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被嘲諷了的何軍, 回到寝室以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近來,他的脾氣越發暴躁, 甚至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寝室裏面沒人, 何軍一把掀了自己的桌子, 上頭陶瓷碗哐當砸到地面上。
“什麽玩意兒!他竟然看不起我!”何軍臉都漲紅了。
系統000安慰道, “宿主, 別擔心, 現在他的flag立得越多,到時候你打臉效果越強,這樣掉落的積分越多喲!宿主,我感覺你很快就能成為人生贏家了!”
何軍一聽,暴怒的情緒瞬間收斂, 他從這裏往下看去,揚起了高傲的額頭。
“蘇蘅蕪啊, 沒想到他這麽厲害。”
系統000表示贊同, “他好像比想象中更厲害。之前你故意在網絡上發酵四人吊死鬼的事情,他竟然一下子就識破了,我懷疑他身邊可能有奇人異士!”
何軍三觀差點陣亡,但想了下自己都複活過一次, 一切就顯得不那麽驚悚了。
之前複活的事情不甚清晰, 刻意去想的時候,何軍才完整的記起——蘇蘅蕪當時能見到鬼!而那只鬼,就在自己身後!
“啊!”何軍額間冷汗瞬間出來,他對系統說,“你能探測到那個女鬼嗎?她是不是還在跟着我?”
系統000,“她暫時不會傷害到你。”
何軍怒了, “就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殺了她嗎?”
系統000,“有哦,宿主只要努力完成任務,就能動用武力驅魔手段。”
所有的解決辦法,都最後指向了做任務。
但何軍顧慮很多,他很快意識到,如果蘇蘅蕪身邊真的有能人異士,那麽光是升級到一段的上帝之眼,可能還不夠,萬一那個女鬼就是蘇蘅蕪的人,豈不是想看誰的答案都可以!
何軍眼裏郁色漸漸聚集,他跟系統說,“我現在的積分還能買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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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虐渣值不夠,何軍積分并不多,在升級了上帝之眼後,所剩無幾。
系統000勸慰道,“宿主,你現在積分不夠啦,再多做做任務比較好喲。不過,宿主要是這次任務的失敗的話,就很難對付女鬼了。”
一想到那滲人的女鬼,何軍瞬間坐不住了。
系統000沉思片刻,跟他說,“這樣吧,我跟上級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先預支一點積分給你。”
片刻後,系統000驚喜的跟何軍說,“宿主,上級同意了。鈣片資源55元不限時免費看,限安卓,微lyxy這裏先預支給您一千積分,順便幫你上帝之眼升到了五級。現在您可以随意購買商城裏的東西。”
何軍拿着積分,高興得不得了,連忙買了一堆buff,不僅疊加了很多資深好運buff,甚至還給蘇蘅蕪買了幾個倒黴buff。
其中一個buff名字特別有意思,叫做“亡靈之語”,聽名字何軍還以為是鬼魂大半夜給你打電話念經,沒想到很快何軍就發現自己買錯了。
·
離考試還有1天,離任務結束還有一個星期。
之所以還有一個星期,是因為pk賽一方的任務條正在不斷增加,按照這個速度,不出一個星期,就能結束任務。
系統444躲在牆角裏,嘤嘤哭泣,“宿主嗚嗚嗚,你動一動啊!”
但是蘇蘅蕪就跟和尚似的,沒有那些世俗的欲-望。
每次系統444看着跟自己一樣,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柯文瑞,都有種看到失散多年好友的感覺。
在系統444一哭二鬧三上吊第10086次以後,蘇蘅蕪終于動了。
蘇蘅蕪在他頭頂上摸了一把,說,“別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
系統444腳邊都哭出了一攤淚水,“怎麽直啊?你都不去找資料,難不成資料還會自己長腿過來嗎?”
蘇蘅蕪想了想,拍手道,“不可以嗎?”
系統444,“當然不可以!!!哪能這麽輕松讓你完成任務啊?”
“這樣啊……”蘇蘅蕪垂着睫毛,翻出老式手機,點開wap版的校園論壇,系統444恨鐵不成鋼,怒斥,“你還有心情看論壇!”
蘇蘅蕪癟了下唇,旁邊柯文瑞跟着叫,“哇,馬上就要考試了耶!你怎麽還在看作文素材!我給你搞了套最新複習題,聽說前幾年他們就喜歡考這個……你怎麽還在刷論壇啊!”
“有很有意思的東西。”蘇蘅蕪老式面板開始下滑,上一秒還像個老父親的柯文瑞,瞬間被論壇上的東西吸引住了。
【十年了,你們欠謝寒鏡一個道歉!】
1l:不知道還有人記得謝寒鏡嗎?也許在你們眼中,謝寒鏡只是那個傳說中的鬼魂,但我想說,謝寒鏡不是自殺的,是你們逼死他的!
2l:???
3l:誰來貼一下前情提要?
4l:來了來了。謝寒鏡,十年前A中的學生,意外死亡。此後便再學校裏流傳了很多恐怖傳說。
5l:是的呢。我們那一屆,有傳聞說,每個班級都會多出一個人,那個人就是謝寒鏡!還有每年畢業照,都會莫名出現謝寒鏡!
6l:嗚嗚嗚……不是傳說……是真的!!我們那一屆都看到了!!!謝寒鏡就站在合照的左上角……我同學差點都吓瘋了!
……
7l:驚悚!!我聽學姐說,上一屆他們也出現了……嗚嗚嗚,我們這一屆不會也有吧?
8l:謝寒鏡到底怎麽死的啊?
此樓問出了這個問題後,整個樓都陷入了沉默。
久到帖子都快沉下去了,終于有人回了句。
9l:嘻嘻,他是被你們殺死的呀~
10l:啊啊啊啊……
11l:卧槽卧槽……
畫風越來越離奇。
從某一樓開始不斷跳動的字符,無論發什麽,都會彈出留着鮮血的字眼:去死、去死……
看到這些字符的人,腦海裏瞬間出現一副詭異畫面。
天臺上站着個少年,穿着那件塗滿了“去死”“病毒”字眼的舊校服。
仿照米國貴族的校服,曾經轟動全校,黑白條的校服格外适合青春。
少年身姿纖細,背對着所有人,随後直挺挺從樓上跳下。
驚慌之中,所有人腦殼裏一片混沌。
可當所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在失重下哐當被砸成一攤肉餅的,卻是他們自己。
四肢五骸寸寸斷裂,靠着絲線狀的、疼痛的精神網絡串聯起來,讓人清晰感覺到,從指間冰冷的絕望。他們頭骨開裂,渾身熱度從血液裏流散開來,而瞳孔卻睜得很大,視網膜上結出一道道灰色的人影。
在碧藍天空下,似乎在笑。
那一天,數名學生在課堂中被吓尿了。
老師也跟着被吓哭了,學生們聲稱看到了“謝寒鏡”,可有的新老師卻連“謝寒鏡”是誰都不知道。
好在老師們經驗豐富,立刻祭出作業大殺器,讓學生們沒時間亂想。
回到辦公室的老師,個個心裏都疑惑:謝寒鏡到底是誰啊?
而同樣懷着心事的學生,一路上都在讨論這件事。
“謝寒鏡難道是學校裏面的人害死的?”
“嗚嗚嗚,謝寒鏡今年不會也來找人索命吧?”
“好恐怖啊,一開始我還以為那個人是要自殺,沒想到最後從樓上跳下來的竟然是我自己!哇好恐怖啊,我就躺在地上,雙目看着樓上的人,樓上好像有很多人,又好像只有一個人……哇,那種感覺好驚悚啊!”
随着讨論的聲音越來越大,事件也開始變得清晰。
林月徽勾了勾唇角,一路讨論中,事件清晰起來,但關鍵點還沒有顯露出來,目前大概可以猜測出謝寒鏡遭受到了校園冷暴力。
周圍人讨論得越多,事件就越完善,雖然不知道那個跟自己pk的人到底是誰,但就反饋回來的數據來說,對方似乎挺傻的,連賽道都沒有找到。
就在林月徽跟同學繪聲繪色講述今天的事情,打算去旁邊棟宿舍打印東西的時候,之前受傷調走的宿管因為聽到了“謝寒鏡”三個字,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你們……是說謝寒鏡嗎?那孩子又來了嗎?”宿管受到的驚吓不小,此刻渾身哆嗦,邊上熱水壺發出尖銳的鳴叫聲,宿管說,“沒想到會這樣啊。”
林月徽猛然想起,宿管在這裏工作不止十年了。
他眼瞳一亮,直勾勾看向宿管,“您知道關于謝寒鏡的事情嗎?”
宿管說,“知道,他是個很好的孩子。雖然性格上冷了點,但也只是對着外人,我看他跟朱暖陽關系就挺好。謝寒鏡都去了那麽多年了,也不知道朱暖陽現在如何?”
“朱暖陽??”林月徽呢喃着這個名字,心裏面高興至極——他認識朱暖陽。
這場pk賽他不贏,簡直天理難容!
宿管嘆了口氣,支起身子,一瘸一拐地去拿熱水壺,林月徽看他不方便,伸手幫忙,卻被燙了一下。
“手沒事兒吧?”宿管有幾分心疼他。
林月徽笑着說,“沒事兒,叔叔能多說點謝寒鏡的事情嗎?學校裏最近搞得風風雨雨的,老師讓我們盡可能還原事情真相,多了解,多普及,這樣學生才不會害怕。”
宿管被這位太陽似的正能量吓了一跳,接過水一邊泡茶,一邊回憶過去。
腦海裏勾勒出幾個少年的青春時光,卻始終帶着暗沉。
宿管說,“一開始的沖突,都是很小的事情。謝寒鏡本身不是個話多的人,遇到事情也不解釋,大概就是這樣,他才成為所有人攻擊的目标吧……”
宿管畢竟是宿管,管不了那麽多,知道的也不全面,所以臨別前,他給林月徽指出一個方向:“你去找朱暖陽吧,他是謝寒鏡最好的朋友,他應該知道的。”
林月徽暗地裏比了個v,看着自己的進度條一下子變成了百分之七十。
而對方還是個百分之十。
這簡直是吊打啊!
另一邊,蘇蘅蕪卻在盯着帖子的樓主發呆。
系統444眨着大眼睛,嘴角僵硬的看着宿主的進度條。
蘇蘅蕪拍着小手,“你看,進度條自己會漲喲~”
444,“那是別人順手漏下來的。”呵呵,為什麽它之前還覺得這是個聰明人???
蘇蘅蕪挑了下眉,細長柔和的線條無論何時,都顯出運籌帷幄之态。
他帶笑的唇動了動,緩緩地說,“可是,發帖人來自陰間呢。”
系統444:“……啊啊啊啊啊!!!!”
蘇蘅蕪手指放在唇角小痣之上,微微沉思,“來自冥間的告白嗎?真有趣哦~”
·
考試天。
彌漫在空氣裏的恐怖氛圍,以另一種方式蔓延開來。
為了配合考試,學生們提早将桌椅凳子搬出了教室,每個教室僅餘下30張,走廊上擺着一行行堆疊的桌凳,原本四五個人并行的走廊瞬間變得狹窄。
早晨依舊不變的作息,晨讀和晨跑,好似生活的車輪,無論發生如何,都要繼續往前。
大概是心有惴惴,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比他們起得更早的蘇蘅蕪。
算壓力,現在的蘇蘅蕪是最大的。
對他而言,這場考試将會決定他是否翻身成功。
任何一個人站在他的角度,都會害怕得睡不着。
但早起買早飯的學生,卻看到了那個在操場上練老□□的蘇蘅蕪。
明明打着老□□,卻讓人産生一種不可侵犯的高潔感。
春日近夏,日光陰沉,灰白朝陽落在他身上的時候,那一招一式中滿溢而出的祥和,逐漸撫平人心裏的狂躁不安。
昨日在論壇受到的驚吓,像是匆匆潮水褪去。
好幾個學生看着蘇蘅蕪,如癡如醉,直到朋友呼喚,才反應過來,往食堂大樓走去。
林秋彥就是其中一個,他雖然平時冷漠酷炫,但膽子不大,昨天被人摁頭安利了那個帖子,點進去一看,吓得他晚上覺都不敢睡。
想到早上有考試,渾渾噩噩起床,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蘇蘅蕪——那個瘋狂叫嚣着要考第一的人。
也不照鏡子認清楚,第一是誰都能考的嗎?
林秋彥确實很不喜歡蘇蘅蕪,甚至于想到他都覺得惡心,一個男人,喜歡另一個男人。
“真惡心。”話音剛落,他感覺自己腦瓜瓢被敲了一下,左右看卻沒人。
隔着十多米,看到蘇蘅蕪屏氣凝視,穿着個寬松的大褂子。
白花花軟肉在陽光下耀眼得很,加上他瘦了很多,這個年齡人特有的青春活力,從手臂線條蜿蜒進入肩胛,再從纖細腰肢往下,隐入無法窺視的絕對領域。
奶白色的肌膚因為點點汗水,顯得瑩潤透亮,細看下,臉頰處均勻散布着紅暈,水光漣漣,惹人疼惜。
這張臉,只是一眼,就讓人移不開眼睛。看了小會兒,林秋彥不自覺咽了下口水。
他直勾勾盯着對方,又被人狠狠敲了下腦袋。
可四周除了狐貍精似的蘇蘅蕪,根本沒有人,林秋彥像個冬瓜似的,被“哐當哐當”打了好幾下,終于怒了。
“蘇蘅蕪!”林秋彥對着蘇蘅蕪,怒目橫眉。
蘇蘅蕪轉身過來,見到是他,微微一笑,沒說話。手上勁兒沒洩,運行一個大周天。
林秋彥不喜歡他這幅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我不會喜歡你的,你死了心吧!”
蘇蘅蕪:“喵~”
聲音軟軟的,尾巴帶俏。
林秋彥“刷”一下紅了臉,從頭紅到脖子根,“別、別撒嬌!”
“撒尼瑪的嬌!”許星河迅速躲在一旁的樹梢上,小拳頭咔吧一聲,樹枝斷成兩節。蘇蘅蕪沒往他那邊看,他就拿着樹枝扔林秋彥這個不要臉的自我感覺良好者。
林秋彥又挨了一下。
許星河怒,“他到底什麽意思?明明說好的喜歡我,現在跟這麽多男的眉來眼去!同桌那個二傻子算一個吧,這個人也算一個吧?他是覺得我的頭頂不夠綠嗎?”
許星河心思少,他對蘇蘅蕪是不喜歡,但蘇蘅蕪怎麽說也是他未婚“妻”,就算是以後兩個人注定形同陌路,那也不能抹殺蘇蘅蕪喜歡自己的事實。
他咬牙切齒啃着樹幹,林間鳥雀在樹梢上叽叽喳喳,然後集中起來,沖着許星河發起進攻,“讓我們一起戳死搶我們地盤的不明物體!”
“哎呀!哎呀!你們有完沒完!”
初生鳥雀不怕鬼,尖利的鳥喙集中攻擊,很快把許星河給啄成了禿瓢。
他附着在恐龍玩偶身上,雖然人看不到,但其他動物不僅能看到,還能對他造成實際性傷害。
像現在,一群鳥圍攻,他真就成了個破布娃娃。
原本直立的發冠無力耷拉着,身上多處破口,露出裏面的棉花,更慘的是他雄壯的尾巴,基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甚至還有鳥在他身上拉屎……
許星河這輩子就沒有受過這種委屈!
他沉着臉咬着唇,不敢讓蘇蘅蕪看見自己這副樣子,只能撿個破塑料袋遮住自己,目光緊緊盯着蘇蘅蕪。
蘇蘅蕪偏了下頭,目光清澈又無辜,林秋彥受不了這種小白花的表情,臉色越來越紅。
林秋彥惡狠狠咬着字,聲音都在顫抖,“好、好說話!”
蘇蘅蕪歪着頭,又軟乎乎“喵”了一聲。
林秋彥,“你什麽意思?我是不會喜歡你的!”
蘇蘅蕪目光沉靜,微抿的唇角拉出一條傲慢的線,他看了下時間,打算收拾東西走人。
在這短短幾分鐘內,兩個人陷入了死一樣的沉默。
林秋彥單方面暴怒着,滾燙的目光像是要把蘇蘅蕪燙出個洞,但蘇蘅蕪從頭到尾都沒有給他一個眼神。
甩臉子這種事情,向來是林秋彥對別人的,還沒有人敢對他這般。
林秋彥怒氣值瞬間達到頂峰,眼見蘇蘅蕪擡腳想走,林秋彥一下子把人推搡到牆根,手臂擋住了去路,低頭注視着他,目光裏有着說不清的憤怒。
“你到底什麽意思!”
蘇蘅蕪仰頭,目光中是一片冰冷。
他五官輪廓很深刻,平日裏總是帶笑,削弱了五官的淩厲感,但此刻展現在林秋彥面前的,卻是他的冰冷肅殺。
林秋彥愣在原地,蘇蘅蕪伸出左手,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林秋彥跌坐在地面,蘇蘅蕪居高臨下看他,“我以為同你交流,不能說人話。”
“你罵我聽不懂人話!”林秋彥咬住下唇,臉上泛起恥辱色。
蘇蘅蕪,“那你為什麽聽不懂。”
“聽不懂什麽?”林秋彥腦子嗡嗡的。
蘇蘅蕪殘忍而決絕,“那我最後再說一遍,我不喜歡你。此生,絕不可能。”
說完,他提起自己書包走了。
林秋彥僵着脖子,眼裏因為羞恥,泛起淚花,他對着蘇蘅蕪背影大喝道,“蘇蘅蕪,你等着!”
蘇蘅蕪無所謂地聳聳肩。
許星河趁此機會,對着林秋彥後腦勺一下,“做你的夢吧!人家喜歡我,才不喜歡你這種豆芽菜!”
這麽想着,許星河又有點不舒服,他托着破破爛爛的尾巴,跟着蘇蘅蕪,心想,他喜歡我有什麽用,他也不能喜歡我!
想到蘇蘅蕪注定了的、無疾而終的愛情,許星河過意不去,覺得還是微微對他好一點。
結果沒走兩步,就看到一大股惡意向着蘇蘅蕪撲了上去。
許星河當時想也沒想,挺身向前。
他對這個世界并不清晰,潛意識裏還帶着男人的尊嚴——不能讓弱者受傷。他并不知道惡意到底是什麽,也不清楚這樣會有什麽後果,憑借本心,他接下來了巨大惡意的一擊。
“啊……”許星河大叫一聲,四肢五骸充斥着波動氣流,整個破布娃娃顫動着,癱倒在地上,他想,自己也許就要死了,也不知道許星流少了一縷魂魄後會不會變成傻子、也不知道蘇蘅蕪會不會傷心過度……
“臨死”前,他看到蘇蘅蕪平靜的低下頭,睫毛纖長,看上去很軟很好摸,倒映着清晰自己的瞳孔,很深邃透徹,帶着微微笑意。
那是一雙狐貍精似的眼睛,明媚多情,卻又呈現出最單純的無辜。
蘇蘅蕪問,“疼嗎?”
許星河有氣無力,“當然……诶,怎麽不疼?”
蘇蘅蕪伸出素白如蔥段的手指,兩手輕輕一斂,夾住了許星河的後頸,将他放到自己肩膀上,一邊往教室走,一邊跟許星河說,“針對性惡意,只對特定的人起作用。”
他說話有頭沒尾,但許星河卻明白了。
這是針對他的惡意,所以傷不了別人。
而自己此時,像個超級無敵的大傻子。
許星河笑不出來,他連滾帶爬想要從所處位置移開,蘇蘅蕪及時摁住了他,語氣很柔和,“受的傷确實存在的喲,你別亂動,等會兒幫你修複一下。”
突然來的好意,讓許星河不知所措,“我、我才不需要你幫忙!”
蘇蘅蕪淺淺笑着,“好哦~”
直接拒絕顯得太過冷酷,許星河挑動眉毛,“不過呢,看在你态度不錯的份上,我決定接受了。”
蘇蘅蕪完全不在意他的死傲嬌,買了草莓內陷的三明治,一邊走一遍聽着歌,精神卻不太好。
許星河一個人兵荒馬亂,偶爾看兩眼對方。
對方聽着mp3,走路都蔫噠噠、懶洋洋的,偶爾嚼一口面包,跟小貓吃飯似的。
許星河吞了下口水,悄悄靠近,遮音效果并不好的耳機,緩緩傳出來悠揚的歌聲——
“南無阿彌陀佛……”
·
整整兩天連軸似的考試,蘇蘅蕪整個人都蔫噠噠的。
除了晚上正常自習以外,其他時間,基本很難跟同班同學打個照面,何軍晚上時候看蘇蘅蕪,對方趴在桌上睡覺,旁邊的柯文瑞急得團團轉。
柯文瑞,“你怎麽啦?”
蘇蘅蕪搖搖頭,肩上的許星河瞪着一雙眼睛。
柯文瑞抓了抓頭發:“不舒服我給你請假去,明天還有好幾門考試呢!現在出去也來得及,或者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一想起他複雜得跟老娘舅一樣的家庭情況,柯文瑞更煩躁了。
蘇蘅蕪蔫噠噠說:“阿姨不會想我回去的。”
大多數人都以貌取人,以前偶爾看到林月徽不開心,就老有人往“是不是被死胖子欺負了”上面想,加上林月徽雖然不直接點明,可左右意思很明确——他們家對蘇蘅蕪很好,但死胖子恩将仇報。
現在稍微一琢磨,總覺得不太對味。
尤其是一些女生,她們對綠茶白蓮味道敏感,仔細一品,竟然從昔日男神身上琢磨出一管茶味,對蘇蘅蕪也多了不少愛護之心。
尤其是對方勵志減肥、努力學習的樣子,成了無數人心中的楷模。
男生們雖然粗枝大葉,但他們喜歡強者,蘇蘅蕪能夠從低谷爬出來,已經讓人欽佩。
他們再稍微想一想,孤兒寄居在別人屋檐,那能有多舒服?而且林月徽啥用品都是最新最貴的,反觀之蘇蘅蕪……好像手機都是最老式的。
瞬間高下立判,甚至都不用言語宣傳和醞釀,所有人腦海裏已經自然腦補出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形象。
聽到蘇蘅蕪這麽說,周圍人心都揪緊了。
柯文瑞和許星河尤其。
前者是個無腦吹,“要不你去我家睡吧,我爸人很好的!”
後者拳頭硬了。
蘇蘅蕪眼神往窗外看去,風吹過林稍,翻卷起白浪濤濤。
“我睡一下。”他跟柯文瑞說,随後閉上了雙眸。
許星河皺着眉頭,小短腿晃悠在桌面上,他看着柯文瑞來氣,看着蘇蘅蕪又藏不住擔憂。
雖然當時的惡意,已經被他擋了一大半,但仍舊有部分落到蘇蘅蕪身上。
許星河不知道蘇蘅蕪到底狀況如何,甚至于蘇蘅蕪面對的世界他也不清楚。
一開始他想得很簡單,只要蘇蘅蕪把他弄回身體裏去就行,而現在他看着蘇蘅蕪飽滿的後腦勺,突然産生了一種,想要看看他眼中世界的想法。
蘇蘅蕪眼中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呢?
世界有鬼、有供奉、有惡意……還有別的什麽嗎?
可是他同時也明白,如果真的窺探到了世界的真相,還能回頭嗎?
許星河很想伸手摸摸那個脆弱的少年,但出于很多考慮,他最終一拳砸在了柯文瑞頭上。
柯文瑞,“艹!何軍你是不是又打我?”
剛剛過路,看到蘇蘅蕪不舒服瞌睡,笑得差點忍不住的何軍,“……啊?”
柯文瑞宛如一頭小暴龍,起身就是一頓揍,“你這人是不是有病啊!”
何軍,“……真的不是我啊!”
雖然被揍了一頓,但回到座位的何軍還是詭異地笑出了聲。
“不愧是倒黴buff!”
系統000:“宿主加油!這次我們贏定了!後續buff都已經用上,不僅讓他運氣跌到最低,還讓他噩夢連連!保管他明天精神不支、蒙的全錯!”
何軍努力控制自己反派的笑聲。
系統000問,“宿主覺得上帝之眼如何?”
“挺好用的,很人性化,能讓我直接看到這次年級第一的答案!”何軍當時看到“年級第一”答案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
先是震驚系統的好用之處,其次是震驚于“年級第一”的準确率。
從他視野裏,雖然看不起年級第一這個人,但對方落筆卻能夠在他腦海裏浮現出來,他計算很快,甚至于根本沒有計算,僅是掃過一眼,似乎就知道答案了,還有一些何軍連思路都沒有的題,對方伸手就勾了答案。
大題更是步步精簡,但何軍知道每一步都是得分點。
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何軍覺得林秋彥實在是太厲害了!
系統000喜歡被稱贊,“其實我們還自帶預判計算的,如果只是讓宿主看到答案,很容易就被打成抄襲,所以我們升級了版本以後,采用了更為人性化的服務。雖然無法告知誰是這次的第一,但第一的相關成績已經回饋過來,可以被查閱。”
何軍贊嘆,“确實很不錯,這樣更科學,也不容易被查到,林秋彥真是太厲害了。”
系統000,“宿主不用羨慕別人,只要你認真完成任務,就能夠提高智商,将來甚至還能成為科學家呢!”
何軍暗自給自己鼓氣,只要贏了這一次,以後一定能夠順風順水!
·
兩天考試轉瞬即逝,學校給高三學子短暫放了一天假期。
蘇蘅蕪跟林月徽對外還是兄友弟恭的樣子,林月徽知道周圍人對自己看法,想到苦心經營許久的人設,就快要被打破,一時間有些不爽,但人前面子還是要做足的。
考完後,大家各自收拾東西回家,林月徽跟蘇蘅蕪只能回同一個家。
兩人四目相對,誰都沒打算主動說話。
周圍看事情的不嫌事兒大,指指點點。
“他倆氛圍好僵啊。”
“其實……他倆關系根本不好吧。”
“真當後媽拿別人孩子,當親生的啊?”
越聽,林月徽覺得越煩。形象都快崩塌了,還得接着裝。
林月徽最終沉不住,首先開了口,“要跟我一起回家嗎?等一會兒許大哥派人來接我……”
名義上的未婚夫,來接他名義上的弟弟。
這頂綠帽子,不僅顏色鮮豔,而且還是經過多年釀造,這個味夠足!
如果是以前的蘇蘅蕪,也許為此低沉,但現在的蘇蘅蕪,只想省錢蹭車。
半小時後。
許星流的車駛了過來,放眼整個A市,找不出第二輛T姓豪車。
豪車嶄新锃亮,每日做的保養比蘇蘅蕪一年洗臉的次數都多。
“上車。”豪車主人冷峻疏離,一出場自帶高光效果。
林月徽推開蘇蘅蕪,欣喜上前,拉開車門,自覺坐到了對方副駕駛位,随後轉過頭跟蘇蘅蕪說,“快上來吧。”
“好哦~”看着林月徽一副主人的樣子,蘇蘅蕪似笑非笑,擡腳進了車。
車內,林月徽努力跟許星流聊天說話,其內容包括且不限于,林月徽在路上撿了只手上的小蝴蝶,然後将其放飛。
蘇蘅蕪來了精神,托腮問道,“你知道那是什麽品種的嗎?”
我編的,誰他媽還去考慮品種?
林月徽做出努力回憶的樣子,慢吞吞開始描述蝴蝶身上的紋路,弱勢卻又慨然,“我并不清楚,哥知道是什麽品種嗎?”
挑釁的目光射了過來。
只可惜正主并沒有看他,而是直勾勾盯着許星流。
大概是如火如電的目光,差點給許星流剃掉後腦勺一塊毛發,許星流被迫回頭,跟蘇蘅蕪對上眼。
有一個月沒見了,他瘦了很多,像是從頭到尾換了個人。
臉頰瘦削、輪廓深刻,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炯炯有神,目光如漆黑點星,唇角帶着一絲不帶感情的笑容。
許星流頓了一下,劍眉一挑,大意是,你說。
蘇蘅蕪唇角笑容逐漸擴大,一字一頓,“是、你、爹。”
“胡鬧!”許星流俊眉皺在一起,冷聲訓斥。
林月徽跟着“夫唱婦随”,嗆了兩句聲,“怎麽可以罵人呢?”
蘇蘅蕪輕輕笑了聲,“司妮蝶,聽說見到這種蝴蝶的人,會離魂。”
“開玩笑了吧?”林月徽很清楚,自己是胡謅的,所以聲稱“是你爹”的這個說法,顯然是在罵人。
雖然許星流覺得蘇蘅蕪是在開玩笑,但提到“離魂”兩個字,他不自覺抖了一下,就好像這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
不是離魂,是離譜。
蘇蘅蕪有意敲打許星流,“你近來是否不會做夢?那是因為你夢裏的蝴蝶被人偷走了,只要你找到了那只蝴蝶,你就知道自己所處的世界。”
許星流皺了下眉頭,林月徽忙着善解人意,“許大哥不要在意,我哥最近老是神神叨叨的,也許是高三壓力太大了。”
“嗯。”回複林月徽的是許星流一個淡淡的音節,十分疏離,同時也帶着并不計較的意思。
林月徽眼睛灰暗了一下子,微微垂下。
媽的。
許星河越來越難攻略了!
明明之前還有百分之一的進度,現在滾回到0了。
好在詭異的氣氛,結束于停車。
蘇蘅蕪下車走人,背影潇灑,走到一半突然折返回來,砸了一百塊人民幣在許星流身上。
林月徽當即怒了,“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在侮辱許大哥!”
蘇蘅蕪笑得跟82年的蔗糖似的,膩歪,他伸手勾住許星流的領帶,秀挺的臉靠前,在許星流發火前,同他四目相對,“對呀,我實在侮辱你,請你用五百萬侮辱回來吧~”
明明是侮辱的話語,在此刻卻讓許星流心跳漏掉一拍。
少年氣息很近,細看下甚至可以看到他眼瞳裏的分散的星子。
兩人之間的絕對領域,散布的是草莓奶油的味道,或甜或膩,當春日甜蜜上頭的時候,像極了愛情。
許星流移開眼,“惡心。”
“真沒勁。”蘇蘅蕪松了手,十分嫌棄對方,“五百萬都拿不出來,你也太窮了吧。”
許星流,“……”
他居然還被嫌棄了?!
但霸總高冷人設不能崩。
他冷漠望着蘇蘅蕪,卻聽見蘇蘅蕪說,“下次來找我,可就不是五百萬了。你看到那只蝴蝶了嗎?他一直在看着你呢。”
許星流一陣悚然,蘇蘅蕪卻飄飄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