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肖乃望又去了安平街一趟，看完房子便下決心簽了合同，現場付了六十八塊錢。
——五十塊的房租、押金，以及十八塊盤了那些鍋碗瓢盆煤球爐的錢。
“我明天過來打掃一下房子，再買些被褥過來，差不多後天就能搬過來。”肖乃望把陳述給的鑰匙揣進兜裏，抱着困得不行的肖寶寶，輕輕按了按他的小腦袋，讓他枕着自己肩膀。
“行，随你。”陳述收起合同，看了看手表，“已經十一點了，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嗯，再見。”肖乃望走出門，長呼了一口氣，仰頭看着頭頂那蒙着一層薄紗的月亮，覺得從頭到腳都輕松了很多。
肖乃望回去的時候，周毅國正一個人在客廳裏，見他回來了，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走了過來，“小望，今天怎麽這麽晚回來？”
“今天生意不好，賣得慢。”肖乃望把肖寶寶抱進卧室，輕輕地把肖寶寶放到床上，給他蓋上小被子，才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周毅國，“你還有事麽？”
“沒什麽大事兒。”周毅國按捺下心底的不滿和隐隐的怒氣，溫柔地開口，“小望，我有件......小事想和你談。”
他知道肖乃望天天生意都很好，他妹妹這些天每天都去看過一遍，也知道肖乃望不但賣土豆火，賣炒面也很火，而且那炒面賣得還不便宜，一天下來......怕是至少能淨賺個十幾塊。
可他卻對他撒謊，說生意不好。
“什麽事兒？”肖乃望放輕了聲音，怕吵醒寶寶，“我很累了，明天談。”
“小事兒，小望你出來，很快就能談好。”
見周毅國杵在哪兒不動，肖乃望不耐地皺了下眉，安慰自己馬上就能搬走了，站起身，“行，到客廳談。”
兩人走到客廳，周毅國示意肖乃望坐下，肖乃望站在原地不動，“你直接說吧，什麽事兒。”
周毅國像是玩變臉似的，眉間微微皺起，臉上突然漫上一層愁色，眼底甚至閃着一點淚光，看得肖乃望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頓時又嫌棄又警惕地瞪着他，“你到底想說什麽？！”
“小望......”周毅國聲音微沉帶啞，突然身體一彎坐在了沙發上，“我......好好考慮過了，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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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同意什麽？”肖乃望狐疑地盯着周毅國，這沒頭沒腦的話，說的什麽玩意兒。
“我同意......”周毅國閉上眼睛，沉默了半天，壓抑地往後一仰，“我同意......和你離婚。”
“你這是什麽意思？”肖乃望面上疑色更深，這周毅國到底又在弄什麽把戲，他不是早就同意離婚了？
“我們後天就去辦離婚手續吧。”周毅國喘了下粗氣，哭了似的抹了把臉，微紅的眼睛深深地看着肖乃望，“我想明白了，面子......比不上你，你既然真的這麽不願意和我一起生活，我們就離婚。”
“你真這麽想？！”肖乃望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狐疑，這周毅國感覺有點不正常啊。
“嗯，沒辦法，小景和小柔他們倆也......”周毅國頓了下，兩只胳膊拄着膝蓋，視線盯着面前的茶杯，“他們倆也想我離婚，所以......為了你們三個，我只能......”
“後天什麽時候？”肖乃望皺眉，他不管周毅國到底為什麽想和他離婚，但只要能離，他就高興。
“後天上午吧，明天晚上......小望你早點回來，我們一家五口......吃個最後的團圓飯。”
肖乃望很想說不用了，但看着周毅國那故作深情的眼神，頓了下，反問：“你弟弟那一家子不一起吃？”
“不一起，他們已經找到房子，明天上午就搬出去。”周毅國深深地看着肖乃望，站起身走了過來，“小望，明天晚上最後一頓團圓飯，別拒絕了，好麽？”
“行，明天晚上我盡量早回來。”肖乃望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應了聲後就轉身走去廚房，準備打水洗漱。
他答應可不是因為這個周毅國故作癡情的反應，而是怕他拒絕後周毅國會反悔，反正不過一頓飯，吃就吃了，吃完趕緊離，省得夜長夢多。
回屋後，肖乃望給寶寶擦了擦小臉和小手小腳，然後自己洗漱完，就上床睡覺了。
看着頭頂的蚊帳，肖乃望恍惚了一瞬，想起當穿過來時又窮又憋屈的日子，不由得有效感慨，現在他租了新房子，又有存款，還能夠提前離婚，真是......真是讓他好特麽的愉快！
肖乃望側過頭，看着甜睡中寶寶的小臉兒，探過身子“吧唧”親了一口，他乖巧懂事的寶寶也絕不會再走上被虐心虐身悲劇一生的路了！
第二天一早，肖乃望收了土豆但只處理了一半，剩下七十多斤放了起來，告訴那菜農兒子明天別來了，後天再來。
菜農兒子一口答應，又試探着說：“肖哥，我們家又熟了一批番茄茄子和南瓜，都長得可好了，肖哥你需要麽？”
“......暫時不要，不過一個星期後可能會用。”肖乃望笑笑，“周力你可以先賣着，過些天我需要的話，會先去你那兒看看。”
“好的肖哥。”周力憨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又拿出一袋子桑葚果塞給肖乃望，“這是我家外頭長的桑果子，可甜可甜了，給你家娃娃嘗嘗。”
“行，那謝謝你了。”肖乃望也沒推拒，接過了桑葚，這可是好東西，好吃不說，又能明目補腎，補氣生津。
處理完土豆肖乃望就帶着寶寶出去了，不過沒有去鎮中學那邊，而是推着小車到了新租的房子，把小車推到了一層，然後上二層開始收拾屋子。
肖乃望又擦又洗又涮的，足足收拾了三個多小時才把二層的屋子收拾幹淨，肖寶寶在一邊也很懂事，一會兒幫忙遞個抹布，一會兒又努着小臉使勁洗抹布，一會兒又噠噠噠地邁着小短腿跑來跑去幫忙扔垃圾。
看着簡直比肖乃望還忙。
期間陳叔來了一趟，看着這小娃娃這麽小的身子還忙來忙去的，簡直懂事乖巧到讓人恨不得揉進心窩裏去，不由得喜歡極了，還拿了兩塊糖給肖寶寶。
收拾完第二層的屋子，肖乃望歇下來，帶肖寶寶去面館吃了點兒飯，然後又去買被子褥子和洗臉盆洗腳盆毛巾暖水瓶等東西。
等到把第二層布置得差不多能拎包住人了，時間已經下午四點，肖乃望坐在桌子旁邊，咕嘟嘟喝了一大瓶水，累到不行，想直接洗一下倒床上睡了。
可惜他不能，兜裏的錢被他花得還剩兩塊錢，再不去出攤，他只能帶着寶寶去喝西北風了。
到中學門口的時候時間正好五點，肖乃望一到那兒就趕緊卸東西出攤，有的大媽大爺抱怨他中午怎麽沒來，肖乃望一一笑着抱歉，然後把自己的新店地址宣傳了一下。
“呀，小夥子你不在這兒賣了？！”那個常來買土豆和炒面的大媽很是遺憾，牽着小孫子的手就往前擠，“小夥子你不在這兒賣我們可咋辦啊，我們都吃慣了你做的土豆和炒面啦！”
“就是就是，我們都吃慣了啊。”
“小老板，你能不能別搬地兒啊，我們也很捧你場的啊！”
“對啊老板，你這搬地方也浪費啊，還要房租，成本也高，就在我們這兒擺攤多好啊！”
“就是啊老板！”一個每天一等放學就竄出校門跑來買狼牙土豆的青年一蹦老高，“而且我每天上學的動力就是吃你家的東西了啊！你走了我都不想上學了！”
“哈哈哈......”後面一排學生哈哈笑了，有十三四的，也有十七八的，年齡差距倒是不小。
“我那新店在安平街東頭，離這兒其實不遠，你們這些男生跑個七八分鐘就到了。”肖乃望也忍不住笑了，彎起眼睛露出兩個小酒窩，又對大爺大媽們說，“嬸子大叔，你們溜達個不到二十分鐘也能到。”
“那也沒這兒近啊，我們老頭子老婆子腿腳又沒小年輕們靈便......”
“嬸子您溜達溜達就到啦！”肖乃望麻利兒地把做好的一份狼牙土豆裝進碗裏，笑道：“我這兩天不會搬的，差不多四五天後才搬，希望到時候大家能多多捧場，我開店當天會打折。”
“打幾折？”一個帶着大耳環的年輕姑娘喊道。
“打八折，開業當天所有東西都八折，歡迎來捧場啊，還會加新品。”
“八折，這麽好啊，我一定去！”年輕姑娘笑着喊，“要是老板你也打折給我就好啦！”
人群中響起一陣哄笑，肖乃望有些羞窘，低頭幹活不接話了。
因為只準備了七十多斤土豆和十幾斤炒面，肖乃望八點十幾分的時候就賣光了。
見肖乃望收拾攤子要回去，旁邊的寧許安糾結得手上的書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最後一狠心，拿着書快步走了過來。
“肖哥。”
“小寧。”肖乃望用繩子把蓋着的東西綁好，擡起頭，“小寧你也快要高考了吧？”
寧許安想問的話沒說出口，頓了下才回道：“嗯，還有二十多天。”
“那你這些天就別老來了，好好複習吧，我看嬸子一個人照顧生意也沒問題，高考還是很重要的，你要幫忙幹活也不差這二十幾天。”肖乃望平時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因為覺得寧許安着實是個好人，才多說這麽幾句。
“我......知道，謝謝肖哥。”寧許安攥緊了書，其實一個星期前他媽就不讓他來了，但他就是......想多見肖乃望幾面，本來他還糾結到底要不要中午來晚上就回去，現在卻根本不用糾結了，肖乃望就要搬走開店了。
“不用謝，你高考前或高考後，去店裏找我，我給你做些好吃的，給你加油鼓勁。”肖乃望笑笑，牽起寶寶的小手，說：“我先回去了，今天家裏有事兒。”
“寧叔叔拜拜......”肖寶寶小聲音奶聲奶氣的，還舉起小手揮了揮。
“拜拜......”
寧許安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慢慢走遠，攥着書的手晃了晃，緩緩抓緊，把書頁都抓出了幾道折痕。
半個小時後，中學放學，謝城風一馬當先地竄出校門，就要往對面接到跑。
“別跑了，那個小老板收攤走了。”謝城烨降下車窗，看了他二哈般的弟弟一眼，皺了下眉，“上車。”
“啊？！”謝城風立刻蔫巴了，不情不願地拉開車門，嘴角朝下，“小老板今天怎麽收攤這麽早啊......”
“別想着小老板了，好好想想你自己吧，媽說了，今晚開始要每天考校你的英文，省得你回去後跟不上課。”
“啊——！！！”謝城風哀嚎了一聲，整個人癱在了座位上，看着外面原本小老板擺攤的地方，肚子咕嚕一響，更是悲從中來。
下一刻謝城風卻又眼睛突然一閃，似是想起了什麽，說：“哥，那個小老板之前不是說他家是和平巷的麽，話說我還沒逛過和平巷呢，咱們去那邊溜達溜達呗！溜達完再回家行不......”
作者有話要說： 家已經搬的差不多了，給望望和寶寶放串鞭炮~
肖乃望：今天快累死我了。
肖寶寶：嗨呀，今天也快累死寶寶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