶了。”肖乃望親了親肖寶寶的小臉蛋，又把他抱着懷裏，看着這可憐的小模樣也着實有些心疼：“爸爸還是最喜歡最喜歡寶寶的，寶寶別哭了，乖啊。”
“爸爸......”肖寶寶小鼻子一抽，小手絞着衣角，濕漉漉的大眼睛頓時又水汪汪了，他......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爸爸說最喜歡他了，他寄幾卻更想哭了。
肖乃望嘆了口氣，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教得太早了。
等一大兩小完全沒事兒，又可以說說笑笑的時候，謝城烨已經到了肖氏小飯館的門口。
“肖哥，謝先生來了！”春紅的大嗓門适宜地在樓下響了起來。
“寶寶和小選等會兒啊，我去把謝叔叔帶過來。”肖乃望把手中的東西一放，邁着長腿就下了樓。
謝城烨穿着黑色有型的風衣站在店裏，高大挺拔的身材把店面都襯得變小了。
“上來吧。”肖乃望在樓梯口對着謝城烨示意，“上來聊。”
“嗯。”謝城烨也沒管旁邊杜嬸子略帶驚訝的表情，邁着大長腿就走了過去。
兩人到樓上的時候，收音機裏正放着鄧麗君的甜蜜蜜，悠軟纏綿的歌調兒把空氣都攪稠了，不過肖乃望完全沒有別的心思，也沒注意到謝城烨略略變了的眼神，一上去就向謝城烨指了指王選，輕聲道：“就是這孩子。”
“！”王選看見謝城烨的時候僵了一下，但很快又反應了過來，小聲地喊了一聲：“叔叔。”
“乖。”謝城烨點了下頭，自然地跟着肖乃望走到桌子邊，在他旁邊坐下。
“寶寶和小選去那邊玩模型吧，我和叔叔商量些事兒。”肖乃望捏了捏肖寶寶的小臉蛋，“去吧。”
“嗯！”莫名感覺被賦予了任務，肖寶寶點了點小腦袋，然後伸出小手去拉王選的手：“走......哥哥，我們去玩。”
王選看了肖乃望一眼，跟着肖寶寶走了。
謝城烨也看了看表面是和肖寶寶一起玩，其實很細心地護着肖寶寶的王選，轉過頭說：“這孩子是個好的。”
“嗯。”肖乃望嘆了口氣，“我直說了吧，我是準備帶王選和寶寶搬走，去別的城市。”
“搬去哪？”這話完全在他意料之中，謝城烨面色一如之前。
“我還沒想好，遠一點比較好。”肖乃望低頭又倒了杯水，還是覺得有點發愁。
“這個方法是比較簡單，但是我不建議這麽做。”謝城烨也拎起茶壺，修長的手指在黑色的壺柄上顯得有力非常，倒了一杯茶水。
“這種方法有不小的隐患，如果有一天被發現，那王家很可能會告你拐賣，至于到底會不會完全不被發現，這不好說，誰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遇到的人認不認識王家。”
“......我知道，我也在想這個問題。”肖乃望又忍不住嘆氣，這事兒真的不想還好，越想越愁。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撫養權監護權要過來。”謝城烨輕呷了一口陳皮清茶，感覺口舌都清爽了許多，“這樣最為保險，且一了百了。”
“撫養權監護權？”肖乃望看了一眼王選，急切地道：“這個很不好要啊，你有辦法？”
這個年代打孩子簡直太正常了，打死的都不知道多少，就沖這個怎麽能要到手呢。
“我有辦法。”謝城烨放下茶杯，眼神鋒銳又溫柔，盯着肖乃望的眼睛：“小老板，我若能幫成你這個大忙，你可有什麽獎勵？”
肖乃望抿了下唇角，“如果你能幫我，什麽獎勵都行，你......你想吃什麽，不管我會不會做，都給你做。”
“我的确有很想吃的一樣東西。”謝城烨微微勾起唇角，眼底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小老板你先答應我，一定能讓我吃到。”
肖乃望心想你要想吃天上的蟠桃我上哪兒給你弄啊，但想了想覺得謝大佬不會要他做不了的菜，便點了點頭，“行，我答應！”
“那好，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小老板你可已經欠了我兩個獎勵了。”謝城烨唇角噙着笑意，“不過你放心，我提的要求都不會過分的，你都可以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