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你好，女神再見

第14章 ☆、一

一條鮮有人煙的破敗鄉間小道上，破舊的牛車正滿載着幹柴一步一步前行。坐在車頭上的趕車人擡頭看着烏壓壓一片的天色，那張常年累月挂着愁苦表情的面孔似乎也更陰沉了幾分。

“這是要下雨了？”坐在柴堆上的夏天瑟縮着朝自己蒼白冰冷的雙手上呵了一口氣，緊了緊單薄的衣裳：“還有多久才能到清源鄉？”

“估摸着還要半個時辰。”

“能趕在下雨前到嗎？”

“能。”

“那就好。”夏天揉了揉自己有些發僵的臉，往柴堆裏縮了縮，視線漫無目标的劃過牛車走過的車轍，車轍邊才剛剛冒頭就被無情碾碎的柔嫩雜草，以及車轍外生長的肆意張揚的狗尾巴草。

他是怎麽跑這裏來的？夏天歪着腦袋回憶了一遍又一遍，記憶依舊停留在關燈睡覺的一剎那，沒有意外觸電，沒有地震，也沒有外星人降臨，只是一睜眼一閉眼的功夫，他就出現在了一個古代的小集市上，面前的老頭用一口标準的普通話對他說道：“載到清源鄉至少兩個大錢。”

那就去清源鄉吧。夏天就這麽沒心沒肺的爬上了一個陌生人的牛車，去往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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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源鄉到了。”

牛車行走緩慢，夏天坐在後面晃着晃着就眯着眼睛睡着了，直到一聲響亮的吆喝砰然炸響，驚得夏天一咕嚕就從車尾上滾了下來，暈暈乎乎的頂着滿頭木渣子動作僵硬的擡頭四處張望：“清源鄉到了，哪兒呢？”

趕車人指着牛車前的一條岔道：“往前走幾步，就可以看見村口的大樹。”

這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夏天瞪大了眼睛左看右看，也沒看見什麽大樹，躊躇的站在原地，這可是正宗的荒郊野外，天氣這麽冷，自己又只穿了一件單衣，萬一迷路了豈不是要活活凍死。

趕車人急着趕回家，見夏天站在原地不動彈，着急的催促了兩聲：“您可快些吧，再過一會兒就要下雨了，我這裏滿車的都是柴火，萬一被雨打了就白費好些錢了。”

夏天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想起自己還沒有付車費呢，于是忐忑的伸手在懷裏掏了掏，摸出來一個巴掌大沉甸甸的小布包，打開一看，裏面除了一小疊紙張外，還有七八個小元寶和幾十個銅板。

有錢就好，夏天悄悄松了一口氣掏了三個銅板出來在手上掂了掂：“老伯要是再送我一送，我另外加一個大錢。”雖然他不清楚一個大錢價值多少，但從集市到清源鄉三個來小時的路也才兩個大錢，想來還是比較值錢的吧。

“送到哪裏？”對方果然動心了。

“就送到清源鄉有人家的地方。”

“那成，”聽到目的地這麽近，趕車人立刻滿口答應下來，把牛車往那裏一放就領着夏天直接走過去：“我把你帶到鄉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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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源鄉村口大樹再過去十幾步，有一排側對着路的青磚大瓦房，鶴立雞群的矗立在其他低矮破舊的土屋前，這屋子的戶主正是鄉長茂昌華，他此刻正和一家老少圍在一起吃晚飯。

“爹，這是要下大雨了吧，”茂昌華的長子捧着碗，神色擔憂的往窗戶外面看：“那說好今天過來的夏少爺會不會困路上了。”

“這還沒下雨呢你就開始操心了，有這個閑心還不如去把院子裏的柴劈了。”茂昌華白天才吃過人家姑娘家的閉門羹，這會兒一看見長子這張臉就心煩：“成日就知道到處亂跑，幾十歲的人了還不知道成家立業。”

茂守中被父親罵了也不生氣，嘿嘿一笑撥完碗裏的飯就一溜煙跑去了自己的屋裏，對于父親話裏話外的催促充耳不聞。

茂昌華看見後捂着胸口唉聲嘆氣：“我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不孝子，老二老三，你們倆可不能跟你大哥學。”

同桌吃飯的次子和小女兒被這麽念叨的滿身不自在，趕緊吃完回屋子了，唯有茂昌華的老婆孫氏左耳朵進右耳多出，只管自己吃飽了喝足了才細聲細氣的接口道：“我瞧着守中也沒什麽不好，雖然挑剔了一點，但是過日子的人總要他自己喜歡才好嘛。”

“你還由着他，你看他這架勢，十裏八鄉還有那個姑娘家肯嫁給他。”茂昌華一想起這事情就吹胡子瞪眼。

“這不是守中還沒有定下來嗎。”孫氏半點都不心急，他們茂家有這三間大瓦房，只要他自己點了頭，什麽樣的姑娘配不上。

茂昌華懶得和夫人争辯，吃完飯打起傘就出了門：“我去村口看看，可別真的被困路上了。”

“叫老大和你一起去。”孫氏跟在後頭喊道。

“不用了，我就在附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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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一把傘慢悠悠的走在小路上的茂昌華沒走多遠，就在村口的大樹下看見了一個縮在哪裏拿着幾張紙看個不停的年輕小後生，走近一瞧，可不就是說好了今天要過來的夏少爺嘛，可他現在是在幹嘛？

“夏少爺。”

“夏少爺？”

低頭研究了好半天的夏天連蒙帶猜的确定了手裏的幾張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銀票了，其中兩張是一百兩，還有一張是五十兩，雖然不知道這筆錢到底多不多，但是想來足有他落下腳了，就在這時候，他聽見不遠處有一個老頭一直在叫“夏少爺”。

完全不知道對方是在招呼自己的夏天一擡頭，就看見一個老頭正疑惑的看着他：“夏少爺，您已經到啦，怎麽不進屋吶？”

這是誰？

茂昌華見夏天一臉茫然，在心裏搖了搖頭，三天前才見過面的人都不認識了，看來這夏少爺腦子不太靈光啊，難怪一成年就被打發出來了。不過想歸想，他嘴巴上還是極為客氣的：

“我是着清源鄉的鄉長茂昌華，三天前和你談過買地的事情。”

買地！夏天眼前一亮，把荷包一收就站了起來，臉上帶起了幾分笑意：“哦，茂鄉長啊，可不要喊什麽少爺了，叫我夏天就好，外面風大，買地是事情進去再說吧。”

這倒不是夏天不客氣，實在是凍得有些受不了了。

茂昌華自然不會反對，帶着人進了屋子，立馬就招呼着夫人上了熱湯，還讓夏天坐到了火爐子邊取暖。

喝下一口熱水，感覺自己終于活過來了的夏天對茂家自然是好感大增，在茂家提議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看房子和地的時候也一口答應了下來。

茂家三間大瓦房，第一間前頭是廚房，後頭住着茂昌華夫婦，已經擠不下其他人了，第三間住着小女兒茂媛媛，夏天一個大男人自然也不方便打擾，最後還是孫氏想起了長子茂守中的屋子裏為了以後的孫子還單獨分割出了一個小房間，正好可以讓夏天湊活一晚上。

趁着孫氏去拿被子，一口氣喝了好幾碗熱水的夏天在茂昌華的指點下摸黑跑去庭院菜園子裏準備解個手，跑到哪裏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他只好站後面等着。

過了好一會兒，前面那家夥還是沒有動靜。等的不耐煩的夏天伸手往對方肩上一拍：“兄弟你倒是快點...”一句話沒有說完，眼前這個又高又壯的大漢居然渾身一抖，發出一聲嘹亮的差點把夏天的耳朵都震聾的尖叫後，頭也不回的跑進了中間的那間屋子裏。

跑了？

傻眼的夏天和聽到動靜跑出來的茂昌華面面相觑了一會兒，茂昌華臉色難看的擠出一點笑容呵呵兩聲向夏天解釋道：“那是我的大兒子茂守中，他夜裏比較容易受驚，沒吓着夏少爺你吧。”

夏天當即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是我腳步聲太清了呵呵呵呵。”一邊卻忍不住懷疑起了那個茂守中的腦子不太正常，不然誰會閑着沒事幹在菜地裏脫了褲子不撒尿，一站還是大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