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翌日。
岩永琴子來到偵探大賽現場。
一棟六樓的建築。
二層是大廳,?往上是各個小房間,房間內有人正在布置“案發現場”。
比賽開始後,偵探們會兩兩進入房間,?作為競争對手比賽推理,?往上晉升,?直到選出最後的優勝者。
讓妖怪去轉了一圈,案發過程是什麽她全都知道了。
還好她不參賽,?不然穩贏。
岩永琴子站在入口,四下看了看,沒有看到太宰先生身影。
“記得來接我!”
少年的聲音在耳畔乍響,如雛啼般活力十足。是少年嗎?
他披着棕色防寒外套,黑色短發刺刺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他揮手的對象是一名戴着蝴蝶發飾的短發少女。
“知道了。”
少女爽朗地揮揮手,?走了。
女朋友?
“不是我女朋友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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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忽然湊到她面前。
岩永琴子近距離打量了他一下,?笑起來:“初次見面,江戶川先生。”
少年睜開眼睛,?露出祖母綠色的眼瞳,?語氣并不驚訝。
“啊,?你猜出來了。”
“五年前,橫濱發生了一起劇院襲擊事件,從那之後就有傳言‘某位少年具有超能力,到達現場瞬間就能看穿真相’。一年後,?他的監護人創立了武裝偵探社。”
“有資格參加這次比賽的,整個橫濱就只有那位偵探了。聽說他不認識路,要人接送,還愛吃零食……你看,嘴角還有糖霜哦。”
岩永琴子将手帕遞過去。
“綜合以上幾點,?符合條件的只有江戶川先生了。”
——江戶川亂步。
對方對她的誇贊很受用。
“你有很眼光嘛!叫我亂步就好!”
不過,照記錄時間來看,亂步先生已經現在20歲了,不能稱之為少年了。
長相顯嫩,真好。
“喂喂,這樣想有點失禮哦,”江戶川亂步就像知道她在想什麽,嚷嚷起來,“你更顯小好吧,是男朋友跟你走在街上,都可能會被警察拷走的程度。”
想起太宰首領的經歷,竟無法反駁。
“這樣說也沒錯。”
“亂步先生很欣賞你,就讓你提前見識一下世界第一名偵探的能力吧!”
他從衣袋裏掏出一副黑框眼鏡戴上,盯着她,鏡片後眼眸深處仿佛栖息着超越人類的思維光芒。
“你……跟男朋友吵架了啊。”
沒等她開口,江戶川亂步就歡快把她推上樓:“他不會來的,走吧走吧。”
就算來了不會在你面前出現。
“接下來三天都不用管他!和亂步先生一起享受這次比賽吧!”
“我一定會獲得優勝,名揚全日本!”
孩子氣,又自信滿滿。
“這條街拐角有家糖果店,等亂步先生獲得優勝,一起去那邊慶祝吧!”
糖果嗎。
她開口:“我比較想吃福子寶饴。”
“福子寶饴?那是什麽?”
這位偵探先生好單純哦。
江戶川亂步突然大叫,打斷她即将說出口的話。
“我知道了!你別說了!亂步先生不想知道!”
……前後矛盾了啊。
二樓大廳。
工作人員出來,給他們發放紙筆,要求無論是嘉賓還是參賽選手,都要寫出:【推理九命題、二十要素、三十則】。
這個她倒是知道。
“我們只是來看比賽的,為什麽要寫這個啊?”
“就是,這不是推理小說才會用上的東西嗎!”
有人發出不滿的抱怨,大部分人埋頭寫起來。
江戶川亂步就是不滿的其中一人。
“這種東西一看就知道吧,有寫的必要嗎,簡直是笨蛋的行為!笨——蛋——”
工作人員厲聲:“我看你是根本不知道吧?這是對你們進行篩選的第一關,不會就請回吧!”
江戶川亂步一噎,雙手抱在身前,氣鼓鼓。
“我才不走!”
唯我獨尊的亂步先生,看不起這場比賽,又為什麽一定要留在這裏呢。
抱着這點好奇,岩永琴子讓妖怪施了個障眼法,把答案遞過去。
江戶川亂步心不甘情不願地抄起了答案。
時間一到,沒有寫出來的人都被請了出去。
剩下的偵探會被分配到不同房間進行推理比賽,嘉賓可以随意選擇房間觀看。
岩永琴子看到一位先生着急冒汗地向工作人員解釋,為什麽他帶着一只小浣熊。
“卡爾只是我養的寵物,吾輩真的不是用它來作弊的!”
“它和我形影不離,請不要把它從吾輩身邊帶走!”
唔,長得像太宰先生失散多年的兄弟。
長發版的太宰先生?
她收回視線。
“說起來,亂步先生為什麽執着于這次比賽?”
“我要是贏了,就能獲得社長的稱贊!”
只是稱贊嗎?
“別小看社長的稱贊啊!”亂步道,“社長的稱贊對于我的意義,就像你男朋友主動告白強吻對你的意義一樣!”
卧槽,瞬間懂了!
“請加油,亂步先生,我會支持你的!”
“哼哼~這還差不多。”
接下來三天,岩永琴子全程圍觀了江戶川亂步的比賽,和這位偵探的關系也迅速拉近。
傳言沒有誇張,論推理,那些人根本不是江戶川亂步的對手。他就這樣直上青雲,直到最後一天總決賽。
對手是愛倫·坡,那位帶浣熊的青年,從美國過來的。
而這三天,她和太宰治的聯系僅限于第一天的幾條短信。
太宰治:【你在哪兒?】
關你什麽事。
太宰治:【看到消息了嗎。】
沒看到。
太宰治:【回複我。】
就不回。
太宰治:【岩永琴子。】
全名威脅?
岩永琴子:【哼!(鬼臉)】
太宰治:【……】
以上。
她将手機靜音,收好,專心看比賽。
總決賽的對手很有實力,亂步先生臉色嚴肅地分析地面的“案發現場”,終于不再像之前那麽輕松。
經歷一番激烈的頭腦角逐,最終他獲得了勝利。
……
“啊啊,被其他偵探逼到這種地步,還是頭一次。”
江戶川亂步癱坐在休息區沙發上,仰頭咕嚕喝着讓她買來的波子汽水,補充腦內糖分。
“辛苦了,亂步先生。”
“這下我就是名揚日本、世界第一的名偵探了!”
還有社長的誇誇!
“嗯嗯,真棒。”
岩永琴子像個無情的捧哏機器人。
“喂,你一點激情都沒有啊,對亂步大人的崇拜之情呢!”
“亂步先生會獲得最終優勝,這不是從開始就注定的結果嗎。”
江戶川亂步愣了一下,居然沒鬧了。
“……你這話不錯。”
和江戶川亂步說話同時,岩永琴子注意到遠處一個人影,是輸掉比賽的愛倫·坡。
他蜷縮在角落陰影裏,整個人寫着:自閉中。
“我過去一下,亂步先生。”
她走過去,行了個提裙禮。
“坡先生,你好。”
“非常精彩的比賽呢。”
愛倫·坡勉強打起精神:“你……看了吾輩的比賽?”
又很快萎靡下去:“可是我還是輸給了亂步君……吾輩與他人建立聯系的理由全都消失了……”
“可是亂步先生說,你是唯一一個能把他逼到這種地步的偵探。”
“……诶?”
“亂步先生很少誇人。”
岩永琴子盯着他肩頭的浣熊,小東西黑溜溜的眼睛也回望着她。
愛倫·坡有些呆滞。
“你……是專門過來安慰吾輩的嗎?”
岩永琴子搖頭。她很少做這種事,還被說沒有人情味。被誰說的來着?
“我可以摸一下你的浣熊嗎?”
對,這才是她的目的。
大概是沒想過他的卡爾會成為被漂亮大小姐搭讪的契機,愛倫·坡瞪大眼睛,社恐屬性後知後覺地發作。
“可、可以。”
小浣熊從他肩頭下來,主動給她摸。
浣熊毛發偏硬,有針紮感,和撸貓的感覺不一樣。
“可以喂東西嗎?”
愛倫·坡點頭。
“卡爾雜食,什麽都吃,而且不會咬人,”他從口袋裏摸出貓糧,給她示範,“來,卡爾,給你吃貓糧……嗷,好痛!”
他手上多了一道牙印。
岩永琴子從口袋裏摸出幹脆面,蹲下身開始投喂。
不枉她給亂步先生買汽水的同時買了幹脆面!
愛倫·坡看着這幕,眼神飄忽。
為什麽……會是幹脆面……
而且,為什麽在女士面前就這麽乖?卡爾你這個叛徒!
江戶川亂步這邊。
包裏什麽東西亮了一下,雙手枕在腦後的名偵探眼皮懶懶一擡,扯起嗓子。
“岩永,電話——”
專心撸浣熊沒聽見嗎?
江戶川亂步瞥了一眼來電顯示,眼裏推理的光芒閃過。
“……原來是這樣啊。”
他頑劣地笑起來,接起電話。
“莫西莫西,全世界第一喜歡的男朋友君~”
對面詭異地沉默了一下。
打女朋友電話結果是個男人接起,怎麽想都不對!
太宰治沉聲:“琴子呢?”
“琴子呀,”江戶川亂步往那邊掃了一眼,拖長語調,“她看上了愛倫·坡——”
電話挂掉。
“……”
江戶川亂步看着通話結束的界面,嘀咕:“你自己要挂電話的,不怪我。”
“——的小浣熊”幾個字他還沒說出口呢。
亂步大人可不是故意延遲的,真的,亂步大人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和愛倫·坡告別後,岩永琴子走回來。
她一眼就看出了江戶川亂步神色古怪。
“怎麽了,亂步先生?”
名偵探朝包努嘴:“剛才有電話,問你在哪兒。”
太宰先生?
她正要回撥,被江戶川亂步一把抓住手腕。
“別管他,先跟亂步大人去慶祝吧!”
“他自己會想通的,我用名偵探的名義保證!”
見她還想說什麽,江戶川亂步開始鬧脾氣。
“與謝野今天有任務,要遲到兩個多小時,亂步大人不想再待在這裏了!不想!”
“……好吧。”
岩永琴子先陪江戶川亂步去了說好的糖果店,買了一大堆零食。
錢是她付的,名偵探又趁機要求她送他回偵探社,說偵探社會把錢結給她。
倒也不必,她又不差這點錢。
走在路上。
“你,想不想來偵探社做兼職?”
江戶川亂步突然問。
嗯?
“反正你現在在橫濱讀大學,男朋友有事的時候,你也可以給自己找點事做。偵探社的時間很自由哦。”
“你的表現也符合偵探社要求,連入社測試都可以免了。”
她聽到江戶川亂步酸溜溜地小聲嘀咕:“社長都沒有這樣誇過我。”
是指曝光研究所的事?
岩永琴子沉思。
偵探社兼職,可是可以,只是以前沒考慮過。
“我給你介紹了工作,要怎麽回報亂步大人?”
江戶川亂步又問。
“給你介紹個女朋友?”
她一句話就把喋喋不休的偵探給堵住。
“或者給你每月寄一箱福子寶饴?秘寶館秘藏?最新寫真集?”
“亂步先生,你已經是成年人了,要做成年人該做的事,”她害羞捧臉,“人家的夢想,就是成年後和太宰先生試遍四十八式。”
從未遭受如此攻勢,江戶川亂步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最後爆炸。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不要給我寄,亂步大人不要!”
他面紅耳赤地沖進偵探社。
“亂步大人,您回來了。”
事務員恭敬道。
江戶川亂步冷靜下來。
“與謝野呢?聯絡她,讓她直接回社裏來,有客人。”
吩咐一句後,他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大聲宣布:“亂步大人獲得比賽勝利啦!”
頓時,偵探社裏慶祝聲此起彼伏。
雖然人不多,但氣氛融洽舒心。
“社長呢,社長——”
江戶川亂步開心地向走出來的銀發男人彙報戰果,尤其在得到稱贊後,想象中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慶祝!社長,今晚要慶祝!”
銀發男人點頭準許,視線投向岩永琴子。
她起身行禮,和社長交談了幾句。至于入社一事,她想再考慮幾天。
琉璃屏風、面對面的沙發形成了一個待客區。
在那裏等了二十分鐘左右,曾有過一面之緣的短發女子推門而入,“亂步先生贏了吧。”
“那當然!”
江戶川亂步招呼她過來,“這位是我朋友,岩永琴子。”
“哦,之前電視上激情告白的女生啊,”與謝野晶子和她打了聲招呼,“有魄力,我喜歡!”
“與謝野是偵探社的醫生,她的異能能治愈一切外傷,讓她幫你看看。這是亂步大人的朋友才有的福利哦!”
他撇嘴,“嘛,雖然被利用這點讓我很不滿。”
岩永琴子:“……”
當時,要是她知道這位醫生小姐異能的發動條件是什麽,她絕對會禮貌而堅定地拒絕的!
總之,當她從手術室裏出來時,有種人生都得到了升華的感覺。
活着,真好。
“抱歉。”
與謝野晶子秀眉輕蹙,“但是按理說,我的異能不可能不起效啊……”
岩永琴子從未想過恢複,所以也不存在失望的情緒。
她微微一笑:“那您就當我的眼睛和腿被獻祭給神明了吧。”
回到辦公室,正把椅子當搖搖椅的江戶川亂步停下動作,有點失落。
“不行嗎。”
岩永琴子搖搖頭。
就在搖頭這一剎,她從窗戶撇到了守在下方的黑色人影。
太宰先生?!
“快下去吧。”
江戶川亂步悠哉地舀起一口布丁放到嘴裏,“再不下去他就要沖上來了,我可不想造成偵探社的恐慌。”
和偵探社衆人禮貌道謝後,走到門邊,岩永琴子聽到江戶川亂步的聲音。
“想好了和我聯系,岩永。”
她轉頭。
孩子氣的一面從江戶川亂步身上消失,綠瞳裏閃爍着思維的冷光。
“殺手和保镖是互通的,偵探和謊言構造者也是互通的。”
“——不是嗎?”
“……”
岩永琴子笑起來:“那好吧。”
她從偵探社電梯間走出去。
黃昏,街道像是浸泡在橘子汽水裏。太宰治站在路邊,她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身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他卻融不進這浮世中。黑大衣輪廓披着晚霞的光,鳶瞳安靜地看着她。
岩永琴子走到他面前。
“太宰先生。”
“……”
片刻後。
太宰治小幅度地、沖她擡起手。
還是那只半個掌心纏着繃帶的手,掌心盈滿了霞光。
岩永琴子将手放上去。
太宰治輕輕握住她的手,垂下。他們牽着手走着,背影融入人潮中。
很奇妙。當兩人手相牽那刻,少年與周遭的隔閡感消除,回到了世間。
“不回公寓,”岩永琴子邊走邊說,“今晚我要去太宰先生那裏留宿。”
可能是三天的冷戰讓太宰先生有了什麽顧慮,這次拒絕要慢些,但還是拒絕了。
“不行。”
“為什麽?”
“集裝箱環境很差。”
“我不介意。有太宰先生在就夠了。”
“我只有一套寝具。”
“那我們可以一起用。”
倒不如說她求之不得。
“……和你一起睡很危險。”
“太宰先生!”
她提高音量,表示自己要生氣了。
太宰治無奈地嘆了口氣。
岩永琴子歪頭,将腦袋靠在他肩頭貼貼。
“想讓我去參加偵探大賽就直說嘛,太宰先生。”
在看到工作人員那刻,她就明白了。
——女性工作人員和三天前在學校看到的,穿的是同種西服。
她們應該是那天正好到學校來宣傳,然後太宰先生用某種手段拿到了邀請函。
至于目的,就是想讓她與江戶川亂步結識,再進一步認識與謝野晶子。
因為與謝野晶子的異能。
太宰先生通過某些途徑了解到,與謝野小姐的異能能恢複肢體。
也正是因為這份特殊性,與謝野小姐的異能一般是不對外使用的。
除非關鍵人物搭線,比如亂步先生。
至于為什麽認為她去就能認識亂步先生,特別的人總會互相吸引嘛。
太宰先生第一天給她發消息,是想确認她有沒有去比賽現場。
而且今天,太宰先生又打了電話過來。
一般男朋友聽到女朋友電話裏傳來陌生男人的聲音,第一反應都是:“你是誰?”
太宰先生卻問她在哪兒。
說明他早就知道。倒不如說,全在他計劃之中。
也難怪亂步先生會說被利用有點不滿。
真是曲折的表達方式啊,太宰先生。
她将手指插入太宰治指縫中,掌心相貼。
那天在樓下,太宰先生可能是想說這事,結果被她的驚天醋意給吓到了。
不,她沒這麽可怕……吧?
唯一可惜的是,最後結果不如意。
“那個人的異能也不行嗎。”
聽到這句話,岩永琴子知道他相當于承認了。
“不行,異能和神怪分屬不同的體系。”
她安慰道:“真的沒關系,太宰先生,我早就習慣了,也不影響生活。眼睛和腿是成為神的代價,是我自願的。”
“……”
太宰治沉默片刻,望向虛空某處,喃喃低語,輕不可聞。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這樣。”
明明要借助你的智慧,卻要求你獻出眼睛和腿?
這算什麽?
這世間扭曲的事物太多。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看破,能冷眼看待各種不公,但當這樣的事發生在重要的人身上時,卻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忍受。
壞人能四肢健全,橫行霸道。
琴子卻要為了維護秩序跌倒、受傷,甚至遭遇生命危險。
那些邪惡的妖怪、壞人,一個個龇牙咧嘴,張開血盆大口像要将人生吞活剝。
卻要讓一個只眼只腳的少女去應對他們。
憑什麽。
憑什麽要她去承受這些事。
他心疼,但又不知該怎麽訴說。
就算說出來,那家夥也不會放棄智慧之神的身份吧。
……
岩永琴子睜大眼睛。
她剛才好像聽到太宰先生說了什麽,聲音太小沒聽清,但感覺類似于表白?
“太宰先生,你剛剛說了什麽?!”
“……什麽都沒有。”
“再說一次。”
“不說。”
“再說一次嘛,就一次!我想聽,想聽!”
她使勁搖晃太宰治手臂,懇切的模樣竟有幾分神似讓愛麗絲換裙子的森鷗外。
少年黑大衣都被她搖得滑落肩頭。
“好好看路,別鬧。”
不讓她追問,太宰治說起別的事:“我聽說你看上了愛倫·坡?”
岩永琴子鼓起臉頰。
又岔開話題!
雖然坡先生跟太宰先生長得是有點像。但她是那麽膚淺的人嗎,當然是要看內心的啊。“亂步先生沒說完整吧。我只是看上了他養的小浣熊,去摸了摸。”
她斜眼,意有所指:“誰叫太宰先生不變成貓不讓我吸。”
“……能有點羞恥心麽。”
賴不過她死皮賴臉的糾纏,太宰治還是把她帶回了集裝箱。
岩永琴子看着那單人床大小的寝具,點頭,愈發滿意。
這樣就能和太宰先生親密貼貼啦!
在旁邊的集裝箱洗漱完後,岩永琴子穿着寬大的白襯衫在集裝箱裏快樂地轉了好幾個圈。
衣角飛舞,細長白皙的大腿若隐若現。
“太宰先生~”
“男友襯衫怎麽樣!”
她的身材實在嬌小,手都不能從袖子裏伸出來,袖口晃動,像只小幽靈。
太宰治穿着差不多的白襯衫,坐在床邊。
“別鬧了,快睡。”
她眼前一亮。
“太宰先生這是在向我發出邀請嗎?!”
“……當我沒說。”
太宰治躺下,閉上眼睛。一陣窸窣聲後,岩永琴子躺到了他內側留出來的空隙、跟他睡在同一個枕頭上,像只爬床的小貓。
等她躺好後,太宰治伸手拉下垂下的頂燈開關。
集裝箱內也融入夜色之中。
可能是知道地方小不夠鬧騰,也可能是鬧騰一天已經累了,岩永琴子只是抱着他手臂,很快就睡着了。
聽着旁邊均勻的呼吸聲,太宰治睜開眼睛。
和往常一樣,在黑夜裏發呆,等待天明。運氣好時能睡上那麽兩三個小時。
然而今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旁邊的家夥睡得太香了,讓他也逐漸泛起淺淡的睡意。
睡一會兒應該沒事吧?
琴子應該不會掉下去,她睡的內側。
從那天一起睡覺的經歷看,她的睡姿也不差。
然而事實告訴太宰治,那天純屬意外。
閉上眼睛後不久,太宰治就感覺有一只游蛇似的手,從襯衫紐扣的縫隙間伸進來,伸進來!
伸進來摸他胸口!
酥麻感從敏感的地方泛起。
……要命。
“琴子?”
他抓住那只不安份的小手,扭頭一看,對方仍睡得香甜。
無意識的舉動嗎。
太宰治把手抽出來,放回去。
他再次閉上眼睛。
好家夥,琴子開始旋轉了!
先是旋轉了九十度,下半身壓在他胸口。太宰治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自己沒睡,不然這會兒估計要做被巨石壓吐血的噩夢。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把這家夥睡姿掰回去時,一只腳丫踹到他臉上。
太宰治:“……”
他想靜靜。
接着,一腳踢到了他後腰——
太宰治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直接被踢了下去。
岩永同學成功旋轉一百八十度,大字攤平,占據整張單人床!
睡在地上,只蓋到一點垂下來的被子的太宰治:“……”
他蜷着身體,盡量讓自己暖和一點。
為什麽要讓這家夥留宿啊?
他好後悔,真的。
地板好涼,真的。
黑暗裏響起一聲。
“阿嚏。”
清晨。
岩永琴子神清氣爽地醒來。
跟太宰先生一起睡覺就是睡得香。
她發現自己醒來的方向跟入睡時的方向好像不太一樣。
她睡相這麽差嗎,不會吧……
一定是太宰先生趁她睡着把她調了個頭!可惡,就這麽嫌棄她麽?
對了,太宰先生呢?
岩永琴子四下掃視,趴着床沿探出腦袋。
“太宰先生,你為什麽要睡在地上……你就這麽不想跟我睡一起嗎,過分!”
面對某人的倒打一耙,太宰治微微一笑,笑容裏隐隐黑氣。
“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