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混亂的開始4
做完筆錄,天色已晚。
面店的面粉和被打男人口袋裏的塑料袋都拿去檢驗了,中毒的男人也已經醒來,沒聯系到他的家人,白俞幫他請了一個特護。
在警局外面沒等多久,二毛也出來了。罵罵咧咧的,十分不滿的樣子。
白俞拍了拍他的肩,“今天多謝你了,回頭請你吃飯。”
二毛有點不好意思了,他多半是被人罵的,這麽久來還是第一次被人感謝。幫助人之後那種成就感比幹完壞事別人不知道還要強烈。而且,今天揍人揍到半死其實也是他手癢癢了,借題發揮……
二毛哈哈笑着,“跟我不用客氣啦。”
兩人便一起往流雲街行去。一路上聊東聊西,甚是輕松。
二毛都不明白店裏出事了白俞怎麽能像沒事人似的。
憋不住了,就問,“面店的事情,你不擔心?”
白俞聞言,可有可無地聳聳肩,“一開始還挺擔心。回到店裏看到那個被你打的人,就不擔心了。”
二毛一聽,這是變相誇他立功了?
他摸着自己的腦袋,“诶,我一看那家夥就不是好人!就是他下毒的對吧?鬼鬼祟祟,盡做些損人不利己的事兒……”
白俞聞言失笑,心想二毛還說別人,他自己才是一看就不像好人吧。
至于“損人不利己”……那可不一定。
“他跟中毒的那個,估計是一夥的。沒錢途的事情,誰做?想必是以為能從我這裏撈到點錢。”
二毛聽白俞這麽說,也明白一點了。點點頭,“那倒是,沒錢的買賣誰做呀?不過你怎麽知道他倆是一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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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俞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摘了眼鏡,将眼鏡放進眼鏡盒。然後揉了揉鼻梁,放松一下眼部肌肉。
他的眼睛并不近視,也沒有遠視。戴眼鏡只是為了讓自己看得不是那麽清楚。他從小觀察力驚人,常常看到別人忽略的細節。別人看着世界的美麗,他卻像用放大鏡看着世界的污濁。有時候這能力很管用,更多時候只會徒增煩惱。
快到面店,兩人即将分手。
白俞長呼一口氣,緩緩開口解答疑問,“做了壞事,再回案發現場,肯定是有目的的。自然不是為了自投羅網,也不是為了被你打。”
白俞說着調侃地看了二毛一眼。
二毛摸頭傻笑,追問,“所以那家夥摸進店裏是為了什麽呢?”
“故意演了這出硼中毒的戲,多半是想栽贓店裏的面加了非法添加劑——大約是硼砂之類的東西。但是一碗有添加劑的面,不足以讓一個正常男人立刻中毒,還表現出如此嚴重的症狀。當然,醫生也說中毒者是敏感體質。但其實中毒者吃面後并未出現嚴重中毒的症狀。直到我出來阻止他的時候,他才偷偷吃下了備用的毒藥。”
二毛聽了很是氣憤,“太可惡了!”
白俞點頭,繼續說,“一直觀察事态發展的那個被打的男人,知道自己在面粉中下的毒分量不夠。出于謹慎,再次進入店中,想加大劑量。”
太謹慎了,這是那人犯下的一個大錯。其實只要髒水潑上來了,不管警、察能不能檢查出中毒者體內中毒劑量和一碗面所含劑量不符,白俞的店被查封都是跑不了的。
但還有一個問題,如果只是為了求財,他們不會這麽快報警。
在面店與二毛告別後,白俞一個人向家的方向走去。路上将之前做筆錄時關掉的手機打開,跳出一連串的短信和未接電話。
未接電話不用看,多半是小白打的。
短信倒是來自不同的人。
有幾位外地的損友發來賀電,表示白俞的面店終于垮了,白俞可以去他們那裏發展煮面特長了。
有想幫忙的,例如警局那個搞刑偵的朋友,表示他已經跟局裏的朋友打了招呼,不會讓白俞蒙冤入獄,被撿肥皂,貞潔不保……咳咳,廢話直接略過。最後他提醒白俞,這件事明顯有蹊跷,白俞最好想想有沒有得罪什麽人。
還有白俞遠在海外的某個出名的預言家烏鴉嘴“假半仙”朋友,從聖母瑪利亞精神病院發來信息表達關心。大意是,我在國外過得很舒坦,不用挂念。你要是無家可歸,我前年買的那套房子可以給你暫住。
“無家可歸?”
白俞皺眉,他就是面店出事好吧!
不過想起以前這家夥烏鴉嘴的尿性,再加上大學期間被追殺的慘痛經歷……白俞果斷抄小路,往家裏跑去。
跑了十多分鐘,遠遠看見自家的院子安然無恙。白俞松了口氣。
下一秒卻見一個人影身手敏捷地翻牆進了院子,還砸碎了窗玻璃,跑進了屋子。
再下一秒就聽到一聲巨響,一股濃煙從破窗子滾滾冒出。白俞原本安然無恙的房子,算是徹底毀了。
但在此刻,對白俞來說,房子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個犯了腦殘病闖進去的男人。如果沒看錯那家夥正是下午才離開的白玖。
白俞暗罵一聲,沖過去。卻見一個黑色不明物體已經從破窗中爬了出來。
白俞立刻上前,打開院子小門,“丫的找死啊?!!”
白俞一邊怒罵,一邊檢查白玖身上的傷勢。白玖站着沒動,任他檢查。只是偶爾被摸到癢癢肉,身體會不由自主地扭動。
看來他只是皮外傷,沒有大礙。
當然,白玖根本搞不懂白俞為什麽又開始生氣。想一想,也許是怪他不聽話,又擅自闖了他的房間?
白玖挺委屈,悶悶地站在院子裏,小聲嘀咕,“我就是擔心你睡着了……”
白玖怎麽知道白俞的家會出事?
其實他只是在查,除了喬雲錫,媽媽桑還派沒派別的人對付白俞。他把喬雲錫扔進垃圾桶時,偷偷在喬雲錫身上裝了個竊聽器。
白玖回到地下室,便打開了竊聽器接收裝置。一開始都很安靜,直到喬雲錫接到一個電話。
“菲姐,有事?”
“她又雇了別的人?父親知道嗎?”
“我沒在那邊啦,被一個煞星扔出來了。”
“那我要撤嗎?反正房子炸了裏面的人也活不了吧,Gameover。”
……
很容易猜到,那個貴婦人雇主見紅女廊接了任務卻一直沒有進展,于是私自雇了另外一撥人。這一撥人要炸了白俞的房子。
一聽到這消息,白玖就匆匆趕過來了。他想也沒想,破窗而入,卻不見卧室有人。
然後爆炸響起,他原路返回,就是白俞看到的樣子了。
“我睡着了?那麽危險你來救我?我……你怎麽知道房子會出事?”
白俞聽到白玖的嘀咕,怒火未消還想罵人,罵他不知輕重。但轉念一想,卻發現問題所在。
面店出事時,白俞就知道,多半又是他父親遺留的問題找上門了。回想上大學那陣被追殺的日子,他被整得可夠嗆。
對白玖,其實一開始便有懷疑。懷疑白玖是被派來監視他的人。直到白玖受傷差點死掉,他才打消這念頭。
但現在,從前的懷疑又出來了。白玖怎麽知道他家要出事?好巧不巧就在爆炸時趕過來,誰知道是不是苦肉計?誰知道是不是要騙他,等他徹底放下戒心……甚至開始動心時,再背後插一刀?
咳咳……其實白俞要是把這想法套到喬雲錫身上就對了。
有聽到爆炸聲的鄰居出來了,大多是老人家。
一老大爺大聲問,“小魚啊!你是不是又忘了關天然氣啦?小心一點嘛,你看剛才多危險!我已經把總閘關了,真是,你說你出門忘記關什麽不好啊……”
白俞上大學那陣也遭人炸過房子。具體來說,加上這次,已經有四次了。幸運的是每次爆炸的威力都不大,僅僅能毀掉家裏的裝修陳設罷了。當然,要是有人在裏面,絕對也是危險的。
就像熟客知道白俞常常關了面店去旅行,鄰居們似乎也習慣白俞家裏出事了。所以才有老大爺那番話。
又有一老太太,眼神雖然不好但還是注意到白俞身邊狼狽的白玖。問白俞,“喲,你朋友是不是受傷了?來我家看看吧……”
白俞自然認識這位老太太。老太太以前是護士,最喜歡幫人處理傷口。但她老眼昏花,常常手誤,讓人傷上加傷。所以鄰居們只敢給她處理動物的傷口。
白俞不得不暫時放下白玖這個大問題,跟鄰居們解釋。
“剛剛出了點小意外,沒大礙。我朋友也還好,不用擔心。你們回去吧,該吃晚飯了吧。”
但還有才搬來不久的,不明白狀況,問白俞,“我打了火警電話,要不要我再幫你打110報警?”
白俞笑着拒絕了,“沒事,以前也出過這樣的意外。我屋裏裝修都用的防火材料,還裝了自動滅火器。其他東西燒了倒也沒什麽,正好換新的。明天打電話讓裝修隊過來就好了,一星期就能恢複原樣。”
這時,白玖看白俞沒注意他,小心地移動自己的身體,想先溜走。爆炸時他躲到床底了,沒受重傷,頂多擦破皮。既然白俞沒事,他留在這裏也沒意思了。搞不好還會挨罵,承受白俞莫名其妙的怒火。
誰知他才移開一小步,便被白俞牢牢抓住手腕。明明白俞頭都沒回,還在笑送着他的鄰居們。
等鄰居們都走了,白俞才轉身,陰陰地看着白玖,“你到底是什麽身份?”
白俞交友不問出處,但涉及自己的生活穩定和人身安全問題,該問的還是要問清楚才行。
白玖此刻真的很狼狽,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腳底下直接光着——因為着急白俞的安危,他連鞋都沒來得及穿。頭發有些地方被烤焦了,淩亂地卷曲着。臉上有細微劃痕,剛才還沒反應,現在卻後知後覺流出血來。
他沒有說話,他很認真地在思考,要編一個怎樣的身份才能讓白俞信服,同時跟他友好共處。
他思考了很久,久到白俞主動妥協。
天色徹底暗下來,路燈下,院子裏的枯樹和綠意正濃的新樹一并在風中搖曳,投下不怎麽賞心悅目的影子。
“算了,先跟我回去處理傷口。”
白俞嘆息一聲,拉着白玖走出院子。也不管遠遠響起的火警鳴笛聲,反正等那些滅火的人到的時候,房子裏的火早熄了。這是經驗之談。
而搖曳的樹枝們,終于安靜下來。遙遙看着兩人漸漸拉長的背影,偷偷取笑兩顆同樣不明所以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