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已近夜半十二點, 雲天大酒店六號包廂，四個穿着白色西裝的小提琴手們坐在入口嚴陣以待
幾分鐘後，門口走過來一位高挑女人, 小提琴手們瞬間拉起歡快音樂，把路過的客人吓了一跳。
何瑜沖出來：“錯了錯了, 不是這個。”
立刻對剛才的美女道歉。
一行人繼續等。
離約定時間過去十五分鐘, 卓雲舒：“兄弟們先別急呀, 琦琦一定是在化妝。”
季俊哲：“女人們就是臭美。”
何瑜：“我要不再打個電話催催？”
卓雲舒搖頭：“再打電話就太刻意了，哪裏是驚喜。”他已經打了十幾個通訊，姜琦只知道今天是個重要的慶祝日子, 但絕對想不到會是求婚現場。
他就是這麽直接，下定決心的事情絕不拖泥帶水。
卓雲舒左邊西裝荷包裏裝着求婚戒指，右邊荷包裏裝着那張驗孕單。
擺滿各色美食的大圓桌上，立着那尊金光閃閃十分神氣的金牛獎杯。
手指再次愛惜的蹭了蹭獎杯的牛角，又比着角度重新擺放了獎杯的位置，力求一會兒入鏡時，獎杯也能在最醒目的地方。
沒錯，今天他還以權謀私的請了劇組最優秀的攝影師來記錄這一刻。
半個小時過去了
卓雲舒也有點坐不住，他開始擔心：“琦琦不會出事吧, 畢竟這麽晚，她從家裏到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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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榮庭已經躲不住了, 他這是難得提前從警局下班參加哥哥的求婚儀式，還特意贊助了一捧999朵的玫瑰花：“能出什麽事，這條街晚上全是天空之眼，嫂子怎麽這麽不守時？”
何瑜：“剛才問了前臺, 下午的時候已經打過電話CEHCK in。”酒店打通客人電話辦理入住，姜琦那邊沒說話, 但系統已經錄入，所以卓雲舒以為姜琦已經在房間裏。
季俊哲：“也許是太晚睡着了？”
很有可能。
卓雲舒剛準備親自下樓去敲門，忽然聽得身後傳來低呼聲。
“小卓，這，這到底怎麽回事？”劇組的攝像老師與燈光師腦袋同時湊在一路望着通訊光屏，眉頭全皺在一路：“這是長得像還是？”
大家等的無聊不免刷起手機，夏蕭的現場直播綜藝搶了很多條熱搜，點開第一條，就能看到姜琦作為女嘉賓正接受主持人訪談，和特邀嘉賓夏蕭談笑風生的模樣。
攝像老師的通訊器裏傳來姜琦熟悉的聲音，讓卓雲舒愣了十幾秒。
何瑜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刻點開包廂裏的4D電視，更直觀的一幕直接沖擊了所有人的眼睛。
姜琦含情脈脈的注視着夏蕭：“我從很早以前就是夏蕭老師的粉絲，這次也是聽說他參加節目，我才報名當女嘉賓。”
主持人露出震驚和磕到了的表情：“哇哦，所以咱們這位女嘉賓是偷偷喜歡夏蕭老師很多年了，這次參加相親節目是沖着特邀嘉賓而不是我們場上的其他男嘉賓嗎？”
姜琦抿着嘴笑。
主持人看向夏蕭，自以為幽默的打趣：“夏老師，您這次不僅要給咱們節目貢獻收視率，還要貢獻女嘉賓呀！”
夏蕭很自然的接過話頭，朝姜琦一眨眼：“那節目組得要給我加通告費了。”
全場轟然大笑，氣氛歡快和諧。
雲天大酒店的6號包廂裏，氣氛一片死寂。
躲藏在包廂各個角落的兄弟，朋友們，劇組同事的等等全都走出來，大家夥都清楚今晚的女主角是姜琦，所以更加不知所措，目光齊刷刷看向卓雲舒。
“姜助理這是，給夏蕭做托是嗎？”一個攝影師小心翼翼探問，又被旁邊的燈光師捅了一拐子。
卓雲舒的面色極難看，剛才還紅光滿面，就這麽十來秒鐘，便像驟然間褪了色的花。
何瑜張了張嘴，伸手想要拍下他的肩膀，再說一句兄弟沒什麽大不了，這裏面多半是有誤會，可還沒開口，卓雲舒已經一把從他手裏搶過車鑰匙，沖出了包廂門。
“散了吧散了吧！”何瑜和季俊哲對視一眼，季俊哲忙着找理由跟衆人解釋，何瑜揣上桌上的金牛獎杯也追出了包廂。
卓榮庭也追了出去。
但卓榮庭和何瑜到達車庫時，卓雲舒已經開着自己那輛黑色撒瓦特旋風般從兩人身邊擦肩而過，任他們在後面喊破喉嚨都沒用。
卓雲舒是知道夏蕭的綜藝錄制地點，那個背景一看就是市西區的寧市廣電錄影大樓，離酒店不過十來分鐘路程。
他一路連闖了三個紅燈，頭一次如此瘋狂的将油門直踩到底，就是為了當面問一句姜琦：“為什麽？”
“為什麽？”
他親口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相親節目的直播已經結束，夏蕭和姜琦正好在後臺。
卓雲舒是一路穿越層層電視臺的工作人員，勉強保持風度，機械性的跟所有人點頭微笑，問清了夏蕭的化妝間後闖進去的。
他腦子裏嗡嗡亂響，純靠一口氣頂着追到現在。
眼前甚至剛剛經歷的一切都像是做夢。
就如同此刻的姜琦，她背對着他坐在化妝間的椅子上，翹着二郎腿，鏡子裏映出的濃妝以及女人味十足的魅惑黑色低領禮服，還有那做過造型的微卷黑色長發，都有些不像她本人的模樣。
眼前的姜琦不像他的琦琦，卻又是琦琦本人。
他很難形容出那種感覺。
卓雲舒踉跄走近兩步
“姜琦，你把我當什麽了？”他甚至顧不上化妝間還有夏蕭驚訝站在旁邊，便迫不及待質問。
“雇主呀！”鏡子裏那張屬于姜琦的漂亮黑眼睛彎了彎，輕描淡寫。與其同時，他聽到铿的一聲，是姜琦用拇指挑開了手裏把玩的打火機，又從化妝臺上放着的煙盒裏抽出一根女士的細長煙卷，湊到嘴邊點燃。
白色的煙卷從她嘴裏一口口被噴出來，女人偏過頭，眼神很是冰涼，通知他一個事實：“卓老師，我們的合同結束了，并且我不打算續約。”
铿——心裏那根一直繃着的弦，那股一直頂着的氣，忽然一下就斷了。
卓雲舒點點頭，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像是隔了千層的玻璃，帶着嗡鳴：“原來......是這樣嗎？”
女人又吐出一口煙卷，眉宇間皺出一絲不耐：“嗯。還有事？”
卓雲舒：“所以這三年，對你而言什麽都不是，只是我一個人的......”他說不下去，喉頭像是有岩漿翻湧，但他不能哭，他一直都是個堅強的人。
“姜琦，你很好，很好。”卓雲舒轉過身，慢慢往外走。
一旁的夏蕭看到姜琦垂在手邊的拳頭在發抖，真是極慘的一幕，但他作為一個既得利益者，此刻什麽話也不該說。
夏蕭嘆了口氣，正要邁步去關上化妝間的大門，走到門口的卓雲舒竟忽然轉身回來。
這是要幹什麽？
卓老師這般殺氣騰騰的目光，不會是因愛生恨，被氣的想要打人吧？
夏蕭立刻想要伸手阻止卓雲舒靠近，卻被他一把掀開。
等夏蕭回過神時，便愈發驚詫到差點喊出來。
出于意料之外，卓雲舒竟是徑直走到姜琦的椅子前，撲通一下跪在她面前，然後緊緊抱住了她的雙腿。
夏蕭立刻沖到化妝間門口關上了大門，這要是被人看見，以後卓雲舒就不用在娛樂圈混了。
“琦琦，你是有苦衷的對不對，告訴哥哥，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對不對？”
姜琦哪裏想到男人忽然會來這一出，震驚到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
聲音：嘩，這下真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都當影帝的人，他就不怕被人看見。
MAX【一個字，慘！】
聲音狠厲起來：賣慘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難道我們不慘嗎，我是在放過他，不是要吃掉他，這條賤狗怎麽不知好歹！
卓雲舒的眼裏看不見任何人，此時此刻，他就像一個急于抱緊最後一塊浮木的囚徒，狼狽的跪在她面前，甚至有點語無倫次：“你是不是嫌棄哥哥是單親家庭，你是不是覺得我平常太忙陪你的時間太少？我到底哪些地方做的不夠好讓你生氣了，你可不可以直接告訴我，哥哥一定全都改，全都改！”
他真的開始在她面前賣慘，開始反省，開始求告：“哥哥的性格是有問題哥承認，我有點強迫症，我還有潔癖，我還經常對琦琦冷臉，我一定在很多時候讓琦琦難受過。”
“因為我從小的時候，我沒有媽媽，我的媽媽跑掉了，我很小就要獨立出去。進了舞蹈班後，那個時候我只有十三歲，但同學們總是受老師表揚，只有我，只有我很少得到表揚，那個時候我總不明白自己差在哪兒，我又自卑又要強，我心裏一直憋着一股勁。所以小時候練習，只要同學們進練功房，別人踢五十腿，我就偏要踢一百腿，別人倒立十分鐘，我偏要倒立二十分鐘，別人只能連續翻兩個跟頭，我就偏要翻四個。”
他哽咽着：“我那個時候只懂得一件事，只能不停的努力，才能得到老師的表揚，才能脫穎而出，才能讓自己過上好日子。所以我總是會給周圍的人無形中帶來很大的壓力。我有時候就是太專注自己的事，我忽視了周圍人的感受，我忽視了你的感受，但我不是故意的。”
說到後來，他眼圈紅的要滴血，卻強忍着挺住了最後一點自尊，沒有那麽軟弱的流淚。
男人輕輕搖着她的小腿，眼巴巴看着她，真的如同一只搖尾乞憐的狗：
“琦琦，求你別不要哥哥，哥哥哪裏讓你不舒服，我都可以改，這些我都可以改。”
太賤了，太賤了！
一個人怎麽可以因為感情問題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這麽低，這麽下賤！
姜琦垂頭注視着他，牙根都快要咬碎。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卓雲舒像被打斷脊骨的狗一樣攤跪在她面前。
心裏另外半個聲音愈發凄厲：“快要氣死了，現在就殺了他，弄死他！”
“你起來！”
“我不”卓雲舒搖着頭，将腦門頂在她的小腿上蹭了蹭：“琦琦收回剛才所有的話，哥哥才起來。”
他語氣裏甚至還帶着一絲撒嬌，天真的幻想，以為她只是生他的氣，以為這場分手并不是蓄謀已久。
姜琦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炸裂了一樣，說不出是疼還是悶，所以她一轉身就狠狠揮手打掉了化妝臺上的一切東西。
噼裏啪啦噼裏啪啦
紅的綠的藍的紫的，一地的口紅，眼影，四濺開來像是在地上開了醬油鋪。
姜琦随後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領，把他直從地上拖起，大聲咆哮：“卓雲舒，我們的合同結束了，結束了，你聽不懂人話嗎？”
“不，不！”他痛苦的搖着頭，眼圈紅紅的盯着她，眉宇中全是慌亂，軟弱，失去章法，唯有祈求：“我聽不懂，聽不懂，琦琦不要這樣兇哥哥。”
好，好，他裝可憐，裝柔弱，博同情，他聽不懂人話。
姜琦某種程度上也快要被氣瘋了，所以她用一種更加陰毒的眼神盯着他，聲音越來越大：“我知道了，你為什麽這樣死纏爛打，你舍不得我對不對？你覺得我全世界最好對不對，你易感期又要到了，想要交易對不對？”
卓雲舒此刻已經聽不太清對面女人說的什麽話，卻立刻胡亂點頭，瀕臨崩潰的喊着：“對，對，琦琦說的都對。”
聲音：哈哈哈，果然只是這樣，這條賤狗只是皮癢欠草了，那我們就一起滿足他呀，反正分手炮的話，不打白不打。
姜琦的表情，逐漸猙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