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私立男高日常(28)
阮夭是在一片黑暗中醒來的。
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瞎了,視野裏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色,阮夭顫着聲音呼叫系統:“統子哥!你在哪裏?”
不僅眼前看不見,連一根手指也動彈不了。
系統在意識海裏極力用很溫和的口吻安撫他:“沒事沒事,我在這裏。你身體只是因為吸入了乙醚還有點後遺症。”
天知道機械音是怎麽讓人想得到可靠兩個字的。
阮夭這才沒那麽慌亂,遲鈍地發現是溫斯言在自己眼前綁了黑色的布條。
少年衣衫淩亂地躺在一張大床上,襯衫領口的扣子崩開了,露出一小截被蹭得發紅的白皙鎖骨。本來就巴掌大的一張小臉被二指寬的黑布一遮顯得更加孱弱可憐。
溫斯言不知道是不是對他的戰鬥力過于放心了,連手都沒有綁起來,人也沒有在一旁看着,就這麽任由阮夭在空蕩蕩的房間裏昏睡。
空氣裏彌漫着淡淡的柑橘味的家居香水的氣味。
阮夭躺了半天等着藥效漸漸過去,終于等到能動了這才慌慌張張地摘下蒙住眼睛的布條。
整個房間昏暗得厲害,厚重的天鵝絨窗簾将窗戶遮得嚴嚴實實,連一絲光也透不進來。阮夭手指發顫,摸索着床沿坐起來。
腿還是站不穩,走路的時候還是趔趄着。
阮夭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現在必須想辦法先逃出去,再報警。
“統子哥,任務只說找出真兇,并且阻止他吧?”阮夭問道。
系統閃了閃燈:“是的。”
阮夭舔了舔有點幹燥的嘴唇,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那我把他送進監獄就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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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開燈,怕把人引過來。
小心翼翼地走到卧室門前,阮夭深吸一口氣輕輕握住了門把手。
金屬圓球在手心裏帶着一絲涼意讓他亂成一團的心慢慢冷靜下來。
系統有點擔心:“宿主大人您一定要小心呀。”
每次到這種危險時刻系統就會難得生出機器不該有的挫敗情緒,他很恨自己等級比不上那些高級系統,不能動用更高級的權限幫助宿主。
更多的時候它好像只是負責給宿主大人簡單介紹任務,再看宿主皺着眉為任務苦惱。
要是能再有用一點就好啦。系統感受到自己的機械心髒小小地失落地跳動了一下。
希望溫斯言不在。阮夭閉着眼祈禱。
但是人倒黴起來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阮夭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手還沒動呢,門把手在他手裏自動轉了一圈。
堅硬圓潤的金屬硌在柔軟掌心,像是自己有了生命一般。
莫名的有一絲狎昵。
“!”
阮夭一個激靈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把整個人都抵在了門上。
本來被推開一條縫的門又被狠狠地關上,發成“砰”的一聲,在昏暗且靜谧的房間裏顯得格外響亮。
門外的人似乎有點詫異,推門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阮夭長出一口氣。
“你醒了。”對面男人的聲音隔着一扇門顯得模模糊糊的不太清晰。
阮夭背靠着房門,眼神緊緊盯着在昏暗裏閃着一點光的金屬把手。
“放我走。”
阮夭喉間幹澀得仿佛要撕裂,吐字的時候總有一絲絲尖銳的疼痛。
男人聲音悶悶地,好像在笑:“夭夭,好天真。”
好可愛。
阮夭全身發麻,咬住了舌尖抑制住自己想吐的谷欠望:“我保證不會說出去,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我說到做到。”屁,出去就把你抓起來。
男人停頓了兩秒,語氣寵溺又無奈:“好吧。”
嗯嗯嗯?這麽簡單的嗎?
阮夭狐疑道:“你說的是真的?你別騙我。”
金絲眼鏡在燈光下流過一絲暗光:“嗯,不騙你。”
“你發誓!”
阮夭努力提高了一點聲音,戰戰兢兢地用瘦削肩膀抵着門。
男人淺紅色唇角上的弧度越來越高,被無數同事稱贊面如冠玉的臉上泛着一絲絲逗弄小動物似的神色:“我發誓,要是騙你我就會死。”
他說的那麽輕飄飄的,好像死亡對他而言根本無足輕重一般。
阮夭眉間松了松,臉上還帶着一點猶豫。
但是力氣稍微小了一點。
男人并不急着推門,他帶着溫和笑意很耐心得等着阮夭自己開門,好像真的是個包容的家長在任由壞脾氣的孩子胡鬧。
事實上就算阮夭拼盡了全部的力氣也比不過他的。
“我已經發誓了,夭夭最好主動出來哦。”
“說謊的孩子會受到懲罰的哦。”
阮夭下意識打了個寒噤,他不是很想知道變态所說的懲罰是什麽。
“你不要站在門口!我不想看見你。”
他任南啊瘋性地提出要求,被綁架了還能和綁架犯發脾氣的人質也是獨他一個。
明知道阮夭看不到,溫斯言還是舉起雙手笑得狹長眼睛都彎起來,語調輕快:“好的好的。”
阮夭屏着氣小心地推開門。
門外好像真的沒有動靜了。
打開房門就是一條寬闊的走廊,可以隔着雕花的圍欄看到一樓整潔寬敞的大廳。
沒有人。
阮夭心裏想這也太好騙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快點回學校報警。
溫斯言沒有攔他,他人仿佛就在一瞬間消失了。偌大一個房子裏阮夭只能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
電視機開着卻只是停在花花綠綠的主頁,茶幾上灑滿了一桌的照片,一臺筆記本因為長時間沒有使用而黑了屏。
甚至還有一杯仍在冒着袅袅熱氣的清茶。
阮夭踩在軟綿綿的毛絨地毯上,有點顫抖地抓住了黑色的金屬欄杆。藥物的後遺症讓他光是走了短短一段路就站不穩了。
大門就在眼前,他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少年頓了頓,猛地回過頭,看見穿一身名貴西裝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後,距離不過一步之遙。
“哎呀,反應好快。”男人聳了聳肩,正大光明地當着阮夭的面把一支注射器遺憾地塞回了口袋。
阮夭就說那股子奇奇怪怪的感覺是哪裏來的。
憑溫斯言狡詐的性格能這樣輕松地放過他就有鬼了。
“溫斯言,你到底想做什麽?殺了我?”阮夭額頭上沁出了豆大的冷汗,漆黑眼睫上兜着一層薄薄的水色,“我不記得我有得罪過你。”
溫斯言有點傷心地撇下嘴角:“我都說了我喜歡你呀,不會殺你的。”
阮夭被他步步緊逼着,不得不倒退:“那楊熙宇……”
溫斯言臉色冷淡下來:“哦,你說他啊,因為他是個變态啊。”
我看你更像變态。
溫斯言嘆了口氣,攤開手:“我是在保護你,你不會想知道那位死掉的楊同學做了什麽的。”
男人明明已經到了快三十的年紀,笑起來的模樣有一種孩子氣的殘忍,人類的生命對他而言就好像是幼童因為好奇随手碾死的螞蟻。
他猝不及防地伸手握住了阮夭因為恐懼而冰涼的手腕,邀功似的把他按在了沙發上:“我請夭夭看個好戲。”
他說話的時候湊得極近,阮夭很快地撇過了腦袋。
那種被蛇信子舔過的糟糕感覺又來了。
說到看好戲,男人一下子又高興起來,也不在意阮夭不理他,拿出了遙控器随手按了幾下,電視上一下子出現了高清的畫面。
這是一段錄像。
阮夭本來不想看,但是耐不住好奇,還是偷偷地瞥了一眼。
這一眼直接驚得阮夭整個人都坐直了。
這是一段從監控錄像上截取下來的畫面,在電視裏分成了兩個小屏,一邊是面色冷得可怕的楚淩衣,另一邊是同樣陰沉的林懸。
他們似乎在着急找着什麽,阮夭從來沒有見過他們這樣慌亂的時刻。
“你別傷害他們!”阮夭內心一千頭草泥馬呼嘯而過,主角攻受要是出了什麽岔子他可以直接收拾收拾準備失業了。
“你要是想報複,完全可以報複我,他們兩個人明明和你沒什麽交集不是嗎?”阮夭一只手緊緊攥着沙發上的布藝,林懸是高一級的學長,楚淩衣是這個月才轉學過來的,怎麽看都是他的原因更大。
要是因為他這兩人出了什麽事,他該怎麽辦呢?
阮夭的腦子裏從來沒想過這麽複雜的東西,慌亂之中眼淚就一直掉,聲音都是軟糯糯的哭腔,汗濕的黑發就這麽淩亂地貼在雪白臉頰上,哭得眼尾泛起桃花一般的顏色。
“你還是殺我吧。”反正這個世界死了頂多痛一下。
阮夭怕的厲害,攥起的細瘦指節泛着硬玉般的冷色。
咬住的水紅色嘴唇上也滲出了一絲鮮紅。
溫斯言低頭仔細地打量他,狹長眼睛裏好像無機物一般的冷灰色調,阮夭宛如是被蟒蛇盯住了。
溫斯言用指腹抹去了阮夭唇上的鮮血。
“不要傷害自己,夭夭。”他嘆了一口長氣,很無奈的樣子,“這樣會讓我很難辦的。”
“我只是想和夭夭玩個游戲。”
他捏着阮夭的臉頰,言笑晏晏像個清風朗月的正人君子:“二選一,夭夭想選哪個?”
“剩下來的那個會死哦。”
“我……”
“沒有兩個人一起的選項,夭夭要是選不出來,就一起殺了吧。”
溫斯言語氣輕柔,随便得就像只是談論路邊枯萎掉的花。
作者有話要說:
對付情敵還是老溫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