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兩人的視線對在一起，仿佛有誰主動朝前一點，他們就能親在一起一樣。
他們終于後知後覺意識到喂菜這個行為的親密性。
空氣安靜三秒之後，君煥先擋不住，他慌亂轉身，整張臉都紅了，筷子差點拿不穩，同手同腳回到竈臺前，炒菜的動作僵硬得仿佛是個機器人。
君泠也不自在，咳了一聲，“那個，肉很嫩，鹽也挺合适的，之後的菜也按這個火候來吧。”
她說完話，再不停留，快步離開廚房。
君泠的心有點亂，剛才是怎麽回事，怎麽會覺得這麽別扭呢？連清心訣都壓不住的慌亂……從前，小徒弟也讓她嘗過很多次飯菜的鹹淡熟度，怎麽就這一次不一樣。
君泠坐在石桌上，倒了一杯水，再往裏面扔了幾塊冰塊，等冷水灌到肚子裏，那些慌亂才消停下來。
一定是靈泉池的事情幹擾了她 ！
君泠閉上眼睛，催動功法，強制将那霧氣蒙蒙的畫面封鎖在記憶深處，這下子，她應該不會被幹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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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晚飯，君煥發揮得有些失常，等到飯菜入口才發現不對勁，他有些自責，“師父，這些菜味道不好，我重新做吧。”
君泠按住他的胳膊，“不用那麽求全責備，你做得挺好的，師父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到這麽好吃的熱飯熱菜了！”
君煥重新坐下，看到自家師父大快朵頤的模樣，心裏軟軟的，覺得眼前的人又可憐又可愛，他舉起筷子，将飯菜裏炒得有些老的部分都挑到自己碗裏，留下最好的那些菜肴給對面的人。
君泠吃得開心，并沒有注意到他的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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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吃靈食，和凡人食五谷不同，類似于玩游戲嗑的經驗書，境界越高，氣海越廣闊，單次可吸收的靈力越多。
滿滿一桌菜，師徒二人吃到天色漸暗。
暮色四合，拂雪小築的櫻花樹上次第亮起燈泡大小的光團，這些都是君煥用火靈力轉化而成照明靈氣團，因為像白色的雪球，君泠給它取名雪明燈。雪明燈的光線明亮又柔和，照得整座拂雪小築亮如白晝。
君泠托腮去看燈光下的櫻花，在浮起的光暈中想起斷裂的兩塊櫻花暖玉腰佩，她将腰佩取出來放在桌上，催動靈力想将缺口粘合在一起，可是靈力根本無法接觸斷面。她的指尖在桌面上随意地點着，等待小徒弟回來和他道歉。
君煥很快從廚房出來，手上還端着一壺果茶飲品加幾盤鮮切水果。
君泠看到他把茶點放在自己面前，叉子、杯盞都一一放好，越發心中愧疚，她的指尖在櫻花暖玉腰佩上點了點，很真誠地開口：“對不起啊，君煥，你送師父的腰佩才沒幾天就被師父弄壞了。”
君煥接過腰佩，直接捏起系繩斷裂的部分，“師父不必自責，我看這裏就知道是系繩選錯的緣故，明明是我的錯才對。”
君煥曾化身小狐貍，自然知道腰佩斷裂的前因後果，他早就料想過師父會去很危險的地方，所以選用了昂貴的高級材料制作腰佩系帶，沒想到，還是沒抵過一個宗門護山大陣的威力。
想起原本順遂從容的師父，為了一枚小小的腰佩身犯險地，他心裏就很自責很愧疚，他不想成為師父的拖累，卻總是不經意又成了她的拖累，這實在令人氣惱。
君泠沒想到他認錯比自己還誠懇，心裏一陣熨帖，笑着嘆了一句，“傻徒弟。”
君煥耳朵動了動，因為她的語氣，心都跟着顫了三顫。
君泠托着腮，食指在臉頰上點了點，眼睛突然一亮，“對了，為師這裏有一卷千年冰蠶絲，水火不侵、刀槍不入，是制作高級法衣的必備材料，不如你拿去做系繩吧！”
君煥詫異，還是應了一聲好。
千年冰蠶絲是有價無市的珍寶，要是其他人用這材料做系繩，他會責怪那人暴殄天物，但是，現在是給師父做系繩，他覺得很好。
師父用的東西就應該是全天下最好的。
君泠想了想，不記得把冰蠶絲放在哪裏了，她看向小徒弟，“你應該記得放在哪裏吧？自己去找一下？”
君煥眼裏浮起笑意，師父的衣食住行都是他在打理，儲物歸置也是他接手，他想，他唯一比師父厲害的地方，大概就是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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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煥找到了千年冰蠶絲。
明亮又柔和的雪明燈下，君泠托着腮看他制作系繩，小徒弟的手很巧，那些柔軟又堅韌的絲線在他手中像是聽話的寶寶，分線抽絲，合成生絲，再按規律交疊撚成玉線。
小徒弟的手很好看，冷白修長又骨節分明，所以很枯燥的合線過程也看得人賞心悅目。
這樣的細致活君泠完全做不來，她覺得很神奇，小徒弟的手指就那麽繞來繞去繞來繞去，系繩就做好了，還打了一個複雜又美觀的結。
君泠指着斷成兩節的腰佩，“這兩塊還能合在一起嗎？”
君煥搖了搖頭，“這是獨焱暖玉，斷了就合不攏了，師父，我把它們改一改，改成兩塊腰佩給你好不好，你可以一只戴在左邊，一只戴在右邊，很對稱。”
君泠：……對稱？哪家腰佩是對稱佩戴的？
君泠想了那個畫面，內心拒絕，嘴上卻不置可否，“你先做出來，給師父看看效果。”
君煥點頭，從儲物袋拿出煉器工具，将腰佩斷裂部分的毛刺和鋒利缺口都磨平，用剛才撚成的冰蠶絲熔入暖玉中，那些堆疊的櫻花，一半是粉白玉質一半是銀白蠶絲，竟然比之前還美觀許多。
君泠目露驚豔，忍不住對君煥豎起大拇指，“君煥，你怎麽這麽心靈手巧，太厲害了！”
君煥滿臉笑意，“師父喜歡就好。”
他唇角彎着繼續改造另一塊斷裂腰佩，很快兩塊全新的櫻花暖玉腰佩出爐，他将系繩拴好，期待地捧到君泠面前，“師父，做好了！”
君泠開心地拍拍他的肩膀，給予最大的肯定，然後，她拿起一枚冰蠶絲含量更多的腰佩，往裏注入十道拂雪劍的劍氣，重新遞到小徒弟面前。
君煥不解，“師父，這是什麽意思？”
君泠：“冰蠶絲屬冰，可以完美儲存拂雪劍的劍氣，你把這塊腰佩随身帶着，可以用來防身，這樣的話，那個大乘修士再找你的麻煩，你會安全一點。”
君煥一怔，接住那枚腰佩，他擡眸看向君泠，“師父，以後我不會再瞞着你了，你想問我什麽，我都會告訴你。”
如果師父執意要知道大乘修士是誰，他違背諾言也會告訴她。
君泠挑眉，“真的？那好，你告訴我你的純陽之體是怎麽回事？”
君煥一噎，沒想到她一發問，就問到最犀利的地方，他抿抿唇，給自己打氣，深呼吸再深呼吸，終于積攢夠了勇氣，“師父，我的純陽之體，源于鲛人血脈的覺醒……”
君泠突然打斷他的話，“等一下，你說你覺醒了鲛人血脈？”
君煥沒想到自己的鋪墊會被她打斷，他點點頭，正準備再繼續說下去，手腕突然被君泠拉住。
她微涼的指尖搭在手腕處，離脈搏那麽近。
這是君煥歷練歸來之後，他們之間難得的親近，君煥腦中有一瞬空白，害怕自己紛亂的心跳被師父察覺，又期待被她察覺，矛盾得直接忘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君泠将小徒弟拉起來，“君煥，跟師父去一趟藏書閣，有些事情應該告訴你了。”
君煥回過神來，呼吸一緊，他知道他在意的身世即将揭曉，鄭重地點點頭。
君泠将他拉起來，又松了手，“走吧！”
兩人正準備往藏書閣的方向走，拂雪小築突然來了不速之客。
君泠把君煥拉到身後，一副保護他的姿态。
君煥站在她身後，看着被握住的手腕，悄悄地往前走了一步，鼻間嗅到一股淡淡的冷香，他不敢再往前，臉上微熱，垂下了頭。
不速之客禦劍飛行，即将落入櫻花林中，君泠放出靈識發現自己并不認識來人，她操控靈力正要把人掃地出門，一股熟悉的大乘修士靈力将她的靈力拂開。
下一刻，盛子宵的聲音響起，“師妹，我和素問閣閣主來此拜訪，應當不打擾你吧。”
君泠眼中閃過驚訝，素問閣閣主怎麽會來拂雪小築？
君泠在素問閣有醫修朋友，她每次去素問閣都不湊巧，閣主不是閉關就是下山，她一直沒有機會認識他。
君泠的寒毒在短短三年已經發作兩次，護山大陣那次有小狐貍幫忙，寒毒被壓制下去了，但是君泠還記得自己餘光瞥見的青色長發，寒毒已經沁入發膚，她有點擔心自己的身體。
素問閣是久天大陸最厲害的醫修宗門，難得閣主親自上門，她要找閣主看看病。
君泠愛惜自己的生命，她松開君煥的手腕，讓他準備新鮮的茶水送過來。
君煥點點頭，看到君泠臉上的微笑，心中有些擔憂，他了解師父，師父對外人一向擺着生人勿進的冷淡态度，很少有這麽迫切想要見面的笑容，除非是有所求。
素問閣閣主，在所有大宗門的掌門裏境界最低，只有元嬰期，但是他醫術高超，受人敬仰，師父不會找他切磋功法，難道是……求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