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沒打算愛上他
何承遠知道他的鐵石心腸,心裏措辭之後深呼吸,說:“她從來沒求過我什麽,唯此一次,我想幫她。”
何盡看着他沉默了幾秒,合上手裏的鋼筆,看過去,“有句成語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他聲音極其輕:“量力而行。”
何承遠聽出他在諷刺自己不自量力,不僅不惱,反而輕笑了一聲,“我承認這兩年公司裏的人對你心服口服,但你也不能否認我為公司作出的業績,爸有心讓我接替公司,如果我想,未必不是你的對手。”
“威脅我?”椅子上的男人眯了下眼,把手裏的鋼筆不輕不重的扔到桌上,面上仍舊毫無怒色,“那要看何隆平有沒有那個本事把你扶上位。”
何盡靠在椅背上,長臂一伸,右手有一搭沒一搭的在桌面上輕叩,他看着何承遠,煞有其事的說:“可能你還不太了解我,我這人最不屑別人威脅,越是有挑戰性的事情我越感興趣。”
何承遠幽幽嘆口氣,情緒有些波動:“你才是爸的親生兒子,我無心參與你們父子之間的戰争。”
他煩躁的松了松領帶,感覺再談下去也是徒勞,轉身離開前沉聲說了句:“薇安的事,我會另想辦法。”
“等一下。”何盡突然出聲叫住了他。
何承遠回身,皺眉看着他。
“爺爺臨終前立了遺囑,先成家、再立業,不管我們誰接管公司,都得先結婚。”何盡笑笑,看着何承遠,真誠道:“我幫你支個招兒。”
他在何承遠不解、困惑的眼神下不緊不慢的說:“和簡溫軍的女兒結婚,這樣你不僅勝算大一些,而且還能幫到她。”
他說:“只要公司是你的,別說替她保留名字,就算你把薇安原封不動送給她,都沒人能阻止。”
何承遠的臉色随着他的話漸漸的沉了下去,他身體僵了片刻,眼神看向對面的男人時帶了幾分戒備。
往往,外表越是無害的人城府越是深沉,就像何盡,他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不費吹灰之力就扼住了他的喉嚨。
致命,卻又無力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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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承遠陰沉着臉,語氣也不好:“既然這樣勝算大一些,為什麽爸給你介紹那些名媛千金你從來不上心?”
面對質問何盡絲毫沒有動怒,他只是不着痕跡的勾了下唇,聲音淺淡,“不感興趣。”
這個回答同樣讓何承遠不屑的哼笑一聲,他暗暗咬了咬牙關,沉聲說:“我需要怎麽做也不勞你費心。”
辦公桌後的男人像是沒讀出何承遠的微怒,只意味深長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聽到門板‘砰’一聲合上,他才扯一扯嘴角笑了。
佟特助在外面膽戰心驚,生怕兩人一言不合就開戰,見何副總摔門而去,這才心跳如雷的進了辦公室。
他欲言又止的站在辦公桌前,猶猶豫豫。
何盡似察覺到他有話要說,擡眼看了他一眼,又若無其事的垂下眼查閱着文件,邊簽字邊問:“想說什麽?”
“何總.......”佟特助不吐不快,硬着頭皮開口,“您剛才為什麽幫何副總?”
老董事長何廊臨終的遺言大家都心知肚明,終然何盡有老太爺的庇佑,但他人已不在世,而現任何隆平雖為何盡的親生父親,但向來父子不合,他更偏愛後娶的妻子齊穎帶來的兒子何承遠,關鍵時刻,佟濱不懂為什麽老板要幫何副總出主意。
他問完這話何盡沉默了一瞬,再擡頭時把手裏的文件遞給他,不愠不火:“讓設計部重做,明天拿出一個讓我滿意的方案。”
他就是這般,人面上很少動怒,偏偏一個眼神、一個話就讓人不寒而栗。
佟濱不敢再逾矩,正要轉身離開,忽聽他又問:“你覺得,何副總怎麽樣?”
佟濱:......
這讓問題仿佛把他放到了火上煎烤,好或不好都需要慎重回答。
似感覺到佟特助的為難,何盡輕笑一聲,手裏的萬寶龍鋼筆在桌面上輕點,命令:“實話實說。”
佟濱:......
“何副總人很好,在公司為人和善,能力也出衆,之前公司員工心裏都把他當成未來的接班人,直到......”佟濱小心翼翼的瞟了眼自家老板,噤聲。
“繼續說。”何盡看着他,不動聲色。
“直到老董事長臨終前您來到公司。”
何盡看了他一眼,輕飄飄的開口:“讓你說何副總,別說我。”
“是!”佟濱深呼吸,一口氣說完:“何副總對公司作出的業績大家有目共睹,是很多企業小開學習的榜樣,在臨城也是數一數二的黃金單身漢,而且人也溫柔,長得也帥,是許多名媛千金心目中的最佳人選。”
他一時激動,嘴快:“但自從老板您回國之後.......”
驀地接受到何盡的目光,他立刻閉上了嘴巴。
好吧,說何副總。
何盡悠閑的坐在椅子上,神情頗為認同這番話,“這麽說,何副總是個很優秀的男人。”
佟特助剛想點頭,他又困惑的問:“既然這麽優秀,為什麽這麽多年還沒追到簡溫軍的女兒?”
不需他深入調查,單憑今天看到何承遠那迫不及待的模樣,他心中就已經了然。
何承遠喜歡那位簡小姐。
對這個問題,佟濱首當其沖的答案便是:因為十有八|九簡小姐對他沒有愛呗。
思及此處,佟濱一愣,突然恍然。
怪不得剛才一向溫和的何副總氣沖沖的摔門離去,原來是他們何總踩到了人家的痛處。
看似好心,實則......
佟濱突然打了個寒顫,想到自己剛剛對何副總那副言論,暗暗為自己捏了把汗。
嘴瓢了。
簡薇下午拿着準備好的資料把簡家的房子過了戶,傍晚又約了父親的私人律師王磊,她從王律師那裏了解了一下公司先前的情況,如她所料,之前薇安資金鏈出現問題絕非偶然。
簡薇心事重重的回到家。
栗櫻下班早,見她興致不高,問:“怎麽了?何承遠拒絕了?”
她搖頭,“沒有。”
如果他直接拒絕了她反倒死心了,現在他應下,簡薇總感覺對他有虧欠。
栗櫻看了她幾秒,‘啧’了一聲,“我就知道,何承遠肯定還對你念念不忘。”
“所以,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其實簡薇有些後悔,先不說這事他能不能做到,但終歸是她欠他一個人情。
人情債,于別人還好,但對何承遠,她不想牽連太多。
“大不了你就和何承遠好呗。”栗櫻一本正經,“這麽多年同學,人家對你可是死心塌地。”
簡薇意外的沒反駁,沉默。
栗櫻嘴角抽了抽,“不是吧?你真這麽想?”
簡薇手托腮,垂眼深思了片刻,擡眼看向好友,“你說,如果我答應做何承遠的女朋友,這個關系會不會讓事情更好辦一點?”
栗櫻翻了個白眼,“拉倒吧,男女朋友而已,還不足以讓何家給你這個面子,除非你嫁給他。”
聞言,簡薇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幾秒後,她平靜的說:“只要何承遠敢承諾,嫁給他也不是不可以。”
“你瘋了?”相比簡薇的淡定,栗櫻有些激動,“我明白薇安對你的意義,但是你不能壓上自己的幸福啊,你要是喜歡何承遠早就被他追到了,既然不喜歡,那你嫁給他......”
“我不可能一輩子不結婚啊。”簡薇仿佛在談一件事不關己的事,她抿了口溫水,說:“對于以後的另一半,我以前吧,總想着找一個我傾慕他他也愛慕我的男人。”
她放下水杯,若無其事的笑笑,說:“像我爸和文菲,先不談那女人好壞,如果她能和我爸好好過日子,也許我還能相信世間還有真摯的感情。”
“但現在......一地雞毛。”她聳聳肩,“他一直放心尖上疼的兒子,竟然不是他的種,不被氣死才怪。”
栗櫻張張嘴,看着她垂下的眼睑,有些無力,“但這不是你選擇何承遠的理由。”
簡薇歪頭看着好友忽然問:“一個你愛的男人和一個愛你的男人,你選擇哪個?”
“我......”
“哦不對,少個選項。”簡薇笑着打斷好友,“你應該會去追求那個你愛他他愛你的男人。”
“所以,你選擇愛你的?”
簡薇點點頭,面上無波無瀾的,“有什麽不好,至少他愛你,感情嘛,以後可以慢慢培養。”
她舉例:“你看我外婆那個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後的日子照樣恩愛,不像現在,離婚像家常便飯,一抓一大把。”
栗櫻嘆口氣,“你都說了,年代不同。”
簡薇不為所動,“對我來說,和誰結婚都一樣,我心裏既沒白月光又無朱砂痣。”
她說:“只是對何承遠不公平,心裏會對他有虧欠。”
栗櫻心直口快,“與其這樣,你不如找個能幫你的陌生人,這樣你還能心安理得一些,沒有感情的糾葛,你不用覺得虧欠了誰,你不愛他他不愛你,大家都一樣。”
她一口氣說完,腦子裏忽然閃出一個人影,繼續道:“依我看你直接找我們何總得了,找何承遠最後還是要征求我們何總同意,不如一步到位。”
她說完,發現簡薇直勾勾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看......看什麽?什麽眼神??”她看得她心裏發毛。
簡薇眼裏帶着光,有些驚喜的忽然摟住了栗櫻,她揉着好友的臉頰,“乖乖,你腦子怎麽這麽靈光?我怎麽沒想到這號人物啊。”
雖然那男人面向上不像好人,但在薇安的事情上,他的身份舉足輕重不容小觑。
栗櫻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好友真的當了回事,她戳戳簡薇腦門,“醒醒吧,你當何盡什麽人?貿然見他一面都不可能,想讓他和你結婚?簡直是......”
‘做夢’兩字還沒說出口,只聽簡薇有些嫌棄的開口:“是,雖然他這人是不招女人喜歡,但沒關系,我又沒打算愛上他。”
栗櫻錯愕的張大嘴,有些難以置信,“不招人喜歡???”
她是不是聽錯了?
何盡不招女人喜歡??
不招女人喜歡???
她輕呵一聲,怼好友,“反正,他挺招我喜歡的,而且,女人都願意去招他。”
“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我怎麽才能說服他。”
栗櫻終于有機會把剛才沒說出口的話補上:“你不如去睡一覺,做做夢。”
簡薇不以為意,嘴角的弧度能看出她此刻心情很好,她笑笑,“柳暗花明,這種感覺你懂吧?”
又似松了一口氣,感嘆:“人情債難還,我若虧欠了何承遠,真成了他女朋友就沒辦法提分手,結了婚怕是永遠離不了了。”
栗櫻:?
婚還沒結就想着離?
簡薇似想起什麽,自嘲的一笑,“好像我想的有點多,何承遠今天一沒讓我當他女朋友,二沒向我求婚。”
她苦惱道:“看來我只有去找仇家。”
還要低三下四的求着仇家對她格外開恩。
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