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
清晨, 第一縷陽光照在眉睫，卓雲舒自床上睜開了眼睛。
心情很好，睡眠很好, 像是剛剛做過美夢，但睜眼的剎那, 所有的夢又全都消散, 留下的只有神清氣爽的感覺。
卓雲舒翻過身, 就看到姜琦躺在他身側，一手枕着腦袋，一邊用兩顆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盯着他看。
“早！”他微笑對她打了個招呼。
“做了個好夢？”
“是呀。”
“什麽樣的夢。”
“不太記得了, 好像夢到了金色，鋪天蓋地的金色。”
“黃金嗎？”
“也許吧。”他想了想，實在想不起做過什麽好夢，但如果不是美夢，怎麽今天心情這般好？
“後來，發生什麽了？”
所有的記憶之停留在昨夜他于浴室中和姜琦接吻，咽下了那顆糖果。
姜琦告訴卓雲舒他在吃下糖果後就暈倒，一覺睡到了天亮，但那顆珍珠, 她幫他已經取出來了。
兩人随後一同起床，卓雲舒偷偷收起了那顆被姜琦放在梳妝臺上的珍珠手/雷, 準備找機會再聯系卓榮庭。
今日的通告只有一場，還是跟姜琦的對手戲，下午三點開拍，因此他們時間充裕。洗漱完畢後卓雲舒便和姜琦一同出門去附近的山頂餐廳用早餐。
因為衡山文化的介入, 整個《逆僧》劇組在風景區猶如旅行團，早餐都是按照五星酒店标準制作：自助餐堆了四五張長桌, 各種中式面條和西式甜點都有，還有生切海鮮，營養麥片，咖啡牛奶這些常見食物。
Advertisement
卓雲舒和姜琦來的較早，他們坐在陽臺上悠閑的吃完早餐後，劇組的同事們便也紛紛進入餐廳，路過兩人時都笑眯眯的跟他們打招呼。
知名風景區多半都有自己特色菜品，瀚海風景區也不例外，他們的早餐推出的特色花樣叫：活拌沙蟲。這裏的沙蟲可不一般，雖然沒有卓雲舒跟姜琦上次在海灘遇險時那條大，但也有一個成年人的胳膊粗，頭部也有環狀的晶體獠牙。
肥碩的沙蟲被幾個廚師從後廚房抱出來時引起一陣轟動，畢竟這麽大的沙蟲非常罕見，不少人都沖到餐廳正中的透明玻璃島臺圍觀大師傅做菜。
站在長桌後大廚師取出兩根長長的木釘，還有一把錘子。一副要将沙蟲活楔在案板上的模樣，他身前的案板也是特質，一人多長半人多寬。
三四個頭戴白帽的副廚師很快在案板上按住沙蟲。
“真的活拌呀，那蟲子會疼嗎？”
“哎呀，聽說沙蟲又沒有神經系統，感覺不到疼的。”
“那也挺殘忍的。”
“什麽殘忍，這變異種若是長大了，吃人一樣活吞，那就不殘忍了？”卓雲舒在沙灘遇險的事劇組不少同事已經知道，而且風景區的防暴隊也對劇組進行了有關禁區特育品種的科普和安全教育，現在大家都知道了這種生物是Z星和永恒集團聯合開發的特育種。
有人不解，讨論：“為什麽要把沙蟲培育出這麽大的品種呢？”
“當然是為了吃呀，聽說越大肉質越嫩。”
“但越大外形也越吓人呀，萬一這種東西被放到禁區外......”
“那就是政府和景區防暴隊操心的事情，你沒聽管理處的人說，這些家夥怕鹽嗎？”
卓雲舒和姜琦也擠在人堆中，周圍人議論間，那大廚已釘好蟲子頭尾，沙蟲一時不死，身體在案板上翻來覆去的扭動着。
大廚邀請了幾個用餐的劇組工作人員進玻璃房裏參與制作，不少人興致勃勃報名，沒一會兒，有三名被選中的同事進入，一個人手裏分到一個鹽盤。
大廚師：“來，幾位客人可以先玩一下，用鹽現腌制，要撒均勻哦。”
三名同事在副廚師們的指導下開始往桌前的大沙蟲身上不同部位均勻撒鹽，那鹽巴應該讓蟲子感到劇痛或者難受，被撒之處迅速脫水縮小，蟲體在案板上掙紮的愈發劇烈，整節木頭都被蟲子身體撞擊的發出咚咚聲響。
那幾名同事被沙蟲的劇烈扭動驚到揚眉跳腳，害怕的往旁邊躲。
沒一會兒，大家發現蟲子整條縮了一圈并沒有什麽攻擊性後就都放下心，繼續回到桌邊快樂撒鹽，按照大廚的要求将鹽均勻的用毛刷染透蟲子全身。
卓雲舒皺起眉頭，他今日心情很好，胃口大開，一連吃了兩大盤自助餐的花式糯米點心。
眼下親見大廚用一把鋒利的刀戳進蟲子腹部一拉，生剖開那條蟲子，拉出腸子和一肚子的內髒，蟲子墨綠色的血灑了一案板後還在不停的扭動，頓時一股惡心泛起。
姜琦問他：“一會兒吃點？”
卓雲舒忙搖頭：“看着不舒服，不吃。”
姜琦：“卓老師這是君子遠庖廚呢？昨天咱們早上吃的涼拌海鮮你不也開開心心？”
卓雲舒忍着想吐的沖動：“親眼看到，就吃不下了。這跟淩遲有什麽區別，還不如先把蟲子弄死，再切肉也是一樣的。”
姜琦冷冷道：“人類真虛僞。”人類可是全宇宙最兇殘的物種，一切物種都是人類嘴裏的食物，連人類自身都可以同類相食，竟然會因為這種活切蟲子的小場面而泛濫多餘的同情心。
“什麽？”卓雲舒沒聽清。
“沒什麽。”姜琦重新将視線投向玻璃島臺，愈發漠然的看着大廚師手腳麻利的從沙蟲腹部削下一片片晶瑩剔透的肉，拎起來對光一照，甚至能透出手指印。
那些晶瑩肉片被擺在漂亮的瓷盤裏做出各種華麗的造型，之後撒上醋，鹽，白糖，生抽，小米椒等最基本的調料，端出來就是一盤鮮嫩的讓人食指大動的活切海味。
雖然剛剛劇組有不少同事在看到做蟲子的過程中閉上了眼睛，但真等這道美食被從玻璃島臺裏送出來，就一個更比一個吃的歡了。
姜琦和卓雲舒都沒有吃，兩人提前準備。姜琦今天十分配合卓雲舒的對戲要求，這場戲也是巧了，正是昨晚卓雲舒在溫泉池裏鬧着要跟姜琦對戲的那場。
裏面那兩句酸不溜的臺詞姜琦今天總算是在劇本上看清楚全貌，心裏合計着一到現場就得讓季俊哲改掉。
兩人一早在房車裏對了下戲份，中午随便吃了點東西後便有劇組化妝師到達給兩人分別做妝發。
等全部妝發做好，又坐沙灘車來到港口現場時，便看到海港已經停了一艘巨大的游輪，還有大大小小十來艘退役戰艦。
在看到那艘巨大老舊游輪最高處尖型塔頂的第一眼，姜琦便渾身一顫，全身的血液從腳底直凝固到頭頂，有片刻耳朵裏全是嗡嗡的耳鳴聲。
維克多號？怎麽會？
她沒有看錯吧？
這艘船早就被炸成兩節應該送去銷毀，如今怎會完好無損的重新出現在Z星？
“琦琦，琦琦，你沒事吧？”站在她身旁的卓雲舒第一個發現她發呆的異樣，立刻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是哪裏不舒服嗎？”
男人的呼喚聲讓姜琦回過神，她垂下頭，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後知後覺的湧出冷汗，手腳都冰涼到麻木。
她抓住額上男人的手緊緊握在手心：“我沒事，我能有什麽事？”她很快想明白，為什麽自己的隐形戰艦将整個景區巡邏幾天還沒有發現紅桃Q和方片A的能量場。
如果這兩個人要搞事情，當年的維克多號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眼見季俊哲滿面笑容的迎上來，她立刻問：“這艘船是怎麽回事？我們今天要在它上面拍戲？”
季俊哲：“這就是景區給我們劇組的補償呀，這艘游輪非常棒，你們別看它現在外表有些陳舊生鏽，但內部的設施都還可以用，維克多號用的小型核反應堆系統放在現在都很時髦，喏，管理處的王總正在啓動系統。”
随着季導話音落下，整艘游輪被從內部點亮，一節一節的床艙玻璃裏透出明亮的光，游輪上方的尖塔發出巨大的嗡鳴，四個太陽般的探照燈瞬間亮起，将正在甲板上搭景的劇務小組成員們每一個人的身影都照的清清楚楚。
季俊哲今告訴他們，這艘游輪上的景一部分采取綠幕，大部分會用後期。雖然眼下看起來是現代的游輪和戰艦，但通過後期制作，這些呈現在鏡頭裏的将是古代的巨輪。
“會非常拉風，非常炫酷，配上實景海洋，絕對是史詩級別的畫面。”
“所以，我們今天還要出海？”姜琦又問。
“當然！”季俊哲十分肯定，并告訴他們今天劇組将全體出海，這片風景區海域有一處“龍峽灣”，海域兩側都是青山綠島，還有巨大天然溶洞，并且沒有游客能到達，是他幾個月前就已經看好的景。
今天整個劇組要在游輪上住一晚，還要搶拍明天早上的龍峽灣的日出，季俊哲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劇本也有些微調整，本來這場戲只有你們兩個主演，但今天又加了一點內容......”
卓雲舒示意季俊哲不用再說了，因為他跟姜琦已經看到了剛剛開到海港的另一輛沙灘車。
穿着一身奢華女帝鳳袍，頭頂着各種繁複發簪，妝容冷豔絕美的程思思在兩個工作人員的攙扶下下了車。
同一時間，在她身後還有一個更令人驚訝的身影也下了車--早就殺青男二戲份的夏蕭。
夏蕭一手抱着個小女孩，一邊彎腰牽起程思思差點拖到地上的裙擺，在她身後亦步亦趨的緊緊跟着。
今天這場戲本來內容僅僅只是女配如月公主在船上瀕死之際的一場幻夢，夢裏的主角是出家後的大将軍卓雲舒，前來解救海上遇險的如月公主，并送她最後一程。
但眼下本該在B組拍獨角戲的程思思到達A組，劇本就變成了：“如月公主不僅夢到了和尚，還夢到了當年的女帝和男二，相當于一個全部過往經歷的回溯，她在瀕死之際甚至祈禱女帝和和尚有個美好的結局并看到了那一幕，這樣會加重如月公主身上的悲劇感。”季俊哲向姜琦和卓雲舒解釋了一遍新加的劇情。
新加版本的扉頁是程思思昨天和兩個編劇一同奮戰了整晚的成果。
季俊哲看了之後也表示，确實比原劇本更豐滿，人物也更立體：“這樣一來，如月公主的結局必然引起更多觀衆感同身受的憐惜。”
姜琦：“哦。”
卓雲舒：......雖然話是這樣說沒錯，但看到夏蕭忽然出現在姜琦眼前，他就渾身不自在：“可夏蕭已經殺青了。”
“這次是友情出演，免費。”季俊哲十分高興的回答他：“說起來真巧，他正好帶着女兒來這邊旅游，昨天正好碰到B組拍戲，就被思思給留下了。”
三人說話間，程思思和夏蕭已經走近。
程思思見到姜琦挑眉一笑，又和其他兩人打招呼。
夏蕭也微笑着向他們介紹自己正在吃餅幹的小女兒：“我女兒叫甜豆，可愛吧，想要抱抱嗎？”
孩子被他舉着往姜琦懷裏送，姜琦下意識就退了一步：“我不會抱小孩。”
卓雲舒這時也條件反射的搶先擋在姜琦面前，伸手接過小女孩抱進懷裏，姿勢還挺标準。
正在吃餅幹的小甜豆在他懷裏擡起頭，忽然萌聲萌氣沖卓雲舒喊了句：“爸爸。”
夏蕭：......
姜琦：......
卓雲舒：......
場面一時尴尬，季俊哲最先笑起：“哎呀夏蕭，你姑娘真可愛。”
程思思也是哈哈一笑，伸手逗了逗小女孩的下巴：“這女兒真是好樣的，怎麽一見好看的男人就亂認爸爸呀。你爸在那兒呢。”一指夏蕭。
甜豆眨着一對大眼睛看向程思思，然後沖她搖了搖頭，兩個小辮子都甩的撥浪鼓似。
夏蕭臉色略沉了沉，又很快笑起：“我姑娘就是特跟人熟，誰都可以抱走。”說完朝卓雲舒伸出手準備将孩子接回去。
卓雲舒也讪笑着，他并不是多會緩解尴尬的人，但剛準備将孩子還給夏蕭，結果甜豆竟一頭埋入他懷裏，還死死抱住他胳膊，剎那哇一聲哭出來：“爸爸不是爸爸，我不要他，不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