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
他不想洗澡, 更不想換衣服，否則很容易當她面暴露。
臉上的黑色粉底因為緊張泛出潮黏，一旦出汗都容易化掉, 卓雲舒撥浪鼓似的搖頭，不安的用手背貼臉輕敷着汗：“我離你遠點, 我不洗澡。”
他現在好缺一面鏡子。
妝不會花了吧, 她沒有看出來吧？
姜琦卻來了勁, 她早就看卓榮庭不順眼，在卓雲舒家時，這家夥已經是邋遢到了極致, 經常進他房間門得捂着鼻子。
如今卓雲舒不在跟前，她便想要好好整治一番卓榮庭，不為別的，就為她看不慣！
一個飛步上去，揪住人領子往下一拽，惡狠狠：“你到底洗不洗！”
卓雲舒兩個手狂搖：“不洗，我不洗，這麽冷的天，洗澡容易感冒。”
姜琦：“貴賓室裏有暖氣, 我馬上就開。”
“不洗，不洗, 你放開我。”卓雲舒抓住姜琦兩個手腕，想要推開她。
姜琦本想暴力扭送男人進浴室，但一想他畢竟是卓雲舒的弟弟，遂最後耐心一回：“你不是想幫你哥問我分手那天晚上我去哪裏了嗎？”
“你到底去哪兒了？”說到這個問題卓雲舒立刻眼睛亮了。
姜琦循循善誘：“你洗澡換了衣服我就告訴你。”
卓雲舒可不傻, 言語中設圈套：“我查了監控，你那晚去找我哥了對吧, 我看到你進了和他相同的街。所以分手那晚，你找到了他，帶走了他。你們甚至一整晚都在一起！”
姜琦眯起眼睛，黑街那裏可沒有監控，卓榮庭上哪裏查的監控？
卓雲舒又說：“明明是你提的分手，你卻趁他醉酒之際睡了他，姜琦，你這是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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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琦攥着男人領子的手終于松開，驚疑不定的望向他。
他怎麽什麽都知道，如今X星警方的偵查能力，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連別人床上的隐私都能查到？
可她家裏并沒有攝像頭，甚至沒有連外網，也沒有給任何黑客入侵的機會。
以卓雲舒的性格，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在陌生的地方，是絕對不會告訴第三個人的。
卓榮庭不可能知道的這麽清楚。
奇怪至極。
卓雲舒：“我哥想知道你跟他分手的真正原因。”
姜琦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某種奇怪的念頭一閃而過，她仔細再看面前的男人，這便看出一點端倪。
男人鴨舌帽下的頭發直锵锵像掃帚一樣挺着，但她前段時間在家，看過卓榮庭不戴帽子的樣子，他的頭發和卓雲舒完全不同，是有些略打卷兒。
姜琦眼睛一轉：“分手的原因.......很簡單，我就是跟他玩玩呗。”
“只是......玩玩？”卓雲舒後槽牙緊了緊：“這是你的真心話？什麽人值得你玩三年，哄三年呀。”
姜琦：“怎麽了，你叫過我一聲嫂子，以後都想讓我當嫂子了？”
卓雲舒不言語，眼睫眨了眨，往沙發後的牆邊走去，有些頹喪的往上一靠。
“雲舒并不介意從今以後只做我的姘頭，所以我跟他相處還算愉快，雖然分手，但他有需求的話，我來者不拒。”姜琦補充一句。
卓雲舒垂下腦袋，悶悶嘟囔：“你怎麽知道他不在意。”
姜琦這下真的有點感覺眼前的男人，可能不是那個讨厭的卓榮庭。
她想繼續确認心中猜測，慢慢一步一步走近：“一開始，我和他在一起只是為了他的Omega信息素，是交易。”
卓雲舒：“你也需要他的信息素？”
姜琦實話實說：“我變身猛獸的時候，會疼，他的Omega信息素可以止疼。”
原來，當初身為衡山集團幕後老總的姜琦答應簽信息素交易合同，只是因為這點。
他終于從她嘴巴裏得到答案，卻還不如不知道。
至少她不說清，他還可以懷抱期待：這三年雖然始于信息素交易，但她是因為喜歡我，對我一見鐘情，才簽了合同，才對我那麽好。
卓雲舒伸手揉了揉眼睛，原來一切說破了，只是彼此那段時間有需要，正好碰上。
“所以如果不是哥哥，夏蕭也可以對不對，他是S級Omega，信息素對你更有用？”他心思細膩，很快猜到這點，也想明白了姜琦為什麽會在電臺對夏蕭大獻殷勤。
姜琦沉默片刻，緩緩點頭：“夏蕭的信息素确實對我更有用。你要知道我是獸人。你其實可以把我當成一個進化不完全的人類，所以我其實沒有人類的情感，所有一切都是出于生存和生理需求。你也可以幫我把這話帶給你哥，就當......是我配不上他。”
卓雲舒嗤的笑了一聲，眼圈很不争氣的就泛紅，但他還是努力壓抑着情緒。
他緊緊貼着牆壁，兩個手因為難受就背在身後的背景板上撓來撓去，心裏說不出委屈還是難受，悶吼一句：“就當是你配不上他？什麽叫就當？姜琦你告訴我，什麽叫特麽的叫做就當？”
姜琦深吸了一口氣，走到男人面前站定：“是我配不上他。”
這樣近距離的仔細觀察，她果然看出了更多破綻。
伸手一掌按在他左側腦袋，另一手直接猛然将他衣領一撕。
豁！
黑白分明，以領口為分界線，上面是小麥色，下半截是奶白色，因為過于倉促，粉底液都還沒抹勻。
被當面拆穿了，他動也不動，依舊還是那個半死不活的姿勢靠在牆上。
她一踮腳又摘下人鴨舌帽，好家夥，連着沒粘好的假發套一塊扯落，露出個剛長出點青皮茬子的光頭。
姜琦一時不知該覺得氣憤被他騙，還是該懊惱怎麽就被他重新混到身邊。
這可是維克多號，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的維克多號！
“卓雲舒，你對我玩這些小花招的時候，想過後果嗎？你的體面呢，你的自尊呢！你真的不要命了嗎！”胸腔裏有一股說不出的火焰，從肺腑裏騰一下燃出，直燒入她的眼眸。
她捧住男人的臉，兩個手用力将他臉上搓泥般的揉着，很快，那些粉底就全粘在她手上，把她兩個巴掌都染黑。
然後男人的臉就花了，被她揉花，被某種液體滾花，他慢慢擡起眼皮，正正的看向她的眼睛。
兩條晶瑩的淚水順着他眼角往下，一路從晶瑩剔透的水珠滾成渾濁混着黑粉的麥色，然後顫顫巍巍從下巴滴落。
他哽咽着：“什麽體面，什麽自尊，琦琦，在你身上，我最想要的是什麽，你不知道嗎？”回手捧住姜琦的臉，近乎夢呓一般對她低語：“我想要幸福，想要以後的人生裏，都能和你在一起，每一天，都在一起。就算我們因為工作或者事業分開，就算你不能時時刻刻都跟我在一起，但我要你心裏，眼裏，都只有我一個。”
“卓雲舒，你不是只想當我的姘頭嗎？你這個男人，怎麽這麽貪心呀！”
“我從小到大就很貪心，家庭環境造成的，沒辦法。我想要的，怎麽都要抓牢。”
“我是獸人。”
“我已經知道了。”
“我的原型很恐怖，會吓死你。”
“我已經看過了，在那個游戲裏”他盯着她的眼睛：“當時就被你吓暈過去。”
頓了頓，朝姜琦伸出兩根手指：“姜琦，游戲的時候你吓暈我一次，分手的時候你又殺了我一次。兩次了，我給你記着，你要知道，事不過三！”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最後的遮羞布也被扯下，她的眼眶愈發紅透：“你不覺得那樣的我，很惡心嗎？”
卓雲舒：“多看幾眼，我會習慣的。小時候在垃圾堆裏撿回的漢堡，我一樣也吃的很香。”
“你！”她是被他比喻成垃圾堆裏撿的漢堡了嗎？
這個有眼無珠的男人，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面前的可是能一言不合就活生生吃掉他的野獸呀！
姜琦不知再該說些什麽，威脅吃掉他嗎，他似乎不在怕的，因為他根本沒有見識過她真正恐怖的一面。
為什麽身體裏另外半個聲音自溫泉被電後就此沉寂，就連MAX也不在該出主意的時候跳出來了！
姜琦被卓雲舒的牙尖嘴利講的不知所措，張了張嘴，半天擠出來一句話，翻來覆去還是那句：“是我配不上你。”
卓雲舒：“最普通的油鹽醬醋能配滿漢全席，可滿漢全席，沒有油鹽醬醋，就什麽也不是。這個世界只有合不合适，沒有誰配不配的上誰。”
姜琦：......
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小時候總以為船艙外的世界只有海洋，只有走出這艘船，這片海就能重逢新的生活。
長大了才發現，外面的世界那麽大，生命物種那麽多，但作為獸人，一直與所生活的世界格格不入，無論從小養成的睡眠習慣，還是對其他人的不信任，和其他人的關系，永遠套在一層冷漠疏離的客套中。
真正能容身之地，似乎一直沒有。
就如紅桃Q說的一樣，她做夢的時候永遠都是恐怖的回憶，動辄驚醒睡不安穩，年少時被囚禁的經歷成了她逃不開的牢籠，仿佛永遠也沒有能走出過這艘船。
她的人生一直和其他九個獸人糾纏在一起。
追蹤，獵殺！
自诩為正義的使者，隐秘的享受冰山賦予“神秘人”的虛榮。
卻依然，在心底因為同樣的獸人身份自卑着。
極度的自卑。
害怕被任何人發現自己那層漂亮的畫皮下，是多麽恐怖的真容。
就連碰到他，也只是偶然，逢場作戲的相處。
可就是這一分偶然，竟成了人生中最大的僥幸。
她從男人臉上收回兩個巴掌，開始顫抖着手指解他的衣扣。
“琦琦？”
“去洗澡。”
“啊？”
“你現在很臭，去洗澡。”她的手指忙亂着，顫抖着，卻解不開他那顆扣子。
姜琦索性湊近，用細白的牙齒去咬。
一顆，兩顆，三顆......
所有的扣子全被暴力撕扯掉，她最後陰險的又踮起腳尖在他喉結上輕咬了一下，隐隐察覺到男人略僵了僵，這才推他一把：“洗完了快點出來，我想要你，立刻，馬上。”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