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0
威廉赫爾斯的目光在歐尼拉爾尤其是璐璐米的身上停留了好一陣。
奇異的帶花苞的黑色藤蔓, 和長着茸角的兔子，這兩種人類變成的魔物倒都是第一次見。
在他觀察他們的時候，璐璐米也在觀察他。
這個人類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倒是被他當寵物一樣用繩子牽在身後的魔物讓璐璐米有些在意。
那是一只雀巫女, 在和歐尼拉爾的旅行途中有遇見過。
這種魔物長有鳥類的翅膀和爪子, 上本身是人類的外形, 只不過體型只有人類一般大，渾身遍布了雀鳥的羽毛。
雀巫女一般三兩行動，比較溫順，不會主動攻擊人類, 擅長用風魔法捕捉小型獵物。
但溫順并不用意味着它們容易被馴服。
而這只雀巫女的脖子上環着刺眼的項圈, 頹喪地耷拉着羽毛淩亂的翅膀。
是魔物，還是變成魔物的人類？
“看來真相只有一個了。”威廉的胸有成竹地伸出一根手指, 尾端系着雀巫女項圈的繩子在這只手上被繞了兩圈又陡然提高，他身後的魔物不得不被他扯住脖子，往前拖了一步。
他絲毫不在意，手指在三組人身上掃來掃去，最後停在了栗色短發青年的臉上：“最有可能闖入莊園的人, 就是他了, 什麽失憶都是他裝的！”
商人不會冒這種風險, 而另外兩個喝了藥劑的家夥, 哪裏還能神志清醒的夜闖莊園。
如果是他們幹掉了一隊守衛，那他也能去城外徒自拆掉洞穴蜘蛛的巢穴了。
歐尼拉爾伸長的枝蔓, 讓璐璐米的視野無比廣闊。
她原本以為對方會因為沒有可以懷疑的人選繼續調查, 沒想到就這麽随意指認了一個人頂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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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那個被這個糊塗蛋貴族指着的人類, 發出了低聲的“咦——”。
身旁的花朵輕微碰了她一下, 似乎是在問她發現了什麽。
這是此時的歐尼拉爾身上最柔軟的部位了。
“我好像認識他……”璐璐米說的很輕, 她努力在腦海裏搜索這個人類的外貌。
她一定在哪裏見過。
“尼歐，我覺得這一次我們需要分開行動了。”
璐璐米窸窸窣窣地貼着歐尼拉爾說完後，巨大的藤蔓明顯渾身都不樂意。
但他現在還不能說話，他的聲音可不是一只小兔子的音量。
“放心吧，又不是魔物，只是幾個人類。”就算是魔物她也能打十個。
璐璐米說完順着歐尼拉爾的粗藤一路往下，跳到了地面上。
此時的守衛已經将這個一臉迷茫的男青年圍住，他似乎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将他關起來。”威廉才不會管為什麽能幹番他們家族一隊守衛的人，就這麽簡單地被生擒了。
因為他今天有了意外的收獲。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另一旁的兩只魔物，這只黑色的植物可真猙獰呀，不過那只兔子還不錯……
诶？兔子呢？
威廉從上到下看了幾遍，也沒有在這株巨大的藤蔓植物上找到那個小魔物。
随後他聽到了身後撲騰羽毛的聲音。
一回頭，那只兔子魔物好像在跟他的小寵物交流。
“看來有小家夥比我還急不可耐呀。”
威廉三步并作兩步朝着璐璐米走近，正要伸手，帶着倒刺的細長藤蔓從地底鑽出，像一根尖銳的長刺，險些紮入威廉的手心。
緊接着，濃稠的巨大的陰影從他的腳邊滑過，就像是沒有參照物的影子，最後彙聚成那株黑色的藤蔓，在他眼前于地面的陰影內竄出。
歐尼拉爾就像護崽一樣，從璐璐米的身下鑽出然後将她小心翼翼地托舉起來，還要再用帶刺的枝蔓威懾性地騰空環住，不讓外來物有一點可趁之機。
璐璐米也沒料到這個人類的一點小動作會讓歐尼拉爾的反應這麽大。
她安撫性地想用腦袋去蹭他，想告訴他自己不會有事。
結果他很固執地不讓她碰，明顯是對她的計劃有意見。
璐璐米看懂歐尼拉爾的意思了：什麽都可以，分開不行。
他還記得上一次自己離開時，她差點被深淵的魔王發現，從此沉睡在他魔域外圍的森林內。
威廉沒想到兩個喝了他們家藥劑的異鄉人還敢反抗他：“變成魔物還真以為自己有魔物那實力了？”
他雖然對剛才那根刺心有餘悸，但還是拔出了腰間的劍。
這種破植物，他相信只要一刀，就會被他砍斷。
看着另一頭被塞進牢籠馬車準備被運走的男青年，和剩下一部分圍上來的士兵，璐璐米為難了。
她确實也可以和歐尼拉爾在這裏把這些人再幹掉，但這不是一個解決辦法。
打了小的還有老的。
只聽到小兔執拗地哼唧了幾聲，護着她的黑色藤蔓猶豫了。
在威廉要動手之際，黑色的藤蔓重新化作陰影，轉眼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中。
璐璐米蹲坐在後腿上，朝着她眼裏愚蠢的貴族眨巴着大眼睛。
“果然，你的同伴還是把你抛棄了，還是乖乖來我這裏吧。”
威廉自我安慰地松了口氣，本想要伸手去抓璐璐米，又想到了剛才的藤蔓，轉身命令自己的士兵将她帶走。
璐璐米如願以償地和雀巫女坐在了一個馬車車廂裏，去往赫爾斯家族真正的住所。
她被關在一個小籠子內，而雀巫女則被拴在了她旁邊。
“你剛才意思說你是人類？”車馬碾過道路的嘈雜将她的聲音很好的掩蓋。
“雀巫女”點了點頭，她沒想到這個和她一樣變成魔物的人類還能說話，所以剛才過于激動想要求救，結果害的她也被發現了。
在交流中，璐璐米通過比劃和用寫字，知道了“雀巫女”叫安妮。
原本是來給赫爾斯家族當女仆的，結果被這位長子強行喂了魔法藥劑變成寵物。
她之所以會有一些意識，是因為她已經忍住兩天沒有吃飯了，也就避免了混在食物裏的藥劑作用。
但一旦她開始變成人類，就會被強行灌入藥劑。
“所以這個貴族不僅腦子不好還變态。”璐璐米一邊說着，張開了右邊的爪子，裏面有一根來自歐尼拉爾身上的棘刺。
他在離開前把這個塞給了她。
這算是變相給了她這只兔子一根小型魔法棒嗎？
到了赫爾斯貴族真正的大莊園後，璐璐米才知道這個貴族已經不能用變态來形容了。
他的家中關押了各式各樣的“魔物”。
大部分都為那些長得好看或是女性向的魔物。
也有不乏像她這樣跟寵物差不多的小魔物。
可怕的是，這些都是喝了魔法藥劑的人類。
而這位貴族更是美其名曰給這些人類設計了一個散養園。
布置了野外的生态然後将他們安置在裏面。
像安妮這樣還有些許意識試圖反抗的在少數，大部分人在喝了魔法藥劑後就如設想的那樣神志模糊，甚至不記得自己是誰。
這對有些沉迷和上瘾藥劑的人而言可能還算是一種恩賜，但對安妮這類人而言卻是折磨。
喂食的時間到了，堅固的鐵門被打開後，赫爾斯家人守口如瓶的仆人送來摻有藥劑的食物。
而就在這門一關一開的瞬間，沒有人注意到溜出去的小兔子。
風元素的微粒再次如綻放後的花粉一般浸入這個宅邸的每一處空氣。
她聽到了仆人打掃後院的聲音，她聽到了那個變态的貴族長子向自己的父親邀功的聲音，聽到了有人練習劍術的聲音。
以及……在地下的某個角落，探讨有關魔法藥劑的争執聲。
找到了！
風微粒引導着璐璐米一路找向聲音的源頭。
這是一個有人看守的地下室，但沒有人注意到從腳邊過去的小魔物。
她順着臺階一路向下，再沿着通道一路向前，最後看到了門後圍在長桌邊擺弄魔法試劑的幾人。
“大人需要維持時間更久的藥劑，這也太為難我們了，誰知道那個老家夥當初是怎麽配出這玩意的。”一位穿着長袍的年長男人抱怨道。
“閉嘴吧你，比起去外面對付那些魔物，安全地在這裏研究魔法還不夠嗎？”另一個更年輕一些地說道。
“再加一些紫藍花的話，我怕喝了藥劑的那些人變回人類以後也沒辦法恢複神志了。”
“管那麽多幹嘛，有效就行。”
璐璐米很快注意到了，那個在桌子一角露出的寫滿內容的紙。
她悄無聲息地順着桌腿一路向上，幾次滑了下來。
真是奇怪，明明攀爬尼歐變成的魔物時不是這樣的。
現在她的爪子就像是個擺設。
果然，她的爪子就是為了攀爬尼歐那種藤蔓才存在的吧。
在璐璐米第N次順着桌角滑落回地面後，她想起來了——
她可以飛。
被自己蠢到了的璐璐米用魔法将自己托舉起來，爪爪一夠，便用力将那幾張疊在一起的紙片一拉。
在拉的那一瞬間，她就感覺到了重量的不對勁。
在紙片的一角，壓着一個裝了半瓶液體的藥劑瓶。
但是現在反應過來也已經來不及了——
紙片被抽出，藥劑瓶也由于重心不穩，撞向了一旁的另一瓶支在小火焰燈上的藥劑。
那瓶藥劑也傾倒，如此往複，整個長桌上的液體，傾翻了一地。
漂浮在半空中的璐璐米，一只爪子拽着那幾張紙片，和幾位魔法師對視了片刻，擠出了一個尴尬的笑容。
……
巨大的聲響也吸引了樓上守衛的警戒。
等守衛趕下來時，只看到房間內的藥劑全部傾倒混合，玻璃碎渣撒了一地，而幾位本應該制藥的魔法師，不知道被什麽外力襲擊，一個個東倒西歪昏迷在地。
長桌的中央，立着一只用後腿立起的長了茸角的兔子，她的一只爪子按在桌面上滿是內容的紙張上，似乎是在低頭閱讀，另一只爪上一根黑色的長刺對着天花板。
這是……魔法兔？
作者有話說：
嘿
